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

    小禦辭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我端著一個臉盆走了進來。

    放下臉盆,絞了毛巾,來到床前,輕輕地幫小禦辭擦拭臉頰和額頭。

    我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心裏湧起一陣憐惜,小小年紀,肩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可真是苦了他,他隻不過才十一二歲呀……

    靈兒也不過十六歲,肩負的擔子更加重,一個柔弱女子,涉世未深,竟然要負起拯救蒼生的重任。蒼天何其不公,要這樣折磨她?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擔子越重,受苦便越深,但是他們還那麽小,怎能承受得住?

    我凝視著小禦辭,腦子裏浮現出那抹修長的白色身影,低低道:“這十年,你到底是怎麽過的?”

    話音才落沒多久,突然,小禦辭的手動了一下,眼睫毛閃動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又驚又喜:“禦辭,你醒了?”

    小禦辭看向我,眼睛恢複了清亮,動了動嘴唇,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水……”

    我慌忙起身,把毛巾扔到一邊,倒了一杯茶來。

    小禦辭躺在床上,很不方便地喝完水,總算覺得好點了。我放好杯子,對他說:“你等一下,我去叫前輩來給你看看。”說罷,不等他說話,急急地推門而去。

    片刻,神醫前輩來了,他坐在床邊,摸著長長的白胡子,沉吟道:“不錯,不錯。少莊主身負數十年的功力,恢複能力極強,如今已經不大礙事了。隻要再好好休息七八天,就可以啟程去秦淮了。”

    聞言,我才總算放下心來。而小禦辭卻看著神醫,皺眉道:“少莊主?你是何人?”

    神醫摸著胡須,笑眯眯地道:“少莊主可知道楓溟山莊常年不在莊內的那個老頭子是誰?”

    小禦辭的眉頭舒展開來:“百草堂的堂主?”

    神醫笑嗬嗬地點頭,道:“正是老朽。”

    小禦辭想說什麽,但卻咳了起來,神醫急忙道:“少莊主,有什麽事情日後再說,現在先養好身體。小風姑娘,廚房裏正在煎藥,一會兒會有人拿來,記得要讓少莊主全部喝下。”

    我點點頭。

    神醫起身,離開了。

    我一迴頭,看見小禦辭正吃力地要起身,急忙過去把他按住:“幹什麽?還不快躺下,身體不好就給我安生點,動來動去的找死麽?”

    小禦辭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卻沒說出來,一臉不服的樣子。

    我白了他一眼:“不服氣啊?事實就是這樣,你這個不知道愛惜身體又別扭的小子。”

    小禦辭掃了我一眼,明顯想反駁,但還是忍了下去。

    我敲著他的頭,道:“我說錯了嗎?是誰甘願讓人家砍十七八劍的?是誰受傷了又不說的?又是誰以為自己有九條命的?”

    “啪”地一聲,小禦辭揮手打開了我的手,忍不住怒道:“我還不是為了保護雲兒,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瞥了他一眼:“那就可以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了?”

    小禦辭皺皺眉頭,突然不說話了。

    我翻了個白眼:“沒話說了?”

    “你還不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小禦辭丟過來一句,立刻把我給噎住了,瞪著眼睛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小禦辭沒有迴答。

    過了一會兒,他冒出來一句:“你當時為什麽不走?”

    “?”

    他看著我:“當時情況那麽緊急,你為什麽不走?”

    我看了他半晌,才別過頭道:“走?丟下你們兩個麽?”

    “……”

    “我對越夫人保證過,一定要把你們兩個安全送到秦淮,江湖兒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又怎麽會扔下你們兩個自己去逃命?”我頓了頓,聲音低了點:“而且,就算我沒答應過越夫人,也會一樣保護你和雲兒的安全,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

    “你記著,任何時候,任何情況,我都不會離開你們,絕對不會……所以,以後有什麽事,不要自己一個人擔著,這樣很累。”

    “……”

    房間裏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我轉頭看向小禦辭,他正看著我,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見我看他,有些不自在,把頭扭到另一邊,咕噥了一句:“誰信你。”

    別扭的小孩子。

    我忍不住“哧”地笑出來,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道:“你先睡一會,我去廚房看看藥好了沒有。”

    ※  ※  ※  ※

    夜靜闌寒,今晚的瘦月略施鉛華,愈顯嬌媚,別具風韻。

    後院中,婆娑的樹影沐浴在月光之下,亦臨風翩躚地輕歌曼舞起來。幽幽的簫聲,孤孤單單影影綽綽地傳來,和著飛花逐葉,輕柔盈耳,勝似天籟之音,婉約從容,穿透古今。

    我循著簫聲來源走去,看見院中楓樹之下,一抹修長的身影靠著樹,手裏拿著一支赤玉簫,正悠閑地吹著。

    我走了過去,那身影察覺了,簫聲戛然而止,簫的主人迴頭一看,有些驚訝:“小風姑娘?”

    我點點頭:“沈公子。”

    沈宇林急忙站直了身體,看看手裏的簫,有些赫然:“沈某見今夜月色不錯,一時興致就吹了會兒簫,莫非吵到小風姑娘了麽?”

    我搖頭道:“沈公子多想了。這簫聲非但沒有吵到人,反而還讓某個小孩提前睡著了,省了我不少事。”說著,我瞥了小禦辭的房子一眼。

    沈宇林失笑,道:“這曲子原有安魂的作用。平日裏沒什麽用處,如今卻派上用場了。”

    一片楓葉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拈下來仔細觀看,嘴裏道:“沈公子是神醫前輩的舊識麽?”

    沈宇林點頭:“不錯。那年前輩到東漠去采集珍稀藥材,不想迷了路,若不是碰上我們的人,恐怕前輩就得提前歸西了。”說著,他仿佛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兒,自顧自地笑將起來。

    我的聲音低了一些:“東漠沈家的少主麽?沈公子的身份的確讓人吃驚。不過,恐怕不止如此吧?”

    沈宇林聞言臉色一僵,收起了原本玩笑的模樣。

    我抬頭看他:“沈公子,除了沈家少主這個身份外,你可還有其他的身份麽?”

    沈宇林的目中閃過一絲讚賞,嘴裏卻道:“小風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雙手環胸,慢慢地走動著,聲音冷了下來:“沈宇林,這兒隻有我們兩人,你還不肯說麽?”

    身後默然。

    我猛地轉過身,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今日下午我外出又買了一把長劍迴來,靈犀劍依然被收入靈犀鐲中),注視著他,一字一頓地道:“你身上,分明有神族的氣息。沈宇林,你到底是什麽人。”

    沈宇林看著我,露出了一個激賞的笑容:“不錯。心思縝密,膽識驚人,果然不愧是護靈小姐。”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把“護靈小姐”這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我臉色一變,他果然不是凡人。

    沈宇林見我流露出戒備的神色,不由得苦笑道:“小風姑娘,沈某雖然不是凡人,但絕無惡意,不必如此提防。”

    我皺皺眉,沒答話,劍也繼續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宇林似乎有些無奈,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劍,道:“沈某的身份,還恕現在不能告知。不過,小風姑娘,你記著,沈家絕對不是敵人。”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轉低:“沈家第一任族長的遺命便是:沈家後人,以保護女媧後人為己任,若有違者,開除族籍,受輪迴之苦。”

    我一驚,這,竟與女媧扯上了關係?

    照他這樣說來,沈家與女媧一族竟然有莫大的淵源?這沈氏家族,果然是神秘過人。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沒有惡意是真,這一點倒是可以相信。

    我收迴了長劍,道:“姑且信你一迴。”

    沈宇林的眉頭舒展開來,看了看天,道:“既然如此,時辰不早了,小風姑娘,早點歇著吧。”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我一人站在楓樹下,思緒翻飛。

    沈氏家族,好個神秘的存在。

    ※  ※  ※  ※

    七天後,我們與沈宇林和他六個手下一起上了路,往秦淮而去。

    一路上遇到過好幾次祭月閣的追殺,但是有沈家七人的加入,小禦辭的武功又日益精進,祭月閣的殺手人數雖多,卻也奈何不了我們。

    半月之後,我們終於到了秦淮。

    我不知道巫後娘娘把我送迴了十年前的哪個季節。總之,當我們到達秦淮的時候,竟然是一片欣欣的春意。

    此時的江南,早已是春深如海。

    柳絲濃,桃花爭豔,處處可見的桃紅柳綠,如同美人腮上的嫣紅和眼角眉梢的黛青,益發明媚動人。

    春雨籠罩了秦淮。江南的雨,綿延嬌無力,卻絲絲滲透入肌膚的每一寸,有一點點涼涼的濕意,卻不一會兒就被風吹幹了。處處是開得繁盛的杏花,滿樹嫣紅,爍爍其華,東風蕩揚,海棠石徑鋪香繡,依舊成春瘦。

    煙柳滿皇都啊。

    秦淮的繁榮,天下一絕。但卻又不似蘇杭那樣的喧囂,那種味道很難說明白,有一股獨特的別致風味。

    沈宇林和我們三人坐在一家酒樓上,他的六個下屬忙著安頓東西和打聽消息去了。

    雲兒滿心的雀躍,看著外麵細柔的春雨和街上熱鬧的街市,拉拉我道:“小風姐姐,為什麽這兒的人那麽喜慶?有什麽節日麽?”

    我一愣,還沒說什麽。一邊正好來上茶的小二就笑了,道:“幾位客官是從外地來的吧?”

    我點點頭。

    小二咧開嘴笑道:“哈,那就難怪不知了。今天啊,是我們秦淮的花燈節哩,熱鬧著呢。等到晚上,客官得好好出去逛逛,秦淮河的風味啊,花燈節晚上是最能嚐出來的了。”

    沈宇林感興趣地道:“那,小二哥,秦淮這麽大,我們一天晚上怎麽能逛完麽?可有什麽特別點的去處沒有?”

    小二嘿嘿一笑,道:“客官問得好。咱們這花燈節裏啊,有個比賽,若要看熱鬧,去看這比賽準沒錯了。”

    沈宇林的興趣完全被挑了起來:“什麽比賽?”

    小二說:“這個比賽啊,項目多的是。比試花燈、比試歌舞、比試才藝,到了最後,獲得冠軍最多的有獎。參賽的是秦淮河的各大產業,有酒樓,有商行,不過最多的啊,還是青樓。並且啊,趁著花燈節的熱鬧,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就選在了這花燈節當晚舉行。這些比試的項目,也就成了青樓女子們爭奪花魁的項目了。到時那熱鬧勁兒,哎,客官你連想也想不到。”

    沈宇林笑著接著問:“那,上一次的花魁得主,是哪位姑娘?能得花魁者,必定才貌雙絕,這等女子,沈某定要拜訪一番。”

    小二上下打量了沈宇林一番,笑道:“這位公子果然是風流倜儻。要說這位花魁,當真是一等一的才藝,相貌雖然及不上傾城傾國、國色天香,但卻也是美麗無比,而且自有一股憐人的姿態,這也是她打動眾多評委的原因之一。她呀,已經連續奪得了三年的花魁了,看勢頭,恐怕今年的花魁也非她莫屬。”

    沈宇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道:“小二哥,你說了這麽多,還沒告訴在下那位姑娘的芳名呢。”

    小二一愣,急忙自打了一下嘴巴,笑道:“瞧我著記性。那位姑娘啊,正是天香畫舫的舫主——蘇淇奧蘇姑娘。”

    “咳咳咳咳……”我一聽這名字,立刻被嗆住了,大咳起來。旁邊的小禦辭臉色也是一僵,差點拿不穩手裏的杯子。沈宇林愣了半晌,腦子似乎沒反應過來。

    那小二沒注意我們異狀,自顧自地說下去:“要說這天香畫舫啊,在秦淮可是人盡皆知。自從它興辦起來後,年年的花燈節比賽都得第一,花魁大賽呀,十有八九都是天香畫舫的姑娘們奪得,名氣大得很咧……”

    我們四人麵麵相覷,我瞅著小禦辭麵無表情的俊臉,嘴角再次有些抽搐:青樓……又是青樓……楓溟的青樓情結就那麽重麽?……(某雪:打完這一句我也差點噴水……)

    吃過飯後,天色將暗,街上已經華燈初起,秦淮已經成了一片燈的海洋。

    我向小二問明了天香畫舫的位置,就帶著小禦辭和雲兒往秦淮河畔而去。沈宇林說是要拜訪花魁,也跟著來了,他那六個屬下則是愛幹嘛幹嘛去,現在八成是上街看花燈去了。

    秦淮河畔,細雨已經停了,暮色蒼茫中,秦淮的風姿才真正顯露出來。

    百裏長堤,綠柳婆娑,桃杏相間,漫步江邊,無暇的柳絮,像白雪一樣飄飛起舞,最後幻滅在清淩的江水中,腳下是鬆軟的草毯,細雨剛過,花瓣飄零,落紅滿地。眼前是水麵,暮靄朦朧,罩遠天近水,若隱若現。這暮色中的雨後秦淮,猶如一位揉著惺忪睡眼的絕世粉黛,書香秀女,清新透徹,卻又掩不住撩人的嫵媚。沿著河畔青石路走了許久,前麵人群裏突然衝出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她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衝,不住地迴頭看,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了小禦辭的身上,摔到了地上。

    此時,她身後追出七八個家丁模樣的人來,手裏拿著鞭子和繩索之類的東西。

    小禦辭伸手將滿臉恐懼的小女孩拉了起來。小女孩一看見後麵追來的人,嚇得魂飛魄散,連一聲“對不起”也來不及說,拔腿就逃。

    小禦辭微微皺了皺眉,她一個小女孩,怎麽跑得過七八個成年人?見那小女孩可憐,惻隱之心升起,一伸手,抓住了小女孩的手,不讓她跑。

    小女孩害怕地拚命掙紮,尖叫道:“你幹什麽,快放手,他們追來了。”

    小禦辭皺眉,看到追上來的人,把小女孩硬拉到自己的身後,對那七八個人冷冷道:“你們追她幹什麽?”

    所有人都驚異地看著小禦辭,不明白他在幹什麽。

    為首一人怒視著小禦辭,道:“小子,你讓開,這小妞是我們家的丫鬟,私自跑了出來,我們要把她抓迴去。”

    小女孩似乎看到了轉機,大叫道:“我才不是你們家的丫鬟。大哥哥,你別信他們。我爹爹欠了他們的債,還不起,他們就害死了爹爹和娘親,還想把我抓到青樓去賣掉。我,我……”說到這裏,小女孩大大的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臉頰。

    小禦辭臉色一沉,冷冷地看著為首那人:“她說的是真的。”

    為首那人似乎被小禦辭冰冷的目光瞪得受不了,底氣不足地強硬道:“你是哪家的小孩,竟然敢管‘香韻樓’的事?趁早滾開,妨礙大爺帶走這女娃子,有你好果子吃。”

    小禦辭目中殺氣一閃,正要出手。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出招。小禦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牢牢地製住他,不讓他亂來,上前一步,對那家丁道:“這個小女孩我們買下了,要多少錢?”

    那家丁懷疑地看著我,上下一打量,見我帶著鬥笠,手裏拿著劍,一派江湖俠客的打扮,心裏就先怯了五分,但又不想失了麵子,想了想,道:“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他還不如去搶!

    我“騰“地一下就火了,他敬酒不吃吃罰酒。聲音就一下子變冷,道:“你再說一遍。”

    那家丁似乎聽出了我語氣裏的不悅,咽了咽口水,底氣不足道:“一、一百兩。”

    “唰”地一聲,一把連鞘的長劍搭在了他脖子旁邊,一股霸道勁氣透過長劍逼入他的身體裏,頓時,那家丁的身上就像壓了一座大山一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其他的幾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都嚇傻在一邊。

    我從懷裏拿出一個十兩的銀子,扔到他身上,怒道:“這十兩銀子拿去,從現在開始,這小女孩就是我們的人了。不許再找她的麻煩,聽到了沒有。”

    那家丁嚇得忙不迭地點頭,話也說不出一句。

    我收迴了長劍,喝道:“滾。”

    那幾個家丁如遇大赦,屁滾尿流地跑了。

    這邊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人群早已嚇得遠遠地散開了。

    我一迴頭,就看見雲兒拉著小女孩的手,那小女孩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地緊緊扯著雲兒的衣服。

    我仔細端詳著這小女孩,隻見她眉宇秀麗,肌膚白得像雪,明亮的大眼睛,給人一股清新活潑的感覺。

    這,好生熟悉啊。

    我上前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怯怯地道:“小雪。”

    小雪?帶一個“雪”字,莫非……

    我心裏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不由繼續問道:“那你姓什麽?”

    小女孩搖搖頭:“爹娘隻叫我小雪,沒有姓。”

    我一愣,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雲兒就說了一句話:“哥哥,她這麽可憐,讓她做我們的妹妹吧。”

    小禦辭看了雲兒一眼,又看看那小女孩,想了一會兒,覺著小女孩可憐,看樣子十分聰明伶俐,心裏並不排斥,反而有些喜歡,便無所謂地點點頭。

    雲兒一下子喜笑顏開,拉著小女孩的手,認真地說:“那好。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們的小妹了。嗯,你比我小不了多少,又叫小雪……唔,以後你就叫淩逸雪吧。”

    啥?

    我一個踉蹌,差點沒滑進秦淮河裏。

    淩逸雪?

    我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地看了雲兒和小女孩半晌,才從嘴裏艱難地冒出四個音節:“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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