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搖了搖頭,笑了。


    “媽,我給我哥打個電/話,祝他生日快樂。”


    張婉側目,用餘光對突然跑出來的家安笑了笑,說道:“叫哥哥下周末迴家。”


    “ok,沒問題。”


    家安原本要上樓,看見客廳座機又改變了主意,跑去沙發那兒盤腿一坐,拿起話筒撥出了宋校的號碼。


    t市的宋校在一個人的公寓裏靜悄悄的穿梭,從臥室去廚房,再從廚房迴到臥室,走進盥洗間,家安來電的時候宋校在鏡前剃須墮。


    下巴頦上全是剃須膏,鈴聲卻在安靜的房間裏肆虐,高高的他隨手打開水喉,將長指放在水流下衝淨,轉身迴房接聽來電。


    看到家安來電,宋校微微一笑。


    “哥,生日快樂!”家安以活潑熱情的口吻開門見山。


    宋校的迴答代表著他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謝意表達的輕描淡寫:“嗯,有心了。”


    “哥,我媽叫你下周末和嫂子迴來。”


    “好。”宋校清秀的眼睛眯著窗外沐浴著陽光的高樓大廈:“還有事嗎?零用錢夠花嗎?”


    家安笑起來的聲音傳遞過來:“這周夠了,下周迴來再給我一些吧,嘿嘿。”


    講完電/話,宋校隨手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轉身前卻忍不住又看了看手機,它安靜的躺在沙發上,似乎不可能再接到那個人的來電。


    宋校迴了盥洗室,繼續剃須。


    唐澤半小時後來電,宋校拿起手機去穿衣鏡前接聽:“宋先生,您準備好了嗎?我半小時後到花溪路門禁處接您。”


    宋校昂著下巴整理領口,表情很冷肅:“嗯。”


    半小時後,宋校一身黑裝出現在花溪路門禁處,唐澤的路虎已經抵達,燦陽下宋校每一次邁步,垂墜的黑色褲管都會綻放水流般的平滑光澤。


    路虎中還有另外一人,年輕的小夥子,替唐澤開車,唐澤在副駕,行車途中唐澤轉身同宋校匯報:“王總昨晚先去了g省,中午在希爾頓款待省裏領導,下午去在建鐵道視察,晚上在林肯公館召開記者發布會。”


    後座的宋校微闔雙眸倚著靠背,輕輕“嗯”了一聲。


    路虎悄靜的行駛,已經在出城高速上了,沉寂了很久的空氣突然被再次轉身向後的唐澤激起了漣漪,清雋的男子揚起了笑容:“宋先生,生日快樂。”


    養精蓄銳的男人緩緩睜開了水紋般清麗的眼睛,他沉沉的看著斜下四十五度的地方,須臾,才抬起眼簾,對迴眸的唐澤溫潤一笑:“謝謝。”


    開車的年輕小夥子雖然也是剛才獲悉,卻不能裝聾作啞不祝福自己的大老板,於是很訕訕的問了唐澤“今天是宋董的生日?”隨著唐澤的點頭一笑,小夥子熱情又小心翼翼的向後座的男人表達了祝福的心意。


    宋校一並道了謝,旋即再次閉上了眼睛。


    路虎在t市到g省的高速公路上。


    t市的陽光在十一點鍾左右釋放了炎烈的溫度,蔣家大宅掩映在繁茂的常綠植被中,那幢白色別墅樓悄寂安寧,樓下隻有傭人的身影偶爾乍然顯現,直到雲姨從餐廳出來,手中端著擺放著苦澀中藥的托盤,上了樓梯。


    蔣繁碧的臥室內關闔著深紫色的窗簾,隻因從何時起蔣繁碧再也不喜歡天空中耀眼的光芒。


    雲姨敲門進去時看見床上的蔣繁碧掀開自己的衣角,露出了小腹處剖腹產的疤痕。


    雲姨直當沒有看見,徑直走到房內圓桌旁,將托盤放下。


    “喝藥了。”


    端起中藥,調羹攪動著熱燙的液體,有嫋嫋熱氣盤旋而上,蔣繁碧的聲音突如其來:“今天是校校的生日,33年前的今天,我生了他。”


    雲姨端著藥碗轉身朝蔣繁碧走去:“藥涼了,喝吧。”


    靠著床頭的蔣繁碧撫摸自己小腹上的疤痕,喃喃自語:“今天是校校的生日。”


    “那又怎樣?”雲姨脾氣不好,她發了火:“別自怨自艾了,趕緊喝藥,你的身體折騰不起。”


    蔣繁碧一舉揮落了送到她嘴邊的調羹,氣煞的雲姨吹胡子瞪眼。


    “我在北京軍區醫院生的他,那天早晨七點多肚子開始疼,守正立刻送我去醫院,我陣痛經曆了一整天,到晚上七點多才打開一指,校校想出來,拚命的踢我肚子,守正急瘋了,他站在床邊一直不停的親我,安慰我,要我勇敢,後來羊水破了,校校踢的我快要昏死過去,我生不下來,後來守正簽了字,讓我剖腹產的,一小時後,我的孩子出世了,是個特別漂亮的男孩,你知道守正看到兒子第一眼時竟然激動的哭了嗎?爸爸媽媽歡喜的不得了,因為我給宋家添了男孩。”


    “可是你卻沒有珍惜你的兒子,你給了他最好的出生,他卻過上了最悲慘的人生,你們鬧不合就離,坑的是孩子,男人也就算了,你是個女人,是個母親,心腸真狠啊,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


    蔣繁碧拿手


    絹拭掉了洶湧滾落的眼淚,雲姨是脾氣很直的人,向來有什麽便說什麽,曾經無數次的指責她,痛批她不是人,每一次她都忍受不了,和雲姨大吵大鬧。


    這麽多年,就是不許雲姨說她拋棄兒子這件事,可是如今,她能平心靜氣的坐在床上,聽完雲姨戳心窩的狠話也能微微一笑。


    她的手撫摸著肚子上的疤痕,笑了:“是啊,我是個母親,天底下有像我這樣的母親嗎?我不要自己的孩子,就算守正沒有跟我要孩子我也不想要他,我覺得他妨礙了我,當時的我究竟是什麽腦子啊,我竟然覺得我兒子會打擾我的新生活,我不要他,我趕他迴北京,現在我希望他迴來了,可是任憑我再怎樣乞求他迴來,他也不會迴來了,嗬嗬……”


    “校校沒有長成魏立巍那種人,你該慶幸,那是老天看了老太太的麵子!”雲姨疾言厲色的把蔣繁碧拉起來,藥碗塞她手中:“把藥喝了!”


    喝湯藥之時,魏國林推門入內,雲姨見了他便沒有好臉色,若不是他,害不了校校年紀輕輕便失去家庭。


    雲姨想要出去,可是魏國林的一句話又讓她原地留步了。


    “我請了律師,到時候就讓律師和法官打同情牌,現在我們一家三口沒有收入來源,房子再收去,要我們去哪裏住?”


    床中蔣繁碧扯唇笑起來,她放下調羹搖頭:“我是不會和我兒子對簿公堂的。”


    此話一出,魏國林甚為惱火:“那苡芝怎麽辦?”


    “她有她的路要走,我們不會影響她的。”


    “她有一個窮困潦倒的父母,怎麽不會影響她?若她還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誰敢輕慢她?”魏國林的臉色因為大聲吼叫變得一片通紅。


    雲姨氣不過,上前便說:“你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麽不去勞動?還是個男人,男人不該養家糊口嗎?這幢別墅本就是老爺子留給我家校校的,他給你住是情分,不給你住是本分。”


    這麽多年,蔣震在世時他受蔣震的輕視,蔣震走了,連家裏一個下人都敢對他大唿小叫,魏國林實在氣不過,蔣家的女婿做的實在窩囊。


    他對雲姨嗆:“你算個什麽東西,生來伺候人的命,還敢在我家作威作福,小心我攆你光屁股滾蛋!”


    “哼哼。”雲姨完全不惱,扯唇盡是嘲笑:“看來你還搞不清楚狀況,我是個下人,可是校校讓我住,你是個‘上人’,可是為什麽校校不讓你住呢?你倒是說說看,這是為什麽?”


    雲姨笑的好痛快。


    氣怒交加的魏國林想對雲姨動手了,這個時候,魏苡芝偷偷推開門縫,害怕的看著父母親。


    房中三人,都看向她,那孩子瑟縮在門口,啞著嗓子說道:“爸爸媽媽,我們搬出去吧,這是哥哥的房子那就還給哥哥,我快要實習了,以後我努力工作,我可以養活你們的。”


    這番話觸動的何止是蔣繁碧,連心思深沉的魏國林也很感動。


    “女兒,爸爸再沒用,都會幫你爭取屬於你的東西。”他雖缺點多多,但是對待女兒還是承襲了天下相同的父愛。


    床中的蔣繁碧擱下了藥碗,伸手喚著女兒靠近,魏苡芝走了過去。


    “苡芝,你宋校哥哥不會不管你,這一點媽媽和爸爸的想法一樣,屬於你的,媽媽會替你爭取迴來,是媽媽的錯,有愧你哥哥,你外公把全部家產留給了你哥哥,這不代表你外公不喜歡你,是媽媽的錯,外公在替媽媽補償你哥哥,女兒你放心,我會向你哥哥要迴屬於你的那一份財產,爸爸媽媽也不需要你養活,你隻要好好的走你的人生路,千萬別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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