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士英抄了左光鬥家的當天晚上。
早在黃廷威的府上,馬士英向黃廷威如實迴報了太守府的情況,黃廷威卻吃驚地問:“你說太守府中隻有左光鬥妻子一人?”
“是的,大人。”
黃廷威立刻皺眉道:“不好,這下可留了後患啦!”
“大人,這是何意?”
“你不知道,左光鬥還有一子,你抄他家時,沒有找到他兒子,那就是說有人先一步把其帶走,如此一來,後患無窮呀!”
馬士英感到一陣愕然,道:“左光鬥年紀不過三十歲,他兒子也隻有八歲,即使讓人帶走,怕也影響不大吧!”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啊!”
“既然如此,就由下官全力去追捕左光鬥餘孽吧。”
“此事不可太過聲張,以免讓曹公公知道,會責怪我們辦事不力。”
馬士英道:“大人放心,鄭潮與三山五嶽的人很有交情,這件事讓他去辦就可以了。若有殺手阻攔,安教主也會出手的。”
黃廷威讚成馬士英的意見,馬士英便先行離去,前去跟鄭潮商議日後的事情。
再說興伯和旺嬸帶著左昭陽離開後,先到城南的三清觀棲身,日裏到外麵探聽情況,夜裏才迴觀中休息。
經他一探之下,發現城中許多黑道的人在打聽左光鬥兒子的下落。二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須設法離開貴陽,才可保安全。正當二老在謀劃離開蘇州之策的時候,官府便張貼榜文,將要在九月初十,行刑處死左光鬥夫婦和其餘的涉案人士。榮伯聞訊,便對旺嬸說:“旺嬸,你帶著少主人往東走,走得越遠越好!”
“那你呢?”旺嬸問。
“我決定了,到刑場見主人的最後一麵。”
“那好,萬事小心!”
興伯答應一聲,旺嬸就拉著左昭陽,快步疾行離開了。
九月初十,行刑地點在菜市口,官兵一早已在周圍布防,但老百姓們仍然爭先恐後地圍觀,百姓之中,有許多人相信左光鬥的為人,故都為他感到不值,更有人受過左光鬥的恩惠,今天特來送別,總之在場的人都是不滿官府的判決。
負責監斬的是黃廷威,而馬士英則負責刑場的秩序,他怕百姓會引起騷亂,更怕有人會來劫法場,故把圍觀人群擋在刑台十丈以外,更在暗處布下弓箭手,以防不測。
不久,官差押著左光鬥夫婦到來,群眾的情緒更加高漲,有人甚至大聲高唿:“左大人是冤枉的!”“左大人可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爺啊!”而周圍官兵立即加以鎮壓,好一陣子才使刑場安定下來。
左光鬥夫婦被押上刑台時,麵不改色,夫妻倆跪倒在台上,含著淚,相互對望了一眼,左光鬥隨即仰天長嘯一聲,說了一句:“願蒼天庇蔭我大明江山,千秋萬世,勿誤在讒臣奸黨之手啊!”
興伯隱身於群眾之中,目睹一切,他恨不得這就衝出去,救出左光鬥夫婦,可是他看到四周埋下重兵,為了左家的後人,他不能貿然現身。興伯心裏隻能低聲地為左光鬥夫婦歎息,並暗裏許諾,願意盡自己與旺嬸之力,把少主人撫養成人。
最終,左光鬥夫婦和一幹被冤的官員皆處死於菜市口,而此案更成為東廠打擊東林黨的重要環節,明朝廷中的幾位重臣被誣陷與杜溫勾結,慘遭抄家滅族之禍,東廠魏閹的氣焰更加囂盛,而閹黨在朝中的勢力更見增長。黃廷威被晉升為貴陽巡撫,領太守之位,馬士英晉升鳳陽太守;鄭潮也被賜封為官,進京任職。
這一天,是鄭潮上京前的一夜,黃廷威、馬士英在貴陽城裏最大的酒樓“天雲居”設宴為鄭潮餞行。
這天雲居是有錢人光顧的上等酒樓,其老板和官場中人也混得很熟,知道黃廷威三人要清靜,便為他們準備了一處幽靜的閣樓雅座。黃昏時分,三人各自乘轎到來,在門口相遇,三人便嘻哈寒喧了幾句,遂一同上樓,他們的“隨從”也尾隨至閣樓前,三人吩咐“隨從”在雅座外麵看守,他們在裏麵盡興飲宴。
而那“隨從”麵上竟然罩著一個麵具,臉上僅是不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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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雲居”內,黃廷威首先舉杯,暢飲一口酒,道:“鄭兄今番進京任職,一定青雲直上,前途無限,日後升官發財,可別把黃某忘記了?”
鄭潮笑道:“黃大人這是什麽話了,如果沒有兩位大人給小人機會,小人豈會得到進京為官的好處。況且小人隻是做個五品小官,怎及得上兩位大人是外放的大官。”
馬士英道:“鄭兄所言甚是,以後咱們還要互相幫助,大家一塊升官發財!”三人俱笑了起來,然後幹了一杯。
酒後,黃廷威接道:“昨天,曹公公和沈大人都已經先後啟程返京,這裏的事卻還沒完啊!”
馬士英道:“大人指的是左家的餘孽在逃一事?”
黃廷威點了點頭,鄭潮見狀,道:“大人放心,我已交待屬下的人,黑白兩道都在尋找左家餘孽的下落,相信一定能找到他們。”
黃廷威道:“一天找不到人,我這心終究是放不下的。”
馬士英道:“其實左家餘孽隻不過是乳臭未幹的小孩兒,有什麽好害怕的,大人是過分擔憂了。”
“話雖如此,我還是不能安心,自從處決了左光鬥之後,我這幾天都在作噩夢!”
馬士英笑了笑,道:“大人,今晚是高興的日子,不要去想哪些煩惱事,我們盡情地喝,明日愁來明日當嘛!”三人便端杯再暢飲一盅。
過了半盞茶時間,黃廷威道:“鄭兄,今晚我特地準備了一些餘興節目,你可要賞臉哦。”
鄭潮道:“大人真是想得周到,小人真是太榮幸了。”
黃廷威拍了拍手,外麵的“隨從”便開了門,把兩名美女送了進來。
這二女是城中“紅粉樓”的名妓,乃是黃廷威特意安排她們來招唿鄭潮的。鄭潮乃酒色之徒,見到美女,當然眉開眼笑,遂左擁右抱,盡興方休。黃廷威一邊調動情緒,讓二女盡獻殷勤,一邊對鄭潮道:“鄭兄,此次進京,黃某有件事想托你代辦。”
“黃大人盡管吩咐。”
“我備了十萬兩黃金,請阮兄帶同進京,替我送給魏公公,另外還有一封信,魏公公得到這十萬兩黃金之後,一定會很高興。”
“對對對,這是投其所好,黃大人果真深明為官之道。”
“嘿嘿,哪裏!要想平步青雲,仕途順利,有些手段是一定要用的。”
“嗬嗬,對得很呐!”
三人正在談笑風生,得意忘形之際,突然從室內橫梁之上,縱下一條人影,疾如電、迅如風,出其不意,使三人大吃一驚。那人一舉躍到了桌上,立刻把桌上杯盤碗碟踢得倒翻一地,並疾刺一劍,寒光晃處,黃廷威立即發出一聲慘叫,鮮血飛濺,連馬、鄭二人身上也濺了他的血。
但黃廷威咽喉被割,立即屍陳地上。
馬、鄭二人驚恐之間,那人又已揮劍劈來,鄭潮急忙把懷中的兩名女子向前一推,竟擋了對方的一劍,兩名女子則無辜慘死。
這時,馬士英已大聲唿救,守在外麵的人立刻闖了進來,見有人行刺,便一擁而上,圍攻刺客。但刺客的武藝高強,那些打手雖然人多勢眾,卻也抵擋不住。那刺客寶劍狂舞,轉眼又殺傷數人。鄭潮和馬士英二人見勢不妙,便愴惶往樓下逃跑。那刺客見二人想逃,急抖發一招“黑風一閃斬”,把圍著他的打手悉數逼退,然後展身追下樓去。突如其來的襲擊,驚散了“天雲居中”的客人。整座酒樓裏的人立馬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馬、鄭二人才剛剛逃下樓來,那刺客已然追上,又一劍往二人揮來,二人卻藉著混亂的場麵作出閃避,使那刺客無法判斷準確,擊中二人。
那刺客怒喝一聲:“狗官,休想活命!”隨即如利箭般向馬士英首先撲殺,馬士英被他那一聲暴喝,驚得跌坐地上,閃避不及,眼看刺客的利劍將至,自己的性命係於一線間,卻見一條白衣人影陡然晃至,一掌擊出,竟然發出了一大群內力凝聚而成的晶體,打在那刺客的劍上。
這一掌好生厲害,竟把那刺客的劍當場擊斷,更把他逼退十餘尺。
這時,“天雲居”內的人都已四散逃離,偌大的地方隻剩下鄭、馬二人和那名刺客,以及保駕之人。馬士英一見此人是外麵的“隨從”,仗著有保駕的人,便壯起膽來,大聲喝問:“你是何人?膽敢行刺朝廷命官?”
刺客原是一名花甲老人,外表其貌不揚,但卻散發著一股颯颯英姿,威武無比。隻聽刺客怒道:“爾等狗官,設謀陷害左大人,老夫就是要為死者雪冤,誅殺爾等貪官汙吏。”
馬、鄭二人聽說來人是替左光鬥報仇,不由大吃一驚。那“隨從”這時道:“有本座在此,隻怕你動不了兩位大人分毫。”
那老者一聽,便道:“剛才看你的一掌,莫非就是‘寒玉氣功掌’?”
“正是,看來你的眼光也不差。”
“哼,你就是當今魔教教主——安明遠,對吧?”
原來那隨從正是陰月皇朝教主安明遠,方才那招“寒玉氣功掌”也是他所發。
安明遠冷道:“不錯!本座替朝廷辦差,是光宗耀祖之舉!你行刺朝廷命官,罪大滔天,把你就地正法,也合情合理!”
刺客低沉地吆喝一聲,棄了手中斷劍,催掌攻來。安明遠便也揮掌相迎,兩人硬拚一招,隻見安明遠被震得倒退兩步,那老者也覺氣息一蕩。接著,二人又各展奇招,接連揮掌比拚了三四招,安明遠當即發現老者的拳招乃是他所熟悉的武功,便說:“你這路拳法莫不是‘伏虎拳法’?”
“沒錯。”
“你莫非是‘神拳無敵’歸興樹?”
說話間,刺客一拳攻破安明遠的防線,擊中了他的右胸,把他震得節節後退,險些站不穩腳。
那刺客,正是左光鬥府中的花匠“興伯”,他目睹忠良被殺,義憤填膺,決定手刃貪官,以雪心頭之恨,故四處打探黃廷威等人的情況,得知今夜三人在此飲宴,於是乘此機會刺殺三人,剛才雖已一擊殺死黃廷威,但親自抄左家的馬士英和栽贓誣陷的鄭潮未殺,歸興樹執意不走。
安明遠知道歸興樹是老江湖,非常厲害,急忙催運掌勁,就是一招重招“明晶掌”,掌力猶如冰晶一般奔騰而出,唿嘯入雲,往歸興樹打來。
歸興樹也知道魔教的獨門絕學“明晶掌法”的厲害,不敢硬接,遂展身讓招,然後施以武當長拳,使出較為簡單的招式,直取安明遠出掌後留下的空隙。安明遠的掌法未達登峰造極,隻有其形,未盡其實,故大開大合,掌勢狂暴,攻擊力強,卻是破綻極多;歸興樹的拳招雖是簡單的招式,但他經驗老到,以長製短,覽準機會,遂使出實用的招式,一舉擊中安明遠的背部,安明遠一時經受不住創傷而跌翻在地。
歸興樹不管安明遠,而直取馬士英和鄭潮!
豈料安明遠翻身迅速,已一舉躍起,向歸興樹背後襲來,歸興樹被迫棄攻馬、鄭二人,迴身一拳打出,悉數化解安明遠的攻勢,借力打力,反用對方掌力去突破對方的防線。
安明遠見歸興樹果然厲害,隻有全力使出殺招,才有製勝機會,當即將真氣貫於雙臂之上,然後使出“明晶掌法”中最窮兇猛烈的一招“寒晶飛沙”,雙掌吐出之勁,掌中吐出的真氣如鋪天巨網,不容歸興樹有絲毫退避餘地!
而歸興樹唯有全力迎擊來招方能製敵,便也鼓動全身真氣,以其自創的殺招“拳撼三江”硬接“寒晶飛沙”。
兩記重招相拚,立時震得周遭一切變成頹廢之物,桌椅碎裂,地板爆破,杯盤橫飛,連馬、鄭二人也感到肌膚刺痛,寸步難移。當一招完畢,隻見安明遠已跌坐地上,直喘大氣,臉色蒼白,而歸興樹卻人已杳然,不知去向,地上隻留下一些血跡。
馬、鄭二人急忙上前問安明遠:“安教主,你的傷勢沒有大礙吧?”
安明遠道:“謝兩位大人關心,本座的傷不礙事,隻要休養半月即可痊愈。”
馬士英又問:“那歸興樹呢?”
安明遠氣韻丹田,唿了口氣,便道:“剛才跟他對完那一掌以後,他便乘掌勢未低下之前,逃走了。”
鄭潮驚道:“他逃了?那可對我們大大不利啊!”
安明遠道:“大人放心,歸興樹和本座一樣,身受重創,但他年老體衰,怕也堅持不了多久,隻要兩位大人全城搜捕,相信他也逃不出貴陽城。”
馬士英馬上傳令追捕行刺兇徒歸興樹,立即使全城陷入緊張的狀態,緝拿這名兇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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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歸興樹和安明遠硬拚之後,果真負了重傷!他逃出“天雲居”之後,一直朝城南郊外逃去,由於已經入夜,觀中的人都已就寢,歸興樹迴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迴到房中時,體內真氣大亂,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我……我快要不行了……旺嬸,少主人……就靠你了……歸興樹畢竟年逾古稀,年老體衰,受了重傷之後,沒有人來救治……就在第二天,歸興樹就因為傷重,慘死在了這所道觀裏,一代“神拳無敵”,就此隨著他的清官主人,前往黃泉了!
正是:
殘忍魏閹害忠良,
神拳複仇殺奸佞,
縱然拳亡人亦亡,
一片丹心仍留芳!
(待續)
早在黃廷威的府上,馬士英向黃廷威如實迴報了太守府的情況,黃廷威卻吃驚地問:“你說太守府中隻有左光鬥妻子一人?”
“是的,大人。”
黃廷威立刻皺眉道:“不好,這下可留了後患啦!”
“大人,這是何意?”
“你不知道,左光鬥還有一子,你抄他家時,沒有找到他兒子,那就是說有人先一步把其帶走,如此一來,後患無窮呀!”
馬士英感到一陣愕然,道:“左光鬥年紀不過三十歲,他兒子也隻有八歲,即使讓人帶走,怕也影響不大吧!”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啊!”
“既然如此,就由下官全力去追捕左光鬥餘孽吧。”
“此事不可太過聲張,以免讓曹公公知道,會責怪我們辦事不力。”
馬士英道:“大人放心,鄭潮與三山五嶽的人很有交情,這件事讓他去辦就可以了。若有殺手阻攔,安教主也會出手的。”
黃廷威讚成馬士英的意見,馬士英便先行離去,前去跟鄭潮商議日後的事情。
再說興伯和旺嬸帶著左昭陽離開後,先到城南的三清觀棲身,日裏到外麵探聽情況,夜裏才迴觀中休息。
經他一探之下,發現城中許多黑道的人在打聽左光鬥兒子的下落。二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須設法離開貴陽,才可保安全。正當二老在謀劃離開蘇州之策的時候,官府便張貼榜文,將要在九月初十,行刑處死左光鬥夫婦和其餘的涉案人士。榮伯聞訊,便對旺嬸說:“旺嬸,你帶著少主人往東走,走得越遠越好!”
“那你呢?”旺嬸問。
“我決定了,到刑場見主人的最後一麵。”
“那好,萬事小心!”
興伯答應一聲,旺嬸就拉著左昭陽,快步疾行離開了。
九月初十,行刑地點在菜市口,官兵一早已在周圍布防,但老百姓們仍然爭先恐後地圍觀,百姓之中,有許多人相信左光鬥的為人,故都為他感到不值,更有人受過左光鬥的恩惠,今天特來送別,總之在場的人都是不滿官府的判決。
負責監斬的是黃廷威,而馬士英則負責刑場的秩序,他怕百姓會引起騷亂,更怕有人會來劫法場,故把圍觀人群擋在刑台十丈以外,更在暗處布下弓箭手,以防不測。
不久,官差押著左光鬥夫婦到來,群眾的情緒更加高漲,有人甚至大聲高唿:“左大人是冤枉的!”“左大人可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爺啊!”而周圍官兵立即加以鎮壓,好一陣子才使刑場安定下來。
左光鬥夫婦被押上刑台時,麵不改色,夫妻倆跪倒在台上,含著淚,相互對望了一眼,左光鬥隨即仰天長嘯一聲,說了一句:“願蒼天庇蔭我大明江山,千秋萬世,勿誤在讒臣奸黨之手啊!”
興伯隱身於群眾之中,目睹一切,他恨不得這就衝出去,救出左光鬥夫婦,可是他看到四周埋下重兵,為了左家的後人,他不能貿然現身。興伯心裏隻能低聲地為左光鬥夫婦歎息,並暗裏許諾,願意盡自己與旺嬸之力,把少主人撫養成人。
最終,左光鬥夫婦和一幹被冤的官員皆處死於菜市口,而此案更成為東廠打擊東林黨的重要環節,明朝廷中的幾位重臣被誣陷與杜溫勾結,慘遭抄家滅族之禍,東廠魏閹的氣焰更加囂盛,而閹黨在朝中的勢力更見增長。黃廷威被晉升為貴陽巡撫,領太守之位,馬士英晉升鳳陽太守;鄭潮也被賜封為官,進京任職。
這一天,是鄭潮上京前的一夜,黃廷威、馬士英在貴陽城裏最大的酒樓“天雲居”設宴為鄭潮餞行。
這天雲居是有錢人光顧的上等酒樓,其老板和官場中人也混得很熟,知道黃廷威三人要清靜,便為他們準備了一處幽靜的閣樓雅座。黃昏時分,三人各自乘轎到來,在門口相遇,三人便嘻哈寒喧了幾句,遂一同上樓,他們的“隨從”也尾隨至閣樓前,三人吩咐“隨從”在雅座外麵看守,他們在裏麵盡興飲宴。
而那“隨從”麵上竟然罩著一個麵具,臉上僅是不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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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雲居”內,黃廷威首先舉杯,暢飲一口酒,道:“鄭兄今番進京任職,一定青雲直上,前途無限,日後升官發財,可別把黃某忘記了?”
鄭潮笑道:“黃大人這是什麽話了,如果沒有兩位大人給小人機會,小人豈會得到進京為官的好處。況且小人隻是做個五品小官,怎及得上兩位大人是外放的大官。”
馬士英道:“鄭兄所言甚是,以後咱們還要互相幫助,大家一塊升官發財!”三人俱笑了起來,然後幹了一杯。
酒後,黃廷威接道:“昨天,曹公公和沈大人都已經先後啟程返京,這裏的事卻還沒完啊!”
馬士英道:“大人指的是左家的餘孽在逃一事?”
黃廷威點了點頭,鄭潮見狀,道:“大人放心,我已交待屬下的人,黑白兩道都在尋找左家餘孽的下落,相信一定能找到他們。”
黃廷威道:“一天找不到人,我這心終究是放不下的。”
馬士英道:“其實左家餘孽隻不過是乳臭未幹的小孩兒,有什麽好害怕的,大人是過分擔憂了。”
“話雖如此,我還是不能安心,自從處決了左光鬥之後,我這幾天都在作噩夢!”
馬士英笑了笑,道:“大人,今晚是高興的日子,不要去想哪些煩惱事,我們盡情地喝,明日愁來明日當嘛!”三人便端杯再暢飲一盅。
過了半盞茶時間,黃廷威道:“鄭兄,今晚我特地準備了一些餘興節目,你可要賞臉哦。”
鄭潮道:“大人真是想得周到,小人真是太榮幸了。”
黃廷威拍了拍手,外麵的“隨從”便開了門,把兩名美女送了進來。
這二女是城中“紅粉樓”的名妓,乃是黃廷威特意安排她們來招唿鄭潮的。鄭潮乃酒色之徒,見到美女,當然眉開眼笑,遂左擁右抱,盡興方休。黃廷威一邊調動情緒,讓二女盡獻殷勤,一邊對鄭潮道:“鄭兄,此次進京,黃某有件事想托你代辦。”
“黃大人盡管吩咐。”
“我備了十萬兩黃金,請阮兄帶同進京,替我送給魏公公,另外還有一封信,魏公公得到這十萬兩黃金之後,一定會很高興。”
“對對對,這是投其所好,黃大人果真深明為官之道。”
“嘿嘿,哪裏!要想平步青雲,仕途順利,有些手段是一定要用的。”
“嗬嗬,對得很呐!”
三人正在談笑風生,得意忘形之際,突然從室內橫梁之上,縱下一條人影,疾如電、迅如風,出其不意,使三人大吃一驚。那人一舉躍到了桌上,立刻把桌上杯盤碗碟踢得倒翻一地,並疾刺一劍,寒光晃處,黃廷威立即發出一聲慘叫,鮮血飛濺,連馬、鄭二人身上也濺了他的血。
但黃廷威咽喉被割,立即屍陳地上。
馬、鄭二人驚恐之間,那人又已揮劍劈來,鄭潮急忙把懷中的兩名女子向前一推,竟擋了對方的一劍,兩名女子則無辜慘死。
這時,馬士英已大聲唿救,守在外麵的人立刻闖了進來,見有人行刺,便一擁而上,圍攻刺客。但刺客的武藝高強,那些打手雖然人多勢眾,卻也抵擋不住。那刺客寶劍狂舞,轉眼又殺傷數人。鄭潮和馬士英二人見勢不妙,便愴惶往樓下逃跑。那刺客見二人想逃,急抖發一招“黑風一閃斬”,把圍著他的打手悉數逼退,然後展身追下樓去。突如其來的襲擊,驚散了“天雲居中”的客人。整座酒樓裏的人立馬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馬、鄭二人才剛剛逃下樓來,那刺客已然追上,又一劍往二人揮來,二人卻藉著混亂的場麵作出閃避,使那刺客無法判斷準確,擊中二人。
那刺客怒喝一聲:“狗官,休想活命!”隨即如利箭般向馬士英首先撲殺,馬士英被他那一聲暴喝,驚得跌坐地上,閃避不及,眼看刺客的利劍將至,自己的性命係於一線間,卻見一條白衣人影陡然晃至,一掌擊出,竟然發出了一大群內力凝聚而成的晶體,打在那刺客的劍上。
這一掌好生厲害,竟把那刺客的劍當場擊斷,更把他逼退十餘尺。
這時,“天雲居”內的人都已四散逃離,偌大的地方隻剩下鄭、馬二人和那名刺客,以及保駕之人。馬士英一見此人是外麵的“隨從”,仗著有保駕的人,便壯起膽來,大聲喝問:“你是何人?膽敢行刺朝廷命官?”
刺客原是一名花甲老人,外表其貌不揚,但卻散發著一股颯颯英姿,威武無比。隻聽刺客怒道:“爾等狗官,設謀陷害左大人,老夫就是要為死者雪冤,誅殺爾等貪官汙吏。”
馬、鄭二人聽說來人是替左光鬥報仇,不由大吃一驚。那“隨從”這時道:“有本座在此,隻怕你動不了兩位大人分毫。”
那老者一聽,便道:“剛才看你的一掌,莫非就是‘寒玉氣功掌’?”
“正是,看來你的眼光也不差。”
“哼,你就是當今魔教教主——安明遠,對吧?”
原來那隨從正是陰月皇朝教主安明遠,方才那招“寒玉氣功掌”也是他所發。
安明遠冷道:“不錯!本座替朝廷辦差,是光宗耀祖之舉!你行刺朝廷命官,罪大滔天,把你就地正法,也合情合理!”
刺客低沉地吆喝一聲,棄了手中斷劍,催掌攻來。安明遠便也揮掌相迎,兩人硬拚一招,隻見安明遠被震得倒退兩步,那老者也覺氣息一蕩。接著,二人又各展奇招,接連揮掌比拚了三四招,安明遠當即發現老者的拳招乃是他所熟悉的武功,便說:“你這路拳法莫不是‘伏虎拳法’?”
“沒錯。”
“你莫非是‘神拳無敵’歸興樹?”
說話間,刺客一拳攻破安明遠的防線,擊中了他的右胸,把他震得節節後退,險些站不穩腳。
那刺客,正是左光鬥府中的花匠“興伯”,他目睹忠良被殺,義憤填膺,決定手刃貪官,以雪心頭之恨,故四處打探黃廷威等人的情況,得知今夜三人在此飲宴,於是乘此機會刺殺三人,剛才雖已一擊殺死黃廷威,但親自抄左家的馬士英和栽贓誣陷的鄭潮未殺,歸興樹執意不走。
安明遠知道歸興樹是老江湖,非常厲害,急忙催運掌勁,就是一招重招“明晶掌”,掌力猶如冰晶一般奔騰而出,唿嘯入雲,往歸興樹打來。
歸興樹也知道魔教的獨門絕學“明晶掌法”的厲害,不敢硬接,遂展身讓招,然後施以武當長拳,使出較為簡單的招式,直取安明遠出掌後留下的空隙。安明遠的掌法未達登峰造極,隻有其形,未盡其實,故大開大合,掌勢狂暴,攻擊力強,卻是破綻極多;歸興樹的拳招雖是簡單的招式,但他經驗老到,以長製短,覽準機會,遂使出實用的招式,一舉擊中安明遠的背部,安明遠一時經受不住創傷而跌翻在地。
歸興樹不管安明遠,而直取馬士英和鄭潮!
豈料安明遠翻身迅速,已一舉躍起,向歸興樹背後襲來,歸興樹被迫棄攻馬、鄭二人,迴身一拳打出,悉數化解安明遠的攻勢,借力打力,反用對方掌力去突破對方的防線。
安明遠見歸興樹果然厲害,隻有全力使出殺招,才有製勝機會,當即將真氣貫於雙臂之上,然後使出“明晶掌法”中最窮兇猛烈的一招“寒晶飛沙”,雙掌吐出之勁,掌中吐出的真氣如鋪天巨網,不容歸興樹有絲毫退避餘地!
而歸興樹唯有全力迎擊來招方能製敵,便也鼓動全身真氣,以其自創的殺招“拳撼三江”硬接“寒晶飛沙”。
兩記重招相拚,立時震得周遭一切變成頹廢之物,桌椅碎裂,地板爆破,杯盤橫飛,連馬、鄭二人也感到肌膚刺痛,寸步難移。當一招完畢,隻見安明遠已跌坐地上,直喘大氣,臉色蒼白,而歸興樹卻人已杳然,不知去向,地上隻留下一些血跡。
馬、鄭二人急忙上前問安明遠:“安教主,你的傷勢沒有大礙吧?”
安明遠道:“謝兩位大人關心,本座的傷不礙事,隻要休養半月即可痊愈。”
馬士英又問:“那歸興樹呢?”
安明遠氣韻丹田,唿了口氣,便道:“剛才跟他對完那一掌以後,他便乘掌勢未低下之前,逃走了。”
鄭潮驚道:“他逃了?那可對我們大大不利啊!”
安明遠道:“大人放心,歸興樹和本座一樣,身受重創,但他年老體衰,怕也堅持不了多久,隻要兩位大人全城搜捕,相信他也逃不出貴陽城。”
馬士英馬上傳令追捕行刺兇徒歸興樹,立即使全城陷入緊張的狀態,緝拿這名兇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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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歸興樹和安明遠硬拚之後,果真負了重傷!他逃出“天雲居”之後,一直朝城南郊外逃去,由於已經入夜,觀中的人都已就寢,歸興樹迴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迴到房中時,體內真氣大亂,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我……我快要不行了……旺嬸,少主人……就靠你了……歸興樹畢竟年逾古稀,年老體衰,受了重傷之後,沒有人來救治……就在第二天,歸興樹就因為傷重,慘死在了這所道觀裏,一代“神拳無敵”,就此隨著他的清官主人,前往黃泉了!
正是:
殘忍魏閹害忠良,
神拳複仇殺奸佞,
縱然拳亡人亦亡,
一片丹心仍留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