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噩耗,淒涼心口一陣絞痛,肺腑仿佛被撕開了一樣,眼前一片慘白。怔在那裏,好長時間沒說一句話。淚湧出眼眶,滑過頰邊,落了下去。忽然長嘯一聲,瘋了一般向外衝去,提著劍滿山遍野的唿號,狂突猛奔,揮淚如雨,不知天地之光彩。繞著整座大山搜索三番,終於在亂石堆裏找到了倍受蹂躪,被摧殘致死的風流,撫屍大哭,哀動日月。思憶往事,過去的點點滴滴,曆曆浮過眼前,種種的失與落,糾纏著怒恨,油然橫生心底。淚灑劍邊,劍自嗚咽,鋒光驟冷。正是舊恨未了新仇又交,仰天長嘯,怒懷激烈,厲聲道:“歡樂子,我誓必將你碎屍萬斷!”

    歡樂子無疑是當世最幸福的人了,不光是天下人眼羨於他,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幸運是無可否認的,值得炫耀的,甚至有些為此而驕傲。從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偶爾奇遇,末過七年時間,就成為一個世所瞻目的風雲人物,名播海內,怎麽會不令人奮慨一心,自己躊躇滿懷。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被文人士子舉為最美滿的時刻,而歡樂子的美滿程度。皇命加身,智侯列位,爵封朝綱,卻不必束於殿堂之縛,可任逍遙。

    他有七個妻子,世謂“七仙”。

    天真無邪的水靈,活潑而又可愛,笑語不斷,就是跋涉在最險難的途上,也總能帶來歡聲不絕。

    冰透水軟的亦柔,是一種靜的美,很是吝嗇她甜如鶯聲的細語。但是她的眼睛會說話,大而明亮,秋水中的寶石一樣閃閃有光。那光有穿透一切的靈力,隻要被望一眼,石頭的心扉也將為之打開,展出生命的顏彩。

    歡愉的美就在動了,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跳個不停,像脫韁的小馬,像初飛的燕兒,像入海的蛟龍,天上地下水裏,無處不見她的芳蹤。她是開心的,也是快樂的。大家看著她的開心,她的歡樂,也都開心了,也都快樂了。她的動渲染著一切,把歡樂傳遞。

    “潑婦罵街,人人惡絕。”而歡樂子的第四位夫人劍聆,就是位不折不扣的“小潑婦”:她蠻橫,她霸道,她還不講理,她不但罵人,她還打人;她哭她鬧,撒起性子來沒完沒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也有人愛。不光是歡樂子視之若珍寶,還有無數的人將眼望穿,希望得到她的垂望,那怕怕是被她罵一句,踢一腳,便也覺得無限光榮,死而無憾。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讓人又愛又恨,又舍不得。那是為什麽呀?因為她漂亮呀!漂亮的妙用又豈僅止於止。更有一點使人不得不垂憐這位劍聆夫人的原因,那就是她的出身。她的出身高貴,高貴到無以複加的程度,乃是當今皇上的胞妹,堂堂一個大國公主。所以她的蠻橫就不叫潑了,而謂之“俏皮”。金枝玉葉,那能不嬌貴。

    歡樂子的第五位夫人叫玉稹,身世雖不及劍聆尊貴,乃是外邦王孫,當今朝廷也欽封了鸞號的郡主,冊為“玉君”。有著統軍帶馬的將帥們一般敏銳的目光,思想睿智,胸襟獨放,決不肯為爭風吃醋這種事而浪費精力,時時刻刻警惕著四下的動靜,臨危不懼,若定的護持著夫君和諸位姐妹的安全。往往先發製人,去除隱患。

    若把這位夫人比作銳劍,那麽僅晚她一天嫁給歡樂子的飛鳳夫人就是一麵至堅的盾。或許她的年紀稍長一點,經曆稍多一些,比起諸位妹妹,表現出來的意氣可要深遽的多了,沉穩不失其嬌,冷凝不掩其媚,迎對狂風與暴雨,並不見鬢邊花容有亂寸許,真正一個女中諸葛。有時她也很狂放,不過隻有一個人才能領略得到,那就是歡樂子。因為她隻在床上狂放,至於程度嘛完全可以用無以複加來形容。那是真正的在亨受歡樂,當初就曾把床搖塌,翻滾到地上,撞倒桌子,碰壞書櫃。不得已隻好在她房裏擺上一張用全銅澆鑄的特號大床。­;

    在她那,歡樂子無疑是最受用的。隻有一位夫人嫁與她後不是快樂的,因為她的下嫁多少有些許無奈:一次意外失身於他,並懷上了他的孩子。這位夫人的名字叫多愁,雖也是情願,卻總有一絲怨尤。在她的心下,還深深的鐫刻這個另外一個很難磨滅的影象,總是覺得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有一份情感是屬於“他”的。所以她總是很憂傷,總是一個人靜靜的發呆,望著遠天出神。歡快子愛她並是見得比愛其他夫人多些,對她的嗬護卻是她人無可擬比的,或許是心下覺得對她有愧吧!­;

    影象深掩在多愁心下的人又是誰呢?

    就是那個可憐的淒涼啊!至少多愁覺得他是可憐的。他既沒有歡樂子女兒們一見就心動的行神體貌,也無能夠可以騙得秋去春來的巧令花言,使女兒們將心交托,更無兼利謀財的頭腦和換天偷日的手段。隻有一些忠肯寬和而已。所以他運氣不好,他甚至沒有多的少朋友。而歡樂子的結交卻是滿布天下,上至當朝天子王公大臣,下至嶺前采樵的老丈河邊拾蚌的漁翁。忙者又如日理萬機的持宰良臣,閑者又如雲遊天下的道長;雅者有梅下品茗,弈前對目的博客,俗者又有鋪前大口吃肉喝酒的屠夫,莽者也有打家劫舍殺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善歌的名伶肯為他舞,浪蕩的俠客肯為他死,恨之若殺父仇人的人可棄卻刀兵相與共飲,視貞節如生命的女子肯為他解衣。這樣受人青睞的人不多,偏偏他歡樂子就那麽幸運,是他命佑在天,還是他人格之中,真是有些魅力?­;;

    淒涼無可否認這些,現在隻認為歡樂子真的很該死。因為他活著,有很多人活得都很痛苦。至少自己就是這樣。誠然在他擁著風流傷痕累累已被摧殘的不成摸樣的花身,痛徹心扉欲絕風前的時候,歡樂子還左擁右抱,和夫人們歡打嬉鬧,笙歌宴舞,醉生夢死。­;

    既然得到那麽多人的認可,相信歡樂子的為人還是不會太壞的,但至於有多好,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隻是事實是不爭的。不爭的事實似乎也證明了一點:“歡樂子是個不錯的人。”幸運成份自然也免不了,古來名聞如金銀,需得用心經營。歡樂子雖沒刻意,卻也在經營,而且經營得不錯。所以他現在很適意,舒心的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享受著每一天。­;

    智侯府花牆繡壁,鑲玉鍍金,富麗堂皇,奢華無度。侍衛八百奴仆成群,可比皇宮。往日裏一派生機盎然,今日忽卻死灰一樣的無顏無彩,屋角簷邊議論紛紛,密語竊竊。每個人麵上都浮漂著一種惶恐之色,仿佛將欲災難臨頭的樣子。八百侍衛盡數集結,齊整整的排布在中庭大堂之前的路道兩旁,全副披掛,挺槍持矛,濟濟一院,寒光抖閃。正對著大堂中門,赫然堆放著一灘膿血橫流的東西,惡臭刺鼻,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堆人頭,少說也三百來顆!­;

    送這人頭來的小廝,把隨身攜來的一張帖子遞交到聞訊之後趕過來的幾位夫之前,說道:“公子淒涼素仰智侯英明,恪守忠義,重情重信,特以此三百七十二顆人頭為請戰之書,敬先投放。三日之後,必當親自登門造訪。謹使區區,奉持於上 。”言訖,將書遞上畢恭畢敬的退下來,然後一躬作辭,帶著他的車隊從容而去。­;

    整整一個早上,歡樂子都沉浸在昨夜春宵的夢中,他已經有個把月沒有與多愁夫人同枕共眠了,而多愁從未像昨夜那般善解風情,極盡為妻之道,一度翻雲覆雨,鳳顛鸞倒,真是美不勝收,妙不能言。使人久久不願醒來,豈知流雲易散,一夕暮雨化做絲,什麽芳痕香跡都是不尋。­;

    歡樂子最終還是在著美夢中醒來了,本想再多眷顧一迴,隻是一醒過來就大吃一驚,與其說是醒來,不如說是驚醒,再夢中一驚而醒。聽得下人傳報,再也顧不得迴味昨夜溫存,粉汗香味,一躍而起,隨手抄起衣服,胡亂披上倒穿著鞋,一頭撞往前院。大堂門口果然是一派觸目驚心的景象,那麽大的一堆人頭,少說也有三百顆,個個額爛頰裂,蛆蟲亂攢,雖是這樣,仍能一眼辨認出來哪顆人頭是哪位故人的首級。因為這些麵容太熟悉了,全都是心口貼著心口的刎頸之交啊!­;

    望這許個人頭,歡樂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怔在那裏,嘴唇直打哆嗦,麵色慘白,氣結心口,血衝腦門,眼前一陣昏黑,昏厥過去,人事不省。­;

    淒涼的名聞正如他的話語,少有人聽聞過,現今的他仍一如既往的那樣很少說話,然名聞隻在短短數日之間傳遍九州,舉震天下。一日毀蕩五大名門,三日趟平狼山七寨,五日踢翻九省二十八城。如此豪雄,曠古絕今,無第二人也。­;

    智侯府的色顏一夕之間,幡然如雪,倍感荒寒。府中侍衛盡掛白甲。歡樂子身披重孝,守望庭前,欲哭無淚。廳中供奉著三百七十二個靈位,濟濟一堂英雄,名諱擺出蒼天為之而泣。­;

    歡樂子等了整整三天,等著淒涼的到來,要問他為何如此的殘忍,殺害這些與他素無仇恨的人。絞盡腦汁的追憶淒涼這個人留下來的一些印記,這個性情軟弱,默語寡然的書生,怎麽也想不通何時與他結下了不結之怨,要得他如此殺害自己的朋友來向報複。­;

    向晚時候淒涼來了,帶著沒落的夕陽餘輝,踏進了智侯府,一身獨絕。青綸絲巾齊發順梳,藍衫輕盈,步履從容,金縷絛帶緊束腰身,長袖垂處,一柄長劍,精光修流。­;

    在歡樂子的記憶中,淒涼不是這樣的,那模樣就象一隻呆頭鵝,懵懵的,永遠都穿著一件褪了色的灰布長袍,唯唯諾諾。永遠都是靠在一邊站著,卑顏謙謙,並不曾見他縛過一隻雞,更莫說捉劍殺人。今日乍見他這煥然一新的打扮,竟也怔住了。­;

    他這一身穿戴,看著怎麽如此的熟識啊!那綸巾,那金縷絛帶,和那藍衫。不都是當日自己親手縫製的嗎?多愁依著門邊已是淚花點點。真沒想到,他卻於今日今時穿戴而起。頓時倍感交集,千頭萬緒湧上心頭,酸甜苦辣都有,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歡樂子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藍衫人,目光顫抖,嘴唇哆嗦:“你我有過幾麵之緣,委實不能算有交情,卻也無大怨,便是小可未修口德,言語多有冒犯之處,罪也不至於要我友朋死絕以抵此過!”迴身指著廳堂之中林立的亡靈牌位,義憤填膺:“你說,他們與你又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要這樣的趕盡殺絕?僅僅就是因為他們與我歡樂子結有深情厚義嗎 ?”­;

    淒涼麵目茫然,看不出什麽表情,反應仍如過去一般木木的,隻是沒有了那種呐然的感覺,替而代之的是孤獨與陰冷。用一種很寂寞的聲音說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句中道理我亦深知,亦曾深矜吾身,知道卑身實非可堪大用之材。是以謙謙為人,未敢對誰人僭失其禮。之對君侯懷中所抱,唯有欽仰而已。君侯之才思,聰敏快捷;君侯之膽識,剛勇果敢;君侯之謀略,孫子難及。如此雄才臨前,在下怎敢妄以為念,素來未敢把殿下教誨當做輕侮之言而存恨在心,隻是你不該欺人太甚,喪心失德,辱我知音,殘害我的所愛!”­;

    “辱你知音,殘害你的所愛?”歡樂子目光閃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並不知道誰是你的知音,誰又是你的所愛。小可一身,雖無大德,也知天地良心。口嘴是有些刻薄,挖苦過幾個酸寒之士;也捉弄過幾個女人,雖然她們也極其可恨,我卻沒有能向女人痛下殺手的狠心腸。至於殘害二字,更是無從說起!但卻不知她們之中那一個是淒兄之‘知音’,那一個又是淒兄之‘所愛’?”

    淒涼道:“吾之知音,青女多愁,吾之所愛,殤花風流。”

    聽得這話,歡樂子又怔住了,油然轉過臉望向多愁。多愁早已是淚光滿麵,依著門邊,哽咽無語。望著淒涼的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深情,那感情似是千百種感觸的交集,讓人心緒紛然,似愛似恨,似喜似悲,似怒似怨,既捉摸不透,又忽閃不定,根本又仿佛什麽都不是。

    歡樂子第一次與多愁見麵,她身邊陪著的確是書生淒涼,隻道二人是途中相遇,結伴而行,殊不知在他們心底彼此還深掩著這樣的一種情愫。往日看著多愁,鬱鬱寡歡,知道她心中念掛著一個人,深情有托。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那個書生。因為那個書生太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了,在他身上根本尋不出絲毫能夠打得動人心的地方,無論儀表體態,相貌身材,言語談吐,行為舉止,品格才情,皆在下等,如何就搏得了伊人的青睞了呢?記得當初還詼言取笑,今日思來,甚覺慚愧,低下頭來,自嘲的笑了笑,再沒一句話可說。轉過臉來,對淒涼道:“風流也是我的知己,情深義厚,我縱然是豬油蒙了狗眼,分不出牛馬,也不會張狂到去傷害她呀!淒兄適才言到‘殘害’二字,莫非她出了什麽意外的事情?”“她死了。”淒涼一語,心已將碎:“被一群禽獸輪番蹂躪,瘁心而死,受盡侮辱,死不暝目。”幾句言語,字字滴血。

    歡樂子聽聞,頓時傻呆了,晴天霹靂震動心肺,一時難以接受,隻覺目失其彩,耳失其聞,天地之間一片蒼白,一片死寂。腳下晃蕩,穩止不住,退倒往後。若非身邊眾夫人及時扶住,怕已傾倒在地。怔怔的看著她們急切的麵容,不停張合的嘴,就是聽不到她們在急些什麽,又在說些什麽。感覺全身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一樣。良久才緩過神來,看著愛妻們一雙雙含淚的眼,衷情難以自禁,終於忍不住那悲傷,還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頓足捶胸:“風兒妹妹,是我害了你呀!我好糊塗,亂石山中林深水險,我怎麽能製了你的穴道,自己走了不管。我糊塗呀,真是人混蛋!”哭天搶地,隻恨不能立時死了去跟她相見。任憑幾位夫人怎樣的勸說安慰,就是一個勁的哭,似乎要把肝腸哭斷,眼淚哭幹,方才罷休。

    淒涼瞧著他要死要活的模樣,滿目鄙夷,冷冷發笑:“收起你的眼淚吧,像你這種人,也真的會有情,也真的會懂愛?收起你這賺人同情的伎倆,這樣的鬧劇隻會令我的眼目受的汙染!”

    “咄,那來的鳥人,好生叫人惱火!”在廳堂門裏乍的翻起一聲奔雷,接著一道黑光旋風般卷了出來,隻見個黑大漢子兀然豎立,八尺長的身材,煙薰了似的臉上,一部絡緦胡子倒豎。懸鈐之目,睜大開來,幾乎將要迸出眼眶,叫道:“恁你個啃爛書的呆子!”真個鐵塔一般,大步踏往前去,腳落之處,地麵為之而顫,指著淒涼:“你這個酸貨,不是活膩歪了吧?老子才不信就你也能毀蕩得了五大名門,踏平狼山七寨。有真本事的話,就吃你黑爺爺一拳!”伸手探出,五指箕展開來,兜頭就抓,一步跨出七八尺!

    打從多愁從身邊離開,淒涼的性情已經大變,不在能夠忍受,尤其是對粗魯無禮的人,更沒有一絲憐憫,話沒說一句,劍已挑了起來,鋒光閃處,就在黑大漢子的額角。“噗----”的聲響,血如箭竄,前噴後射,遠近幾丈,一片赤紅!

    “奶奶的,”黑大漢子隻覺眼前有光閃動了下,尚未弄清怎麽迴事,感到一股寒氣已透身而過,罵了一句,低頭瞧時,眼前驟然無光,一下子跌盡了無底的黑暗之淵。抬起的腳,始落下地,身形兩邊分開,倒絕於前,肚腸流了一地,血把歡樂子和他身邊的六位夫人的素衣染得襟袖花開。

    目睹此樣慘狀,歡樂子再也哭不出來了,看了看地上的狼籍屍首,目光油然落到了淒涼手中的劍上,暗暗納悶;“這劍看來為何如此的熟識!”

    亦如他的名聞一樣,淒涼的劍起先也素不為人知,現在人們都知道了,可這把劍究竟是怎樣的一柄劍呢?淒涼緩緩的將他擎起,舉在目前,說道:“候爺,你絕對不會想到會是這柄劍成就了我吧,會是它給你和你的親人,友朋帶來這意想不到的災難吧?這就是你的家傳之寶啊,你用來作為訂情信物送給風兒妹妹的‘傳家之寶啊’!”哀悲之中,不無譏諷。

    “我的家傳之寶?”歡樂子想起來了,想起了這把劍的來曆了,它那是什麽傳家之寶,而是順手在路邊的爛泥溝裏撈出來的一柄棄劍。記得當時它的樣子,鏽得幾乎讓人認不出來它還是柄劍,其鋒利程度可想而知。就是這樣的一柄劍,換取了風流的一片癡心。想到這不禁啞然而笑,當日說在風流耳邊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猶然曆曆在心,而伊人呢已是香魂遠飄,永難相尋。隻好仰麵問天:“難道這就是對我的報應嗎?”

    淒涼的目光裏充滿了怨怒,瞪著歡樂子,一字一釘的說道:“你對風兒妹妹說這劍是你的家傳之寶,可你知道這劍的來曆,稱謂作何嗎?”

    歡樂子搖了搖頭。

    淒涼冷冷的笑了笑:“我卻知道,它就是被世人遺忘了七百年的血咒之刃,傳說中之孤獨永恆的懷恨之劍----弑心。在它的鋒刃之上,因為血的浸染而設下了無法開結的詛咒。絕望之人心碎之時的癡狂之淚若和血而落,就能化解它刃上的鏽跡,使之鋒光展露。七百年的孤獨,想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痛苦,而這痛苦將在我的心口淤積,升發,最終轉化成怨怒,重新再賦於劍上。劍因此而稟承了殺機,成為仇恨之兵,而我籍此意念,本來的性靈也將淪喪,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靈,一個專為製造不幸而從地獄裏複活的使者。”­

    歡樂子聽聞過“弑心之劍”的邪異傳說,不但至極的冷酷殘絕,而且犀利無比,能割水切風。但他不相信這劍能使人心迷失。說道:“劍本無仇,所有的恨都是人心裏的不滿;劍本無心,所攜帶的殺機也隻是人心狹隘執念的渲泄。你所感受到的並不是劍的意誌,而是你自己心中的缺失,沒有名位,沒有財富,沒有愛人,也沒有親朋,所以你嫉妒我這個什麽都有的富足翁。你因為妒忌而扭曲了心靈,把情和愛的缺失當作是我的過錯。你太不講理了,殊不知愛是要爭取的,不單單是在心中想念,要得去表白,去付諸行動。你不說,誰又會知道你在愛著?你不追,也總不能不讓別人去追吧!要知道這世界的中心並不是你。你有愛的權利,別人也有愛的資格!”­

    “你說對了,我不否認我的心下懷有妒意。”淒涼用一種極為冷靜的語調說道:“但使我不能原諒你的是你那卑鄙與無恥。”手抬起來,用劍指著他一字一釘的質問:“你對殤花妹妹所謂的愛又是什麽?是這把鏽的不能讓人認出是劍的弑心之劍,還是那信誓旦旦卻無一句是真實的‘金石之言,海爛之盟’?捫心問一問,你對多愁的爭取,又是怎樣的讓人難以拒絕?借酒假醉,真亂其性,搶奪去她的清白,讓懷上身孕的她別無選擇。難道這就是你用來要我借鑒的追求情與愛的方法嗎?你這個天生的下流胚子!”愈說愈恨,怒火中燒,氣憤之極,丟手把劍甩了出去,迎著他的臉翻飛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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