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稍有的憂傷和少女的幽怨。

    素手一手翻賬冊,一手將算盤打的劈啪作響。一目十行,疑惑出錯之處,或不明之處,她都細心用筆圈好。眼前文案上,滿是賬目。如今過年,半年的賬目都已到她手中,隻剩細心比對查看。這是她第一次觸手幕家財產權,微微驚訝幕家名下產業盈利額,對思名也越發佩服起來。這帳她已經算了二天,今日隻是合計便可。

    吱一聲門響,張素素未看來人,撩起水色袖袍,將某處畫上圈,而後道:“什麽事?”

    她隨身丫鬟喜上眉梢,湊近張素素耳旁輕聲道:“少爺迴來了哦。”素手一頓,緩緩轉頭,張素素皺眉道:“少爺迴來了?蘭兒你莫騙我。”她這丫鬟從小就機靈鬼怪主意多,時不時的逗她開心本就是常事,可這事她大大不信。思名迴府?怎麽可能?他離府才不過三日而已。

    “夫人,奴婢騙你做什麽?拿什麽事哄你,也不會拿少爺之事哄你是吧。”這個分寸她還是知曉的。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張素素的性子她的還是了解.倘若真拿少爺之事哄夫人開心,說不定弄巧成拙不說,倒惹了夫人不快。

    夫人打成親至今,外人眼裏那是風光無限。府上的下人對她也是相當的敬重,張素素也未讓思名失望.一手將這麽大的府都打理的有條有理不說.更對幕家各個旗下的產業.也是照顧的有聲有色。

    張素素盯了蘭兒半晌,隨即喜道:“不是騙我?”

    蘭兒沒好氣道:“自然沒有騙夫人啊?夫人為何不信奴婢呢?”她說的似怨似歎.一副受到了莫大委屈一般。張素素搖頭.起身欲要離開.一轉身,問蘭兒:“你看我這樣可妥當?”稍稍整齊裙擺和袖袍.聽一低笑聲.蘭兒笑道:“夫人啊,你已經很漂亮了。”

    張素素嬌喚道:“哼.等會看我如何整治你這張貧嘴。”說完轉身而去,嘴角掛上似有似無的笑意,迎麵而來的風都變得暖和了許多。蘭兒疾步跟在她身後.無奈張素素步伐頗快,始終都未趕上。張素素常年在外經商.為了安全防小人,以防不測,她素來就學了些防身之術,身手還算敏捷,自保不成問題。

    出了小院,繞過東門角,管家匆匆而來。“夫人.少爺迴來了。”

    張素素點點頭。管家和自己丫鬟不能相提並論,和自家一起玩耍長大的丫鬟,張素素露出真性情來,可這幕府管家,她在他眼前多少要收斂一些言行。自己才入府中不久,不能失了少夫人的本分。且她聽說,這管家一

    生服侍思名,思名對他也十分的尊敬,視他如幹爹一般。張素素怎能在這樣的老者眼前不成體統呢?

    管家在前領路,也隻是個形式而已。張素素和蘭兒走末,蘭兒上前小聲道:“夫人啊,你跑的可真快。肚子有了娃娃都還能健步如飛啊!”張素素步伐一頓,得體容顏一凝.乘這會兒功夫,蘭兒走上前問:“夫人怎麽了?”

    張素素掩麵而笑,道:“沒什麽。”蘭兒怪異的看她一眼,道:“夫人真沒事麽?”張素素搖搖頭,依舊掩麵而去。

    飯廳.思名放下雙筷.將身子徐徐靠上椅背,微微慵懶的看著候在一旁的男子,麵色雖疲憊,眼色卻犀利無比。

    “查出是誰做的嗎?”思名的聲音少了柔和,冷若寒冰。

    那微微低矮的男子抬眼朝思名看去.沉聲道:“是皇宮內的人。”

    思名身子猝然僵直.疲憊之色褪下.十指交叉於眼前.思量了許久方道:“繼續查。”目光灼熱的盯著低矮的男子,咬牙切齒道:“要快。”能動他的人,且是朝廷中的人。。。。他一時半會想不出是誰來。

    他經商多年.與朝中官員素有來往.雖談不上交情頗深.也未有多大的仇怨。此次進宮.他行為低調.未露半分鋒芒.在太醫院也是可守本分.從未得罪任何人。今日竟然有朝中之人打起了他的注意,且動手腳於一女仆身上。

    他實在不明此人是朝中之人.還是後宮之人。若是朝中之人.他心中多少有底。經商這麽些年.得罪的人自然是有.可,若是想報複他.大可直衝他來,綁架一個小女仆就說不過去了。若是後宮女子,程家定不會,即便是,易嘉也是知道的。如今後宮二分天下,趙家大勢已去,若敢動幕家,純屬在為趙家另尋一條死路。那就是隻剩張家了。。。。

    可他實在不明.為何要綁架一個女仆。。。

    張素素等人來到飯廳時,思名已經半眯雙眼,思緒了良久仍無結果。還是管家了解他,候在一旁多時,也未打猶,側身朝張素素道:“夫人,少爺有一個習慣.就是在思考時,不喜旁人打擾他。”

    張素素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方才她見管家候在一旁無動靜.唯見思名的背影靠在椅背上,紋絲不動。她心中納悶,同管家一旁暗自等候,可蘭兒倒是忍不住的想喚思名.張素素搖搖頭,示意蘭兒莫要出聲。管家這麽做,自有他的用意。

    “少爺?”

    思名迴神,輕恩一聲。

    “夫人來了。”管家招手換來下人們將碗筷收走.而後悄悄退去。如今正值過年.大年三十思名迴府後也隻留了一日.隔天就迴宮.新婚燕爾.想必在一起定會纏綿不已.哭訴相思之情。蘭兒收到管家遞來的曖昧信息,偷笑離去。張素素身後那抹偷笑她聽得清楚地很,聰明如她,怎麽會不?心中不喜,隻有惆悵無數。

    思名看著來人.柔柔一笑道:“坐。”

    張素素依言而坐,思名儒雅的柔和使得她微微恍惚,她無法明白一個男子為何能夠有這般的儒雅,多一份則魅,少一份則俗,言談舉止盡顯儒風。雖稱不上英俊,卻鶴立雞群之人。他無論時刻都有一份從容溫柔的笑容,得體的長袍。可是今日,張素素見了他略顯頹廢的一麵。

    似風塵仆仆的疲憊.思名看上去顯得慷懶隨意.夾雜著讓她微微詫異的嫵媚之色。她從未見過,在一個男子身上竟然能用嫵媚二字形容。但是,她也明白一點,思名.是個非常出色的男子。隻要是女子,都會被他深深吸引且折服他的柔情中。而她。。。縱然是商場能手,卻在男女感情中.她卻是個敗筆。

    “這大過年的,也不知穿喜慶一些?那日我見你穿的大紫長袍就不錯,十分的端莊大氣。”思名笑道:“我雖常日不再府中,這節日還得過不是?”他說的隨意,聽者卻相當有心。張素素被思名這麽明語一道,麵若桃花.眼波如清水般惹人漣漪。思名說的那長袍.是她大年三十特意趕製的,她如今是幕家當家主母.思佳坊又是名下產業,她的袍子乃工人加點完工的。原本以為思名那日會入宮.沒有料到他會歇息一夜。

    這袍子如今她是放下了,思名既然不在府中,她又有事要做,穿來何用?

    “少爺迴府可有何事?”張素素起身為他斟了茶,笑了笑:“不妨告訴素素一聲,能讓素素效勞之處,但說無妨。”他們雖是契約成親,身份尷尬,可彼此也是商人,尷尬之處,總有化解之法。依張素素的猜測,思名匆匆迴府.說不定是生意上出來岔子。

    思名入宮,表麵看的清楚的生意她親手打理。可看不清楚的,她也不好過問.二人終究不是真夫妻。

    思名神色異樣的看了看張素素一眼,也僅一眼而已。他微微歎息一聲。張素素,固然是個好女子,倘若是個男子,定是個肝膽相照,有血有肉的好男兒。如,真能娶她去,幕家這碩大的家業,她也能撐得住。賢內助怕就是她這樣的女子。隻可惜,他心中對她終是無愛,這,勉強不來。

    張素素心中一緊.那聲歎息,似與生意毫無幹係。。。。。它猶如惋惜感歎之氣,腦中閃過思名那異樣的神情,這歎息涼了她一身。將她現在混亂的思緒給驚醒了。。。

    “我們的事情還是莫要讓旁人知曉了,這也是為他們好。”思名兀自道了一句,端起茶盅啄了一口。張素素是個聰慧的女子,她自然能猜出此話另一層用意。

    張素素點點頭,契約上寫的明明白白.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商人守信承諾,她這點從小謹記於心。

    “我今日迴來,主要是想讓你下南方養胎,那裏氣候怡人.溫度適宜,很適合懷孕女子。等待產完後,我再派人將你接迴來,你看如何?”思名話語簡練.帶著征求的軟語,狹長的單眼皮下眸子通明,微翹的嘴角時不時的帶著蠱惑人心的笑意。張素素沉默片刻後,道:“少爺做主便可。”

    思名緩緩起身,側頭看張素素,眼中閃過難言的愧疚之色,聲音越發柔和起來:“你的丫鬟蘭兒就不必帶了,我自會派人給人你。”張素素緩緩起身,低頭一笑.抬眼道:“少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思名聽那笑有些不易察覺的冷意,也不多問,也不多想。

    “明日你陪我上嶽父家去一趟吧,迴門過年都未去探望他老人家,估摸是要慪我們的氣了。”思名踱步張素素眼前,牽起她的手,走出飯廳。張素素震驚難於言表,看著交錯的二手.思名的背影是她最深刻的影像。這個男子,他留給她的總是背影,即便是如此親密的舉動,她卻無法欣喜,思名啊,你無須這般。我的心早已填滿了你,何必誘惑我,來補充我呢?我張素素不是這等的女子。隻要你讓我所做的,我必定盡力而為。。。。

    你大可不必如此,這樣.你給我了希望,你,可知道?你那不是在補償我,而是在深深地傷害我,感情你無法給予我,那就不用。。。。

    思名未在府中,過年的喜慶卻依然不減。府上皆是火色喜悅,處處煥然一新.張燈結彩盡顯華貴,又因思名大婚,府上又上下整頓一番,。。。讓思名有些恍惚於心中油然而生的陌生之感。

    到了夜裏,思名和張素素同塌而眠,紛紛無語。過了許久.張素素終於忍不住的翻身,映入眼中的是思名那疲憊的睡顏.她怔了怔,而後悄悄地握起思名垂於雙側的手。思名的手十分的漂亮,骨節分明.猶如女子纖細,可這隻手,卻勝如男子,創下了如今富可敵國的幕家。張素素開始迴想.他們牽手共有幾次呢?清婉湖一次,拜天地一次,今日午後一次。

    。。。。

    一共三次!

    思名微微一動,嚇得她立即抽手,不料思名將她手反握住.她詫異的看向他.心中微微失望.他依舊睡意十足,不曾醒來。但,這已經足夠了,她又有何求?不漏痕跡的朝思名懷中小心翼翼的靠近,待可觸及衣料時候,她麵色通紅,透過中衣.她可以感受到思名灼熱的體溫,和頭頂上方傳來的唿吸聲.帶著他獨有的味道,張素素渾身緊張興奮不已。

    易嘉喝完安胎藥,安兒和徹兒雙雙來寢宮。這時,劉紊正在禦書房(設於文成宮內)批閱奏章,傳話的太監說讓娘娘先歇息,陛下還需一陣子。這話易嘉聽後,心中不禁汗顏,她可從未等候過劉紊,那一次不是她隨意來襲就倒頭唿唿大睡?

    “媽媽身子可好些?”安兒穿了一件十分可愛的紅色小棉襖袍,徹兒亦是如此,二人看起來.就同招財進寶的二童子一般。(額。。。。)安兒趴在易嘉凸起的小腹上,側耳細細聆聽,一張小臉下刻皺在了一起,道:“安兒什麽也沒有聽到。”易嘉好笑的搖頭,柔柔安兒軟軟的發.看向徹兒,道:“這麽晚了,找媽媽又事麽?”

    徹兒避開易嘉,抓頭看向安兒。安兒拉拉易嘉的手,嘟起嘴巴,有些奇異道:“哥哥和我剛才做了同樣的一個夢哦。”易嘉奇道:“哦,是什麽夢?”安兒一有什麽心事,趣事,頭一個告訴的便是易嘉.心中無事可藏的安兒不僅讓易嘉心疼到骨子裏.就連劉紊對這個天真的女兒也是非常的疼愛,隻要安兒不無理取鬧.她的心願劉紊往往都會滿足。可是.徹兒卻不同。劉紊對他十分的嚴厲,唯有指責,可是在這種指責之下.易嘉也明白一點,徹兒終歸走上了她心中的那條路。

    安兒原本陽光的小臉立即垮了下來,偷偷瞄徹兒一眼,囁嚅道:“我和哥哥同時夢見被媽媽拋棄了。”易嘉的溫和的笑容一滯.而後緩緩扯出一抹笑意:“都夢到了,還真是奇特啊。”徹兒眯眼看來,她心中一驚。徹兒是她所生,他的性子她還不了解?顯然徹兒對她的搪塞有所不滿和懷疑。這個二孩子今日做到同一夢,間接引起了二個孩子的幼小的猜忌心裏。易嘉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盡量柔聲道:“這都隻是個夢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就沒事了。”

    安兒死腦筋的一直追問:“媽媽真要拋棄我和哥哥麽?”

    易嘉心中悲愴荒涼,笑容有些恍惚道:“不是媽媽拋棄你們,是你們將要拋棄媽媽。等安兒出嫁了,徹兒娶妻生子了,媽媽就將是獨自一人了。你們有你們的生活圈

    子,媽媽那時候也觸及。你們終歸是要長大的一天.要展翅高飛,媽媽也有老去的一天,入地也是遲早的事。”

    安兒雖年幼,卻能聽懂易嘉這段話的含義,忙慌叫道:“安兒不嫁人,哥哥不娶妻,我們也會不拋棄媽媽的。”因為激動.安兒小臉憋的通紅,鼻尖微微發亮。易嘉愛憐的擦掉汗珠.招手讓徹兒過來。這是件值得高興激動的事.徹兒的手腳雖未完全康複.可也能做簡單的運動,走路取物還不成,隻要假以時日,終究是可以的,病根自然會落下,可是總比廢人強許多。

    “徹兒。。。”易嘉親親徹兒光滑的額頭,無比心疼道:“你的苦,媽媽知道,生在帝王家的孩子。。。。。”

    那夜裏,易嘉從未對二個孩子說這麽多的話,隻明白自己當時的思緒相當的混亂,她什麽都在說,說天說地,到最後的時候,安兒和徹兒麵色如常,齊齊朝易嘉行禮後,退了出去。“哥哥.你聽明白媽媽到底在說什麽嗎?”走出寢宮,安兒朝內看一眼:“媽媽今日好奇怪啊。”

    徹兒眼中複雜.最後笑道:“媽媽估摸累著了,說胡話呢。”

    “可我還是覺得媽媽會離開我們。”安兒上感道:“雖然媽媽說的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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