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不是要調入京城的官員名冊啊?”


    趙琰看她眼睛亮亮的,道:“這名單是邢國章擬的,有些還待斟酌。怎麽了?”


    阿凝指了指袁欽的名字,“這個人,會進京麽?”


    趙琰一瞧,沉吟道:“袁欽,景元三十五年進士,後一直未啟用過。論理來說,應該先在地方上曆練幾年,若是政績突出,才可遷調入京。”他看了阿凝一眼,“你認識他?”


    阿凝的臉已經暗下去了,見他探究的目光,解釋道:“殿下可還記得上一任太子太傅秦海晏?他的女兒和我是手帕交,三年時出閣,嫁的就是這位袁公子。”這三年裏,她們最初還時常書信往來,但後來秦晚馥寫給她的信就漸漸少了。她出嫁後不久就懷孕了,大約是忙著。到後來,阿凝寫過去幾封,未見迴信後也就不再寫了。


    趙琰唇角勾起,“既然這樣,我就把他調進京吧,到時候可以讓袁夫人進宮來陪你說話,你就不無聊了。”


    “……可以這樣?”這算不算後宮影響國事啊?


    趙琰已經拿了朱筆在那名字上畫了個圈了,淡淡道:“既然是秦先生的女婿,讓他先進翰林也是使得的。”


    阿凝立刻開心了,鮮少地感受到一種“傍上大款”的快感。有一個皇上夫君,當真不錯。


    她起身來,響亮地在他臉色“啵”了一下,“謝謝皇上!”


    趙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這兒。”


    阿凝便從善如流地親了下。趙琰不滿道:“不夠響。”


    阿凝嘟了嘟嘴,又十分響亮地“啵”了一聲。


    隔著軟綢簾子,外頭白姑姑和幾位宮女還侍立著呢,聽到裏麵一陣陣的膩歪,心裏有些震驚。


    男子低低的笑聲又傳了出來。她們好奇地微微抬眼,隻見內室中的皇上已經把皇後壓倒在榻上,皇後似乎掙紮的厲害,嘴上時有討饒聲,最後變成一下下“唔唔”的哼唧聲……


    *****


    嘉正帝的登基大典在景元帝下葬後的一個月之後舉行,在此之前,龍吟、鳳翔二宮已經開始了翻修和改建。工部加緊加急,總算是趕在登基大典前一日完了工。按照嘉正帝的旨意,龍吟和鳳翔分別更名為承元和熹寧。景元帝晚年更名的乾正殿又複用過去的懋勤二字。


    登基當日,嘉正帝下旨大赦天下,連鄭王和平王二人都不例外。朝中人驚訝之餘,也愈發欽佩嘉正帝的胸懷廣大。整個朝堂也是穩中有變,雖啟用了不少新臣,但對那些向來對朝廷忠誠的臣子也都不吝於加官進爵、賞賜嘉獎。左相孫銘告老還鄉,門下侍中榮成田被提為內閣,頂替了孫銘的位置。集賢殿和翰林院亦啟用了不少新人。


    登基大典後不久便是封後大典,祈王妃榮宸被冊為皇後,母儀天下。當日夜裏,熹寧宮中宴請諸王妃、郡王妃以及數位品秩高的誥命夫人。


    擺放繁密的宮燈把整座宮殿照得敞亮,殿中夫人們無不是裝扮精巧,言笑晏晏。殿中女子雖多,卻無一絲脂粉香氣,究其原因,自然是皇後娘娘有孕在身,皇上已經下過旨,任何進熹寧宮的人都不得用香。


    坐在上首的皇後娘娘身著粉藍色雲霧翠煙衫,裏著粉紅色高腰鍛裙,挽著高高的流雲髻,上麵數支紫玉寶華簪,垂下星星點點的碎鑽,一張嬌嫩年輕的小臉上,琉璃般的大眼睛黝黑而沉靜,粉嫩如櫻的唇角微微勾起,傾城之色能讓人瞬間恍了神。


    因這位皇後娘娘從做姑娘時就十分低調,甚少參加什麽聚會宴席之類,所以在座之人十有*是第一迴見她。


    韓國公夫人帶著府中長媳林蘊坐在偏遠的位置,遙遙望見端坐在上的皇後,心中暗歎,難怪之前就聽說祈王妃風采絕倫、姿容絕世。這會兒瞧著,真是奪盡了這滿殿美人的風光。也怪不得皇上登基為帝,卻絲毫沒有選秀充納後宮的意思。


    雖說女人的顏色不得長久,但……瞧那已經明顯隆起的肚子,這裏麵若是個皇子,便是皇上的中宮嫡子,她這一輩子都是享不盡的榮華了。


    她的視線又不知不覺落在前麵端坐的她的親生女兒,平王妃許漣晴身上。目露擔憂之下,暗歎口氣。這都是命啊!


    許漣晴似有所覺,迴頭看了眼把自己疼寵到大的母親,想到如今在平王府的種種,眸中不禁湧出淚意。


    大約沒有人會相信,她嫁入平王府已近一年,卻依然是處子之身吧。不止她,兩位同她一起進府的側妃也是。過去,趙玹還能跟她做一做表麵夫妻,可自景元帝薨逝,嘉正帝登基後,他把自己關在屋裏,連麵都沒露過。她去找他,也是閉門不見。


    現在的平王府宛若一潭死水,冰冷、晦暗,無一絲光明。


    坐在她一旁的文清瑜低聲提醒道:“六弟妹,現在是在熹寧宮,可得忍著點兒。”


    許漣晴一怔,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半晌後,心情平複了些,再不敢看母親,轉而看了眼座上的阿凝,眸中透出滿滿的羨慕,“皇後娘娘顏色這樣好,又獨得聖寵,真是個有福之人。”


    文清瑜聽後,卻未曾說話。


    宴席結束之後,文清瑜特意和許漣晴同路走,馬車離開西華門後,她才低聲道:“皇後固然有福,但若是少了算計和謀劃,怕也沒有今日地位。”


    許漣晴目露驚訝,“五嫂的意思是?”


    文清瑜長長歎口氣,“我府裏的榮側妃和皇後娘娘是姐妹,從小住在一個屋簷下,了解的自然比你我要多。你知道當年榮府裏,除了安惠郡主之外,誰最有地位?”


    “這……哪裏能猜到。不過,我聽說幾年前,東臨侯官位不顯,還不如榮二老爺。皇後娘娘和榮側妃分別是東臨侯和榮二老爺所出,又都是嫡出,不論現在,當年二人大約差不多吧。”


    “錯了。”她續道:“榮府是把皇後娘娘捧上了天了,衣衫釵環,無不比榮側妃貴重許多。這還不算,每每榮側妃有好東西,都要乖乖送去給皇後。比如榮側妃曾有一套十分珍愛的翡翠玉兔玩偶,皇後瞧著喜歡,就拿去了,現在大約在熹寧宮裏吧。說起來,長輩們偏心,別的府裏也有,可都是朝有出息的那位偏。你看我那榮側妃,相貌、才藝和性情,有哪樣不好的?”


    許漣晴點點頭,“當年我還在閨中,就經常聽到榮四姑娘的名頭,榮四姑娘可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比皇後娘娘名聲大多了。為何榮府……”


    文清瑜頓了頓,歎息道:“咱們這位皇後娘娘,瞧著天真無害,手段和心機可絲毫不弱呢……”她又咳了一聲,笑道:“這些我也是聽榮側妃說的,她說的可憐,我難免心生同情。現在才忍不住跟你說道說道。”


    許漣晴點點頭,又道:“我是個實誠人,倒沒想過裏麵的彎彎繞。細想起來,皇後娘娘能在府裏獨得寵愛,嫁人後還能讓唐唐王爺不立側妃,這裏麵定少不了她的手段。”


    “手段,也分好的和不好的。”文清瑜目露鄙夷道,“說實在的,有些手段,連我都瞧不上。”


    許漣晴道:“此話怎講?”


    文清瑜看了眼許漣晴,露出為難的神情,吞吞吐吐道:“也……也沒什麽。就是知道些關節而已。六弟妹就別打聽了。”


    許漣晴看著她道:“從某種層麵上說,我和五嫂也算是同病相憐,五嫂今日既跟我推心置腹,就不要說一半隱一半吧!”


    文清瑜又歎一聲,“我說了,你可要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許漣晴點點頭。


    文清瑜附耳過去,低聲嘀咕了什麽。許漣晴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不可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文清瑜道:“這事兒容易查,六弟妹查一查便知真假。”


    直到迴到平王府,許漣晴的臉色都很不好。


    榮宸未出嫁時就和平王私相授受,平王還多次去銜思閣過夜。榮宸也是因得平王的寵,才得以在榮府地位超群。隻是,她在勾引了平王之後,又憑著出色的容貌勾引了祈王,曾經和祈王多次在積雲寺相約。在大家都忙著站隊時,她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兩邊都不誤。


    平王心裏有別的女人,許漣晴很早以前就感覺到了。現在聽了文清瑜之言,茅塞頓開,再加上府中那位凝秀侍妾的容貌,她已經□□分相信了文清瑜的話。


    原來他不碰她們,就是因為皇後娘娘。


    許漣晴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心頭浮起滿滿的冷意。她看了眼今日皇後賞下的一對翡翠玉如意,冷笑道:“這種不堪的女人,也配做國母?上天真是瞎了眼。”


    熹寧宮中,被詛咒的榮家阿凝打了個噴嚏。


    旁邊正在看折子的嘉正帝立刻緊張了,忙走過去問道:“寶貝兒怎麽了?”


    阿凝搖搖頭,“沒事兒。”


    她手裏還拿著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繼續旁邊在一束盛放的荼蘼花上擺弄著。


    趙琰看了眼她略顯單薄的衣衫,立刻皺眉道:“讓你多穿些,怎麽就不聽。陳勻!”他朝外麵喚了一聲。


    陳勻速度極快地捧了件厚實的繁花錦緞麵褙子來,這是一早備好的。


    “這都快夏天了,穿那麽多做什麽?”阿凝不開心了。她低頭瞧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原本就有個球了,我不要包得跟個球一樣。”


    今日宴請誥命夫人,她原打算好生打扮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真的已經很大了,腰都不見了,怎麽打扮都不美。


    作為從小讚賞到大的美人,多少有點惆悵。


    趙琰不由分說,非要給她披上。他披上,她就拉下來,如此反複幾次,趙琰厲色道:“再不聽話,明日嶽母就不要進宮了。”


    阿凝隻好氣鼓鼓地讓他穿上,末了不知怎的,忽然就哭起來了,抽抽噎噎道:“你就會強迫我!”


    自從孕吐好了之後,嘉正帝以為總算解脫了,可沒想到是墜入新的深淵。這段日子,阿凝動不動就喜歡掉眼淚,他就看不得她哭啊,隻要她要,星星月亮都要捧來給她的,可每迴問她為什麽哭,她就說自己也不知道。


    趙琰又開始頭疼了,他同往常一樣,把小人兒抱在懷裏溫柔地哄著,“寶貝兒乖……別哭了,我強迫你,還不是為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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