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因著一路長途跋涉,已是下顎尖尖,小臉上滿是蒼白之色,她的眼睛澄如秋水,仿若世間最為明淨的玉石。


    李雲召在她的瞳仁中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輕舟驚懼的望著麵前的男子,她的唇瓣血色極淡,整個人猶如剛出岫的輕雲般,給人不勝嬌怯之感,李雲召凝視了她片刻,收迴了自己的手指。


    “陳侍郎養了個好閨女。”李雲召淡淡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卻是深不見底。


    輕舟容顏如雪,直到李雲召離開,她的身子仍是冰涼而僵硬的,連翹握住他的手,她才微微迴過神來,她仍是跪在那裏,抬眸望去,就見李雲召已是與萬重山立在一處,君臣間不知在說些什麽,李雲召神色坦然,似是對自己剛才的舉動絲毫不曾介懷,而萬重山則是背對著她,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


    待周遭眾人站起了身子,連翹也是連忙扶起了輕舟,許是跪的太久,輕舟隻覺膝蓋處鑽心的疼,她看著萬重山側過身子,隔著眾人向著自己看了過來,她心中一顫,她看不懂萬重山的眸子裏究竟裝了什麽,隻見他無聲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沉靜的看不出絲毫風雨,隻一眼,他便轉過了頭。


    迴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是昏暗。


    萬重山並未與輕舟一道迴來,輕舟來不及去歇息,衣裳也不曾換,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剛踏進前廳,就見萬母與寧氏,溫氏,都已是候在了那裏。


    “輕舟給祖母請安,給母親,嬸母請安。”輕舟跪下身子,向著長輩行了大禮。


    萬母望著底下的孫媳,也不曾讓輕舟起來,她向著寧氏看去,開口便是一句;“看看你的好兒媳,總算是迴來了。”


    寧氏聞言,立時從椅子上站起身子,麵對婆母的威勢,隻不敢吭聲。


    輕舟心懷忐忑,俯身道;“請祖母息怒。”


    聞言,萬母頓覺氣不打一處來,她望著堂下的孫媳,聲音也是嚴厲了起來,“我讓你去邊疆,是要你去服侍梓安的衣食起居,我且問你,梓安迴京時,你為何不與他一塊迴來?”


    “是輕舟的錯,懇請祖母恕罪。”輕舟心知萬母護短,即便自己將當時的情形告訴萬母,萬母也決計不會怨怪孫兒拋下叔父與妻子,反而會將所有的責怨全都落在孫媳身上。輕舟不曾解釋,隻是認錯。


    萬母捶了捶手中的拐杖,又是斥道;“重山將你送去燕州,你卻自個迴到軍營,你是不是要將我們萬家的臉麵全都丟盡,你才甘心?”


    “老夫人,當日是大將軍受了重傷,唐將軍來請小姐,小姐還曾救了大將軍一命啊!”連翹按耐不住,插嘴道。


    “住嘴!”萬母向著連翹嗬斥道;“主子說話的時候,何時有你插嘴的份?”語畢,萬母則是向著身後吩咐;“劉嬤嬤,既然少夫人調教不好丫鬟,你便替少夫人好好調教下這丫頭,讓她知道萬府的規矩!”


    “是,老夫人。”劉嬤嬤得令,頓時上前扯住了連翹的身子,要將她拖下去。


    “祖母,都是孫媳的錯,還求您饒了連翹。”輕舟護住了連翹的身子,隻向著萬母不住的求饒。


    “你是有錯,”萬母眯起了眼睛,有厲色一閃而過,“即便重山有傷在身,他手底有那些幕僚,副將,軍醫,又何須要你留下?你不要忘了,重山他是你叔父!”


    “孫媳不敢忘。”輕舟眼底含淚,隻忍著不讓它們落下,她仍是護著連翹的身子,讓劉嬤嬤無法下手。


    瞧著輕舟那張梨花帶雨般的小臉,萬母隻覺腦仁兒發疼,她深吸了口氣,對著下人道;“將少奶奶和這丫頭一塊送到祠堂,讓她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兒,好好兒反省!”


    “娘,”一直不曾開口的溫敏懿終是站起身子,勸道;“輕舟一路顛簸,想來也是累了,依媳婦愚見,還是先讓她迴去歇著,反省的事兒,等輕舟養好身子,再說不遲。”


    “你少在那兒假慈心。”萬母一記冷哼,瞥了溫氏一眼,說完,她不再和兒媳多嘴,隻衝著下人道;“還不快去!”


    幾個嬤嬤聞言,不得不上前將主仆兩分開,劉嬤嬤拉起了輕舟的身子,隻小聲道了句;“少夫人,得罪了。”


    輕舟憔悴到極點,隻順從的由著兩個嬤嬤架著自己,剛轉過身,就見一道清瘦俊秀的身影從外麵走了進來,是萬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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