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怎麽驚慌失措地逃跑出來,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他隻記得那張臉,美到天地變色的笑容,一直在他眼前晃著。


    迴到關家時,關夫人瞧兒子失魂落魄,臉色也是煞白煞白的,心頭大驚,連忙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關前進身子軟癱在椅子上,目光直愣愣的,跟傻了一般。


    “這是怎麽了?”關夫人急得拍拍兒子的臉,“我的兒啊,你到底是怎麽了呀?”


    關前進傻乎乎道,“我……我看到……我看到狐仙了!”


    仙女般的清澈的氣韻,卻有狐狸精一般勾人的容顏。關前進說話都結結巴巴的,神智似乎還沒清醒。


    關夫人以為他是中了邪了,又讓人去請驅鬼捉妖的道士來。


    結果兵荒馬亂忙了大半日,眼瞧著天都黑了,他仍然跟中了邪似的,目光呆滯,嘴裏不停嘟囔著狐仙二字。


    關家兒子雖然多,但嫡子就這麽一個,關家夫婦都疼得什麽似的,這會兒遇到這樣的怪事兒,關夫人急得直掉眼淚,吩咐道:“快去請老爺來!快去!”


    這幾日祈王忙得早出晚歸,關大千等人自然也得陪著,他一迴府聽說兒子中邪了,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走到後院時,看見關前進這個模樣,也嚇了一大跳。


    關夫人哭道:“說是看到狐仙了!什麽狐仙,我看是看到災星了!把我兒子害得這樣……”


    “瞎說什麽!”關大千冷喝一聲,問了下人之後確定他就是去送羽毛畫之後變成這樣的,心裏隱約猜到是怎麽迴事兒,


    做爹的倒也狠得下心,他直接上前去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那關前進忽然嘔出一口血來,似乎迴過了神。


    “爹!”他目光一閃,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什麽出息?送個畫送傻了?”關大千道。


    關前進抱住他爹的腿,“爹!爹!我要她!我要她!”


    “你說什麽?!”關大千聲量提高,若非關夫人拉著,他差點一腳踢上去,“臭小子!你是瘋了吧?她是祈王的女人,你有幾個腦袋敢說這樣的話?”


    關前進仍然不怕死地抱著關大千,求到:“我知道她是祈王的女人,可是祈王殿下天潢貴胄的,府裏不知有多少女人,我……我就想要這一個!”


    “我看你是腦子被門擠了!”關大千又罵了幾句,轉身要走,可關前進哭著喊著抱住他的腿不許他走,嘴上喊道:“要是得不到她我會死的!爹!”


    關大千一氣之下,喊道:“來人,給我把他關進柴房!什麽時候清醒了再給飯!”


    關大千原以為餓上一日這小子就清醒了,不料過了三日,關前進都未曾屈服。眼瞧著好端端一個人如今奄奄一息的,關夫人哪裏受得了,讓守門的私下裏把門打開,送了飯進去。


    結果那關前進卻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我不吃。爹不答應我我就不吃。”


    關夫人如今已經曉得他嘴裏的狐仙是誰了,當下勸道:“我的兒啊,不就是一個女人,還做了別人的妾室,值得你這樣死心眼兒?”


    關前進低聲道:“娘,你說我死心眼兒也好,說我瘋了也罷,總之我是要定她了。你不知道,這幾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想得我吃不下也睡不著,整日整夜幹熬著,隻恨不能現在就看見她!”他抬起通紅的眼睛看關夫人,“娘,我沒有騙你們,沒有她我會活不下去的,爹不餓死我,我自己也要把自己餓死了。”


    關夫人聽後心頭震驚,他知道他是認真的。


    “那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你喜歡珮姍嗎?”她又道。


    關前進神情一滯,搖頭道:“珮珊哪兒能跟她比?二者雲泥之別。”


    關夫人怎麽勸他都不肯吃,隻好又帶著飯菜離開了,離開之前對他道:“我再去求求老爺,怎麽也得讓你如願。”


    關夫人一出柴房的門,就看見一個青色對襟襦裙的年輕姑娘哭著跑開了。


    “珮珊!珮珊!”關夫人喚了兩聲,她都沒理會,關夫人歎口氣,“真是冤孽!”


    這日夜裏,關夫人對關大千道:“咱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說的也未嚐沒有道理,祈王女人那麽多,少一個有什麽?可這一個卻是你兒子的命啊!”


    關大千道:“他傻了,連你也傻了不成?你聽誰說祈王女人多的?那位王爺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再說,祈王有多寵那位夫人你知道嗎?人家那是抱在懷裏下馬車的!那位夫人病的兩日,祈王就沒出過門,你以為在幹嗎?那是在親自照顧她!這樣的女人,誰敢開口要?”


    這些事情元氏當然是不知道的。她震驚道:“他一個王爺,竟然會親自照顧一個女人?”


    關大千又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知道就跟著瞎起哄!眼皮子淺!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千鬆圍場那群人被治成什麽樣子了?那都是平時一個個鼻孔朝天的,現在沒一個不服帖。祈王在西北軍“殺神”的稱號,可不是憑空捏造的!”


    “我還是再去勸勸前進吧。”元氏無奈道。


    “他要是還發瘋,就餓死他算了!他不要命,我還要呢!”關大千惡狠狠道。


    關家一片雞飛狗跳,始作俑者榮阿凝仍然無知無覺。她盼了好多天,終於盼來了祈王殿下閑下來的日子。


    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趙琰也就不再費心掩飾什麽,隻讓阿凝換了身輕便的衣裙,便帶著她出門去了。


    這日天氣一反前幾日的陰沉森冷,陽光燦爛又明媚,照在大片斑斕的樹木上,愈發奪目耀眼。


    趙琰和阿凝同乘一騎,他一手摟著她的纖腰,一手操控著韁繩,仍然能讓馬兒奔跑自如。待甩開了身後那群人後,馬兒慢了下來。


    阿凝靠在他的懷裏,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望著蔚藍的天空中偶爾飄過的浮雲,“今日天氣真好。殿下,你帶我去打獵好不好?他們不是說烤來的野味好吃麽,咱們去烤一隻來吧?”


    小姑娘側過身子去朝他撒嬌,一口一口的清甜氣息落在他脖子處,他的心都跟著癢了,差點就答應她了。


    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病才好了沒幾天,就吃什麽烤的野味?趙琰肅著臉不答應。


    “殿下……”阿凝又軟乎乎地求他,甚至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幾口,“殿下……”


    趙琰的目光軟了軟,但還是道:“不行就是不行。”


    阿凝便在他的嘴上又親了幾口,“殿下……”


    “再來幾下。”


    阿凝立刻喜笑顏開,上道兒地又親了幾下,正欲說話時,他忽然抱緊她,強有力地吻了下去。


    趙琰帶著阿凝一起進了樹林裏,阿凝隻管屏氣凝神不製造麻煩就好,不過兩柱香功夫,就獵到幾隻麻雀。原本還有兔子和麂的,但阿凝堅持給放生了,隻有麻雀比較倒黴。


    二人找到一處湖邊,生起了火。趙琰手腳麻利,很快就把麻雀開膛破肚,結果某個先前鬧著說要親手烤的小姑娘看到鮮血淋漓的皮肉,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趙琰見她逃命似的跑得遠遠的,不禁笑道:“怎麽這麽大了還暈血?”


    阿凝嘟了嘟嘴,有點下不來麵子,“是你剝得太惡心了。”


    趙琰不屑跟她計較,“那你還吃不吃?不吃我就不用費事兒烤了。”


    “吃的吃的!”阿凝道,“殿下快點烤!”


    趙琰見她急得臉蛋通紅通紅的,隻覺得可愛,歎道,“小孩子一樣。”


    大約是祈王殿下的手藝太好了,很快,四周就彌漫起一陣香味兒。趙琰把最先烤好的一隻遞給阿凝,阿凝吃了一口之後,眼睛都亮了,“殿下哪兒學的好手藝?”


    趙琰拿了絲帕給她擦了擦嘴邊粘住的一點肉沫,“一迴不可吃多了,你若想要下迴再烤給你。”


    阿凝道:“這就這次了吧,等迴了京城,哪兒有機會?”


    趙琰笑道:“隻要你想,府裏一樣可以烤。”


    阿凝愣了一愣,“這,不成體統。”


    趙琰又把兩根烤好的遞給她,阿凝把其中一根還給他,“你也吃呀。”


    趙琰冷冷淡淡道:“你喂我吃。”


    阿凝真想翻白眼。她把一根送到他嘴邊,他咬了一口之後,又拿了她手裏的另一根,送到她嘴邊,“公平起見,我也喂你。”


    兩個人小孩子一樣你喂我我喂你的,甜甜蜜蜜地分食掉了幾隻烤麻雀。末了趙琰幫她擦嘴、洗手,自己也在湖邊清理一番,而後才抱著小家夥,坐在湖邊的石頭上,道:“寶貝兒,這幾日悶壞了吧?”


    阿凝就開始摳他衣襟上的蘭草刺繡,“還好啊,托殿下的福,關大人時常送東西孝敬我。前兒送了一幅羽毛畫,很漂亮。我正在鑽研怎麽製作羽毛畫呢,已經很有心得了,都快能自己做一幅出來了。”


    趙琰輕敲了下她的額頭,“還是在怪我沒陪你。”


    “沒有啦!殿下忙的是正事,我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讓她介意的其實另有其事。


    自從她生病、病好一直到今日,他有十幾天沒碰過她了。這情況對於仿佛永遠喂不飽的祈王殿下,實在太詭異。阿凝過去是想著他能消停些的,結果人真的消停了,她又開始東想西想。該不會是他已經對她膩了?


    但這事兒她怎麽都不會說出口的。


    趙琰又低頭親咬了幾口她的唇,“我都巴不得把你栓在腰帶上。等日後什麽都不用顧忌的時候,我去哪兒都帶著你一起,好不好?”


    大掌撫上她的臉蛋,滑膩柔軟的觸感,水汪汪的嫩豆腐一般。


    最後還是把人抱在懷裏,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忽然,趙琰身子一動。


    阿凝起身,卻見他的視線越過自己,朝自己身後的湖水看過去。


    “怎麽了?”


    趙琰皺了下眉,“沒什麽。”他剛才好像看到水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再細看時,又什麽都沒有,一片澄碧汪汪的。這幾日的確很累,或許是眼花了吧。


    最後二人準備離開,趙琰去收拾那片已經化作灰燼的火堆,阿凝也放下了矯情的架子,也動手幫忙。結果趙琰見她玉白的小手不小心沾上灰色的髒汙,立刻心疼地阻止道:“乖,一邊等著就好。”


    阿凝哦了一聲,看了他一會兒,便轉身去湖邊洗手。


    趙琰正低頭用木棍把灰燼攤開來,忽然聽見一聲急促的喊聲,接著是入水的一聲悶響。


    他抬頭一看,岸邊洗手的嬌姑娘不見了。


    “阿凝!”趙琰一個箭步衝過去,隻來得及看見水麵上輕微蕩漾開的波紋。


    他一急,毫不猶豫縱身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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