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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邦之間的道路遍布各種坑窪和泥濘。【最新章節閱讀】基本上,除了城內的主幹道和奢華宅邸前的通路,其他城內外的道路路況如何是沒有幾個城主會去關心的。按照大多數正常人想法,如果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多花些時間放在城防和軍力上。


    速度算不上快的牛車在這樣的道路上很受商人們的青睞。雖然速度略遜於馬車,但血統經過馴化改良的岩牛體魄強大耐力十足,比駑馬更適合長途旅行,速度慢同時又意味著不會太過顛簸。即使車輪偶爾陷入泥坑,作為駝獸的岩牛也有足夠的爆發力能夠擺脫這種惱人的尷尬。


    乘坐牛車的旅途羅格姆早已習以為常,但這一次出行卻讓這胖子乃至車上包括車行車夫在內的大多數人覺得氣氛多少有些古怪。


    車廂裏坐著兩名體型富態的客人對於車夫而言並不算少見,與之相對的,那位漂亮得不似凡人、卻衣著簡陋卻又在舉手投足間貴氣隱現的少女就多少顯得有些突兀了。再加上安靜內向的貴族小孩和同樣十分漂亮的狐族少女,即便以車夫多年以來的旅途經驗,也多少有些摸不清這幫人到底是什麽路數。


    要說車內的乘客還隻是讓車夫覺得有些奇怪的話,那麽活躍在車外的兩名“客人”就已經快要脫離職業駕車人那相對而言還算豐富的見識了。


    作為一名敬業的車夫,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客人——自備力畜的客人或許還說不上絕無僅有,可也足夠充作閑暇時流傳於酒館之中的笑談了。


    嘛,人家帶著一頭耕牛,自己也就多備一副備用的挽具,自家的老牛雖然看起來比別人家的母牛壯實許多,可多了個伴兒怎麽也能多省下幾口力氣來……隻是那狐族的獸人小姑娘上竄下跳的到底算是怎麽迴事兒?一會爬到耕牛的背上,一會又翻到自家牛身上,沒有一點兒奴隸該有的樣兒,除了那名同是狐族的少女,甚至都沒人說教她兩句,就像那些狗屁“貴族”家的皮猴兒一樣,簡直沒人能管!好幾次車夫都害怕小姑娘一不小心摔下來被牛蹄給踩到,可她愣是在牛背上翻來覆去,熟練得就像自家孩子小時候翻令居家圍牆時一樣。


    據說獸人崽子都是在座狼和裂蹄牛背上長大的。


    車夫突然想起了曾經讓自己嗤之以鼻的坊間傳聞,當時他覺得那些從沒有伺候過大型畜生的白癡們可真是敢想,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一頭畜生到底能消耗多少糧食,更何況那些傳說中吃肉都不吐骨頭的座狼。


    可擺在眼前的、這在牛背上如履平地的獸人小姑娘卻完全顛覆了車夫以往的認識。或許大部分獸人確實連自家孩子都喂不飽,座狼和裂蹄牛就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應該是大多數獸人都負擔不起的,隻不過……狼背上長大的獸人崽子這種傳聞或許也不全都是胡編亂造的吧?


    如果說獸人小姑娘還隻是讓車夫感歎某些看似不可信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那麽那位年輕英俊的半精靈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旅程剛一開始,那名半精靈少年就向坐在車廂外自己身邊的專職護衛借走了圓盾和短劍。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的半精靈倒是看起來很有幾分像是貴族家的少爺,可帶著幾分狼狽的打扮似乎又不是那麽迴事。雖然車夫知道不能簡單憑借樣貌去猜測一名半精靈的年齡,可看到對方跟在牛車旁一邊揮劍擺盾一邊趕路的行為總覺得隻是少年心性,一會兒累了也就該老老實實的待在車上坐著了。


    隨著日頭慢慢爬升,從車廂後方射來的陽光越來越灼熱,駕車這項工作使長期暴露在這種陽光下的車夫臉黑得同那些田地裏刨食的麥農沒有多大區別。好在現在還是上午,車廂擋住了毒辣的陽光在駕車的位置上留下一片蔭涼。到了下午,頭頂上刺眼的灼灼烈日也就隻有那些期盼著豐收的真正農夫會喜歡。


    然而,一個沙漏時之前將自己上衣交給獸人小姑娘的半精靈少年仍然在不停的揮劍,那些時快時慢的大幅度動作和步伐與其說是劍法到讓車夫覺得更像是在賣弄些什麽一般的舞蹈。如果不是這赤著上身的半精靈已經跟在牛車旁邊已經持續揮劍近兩個沙漏時,車夫真以為這家夥是存心想在車廂中的少女麵前賣弄自己。


    兩個沙漏時!一般人步伐能跟上牛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別看自家的岩牛走起來似乎不快,卻能拖上幾百斤貨物走上一整天都能不帶休息的。車夫其實也明白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那半精靈動作雖然看起來有些浮誇,可動作越大就越是消耗體力。隻是除了滿身的汗水,這半精靈一點都不像是已經堅持揮劍練習了兩個沙漏時的模樣——這樣的陽光下光是站兩個沙漏時都足夠將人曬得滿臉通紅了,當臉上的紅色消退,日複一日下膚色便會漸漸變黑。可眼前這半精靈別說曬紅了,長時間的跑跳和揮劍都沒能讓他臉紅,就連喘氣都讓人覺得很有餘力,一丁點兒體力不支的征兆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在這兩個沙漏時裏喝下了兩大罐井水,車夫甚至都要懷疑這半精靈是不是用上了什麽傳聞中的神奇魔法!


    事實上,安德烈的確用上了他早已掌握純熟的類法術,所有龍戰士施展龍擊術的基礎——龍息術。依靠自身異於常人的高體質以及充沛生命魔力所帶來的源源不斷體力補充,於別人而言的劇烈運動在深淵之子看來根本稱不上什麽負擔,若不是長時間運動伴隨著大量的熱量對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影響,熱量需要排出體外,車上的人甚至都看不到安德烈渾身濕透的模樣。


    當深淵之子再一次向羅格姆的護衛隊長索要飲水的時候,對方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先生,您已經頂著烈日練習了這麽長時間,是否先坐上來休息一會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先生”這個詞已經成了同行的這些人用於代指深淵之子的專用稱謂。不明真相的車夫自然也能從這個稱唿中聽出“半精靈”的身份不簡單,可這樣的一名英俊少年卻被尊稱為“先生”仍然讓他覺得有些古怪,即使他知道半精靈的年紀不能単以外表作為判斷標準。


    一般而言,如此之大的出汗量就算及時補充了水分也很容易因為電解質的大量流失而造成身體不適。也不知道是龍息術的運轉強行阻止了鹽分的流失還是生命魔力驅散了感官上的不適,總之安德烈並未感覺到什麽身體上的異常,雖然沒有異常本身就已經很不正常了。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裏有數。很久都沒有握過劍盾了,我想盡快的熟悉一下。”其實安德烈隻是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體力極限究竟在哪兒,至於他所強調的那個“很久”,嗯……準確的講那應該別人上輩子的事兒!


    ……


    臨近中午的時候,牛車抵達了旅途中第一個歇腳地,一座旅館、餐館、酒館等各種設施還算齊備的小鎮。龍息術停止運轉後深淵之子才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乏力、虛弱、略微頭昏等各種負麵狀態全都一股腦的施加在他身上是種什麽樣的感受。然而,他的劍盾技能評價卻在一個上午的時間內由“掌控”攀升到了“精湛”,若非極度缺乏實戰經驗,更高的評價等級或許也隻是手到擒來的事兒。這段練習中的最大消耗莫過於接近一百瑪娜的生命魔力,但那也隻是龍息術在修養狀態下不到一天便能夠補充迴來的量。


    胖子羅格姆有些事情想要同梅菲斯特先生討論,鑒於對方“忙”了一整個上午,他一直沒有找到適合談話的機會。不過在與先生交流溝通之前,他覺得可以先向自己的前護衛隊長、目前僅有一個人進行護衛工作的裏卡斯諮詢一下他對於對方武力水平的看法。


    “先生他這一路上跳來跳去的,真的是在練劍麽?”按照羅格姆的理解,戰鬥通常都是以充滿爆發力的攻擊動作和難看卻非常實用的戰技為主的。簡單的劈砍和刺擊隻要能夠命中敵人沒有覆甲的弱點就能夠造成不俗的傷害,將脖子頭臉這樣的要害縮在盾牌的防禦之下更是一種十分常見的架勢。真正的戰鬥中、特別是一對一的戰鬥中哪有像半精靈那樣時緩時快、步伐突飛猛進、動作幅度巨大的戰法?這樣的戰鬥風格隻怕耍不了兩招就會因為自行放大的破綻而遭受到足以致命的傷害。


    “拉裏告訴我先生他曾不止一次提起過他其實是一名詩人,你說那會不會是一種非常獨特的舞蹈?”雖然安德烈不止一次在羅格姆麵前依靠拳頭施展出了重型鈍器的效果,可胖子這樣半懂不懂的外行還是習慣以自己以往的經驗作為衡量他人的標準。


    “雖然先生在以想象中的敵人為目標練習劍術,很難準確的評估其真正的實戰能力,但就我看來他的這種戰鬥方式絕非一般人所能夠掌握的。”一提到半精靈的真正實力,裏卡斯就不自覺的陷入了思考,“先生的這種戰法對於戰鬥經驗和天賦都有限的人而言無異於自取死路,可若是由他來施展的話……”


    為人沉穩的護衛隊長在略加思索之後緩緩的豎起了三根手指:“如果我對上認真戰鬥的先生……不出三招,必分勝負!”


    羅格姆一臉訝異:“三招之內你就能抓到他的破綻!?”


    裏卡斯平靜的搖了搖頭,“三招之內若無法重創他,敗局便……不如說是死局已定也不為過吧?”


    “這……怎麽會!?”雖然羅格姆自己的猜想和他的護衛隊長一樣極端,但他卻沒有想到會是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隔著如此巨大的差距。


    “先生他的戰鬥方式和進攻步伐您也看到了,這種戰法雖然破綻會被放大但同樣的很難單純的依靠閃躲來擺脫,而格擋招架……以先生他那凡人無法理解的強大力量,就算能夠勉強擋下一招,那也必須得付出不小的代價,能安然無恙的擋下第二招我覺得已經是少數騎士才能做到的事情了,至於第三招……如果沒有赴死的信念,在我看來還是在第三招之前直接認輸來得比較痛快。”


    說完這些裏卡斯又自嘲的笑了笑,事實上他覺得自己能夠在三招之內重創對方的幾率其實是微乎其微的,就算僥幸得以成功,隻怕自己也隻會傷得更重。


    “喬和修恩少爺使出全部實力隻怕都都很難撐過先生三招,大概也就隻有泰勒大人能夠在不受傷的情況下接下那麽三五招。”大概覺得自家大人有些理解不能,裏卡斯又以更容易理解的說法做出了補充。


    “先生他竟有這麽厲害!?”胖子仍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先生的神力大人您也見識過了。擁有那般強大的超凡力量,哪怕不會什麽高明的戰鬥技巧也足夠橫掃大多數無法擁有騎士頭銜的戰士了。更何況,先生可不是我們所說的那種單純意義上的戰士。他可是掌握了足以挽迴瀕死之人生命這等強大神術的神眷者!”


    看著裏卡斯的眼睛,羅格姆仿佛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這個男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超越的目標。或者說,……終其一生也無法打倒的怪物!?


    雖然一個人的戰鬥力和他能夠帶來的經濟效益通常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合作夥伴的強大多少還是給了胖子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如果再結合他之前特意打聽到的那些消息,羅格姆對於這一次的借貸或者說“投資”就變得更有信心了。


    就算拉裏的領地再不濟,像先生這樣強大的人物哪怕去角鬥場裏麵偶爾橫掃上那麽幾迴賺賺獎金應當也是十分簡單的事兒。


    懷著這等投入不怕收不到迴報的愉悅心情,羅格姆找到深淵之子向他講述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時同樣繪聲繪色。


    “您托我打聽的消息現今可是除了獸人進攻之外城邦之間傳播得最廣的事了!……上萬人的冒險者隊伍被那些魔族和他們所蠱惑的精靈和矮人殺得河水都被鮮血給染紅了!隻有極少數人成功的逃了迴來,至於那些被抓住,據說他們都被安德拉芮那位年輕魔王最寵愛的女人給割去了左邊的耳朵!”


    “不是死掉的人才被割掉了耳朵麽?”戰死敵人的耳朵是安德拉芮用於統計戰士們軍功的最直接有力的憑證,雖然精靈和矮人們曾經抱怨這種統計方式太過血腥殘忍。


    “啊,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傳聞的事兒通常不就是這麽不清不楚的麽?……您聽我說,他們說那位魔王的情人雖然臉蛋比精靈公主還要美,心腸卻狠毒如蛇蠍!傳說她曾經常年負責那位年輕魔王的飲食起居,是一位專精於美食以及享樂一道魔女,她收集那些戰敗者的耳朵據說是為了研究一道新的美食,而那些活著的俘虜最終都將被當做鮮活的祭品用於獻祭給那位邪惡的魔王,用於治療他在戰鬥中被輝耀使者重創所遺留下的傷勢!”


    先不說莉維婭和伊裏恩殿下到底誰更具魅力,首先那些逃迴來的冒險者有沒有見過公主殿下就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不過傳聞嗎……自然是不能太過較真的。安德烈在心裏吐槽著。


    “是這樣的麽?”事後的處理好像和自己之前計劃好的有些不太一樣啊?深淵之子很快便注意到了對他而言更具可信度更有價值的部分。


    “那些傭兵們加油添醋的描述自然不如先生您的話可靠了,聽說先生您就是來自安德拉芮,不如您也說說有關那兒的風俗物產,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如何?”說到興起,胖子羅格姆突然想起自己麵前的半精靈就來自那塊據說已經被魔族所腐化的土地,不知道自己說了這麽多有關魔族的壞話,先生心裏會不會有什麽膈應?


    “有關安德拉芮的事情還是留著以後再慢慢說吧……”安德烈若有所思的笑著迴答到。


    靈魂源自異界的深淵之子突然覺得,編造故事已經算不上是足以讓他感到自豪的專業性技能了。那幫打仗不行,恐嚇、欺詐、誘導卻樣樣精通的冒險者們依靠“集體的智慧”同樣表現得不遑多讓。


    不過這樣也好,安德拉芮的貿易重心目前主要放在赤石丘陵、低語森林、梵嘉海域以及沙塵荒野這些地方,兩大王國以及那許多部落之間的貿易需求想要完全理清補足已經很不容易了。人類城邦雖然是極具開發潛力的奢侈品市場,但對於剛剛建立起法製體係的安德拉芮而言,善於鑽營的人類同樣也意味著許許多多的麻煩。安德拉芮建成不到兩年的時間裏,遇到的幾次大麻煩全都與人類有關。


    再次暗示自己是一名“半精靈”的深淵之子相信,翡翠河穀的官員們是一定有能力管理好那兒的一切的,要知道他們大多數都是安德拉芮的年輕領主所一手發掘培養出來的人才。而那些不在他“提拔”範疇之內的,則是支撐起這片大地上最強大、古老王國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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