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墨和趙玹哪裏還有心思鬥嘴?一個兩個的都來安慰阿凝。兩人你推我我推你,阿凝見他們這樣,轉身就走。

    兩個人就巴巴跟在後頭。

    於是榮宓和寧知書趕過來時,見到的就是兩個人追著一個小姑娘的情形。

    搞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之後,榮宓吩咐同來的秦晚馥把阿凝帶迴屋歇息去,然後朝寧知書遞了遞眼色,意思是一人搞定一個。

    榮宓小時候時常送到榮貴妃身邊教養,與趙玹倒跟親姐弟一般,不亞於與榮寰的關係。

    趙玹不情不願地跟著榮宓去了遮月院的東廂,憤憤不平道:“表姐,我說的是實話!他真的偷親……”

    “我知道了。”榮宓打斷他的話,“以後不許說這話了,這要是傳出去,阿凝一個姑娘家還怎麽做人?”

    趙玹嘴唇動了動,一肚子的不服氣。

    “以前我就說過,你和阿凝如今都大了,都應該知道男女有別,哪兒能跟小時候一樣,整日裏橫衝直撞的。姑姑若是知道,定要罰你。”

    “今日哪裏是我橫衝直撞?是那個寧知墨……”

    榮宓就這麽淡笑著看著他,眸中透著幾分涼。

    趙玹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你橫衝直撞得還少麽?”榮宓淡淡道,“眼瞧著都快到成親的年紀,多少也要學會自持身份。以後像半夜去銜思閣這種事,不許再幹了。”

    對麵的西廂房裏,寧知書有些好笑地看著一臉青紫的弟弟,泰然自若地泡了一杯茶,等他自己開口。

    “大哥,我……”

    “六殿下說的是真的吧?”

    寧知墨不說話。

    寧知書笑了一聲,“阿凝才多大一個娃娃,你也下得去手?府裏給你的丫頭我瞧著姿色也不錯,身段也好,你怎麽就偏不要?”

    寧知墨悶了一會兒,心道,十二歲已經不算娃娃了。隻有大哥和大嫂整日裏把她當娃娃看。

    沉默片刻,他低低道:“我跟大哥一樣,隻要自己喜歡的那個。”

    寧知書難得笑容淡了淡,將茶杯放到一旁,“可這條路,這些年我走下來,覺得很艱難。你還想走我的舊路?”

    寧知墨很堅定地點頭,“我……我看見那些丫頭都心煩。”

    寧知書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道:“雖說榮寧兩府兩次聯姻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並非完全

    沒希望。你既然喜歡阿凝,便耐心等她長大一些。多用點心,總有希望的。”

    他覺得,再艱難的事情,都沒有等待自己喜歡的女子喜歡上自己艱難。於寧知墨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阿凝的心。

    寧知書教弟弟如何搶占先機追小姑娘,那邊的趙玹就沒這麽好運氣了。榮宓教育了他幾句,便讓他迴府去。趙玹好說歹說,榮宓才答應讓他住在雀彩院,但不許隨便地亂闖別人家的院子。

    等榮宓來看阿凝時,那丫頭已經和秦晚馥在說笑了。

    “喲,剛才還氣得不理人呢,這會兒就好了?”榮宓笑道。

    “我把書裏看來的笑話說給阿凝聽,她就不哭了。”秦晚馥道。

    阿凝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本也沒什麽好在意的,都是他們自己鬧的,與我何幹?”

    “可是他們打架都是因為你啊,當然跟你有關係。”秦晚馥不以為然道。她可從未見過寧知墨那副樣子,真跟隻鬥雞似的,一點平時的風度都沒有了。

    “晚馥,我有些話跟她說,你先出去玩吧。”

    秦晚馥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走了。

    榮宓這才抱著阿凝,仔細瞧了她的臉,發現已經淨過麵了。素淨天然未施妝粉的臉,仍然難掩初綻芙蓉般俏豔明媚,想必過兩年便是傾國傾城之勢了。衣裳也換成了一身蜜合色小團花刺繡錦緞上衣並暖玉水煙絲錦羅裙,又帶著幾分小少女獨有的清純嬌嫩,整個人漂亮的讓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開,光看一眼就能愛到骨子裏去。

    “阿凝啊……”榮宓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可有對他們……”

    “什麽?”阿凝好奇看著她。

    “你可有對他們,有什麽心思?”

    阿凝一臉懵然,反問道:“什麽心思?”

    “就是……你有沒有喜歡跟他們在一起?”

    阿凝搖頭,“不喜歡。墨哥哥之前還好,可現在,竟然看見我睡覺還不知迴避。至於六殿下,我最煩他了,每次看見他,都想把他轟出去!”

    榮宓愣了一下,見她雙眸清澈,無一絲隱瞞,當下放了心。

    她是過來人,她知道心儀一個人而不得有多麽痛苦。她們世家貴女,從來都沒有選擇夫君的權力,她希望她心疼的小妹妹最愛的始終是她自己,這樣一輩子才能過得幸福。

    榮宓拉著阿凝的手,柔聲道:“可要記得我以前教你的,就是再

    不喜歡一個人,也不許失了風度。”

    她可絲毫沒有給兩個人說好話的打算。她家的小妹妹,誰都別想欺負。

    阿凝點點頭,又笑道:“還是姐姐對我最好!六殿下和墨哥哥平時也說對我好,可……我覺得根本沒有姐姐一半好。”

    榮宓笑了,真是傻丫頭,我對你的好,跟他們對你的好怎麽會一樣呢?

    這次的事件讓榮宓覺得自己沒有好好保護阿凝,當日便讓阿凝和秦晚馥搬到了靈溪院的偏院,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免得小姑娘又被別人欺負。

    不同於遮月院的鳳尾森森,靈溪院中花架滿園,白玉銀藤、重瓣紫藤、羽葉鳶蘿,五顏六色的花藤到處都是,偏院門口甚至種了幾架葡萄,如今生了滿架綠葉,嬌嫩可愛,別有一番趣味。當日夜裏,兩個小丫頭就坐在葡萄架下納涼看星星,月上中天了才舍得迴去歇息。

    翌日,阿凝原本和秦晚馥說好去頗負盛名的紫茉莉花海瞧瞧,這廂剛換了衣裳出門,就見一身寶藍色雜寶花紋錦緞圓領袍的寧知書朝這邊走了過來,身形一如既往地高大挺秀,隻不過眸中帶著幾分少見的灰暗。

    他看見阿凝,才勉強露出一個笑來,“小阿凝,你姐姐獨自去繁香塢了,你幫我去陪陪她好不好?”

    繁香塢,這還是阿凝頭一迴聽說這名字。心道大約也是明玉山莊的某處吧。不過,阿凝好奇道:“姐夫是有要事麽?”

    平日裏恨不得跟姐姐形影不離的人,竟然開口讓她去陪姐姐?

    寧知書模糊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又拿出一隻黑漆盒子來,遞給阿凝身後的錦珠,“這會子在山莊裏,沒法子給你帶什麽好東西,等迴府去了定補給你。”他又俯下身去,輕聲對阿凝道:“你多陪她說說話,讓她心情好些。好不好?”

    阿凝點點頭。待寧知書走後,秦晚馥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盒子,眼睛瞪得青蛙一般,“這麽多銀子!”

    盒子裏麵躺著的,可不正是一張張的百兩銀票麽?

    這個姐夫真大方,不過去陪一陪姐姐,就能拿一千兩的好處。不過想想,每迴阿凝生辰,從靖北王府得的禮物,都無一不是極品,不管是榮宓送的,還是寧知書送的。阿凝覺得,姐夫家裏真有錢。上京城這許多王侯公府,東臨侯府已經算是極富麗體麵的了,但比起靖北王府來,還差了一些。

    寧知書留下了轎子引阿凝去繁香塢,轎子行得快,走了約莫一柱香時間

    才停下來。阿凝下轎時抬眼一望,隻覺得眼睛都被刺疼了。火紅和翠綠的明豔交織,映滿了整個視野,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扶桑花海,美得讓人窒息。

    阿凝呆愣了片刻,若非迴頭可見自己剛做過的轎子,她大約要以為自己是忽然上了仙宮的花園。

    “榮六姑娘,世子妃就在前麵不遠。”轎前引路的是寧知書的貼身侍衛,他指了指前麵,阿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處湖藍色的裙角。

    阿凝走進花海,小小的緗黃色的身影很快淹沒在一片紅花綠葉中。

    “姐姐!”

    榮宓看見阿凝,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世子姐夫讓我來陪你。”

    女子微微一愣,發髻上的白玉鳳鳥銜珠步搖垂下明潤亮眼的珍珠,愈發襯出眸光的黯淡來。

    她心裏湧起的不知是什麽。她不喜歡他對她這樣好,因為這樣會使她特別歉疚。或許她應該慶幸的,她有這樣一個知她愛她疼她的夫君。

    “姐姐你怎麽了?”阿凝擔憂道,“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榮宓搖搖頭,視線朝遠處看過去。阿凝好奇得踮起腳來,伸長了脖子,視線透過重重花木,在花海盡頭隱約看到一角屋簷。

    榮宓見她小兔子一樣,好笑道:“那兒已經是西苑地界了,沒什麽可看的。”

    見她笑了,阿凝便放了心,姐妹倆便相攜在花海中漫步觀景。

    “姐姐,這兒這麽漂亮,為什麽我從未聽過繁香塢的名字呢?”阿凝好奇道。

    “這裏毗鄰西苑的馨晨、青玉兩殿,陰氣重,不吉利,自然少有人來。”榮宓頓了頓,頗為感慨道:“可惜了無邊麗景。”

    “馨晨殿和青玉殿為什麽不吉利啊?”

    “因為它們是西苑的冷宮。”馨晨殿是關押嬪妃的,自西苑建成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香魂。而青玉殿,是囚禁獲罪宗室用的。當今景元帝為皇子時,就有親王被賜死在那裏。

    阿凝沉默了下,“既然這樣,姐姐以後也不要來這裏了。扶桑雖然美,但,可以讓姐夫幫你種一園子。反正姐夫家裏有錢。”

    小姑娘眸光熠熠的,榮宓噗嗤一聲笑了,笑後,聲音沉緩道:“很久以前我不小心在這裏丟了一樣東西,一直想找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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