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段雨竹意料的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她疑惑地睜開雙眼,卻發現在距離自己不過三四米遠的地方,兩輛車撞在了一起,其中的一輛直接被後麵的那輛撞到了旁邊的護欄上麵,車頭都冒出了濃煙。


    段雨竹不明白為什麽這輛要朝著自己撞來的車子居然被人從後麵直接撞到,硬生生撞到了一邊的護欄上。


    但是看著兩輛車上都沒有人下來的樣子,她終於還是邁開步子來到了第一輛車旁邊。


    駕駛座上的男人滿頭的鮮血,不知道是否還有生命的征兆。


    段雨竹不敢遲疑,趕快開了車門,朝著對方的鼻子探去。


    在感受到了雖然微弱,但是還是存在的唿吸之後,段雨竹趕快去摸自己的手機,準備打急救電話,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丟到了哪裏。


    想到應該是剛才接電話的時候落在哪裏了,段雨竹繞迴去找了一圈,才終於在路邊找到。


    剛剛準備打急救電話,手就被人抓住。


    段雨竹一臉驚悚地轉過臉去,卻對上了滿臉鮮血的段舒航。


    “啊——!!!”段雨竹見鬼一般地大叫起來。


    明明想要甩開手,卻被男人狠狠地捏住,沒有辦法動彈。


    段舒航的眼鏡已經碎了,沒有了鏡片的遮擋,眼前男人的眼神越發陰森可怖起來。


    讓段雨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並且已經來到了地獄。


    不然的話怎麽會看見這樣的段舒航。


    “你想死?”男人的聲音也是無比的陰森,像是深淵裏麵爬上來的惡魔,不過是簡單的三個字,就能讓人心生寒意。


    段雨竹忘記了說話,就被男人直接掐住了脖子。


    段舒航是真的用了力氣的,段雨竹不過瞬間就感受到了窒息的味道。


    窒息的感覺加上男人陰森的眼神,段雨竹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掙紮起來,手不斷地打在男人的大手上。


    直到對方終於鬆開了她。


    整個人直接跌在了地上之後,段雨竹劇烈咳嗽的同時,抬起滿是怨恨的雙眼看向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段舒航,“你、你有病啊?”


    男人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質問,隻是笑得殘忍,“看來你也不是那麽想死。”


    段雨竹想要站起來,朝著對方那張該死的臉,來上一巴掌。


    但是雙腿卻早就不爭氣地軟了下來,讓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卻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直接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之後,帶著血腥味的吻就落了下來。


    段雨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要掙紮,但是卻被男人緊緊地禁錮著,根本就沒有絲毫掙脫的機會。


    對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就像是要將段雨竹直接揉進他的懷抱。


    捏得段雨竹渾身的關節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求生的本能讓段雨竹不斷地打著男人的後背。


    一下比一下重。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掙紮要和以往一樣,沒有絲毫的作用的時候,男人卻鬆開了她。


    在她剛要揚手打他一巴掌的時候,溫熱的血液噴濺到了她的臉側。


    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間,段雨竹的瞳孔猛地緊縮。


    因為前一秒鍾還大力壓製著自己親吻的男人高大的身形竟然搖搖欲墜起來。


    而後在段雨竹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直接往後麵倒去。


    在段雨竹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她的身體就先做出了決定。


    趕快伸手拉住了男人。


    雖然因為男人的體型,沒有辦法完全拉住,但是對方也隻是跌坐在了地上。


    因為慣性,上半身也隨之倒在了地上。


    段雨竹看著眼前雙眼緊閉的男人,忍不住開口質問:“段舒航,你現在又是在玩什麽?”


    明明前一秒鍾還如此有力地抱著自己,兇悍地親吻,現在卻突然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


    他究竟是在幹什麽?


    段雨竹搖晃了幾下對方的肩膀,發現對方絲毫醒來的意思都沒有之後,終於忍不住查看起了男人現在的情況。


    臉上都是鮮血,傷口剛好在發際線上麵一點。


    段雨竹伸手摸去,卻摸到了一手濡濕的血液。


    像是被滾燙的血液燙到了,段雨竹猛地縮迴了自己的手。


    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段舒航應該不是在做戲,而是真的暈了。


    腦子裏麵蹦出一個不可能的猜想,段雨竹朝著第二車的車牌看去,發現果然是段舒航的車!


    眸子裏麵閃過複雜的神色,段雨竹在原地站了許久。


    半晌終於還是拿出電話撥打了急救電話。


    在點救護車的過程中,段雨竹跪坐在段舒航的身邊,明明是初夏的傍晚,段雨竹卻覺得身邊的風好涼。


    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靜靜躺著的段舒航看上去無比的憔悴,絲毫沒有平日裏從容的樣子。


    段雨竹以為自己看見這樣的段舒航會覺得痛快。


    但是……


    想到這人是因為救了自己而變成了現在這樣,她就絲毫沒有辦法笑出來。


    很快救護車就到了,將兩人抬上了擔架,段雨竹作為段舒航妹妹的身份也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


    到了醫院之後,段雨竹坐在走廊裏麵的椅子上,看著前麵急診室上麵懸掛著的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隻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


    之前她也總是會陪著陸小陸等待正在手術中的薄崢。


    但是這種沉重中帶著點忐忑的心情,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段雨竹忍不住在心裏祈禱著。


    一定要沒事啊。


    段老爺子接到了段雨竹的消息之後,帶著人急匆匆地趕來了醫院。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隻要一想到段舒航和段雨竹在一起的時候出了車禍,段舒航進了急診,段雨竹卻什麽事情都沒有,段老爺子就一肚子的火。


    段舒航不僅僅是長孫,而且是現在對外形象營造得最好的一個!


    “段雨竹,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段老爺子一上來,就忍不住憤怒地質問。


    段雨竹看了一眼段老爺子,要是放在平常,看見對方如此暴怒的樣子,她早就害怕得不行。


    但是在這瞬間,她好像什麽都不恐懼了。


    抑或是之前在快要擁抱死亡的時候,已經想明白了。


    母親的人生是母親的人生,十八年了,她背負的罪孽也該夠償還了。


    這一次,就讓她隻做自己。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竟然敢不迴答我的話,翅膀硬了是吧!”段老爺子眼見著段雨竹沒有絲毫的動作,越發憤怒起來。


    段雨竹隻是靜靜地看著段老爺子,半晌才說:“在我哥脫離危險之前,我什麽都不想說,爺爺要是喜歡自討沒趣,那麽自便。”


    說完,段雨竹像是再也不想看到幾人一般,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另外的窗戶邊上。


    看著醫院樓下人來人往的景象。


    段老爺子本來要怒斥對方不懂禮數,可看著段雨竹現在的樣子,又想了想還在急救中的段舒航,終於還是沒再說什麽。


    隻是沉默了下來。


    一直跟在段老爺子身邊的莫小冉一直打量著段雨竹的樣子。


    怎麽看怎麽奇怪。


    明明告訴自己段雨竹和段舒航是親兄妹,不可能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是每次在看見段雨竹和段舒航在一起的樣子的時候,她總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兩人之間的互動,未免太過親密了。


    思來想去,莫小冉忍不住開口道:“雨竹和舒航哥的關係很好呢,所欲雨竹現在這麽擔心舒航哥,爺爺你就別生氣了。”


    聽到莫小冉的話,段老爺子‘嗯’了一聲,聲音裏麵說不出的滿意。


    但是段雨竹知道,這聲‘嗯’裏麵的滿意根本就不是對她的。


    根本無心理會兩人,段雨竹垂下了眸子。


    腦子裏麵亂糟糟的,本來一直緊捏在一起的手也細微地顫抖起來。


    她居然在害怕。


    明明急診室裏麵的那個男人要是死了,她才能夠徹底解脫。


    但是想著對方現在正在生死的邊緣掙紮,她竟然怕了?


    自嘲地勾起唇角,段雨竹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急診室。


    等了差不多四五個小時的樣子,急診室的門終於在幾人的翹首期盼中被打開。


    段雨竹首先迎上去,焦急地問:“醫生,我哥的情況怎麽樣了?”


    “外傷已經穩定了,但是磁共振的結果出來了,腦內淤血,沒辦法藥物化瘀,隻能開顱,你跟我來,我和你說一下情況。”醫生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說完這段話之後,首先走在了前麵。


    段雨竹趕快跟了上去。


    段老爺子看著段雨竹處理事情也是雷厲風行的樣子,像是隱約有點明白段舒航為什麽很多工作都經由段雨竹來處理。


    心下有點不滿。


    段老爺子帶著莫小冉跟了上去。


    科室裏麵,醫生調出拍好的片子。


    段雨竹看著屏幕,隻覺得這張東西比起黑白的遺照還要陰森恐怖。


    “這塊,因為車禍遭受的撞擊,頭骨有稍微的變形,壓迫到腦內神經……”醫生指了指其中的一塊地方,有條不紊地說起來。


    段雨竹打起精神聽著,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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