念起這些,易驚秋心下油然蕩起許多暖意,仿佛也迴到了當年:“是啊,我送你離開,說隻到村前的小河邊,可走了半天,翻過了好幾架山,仍然沒有能夠把你的行李交付給你,讓你一個人走。因為山中多險難,我總是擔心不完。後來就迷失在了山中,想迴也迴不去了。”

    “是啊,”每每想起這些,雙魚都覺得無比的快意,麵上的表情,微微的蕩動著許多幸福的光影:“我們兩個就一直的走,不分東西南北,餓了吃幹糧,渴了喝溪水。你說幹糧是為我準備的,還不肯吃,推說不餓。肚子叫的時候,就說要拉肚子,然後跑到一邊摘野果子充饑。你明明就騙不了我,還要騙我,你做假的模樣,那時真憨的可愛。為了你的心意,我就假裝不知道真相,任由你欺騙,騙我說你不餓,騙我說去拉肚子,偷偷的去摘野果子吃。晚上的時候,你就在樹上搭個窩棚,讓我睡裏麵避風遮雨,能夠好好休息。你卻滿樹的爬,拿棍子趕走蟲蛇之後,才騎在下麵的樹杈子上打盹,守護著上麵的我,不叫下麵的蟲獸上來。七八天轉眼過去了,你明明很依賴父母,可為了我,少小的你就掩起對雙親的思念和牽掛,故作堅強的為我頂風擋雨。攜帶的幹糧吃完了,你也差不多嚐遍了林子裏所有的果子。專撿好吃的摘給我,你自己轉過臉去咀嚼難咽的苦瓜澀棗。還記得你第一次當獵人吧,追著一隻兔子不放,跑了大半天,和它一起掉進坑裏,才總算抓到了它,付出的代價就是你滿身的傷痕。”

    語氣忽然一轉,似夢囈一般,神思好像超脫了時間和空間的局限,又迴到了從前:“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過去的富貴也好,以後的榮華也好,再也沒有那段日子,讓我感到知足和快樂。那時的你明明比我還小,卻仍以男子漢自居,天真到傻裏傻氣。深宅大院裏的重重束縛,險惡世道的陰陰冷冷,在那片深林裏,全部風吹雨打去。偶爾的蟲蟄和露濃,在你柔弱而又堅毅的身子的遮護之下,那點疼痛盡然化作絲絲甘甜,融入心間。就這樣我們相依在年少的時光裏,滿懷希望的遊走在不知途的叢林中,尋找著出去的路。你學會了打獵、捕魚、燒烤,我學會了製衣、采藥和疼惜。過著隻有我和你的日子,在迷失的世界裏,忘記了迷途之初的恐懼,有的隻是歡聲笑語。”

    在內心深處,珍藏著的迴憶,何嚐不是這一段最為令人心醉。易秋麵上蕩羨起幾多久違的笑意:“是啊,我們找了不知多長時間出去的路,到底還是在叢林裏打轉。山中無曆日,春去秋來又一年。山水之間,花樹成行,每至爛漫時節,英華繽紛,我們坐在小河旁,晚照在夕,你一邊唱著歌,一邊用腳撩著水,浪花輕濺,宛若畫裏人。你的歌啊,至今仍是我心懷中最深的夢縈。”

    “要不是那個人,說不定我們還在那片叢林裏,過著那樣的生活呢!”雙魚的秀靨上分明浮現出難以言喻的幸福之情:“說不定我們的孩子現在已經娶上媳婦了。”不知又想起了什麽,麵色忽然沉下,寒冽如冰:“我恨你,更恨他,是他毀了我們一生的幸福。”

    “那個人嗎?”易驚秋有些失神:“做為救他性命的報答,把我們帶出那片迷失之林的那個人嗎?”

    雙魚的恨表現的更加深切,已經到了咬牙切齒的程度:“對,就是他。”

    易驚秋低下頭隻說了句:“他是個好人。”

    雙魚也沒否認:“是啊,可好心也會辦出壞事。因為他是個好人,才珍視你的善良,非要收你為徒,傳授他磨礪一生的劍術,好傳承他俠義的高風。這自然是對你的賞識。打從你要跟他走,我已在不覺中恨上了他。雖然他是我們的恩師,對我們如慈父一般關護倍至,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恨他。”

    想起這個人,易驚秋的眼裏立時蕩起無數的懷念之情,隨之湧動著的卻是漫無邊際的失落。神色黯然的說道:“其實他的不幸更甚於你我。他一生都在不停他奔走,為了成為天下第一的劍豪,舍棄了人生中所有能夠舍棄的美好事物,一個人孤獨的追求著更強的力量,嚐盡心酸。幾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他或許隻懂劍,但也有愛,那愛是萌生於年幼時童真的偏執與敬仰。你也知道的,他的學姐和他學姐的願望。打他決定握住她留下的那柄劍時,他的生命之中隻有那個願望了。你我是他離開師門以後,第一次用心嗬護的人,可惜關懷有過,知心不夠。對於你心中的情愫,年少而自卑的我,未能理解也未敢碰觸,而他全然沒能看出。他隻看到了你的影子裏有他學姐的倔降任性,和對劍超越常人的領悟。他曾慨歎的說,如果你願意,一定可以成為天下第一的劍豪。”

    “鬼斬是他的聲名,”雙魚對那個人深掩在心中的痛苦,也每每生出哀憐之情:“因為他的性格古怪,行為異常而不被世人看好,他劍的利度已經到了至絕的頂峰,隻是此生終止,也沒有達成當年對已故的學姐許下的諾言吧。”

    易驚秋點了點頭:“所以他悲傷,不肯安息。為了他的未了心願,我接過了他的劍,並襲用‘鬼斬’的名號,向著天下第一劍豪的頂鋒繼續邁進。他說如果是你,他或許可以看到鬼斬之名,聲傳天堂的那一天。而我隻能讓他在天堂和他的學姐一直等在那,聽‘鬼斬’的聲聞傳上去。他將息之時,仍很不甘。”

    對於資質的上好與下乘,雙魚和驚秋之間明顯大分。雙魚隻修習了兩年劍術,憑著自己的領悟,今日劍法修為的高妙程度,仍然高出她名望久盛武林的夫君卓爭榮許多。論資質的話,易驚甚至差卓爭榮不值二三個階層。他能在十年之前成就天下第一劍豪的英名,也很令雙魚感到奇怪。今日見過他的劍,方才明白是怎麽迴事。不無感傷的說:“他的不甘隨著他的將息,棲宿在了他的劍上,化轉成為百折不撓的力量,驚魂之劍已不在是一把單一的劍了。你的心中也淤積著很多不甘吧。你不熱衷於名聲,可是沒有聲名又會使你感到卑謙。也為了達成恩師的夙願,你埋藏了所有感觸,嚐盡孤獨,不停的練劍。你對劍的執著已然化轉成了憤怒,燃燒著你的心房。沒有什麽力量比這更堅決了,當你的意誌力和這棲宿著不甘之心的劍達成共鳴時,鬼暫的利度就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來。那將不在是此世的力量,而是來異世的力量,無法可抵。”

    “天下第一劍豪,這個聲名並沒有什麽重要。”易驚秋很早就明白了這個事情:“隻不過是因為這個願望是那個女子所想要達成的心願。師父也好,我也好,都是在為一個死了的人追求目標。因為我們深深知道,這承諾並非僅僅隻是自己許下的諾言,更重要的是我們對已死之人心懷敬仰和痛惜之情。”

    雙魚有些歎息:“隻怕師父直到死時,也沒能明白他對那個早早夭亡了的學姐,除了懷有之情外,還有深深的愛意糾結在寸寸癡腸上,難以斷絕。”話鋒一轉,目光舉向了易驚秋:“而你現在明白了我寸心的絲絲縷縷,可還敢承認當初對我的情懷嗎?”

    易驚秋轉望過來,目光極為哀傷:“當我明白心中的情愫到底是那種時,已經晚了,肝腸崩摧,一個人躲到深山黑洞裏,哭了一天一夜。與你分別之時,明明很痛苦,仍然擺出麵上的答容,隻是對自己說:‘雙魚是終究是名門之後,又那麽聰明漂亮,我一個鄉野小子,怎麽配得上。她既然有了心上人,自己也該靜靜的走開了。’由於自己的謙卑,再也未敢直視你眼中的深情。我的心已經在那時,變得毫無生氣。”

    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皎潔的月光映照在雙魚如花的麵上,淡淡的哀容映現出無限的憂傷,已看不到恨意,隻有無邊的迷茫。她在想,當年到底是為了什麽,讓自己埋藏了這段美好姻緣。

    一切全是因為卓爭榮的出現。過去她是這樣認為,現在也是這樣認為,所以她也恨他。她所懷念的人,她所感戴的人,她所下嫁的人,都是她恨的人,她心中的不甘,又該是何等的難以排遣啊!

    一段感情,若是糾結住了三個人的心,痛苦那也是早已注定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幸免其中。為什麽明明每個人心中珍藏著的愛,都無比的純潔與真誠,到了最後還是這樣的結局?

    易驚秋沒有去想,雙魚不願弄得太明白。隻有卓爭榮在心下暗暗的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麽。站在暗影深處,注望著他們的互相傾訴,心如刀絞。他們在說什麽,已無關緊要,緊要的是時隔二十一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仍是一成未變。自己如許年來的良苦用心,仍是了無半點用處。難免嗟歎不已。

    雙魚從久遠的往事中迴過神來,目光向後瞟了下,嘴角邊掠過縷不屑,冷冷的說了句:“你打算躲在那裏一輩子也不出來嗎?”

    暗影裏傳出聲微微歎息,隻見個身形落寞的走出,一身錦衣,華帶秀麗。不正是日裏與易驚秋決死一戰,而贏得了天下第一劍豪聲名的卓爭榮嗎?他是雙魚的丈夫,現如今已成了雙魚最恨的人,這恨可以一直迴溯到二十三年前,與他的初相識時。至到今日,他本人才完全了悟,自己所引以為榮的所有人間尊貴,在雙魚眼裏根本就微若塵芥,甚至某些時候還令她生厭。因此之故,他才難過,十分痛苦的說道:“打從你嫁給我的那天起,至今二十二年了。時至今日,我對你的心,仍如當初一般充滿愛戀,並無半分的改變。即便是這樣,也仍不能彌補你內心深處的缺失。我雖問心無愧,隻是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說我真的就不如他了嗎?”

    生於名門大家的他,無論身世聲聞,或是形貌體態,品性修為,無不居當世眾多驕子中的最前位。比之現在的聲威遠震,當年的風華正茂和英俊瀟灑,更令天下的女子傾慕和動心。獨獨隻有她一個人對此視而不見,也偏偏是她打動了他那顆驕傲的心。他以為他可以改變她已有所屬的心,可以讓她在自己的眷顧之中,開心快樂的度過生命中的每一天。事實證明了自己的失敗,這是平生第一次。明明沒有辦法,可他仍逆信完全的失去了她。舉起手來亮出了自己的劍:“這是與天下第一劍豪的劍抗爭的劍,正如你之所言,它的利度委實不能夠稱為天下第一。其實,我更擅長用刀。”

    說話之間,手中鋒刃形態變換,原本輝光閃爍的劍,從中折轉,雙刃融合身寬再度拉開之時,成為了一柄明光照眼的長刃撲刀,脊背上上鐫刻著古樸的花紋,雕鏤出至深的懸眼,一種神秘的氣息從中隱隱透出,使人望見心中為之茫然一空,仿佛被摘去了此許什麽,叫人懵懂半天,到底也不知究竟失去了些什麽。

    “曆數天下兵器,劍中弑心,刀中神目為最,弑心之劍永懷孤獨之情,烙印著不可開解的詛咒,至深的怨念糾結著渴血的欲望,殺戮之名不可替代。”卓爭榮輕撫長刀,眼目中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之前的哀緒片刻之間化轉成了燦爛的意氣,叩動其鋒緩緩的說:“與之齊名的神目之刀,也有千年的傳頌了吧。據說,九天玄女臨妝的青鏡忽然破碎,一片遺失到了人間。有一位鑄造兵器的名師,偶然間得到了它,於是神兵出爐,帶著天地間至清的性靈誕生於世。它的不朽猶如神的意誌,可以洞明眾生之心,照出連他們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內心隱密,從而斬斷那糾纏在一起,難以理清的情感之線,同時給予他們之永久平靜的心房。”

    雙魚冷冷的問:“你打算用這刀來斬斷我心底的那些牽念嗎?”

    卓爭榮搖了搖頭:“雙刃的劍薄而優雅,單鋒的刀厚而熱烈,隻是優雅也好,熱烈也好,當人的心中蕩動了殺機,都一樣會變成舔血的兇器。因為它們的本身就存在著同樣能夠致命的誘惑和割斷生命的唳氣。天下第一的劍豪也好,天下第一的刀客也好,並無須多做分別,這英名本身的成就,原本也就是建立在斬擊和穿刺的基礎上。我今天不勝而勝,在你看來是易驚秋難舍心中眷戀,刻意收起了鬼斬最強之鋒刃,成全我的。事實上我也並沒有盡全力赴此一戰。神目非屬凡品,倚之鋒芒與塵世中的劍爭逐,一來對敵不公,二來也太辱沒這神賜之物。”

    雙魚目光寒閃:“真是個自戀的男人,比起你手中的刀,驚魂之劍勝出十倍不值。我可以完全的把你適才之言,當作是在誣蔑‘鬼斬’其人!”

    卓爭榮望著她的眼睛說道:“我與神目已合成一體,在日裏的大戰之中,為了掩藏起它的神識,我所動用的功力未敢超過七成,更不曾展露過一招半式的必殺之技。比起天下第一的榮譽,我更在意你心裏的感受。我對你的愛,已然勝過了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雙魚並無半縷的感動,目光仍是冷冷:“那麽,你為什麽又在此時把神目之刀亮出來了呢?”

    卓爭榮語聲低低:“我隻是想讓你們明白,我並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施舍。”

    雙魚盯著他的眼睛望,似乎要將他望穿:“那麽,你來這裏就隻是想要說這些嗎?”

    卓爭榮望著她,四目相對時,心下哀思湧動,所有不幹紛遝而至:“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如此怨恨最愛你的人不說,還如此怨恨你最愛的人。散布謠言,中傷自己和易驚秋有私情牽連,難道就隻是為了傷害我的自尊,逼我向易驚秋挑戰,讓我們倆個展開決鬥,互相傷害,直到一起死去才甘心嗎?”

    初聞此言,易驚秋感到有些意外,把目光轉向了雙魚。雙魚對此無語,忽然笑了:“我們三人心中都深藏著愛意,卻又都忍受著錐心一般的痛苦。雖然活著,可一點生活的樂趣都沒有。與其這樣的互相折磨著,不如做個了斷,趕緊一起超脫的好!”

    “這就是你的心意嗎?”卓爭榮目光閃爍,難以相信:“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讓他劍下留情,對我寬容?”

    雙魚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呢!或許當時就隻是想見他一麵,跟他說些話。”

    易驚秋向來沉默,此時仍然無語。卓爭榮還想說些什麽,嘴角幹動了幾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放棄了。低低的歎了口氣,目光又落注到手中光彩流移的刀上。刀光如鏡,映著自己的臉,無限失落凝具其上,心中暗潮湧動,強壓不下,鋒光開始蕩動起來。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話:“我看你是瘋了!”

    雙魚聞言,不惱反而有些開顏,點了點頭:“我想是的,我也已經搞不懂自己了。二十幾年來,我活的如此迷茫,不瘋也該傻了。瘋多因癡,癡因心昧。如果當年我肯讓自己明智一點,何至於會落到今日這般處境。”

    卓爭榮平複好心情,目光重新舉望起來的時候,已然變得十分沉靜:“你打從嫁給我那一刻開始,明明就在悔恨,我也明明知道,被喜悅衝昏了頭的我,很自信的認為過不了多長時間,以我的個人魅力,很快便會得到你的認可,遮蔽住你內心深處的那個影象。事至今日,我方知錯了。我做了一件傻事,也因為我的愚昧,我怎麽就不明白,對一顆癡了的心來說,怎麽可能會有改變。”

    “我們執著於心中的念想,都忘卻了自己。念想,想念,同樣的兩個字,既便是調換了位置,也一樣使人寸腸糾結。說起來,我們還真是一路之人,不禁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了!”易驚秋笑了笑,說話之間血溢出口,早已碎了的心,此刻終於崩裂,舉起手來,灑開一片耀眼的光輝,飄在空中,久久翻飛,不願落墜,晶瑩剔透,如綴在九天的繁星,淒涼零碎,又如誰的眼淚在飛。

    這是易驚秋心的碎片,也是鬼斬之劍的碎片。雙魚看著,知道那個小小的男子漢,終將遠行,兩行紅淚,潸然垂落,手抬起來,向空裏招喚,輕輕輕的喊道:“來吧,來吧,和我的心融入一塊吧,我們再也不分開了!”碎片如聽懂了她的話,紛紛飄來,落在她的手掌心裏,星光閃火中重塑其形,無數的殤然之情,纏繞著一柄劍的光影,絲縷萬千,割舍不斷,在她心意的感召之下,複還了原來的樣子。

    鬼斬驚魂,一劍三刃,斬鬼破魔,三界傳聞。

    雙魚握之在手,心念稍動,隻見身後,兩個巨大的影象,若隱若現。

    前代鬼斬石穿空,次代鬼斬易驚秋,新一代鬼斬隨著驚魂之劍的歸迴,又將誕生。卓爭榮望著她,目光深凝,心亦似乎有些顫抖,一字一頓的問:“你打算用它向神目之刀挑戰嗎?”不是懼怕,而是不願相信她的動機,真的會是這樣。

    久違了二十餘年,今日終於將它握在手中,想必久候在天堂的人,此刻也露出了笑容。雙魚望著手中的劍,目光流連在上麵,不覺中淚亦垂落在上,點點滴滴,顫抖不已,似她起伏的心緒那般難以平止,聲聲輕響,如弦之扣,久久難停。

    二十幾年了,雙魚沒再唱過一次歌,今天終於開了口。

    二十幾年了,易驚秋沒有再聽過雙魚的歌,今天終於有幸重聞其聲。

    這是最後的歌,是相聚之歌,也是相離之歌,是歡歌也是悲歌,為送行也為表白。

    “故人一去兮音訊沉沉,

    故人一聚兮時已昏昏,

    故人一語兮淚眼紛紛!

    故人難忘兮遠水長長,

    故人易殤兮千山蒼蒼,

    故人心碎兮無語茫茫!

    我欲珍愛兮人已又殆去,

    唯餘此刃兮怎忍又相棄?

    心意早定兮來生共比翼!”

    如此三唱複作三疊,重聞其聲,淒淒不似當年情。易驚秋聽著,眼中淚作血流,淌下麵頰,含笑而終,立在彎彎的小河邊,魂附劍上,輕聲吟泣,以作合唱。低低耳語,訴不完滿心繾綣。

    歌聲落罷,滿麵冰霜,雙魚秀靨轉過,淚痕未幹,投望向卓爭榮的目光裏,分明閃動著難以言說的鄙夷。冷冷的說:“你我的恩情,就此斷絕,之在今夜,我必以鬼斬之名,奪迴天下第一劍豪的殊榮,因為這是師父他老人家,跟那個女子的約定。神目之刀,傳說中的神器,我倒是很想領教一下!”

    說話之間,提劍往前而來,身外罩著一層泛紫的光芒,每走一步殺氣加重一倍,看得出來,所說過的話,句句當真,實非戲言。

    目睹此情,卓爭榮已是忍無可忍。向自己深愛著的女人出手,令他心如刀絞,可是看著她麵上的表情,又很不甘心。仍舊不肯相信在她身中,真的沒有自己一席之地。易驚秋死了,相信接過驚魂之劍的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仰麵起來,沉痛的說道:“既然這是你的所願所求,那麽我就隻有成全你了。”

    丟手把刀投了出去,劈向她的眉心,雪亮之光,立時照起數丈。正麵迎對那飛來的刀,雙魚毫無反映,繼續的往前邁進,目光寂靜,如是根本沒有看到一樣。

    果然,刀在咫尺近前,忽幻為影,失去了形跡,隨之,空間裂開了一道縫隙,悄然無聲中打開了一扇時光之門,裏麵的世界次序展開,鋪到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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