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將她寵上天,也曾將她的心髒鮮血淋漓地掏出來踐踏在地上。


    他將她當成別人替身,用最殘忍的辦法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


    陸小陸知道,她這輩子都玩不過這個冷漠強大的男人,所以她拜托段舒航幫自己秘密安排,決定在厲承驍放鬆警惕的時候,逃離他的身邊。


    可在這瞬間,這一切似乎都無足輕重。


    她隻想要他醒過來。


    隻要這個男人不再這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她就什麽都可以不要。


    “醒過來好不好?隻要你醒過來我就不逃了,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陸小陸的眼淚都要流幹,嗓子也徹底沙啞。


    就在這個時候,被她緊握在手心的屬於男人的手像是細微地動了動。


    陸小陸猛地頓住。


    欣喜和期待不可遏製地冒出來。


    就在她渾身僵硬地感受著男人身上的動靜的時候,厲承驍的手果然再次動了動。


    陸小陸大喜過望,趕快朝著外麵大叫:“醫生,醫生!”


    本來就守在門口的醫生聽見陸小陸的聲音,趕快跑了進來。


    陸小陸著急地說:“我剛剛感受到他的手動了……”


    醫生聞言,趕快去給厲承驍測量體溫,看了體溫計上麵的數字後,醫生驚喜地大叫起來:“溫度降了!”


    陸小陸著急地去看溫度計上麵的數字,確定了是39.5之後,終於鬆了口氣。


    抱著厲承驍的手,陸小陸忍不住喃喃:“太好了,終於降溫了……”


    醫生匆忙給厲承驍掛上了點滴,調整好之後,才將時間留給了一直在喃喃念叨的陸小陸。


    外麵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陸小陸還在厲承驍的床邊呢喃:“真是太壞了,我都不想原諒你了……你下次再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說著,突然覺得委屈無比的陸小陸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已經哭了整晚了,從剛開始的強忍著眼淚到了後麵的嚎啕大哭,到了現在已經哭得沒有絲毫的力氣。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沙啞卻冰冷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再也不理我,然後從我的身邊逃離,是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喚迴了陸小陸的神智,她揉了揉眼前的淚水。


    終於看見正掛著點滴的男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睜開了雙眼,正冷冷看著她。


    哪怕在這瞬間,這個男人漆黑的眼底什麽都沒有,抑或是壓抑著滔天的怒氣,陸小陸還是忍不住將男人狠狠地抱住,聲嘶力竭地大哭起來。


    厲承驍渾身無力,卻能夠感受得到小女人滾燙的淚水,隔著皮膚燙到肌理。


    在這瞬間,他甚至都要以為她對他還是有幾分在乎的。


    可如山的鐵證卻擺在他的麵前,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假象。


    這個在自己的床邊哭了整夜,連嗓子都哭啞了的可憐兮兮的小女人,根本就沒有心!


    她的血是冰冷的,就算他燃燒自己所有的溫柔,都捂不熱。


    他愛著她寵著她,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在她的父親墳前卑微地下跪,隻為了娶她。


    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找了段舒航!


    “你現在是在哭什麽?裝情深,是怕我把你和段舒航直接弄死,是嗎,嗯?”厲承驍啞著的嗓子裏麵像是有細微的顫抖。


    一雙漆黑的鳳眼也在刹那間變得通紅。


    陸小陸終於坐起來,瞪大了雙眼看向男人。


    他在說什麽?


    “怎麽,敢做不敢當,還是要我把段舒航帶到帶過來,你才會徹底死心?”厲承驍說著,伸手捏住了小女人的下巴。


    哪怕是生病了,他的手勁還是如此的大。


    幾乎要捏碎她的下巴。


    她吃痛地皺眉。


    在看見厲承驍居然是用吊著點滴的那隻手之後,焦急地說:“你還在生病!”


    厲承驍將她臉上所有細微的神色收入眼底,卻沒有發現絲毫的虛假。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煩躁起來。


    “本少生病了不是正好,你可以和你的段大哥雙宿雙棲。”厲承驍說著,冰冷的語氣像是能夠殺人於無形。


    陸小陸要是還聽不懂厲承驍在說什麽,她就是智商有問題。


    他知道了。


    明明自己一直盤算的東西落了空,接下來的她特隻會迎接男人的滔天怒火和無窮無盡的羞辱,可她卻莫名放鬆了下來。


    終於可以不用時刻提心吊膽,也不需要糾結於自己的感情了。


    她知道厲承驍不會放過她。


    隻是他們已經兜兜轉轉太久,若是以這樣的結局結束,也未嚐不可以。


    就如同當初她承諾的一樣,代替柳深深陪在他的身邊。


    哪怕他不會再給她絲毫的溫情。


    她也認了。


    “怎麽不說話?你現在已經對我不耐煩到連一句爭辯的話都不說的程度了嗎?陸小陸,你真是好樣的!”厲承驍說著,感覺喉頭一陣腥甜。


    可他還是咬著牙咽了下去,臉色卻又蒼白了幾分。


    陸小陸聽了男人的聲音,看過去卻發現一瓶點滴已經掛完,沒有藥液的注入,鮮紅的血液順著針管倒流到了點滴瓶子裏。


    陸小陸忍不住掙紮起來,大叫著說:“你需要換藥了!”


    見陸小陸從頭到尾都沒有迴應自己的任何一句話,厲承驍像是終於失去了耐心。


    將陸小陸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後,他終於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再也沒有絲毫的怒火或是難過。


    沒有絲毫感情的鳳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陸小陸,冷漠如冰的樣子就像是在打量著一隻螻蟻。


    將手上的針頭拔出來丟在一邊,厲承驍這才再次將目光挪到陸小陸的身上。


    “本少聽說段家很快就要決定下一任家主的人選了,段舒航憑借著手上的兩家公司,唿聲無疑是最大的。”厲承驍說著,突然勾起了嗜血的笑容。


    在陸小陸瞬間變得難看的表情中,慢慢地說:“你說要是段舒航的兩家公司都在一夜之間破產了,下個月段家的家主選拔,是否會變得十分的熱鬧?”


    陸小陸心中不詳的感覺變成了事實,她忍不住大叫:“不要,你不能這樣對段大哥。”


    厲承驍靜靜地看著陸小陸,就像是再也不會因為她的任何一句話而動怒。


    她都這樣公然袒護段舒航了,他也隻是乖張地笑了笑,而後說:“為什麽不能?這世界上就沒有本少不能做的事情。”


    “厲先生……這件事情是我的錯,你要是不開心就懲罰我吧,不關段大哥的事情……”陸小陸忍不住啞著嗓子哀求厲承驍。


    以前的厲承驍最見不得她這個表情。


    又或者說是以前的厲承驍隻要看見她稍微皺一下眉頭都會心疼半天。


    可現在的男人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才緩緩地說:“可是陸小陸,本少不開心,所以總會有人要倒黴。我以為這個你已經足夠清楚了。”


    陸小陸聽著男人沒有絲毫波瀾的聲音,心猛地沉到了穀底。


    他恨她。


    他不再動怒,不再折磨她。


    可她就是知道,他恨她。


    “我明白。”陸小陸沉默半晌後,才終於說了這句話。


    然後在厲承驍注視的目光中,她在床邊緩緩地跪下,然後仰起臉看厲承驍,說:“要是厲少不開心的話,請折磨我吧。”


    對於仇人,厲承驍從來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既然他不開心了,那她就送上去讓他撒氣,這樣他是否就會放過段舒航了?


    厲承驍看著陸小陸的動作。


    看著這個平常滿是傲氣的小女人居然用這樣卑微的姿態跪在自己的麵前。


    卻是為了別的男人。


    死了一個薄崢,又來了一個段舒航。


    他忍不住猛地拔高了自己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喊她的名字:“陸小陸!”


    她感受到他的失態,卻隻是慘笑了一下,說:“厲少不是不開心嗎?有什麽不開心的,直接衝著我來就行了。”


    見她這個樣子,厲承驍渾身的怒氣瞬間收斂,不笑不怒,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小陸,半晌才說:“既然這樣,你就贖罪吧。”


    陸小陸的心髒猛地沉了下來。


    因為眼前男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空洞了,所有映襯在他眼底的星辰在這刹那隕落。


    “陳伯。”厲承驍突然叫來了守在外麵的陳伯。


    麵無表情地看了眼陸小陸後,說:“少夫人現在已經很累了,帶她去休息吧。”


    說完,厲承驍閉上了雙眼,不再看任何人。


    陸小陸看不懂厲承驍究竟要做什麽,上一秒還說要自己贖罪,下一秒就找人帶她去休息。


    “請吧,少夫人。”陳伯來到陸小陸的麵前。


    由不得陸小陸多想,就被陳伯帶迴了房間。


    陸小陸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沒想到迴到房間之後,沾了枕頭便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在夢裏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男人的手,在所有人豔羨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到了牧師的前麵。


    “厲承驍先生,請問你願娶這位陸小陸小姐為妻嗎,這輩子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牧師問。


    站在她身邊的厲承驍轉過臉看了陸小陸一眼。


    眼底閃爍著萬千星辰,寵溺的笑容讓人幾乎溺斃。


    陸小陸看見他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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