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環心裏著急,隻顧著把大意告訴阿凝,也沒避諱部族首領送美人給祈王的事情。

    這時候,阿凝也著實顧不得這個。剛好,向趙琰留下的聯絡人打探消息的錦青也迴來了,她臉色也不怎麽好,對阿凝道:“他們都不清楚殿下的近況。殿下對他們都沒有及時告知消息,的確很奇怪。”

    阿凝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好不容易等到榮寰下朝迴府,她去傾鶴院問起西北的最新戰報。榮寰一臉疲色,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肯坦言相告,安撫阿凝道:“是有這麽迴事,我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以祈王殿下的能耐,想必不會有什麽事情。”

    “你怎麽知道沒事兒?”阿凝都要急哭了。她知道大齊軍隊已經攻入西北深處,那裏連枯草都沒有,隻有飛沙走石。這些日子她可看了不少關於西北大沙漠的書籍,寒冷寂寥,流沙頻發,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若是進去了迷了路,便永遠也別想走出來了。

    他是有能耐,可是他再有能耐也隻是個血肉之軀的普通人啊,不是刀槍不入的神!

    一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好怕,怕當年失去姐姐的悲劇再次降臨在她身上,若果真如此,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阿凝,你別急,不過是失蹤幾日,這在戰場上太常見了,隻要不是壞消息,就不要自己嚇自己。”榮寰見她臉色煞白,安慰道。

    “我害怕!哥哥!我害怕!”她簡直六神無主,什麽都顧不得了,眼淚不由分說,就大滴大滴地往下滾,“他萬一出什麽事了怎麽辦?誰能保證沒有意外?”

    “阿凝,你冷靜一點。”榮寰還從沒見過一向持重端莊的妹妹這樣情緒失控,一張漂亮的臉哭得梨花帶雨的,任是鐵石心腸也要軟上一軟,疼上一疼。

    “祈王殿下行事一向穩妥,不會輕易犯險的。西北到京城,消息傳遞最快也須好幾日,指不定此時他已經迴了軍營了呢?”他勸道。

    最後阿凝勉強止了哭,紅著眼睛對榮寰道:“哥哥,若有西北的消息,你一定要立刻告訴我,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榮寰點點頭,歎口氣目送著她黯然離去。

    接下來兩日,阿凝簡直到了茶不思飯不想徹夜不能眠的地步,整日裏就把外人遣退了一個人窩在房間裏,也不知在幹什麽。肖嬤嬤眼瞧著她迅速消瘦,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豐腴不過兩天就沒了,她心裏著急,自己無計可施,便特意去迴了薑氏。

    薑氏

    到銜思閣時,阿凝又是一個人待在屋裏。屋外候著的錦珠錦環正欲行禮,薑氏卻用手勢阻止了她們。

    屋門悄悄被打開,薑氏特意放輕了步子,透過連接內外間的粉色綢紗簾子,卻見一襲雪色襦裙、墨發披散的少女正半靠在榻上低頭看著什麽。那榻上鋪滿了紙張,她看的正是其中一張。

    那都是這兩年裏,趙琰寫給她的信。她都一一珍藏著,原本打算,待日後二人在一起時可以一同迴味,可現在,卻染上了斑斑淚痕。

    阿凝聽到響動,抬起模糊的雙眼,見是薑氏掀了簾子走進來,忙擦了下眼睛,站起身道:“娘親怎麽來了?”她把榻上的帳子一拉,想把信件擋住,卻聽見薑氏道:“我都看見了。”

    阿凝隻好立在那裏不動,一雙眼睛因為消瘦而愈顯明亮。

    薑氏心頭一疼,眼圈也紅了,握住她的手道:“這是作的什麽孽啊!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阿凝又忍不住掉眼淚了,她看了眼那滿榻的信,道:“娘親,你不知道他對我多好。可是……可是我這兩年都沒迴過信給他!他要是有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現在情況未明,你不能先自亂陣腳……”薑氏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很詫異,那位殿下不知使了什麽*術,能讓從小就眼光極高的阿凝對他這樣死心塌地。

    阿凝心下一橫,終於把一早就萌生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堅定道:“我不要繼續等下去了,我要去西北找他!”

    她現在隻有一個強烈的願望,就是馬上看見他。隻要能看他一眼,看見他平平安安的,讓她做什麽都行!

    薑氏皺了皺眉,“他們若是有消息定然會告訴你,你去又有什麽用?”

    “娘親,我好想見到他,現在就想!我都等了兩年了,不想再等了!”

    或許每個人都有理智壓不住感情的時候,阿凝此時就是這樣。

    這話若是等閑說出來,薑氏定要把阿凝狠狠訓誡一番。可現在,她轉念一想,忽然覺得這也不是不行。按照東臨侯和榮寰的說法,趙琰出事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隻是阿凝自己怎麽都想不開,不論怎麽勸都沒用。這才兩日就成了這副模樣,再多幾日……她簡直不敢想象。這會兒她是一百個滿足阿凝的心願,隻要她能心寬一些。

    “我這就去跟你爹商量商量。”

    很快就有了消息。東臨侯決定讓榮寰親自送阿凝往西北走

    一趟。此事不宜聲張,對外隻說榮寰這幾日身子不爽,須在家歇息,所以告了幾日假。

    榮寰還安排了府裏身手最好的幾個護衛同行,再加上錦青,算得上重重保護。在眾人的一力促成下,出行的一切事宜很快安排妥當。

    東臨侯也是拿阿凝沒辦法,如今這小女兒就跟他心頭的寶貝疙瘩似的,便是摘星星摘月亮也會滿足她,何況是去一趟西北?臨行前一日,他是再三囑咐榮寰,定要萬事小心,到了玉門關就能知道殿下的具體消息,不能再往前走了。玉門關之外現在雖然也是大齊的領地,但想必亂得很,他絕不能讓阿凝涉險。

    她竟然鬧著要去西北,阿凝事後想想也覺得震驚,她很少有這樣任性的時候。或許人總有理智壓不住感情的時候,如今的她就是這樣。

    心頭的忐忑和糾結都在跨上馬背時沉澱下來,她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輕鬆。

    終於可以去找他了。每迴都是他來就她,這次換她去就他好了。

    一行人天還未亮就出了城門,一路向西,橫穿河東、關內兩路,八日後便入了隴右路,第九日傍晚時,到了河西重鎮涼州。

    金塔寺院的塔頂高聳入雲,在落日的餘暉下閃耀著金光,又與遠處連綿的雪山交相輝映,碧落紅塵遠,青塍紫氣蒸。阿凝看了眼天邊的美景,一時被震撼了,半晌沒迴過神來。

    小姑娘穿了一身寬大的黑色圓領袍,看不出身形,襟口和衣領上是精致的蝠紋刺繡,衣領極高,把脖子都圍住了。一頭秀發盡數盤起,螺髻上未著任何釵飾。可這樣素淨低調的裝扮也絲毫掩不住那張小臉的光芒,她不過在客棧門口抬眼看了眼天邊,就有不少路人朝她看過來。

    榮寰在櫃台處付了銀子,便有夥計來引阿凝等人上樓去。

    阿凝得知榮寰在此訂了兩日的食宿後,皺眉道:“咱們要在這兒待兩日?”

    榮寰冷了臉,嚴肅道:“趕路可不是你這個趕法的,連日來都是天不亮就起身,半夜三更才歇息。你瞧你都被折騰成什麽鬼樣子了?”

    鬼樣子?阿凝被他的語氣嚇到了,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一摸,竟然摸下來幾點細小的砂礫。她渾身都毛起來,走到房中唯一一麵古銅鏡子前照了下臉,拿出帕子來擦了許久,又對錦青吩咐道:“沐浴沐浴!讓他們準備熱水我沐浴!”

    榮寰笑道:“涼州城的道路上本就是飛沙走石,咱們又一路快馬,沾上一點砂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急成這樣做什麽?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沐浴,是休息。”

    昨天錦青背著阿凝來迴報榮寰,說是阿凝的雙腿內側因為騎馬時間太長都磨破了皮兒,夜裏疼得都睡不著。可是這一路阿凝為了趕時間,堅持要騎馬。

    不管怎麽樣,榮寰都決定在涼州休整一日,也順便探探看有沒有西北邊陲的最新消息。

    阿凝瞧了眼錦青,錦青心虛地低了低頭。

    “哥哥,再過不久就可以到玉門關了。”阿凝道,“我可以再堅持一下的。”

    榮寰唬著臉道:“不行,這事兒沒得商量。”說完就轉身走了。

    “哥哥!哥哥!”阿凝追上去,榮寰已經把門關上了,朝門外守著的肖五道:“守好了。”

    肖五應了一聲響亮的是。

    “跑這麽快,是怕我吃了你麽。”屋裏阿凝的聲音傳了出來。

    肖五抹了把額上的汗,心道世子是怕姑娘堅持要求繼續趕路,他又不忍心一直拒絕,所以幹脆逃跑吧。這漂亮得不真實的小姑娘,對著你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沒人能抵抗得住。

    肖五最初知道這次出門主要是為了保護六姑娘時,還打了一陣退堂鼓。肖嬤嬤知道後,揪了他的耳朵直罵他沒出息。肖五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剛出京城的幾日,他戰戰兢兢的,連看了不敢看阿凝一眼。連著幾日風塵仆仆,他才慢慢擺正了心態。

    近距離和這位看起來嬌滴滴的六姑娘相處,他發現她是個極有韌性的姑娘,連著幾日騎馬疾行,連他一個練武的大老爺兒們都覺得疲憊,卻從未聽她叫過一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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