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著陌城立挺的短發,神情間的憔悴讓他分明的輪廓看起來有些模糊,陰鬱的眸沉了沉,他把疑似夏振寧的一隻鞋交給了夏嫣然。


    仔細辨認端詳了一番,夏嫣然難掩失望:“這不是外公的。”


    她記得很清楚,在秦思把刀橫在外公的脖子上時,坐在輪椅上的外公穿的是大了幾個號的灰色皮鞋。


    而這,是極為普通的黑色布鞋。


    搜救再次陷入僵局。


    蕭慕白這時把夏嫣然拽到一邊:“嫣然,你能不能告訴我,剛剛駕駛法拉利的到底是什麽人?”


    他還是覺得有古怪,青花水庫和大橋這一片區域還在警方的封鎖之內,普通人應該無法隨意在這附近出入。


    就算是第六感出錯,蕭慕白也要查查看,萬一呢?


    也許就是這萬分之一的可能,就能換一個奇跡迴來。


    “我實際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什麽人。”席震第一次出現是在洛氏的慈善拍賣晚宴上,他拿著至關重要的視頻威脅她,然後是飛往江漢的飛機上,再然後是她撞了他的車,那一晚夏振寧被擄走。


    最後是剛剛她和蕭慕白趕迴青花大橋的路上。


    一條線順下來,夏嫣然恍然發現,席震每次出場的時間,都正正好好卡在要出大事的結點上。


    該死的巧合?


    不盡然!


    “我隻知道他叫席震。”


    蕭慕白思索了半晌:“查一查吧,興許就能查出點什麽。”


    “好。”希望到底有多大夏嫣然也沒個概念,但現在搜救沒有結果,隻能把希望分出一半寄予在救她的神秘人身上。


    兩人商討完畢,那一邊搜救隊長和陌城正在爭吵。


    “要我說幾遍你才懂,又快深夜了,江麵還起了霧,我們的隊員已經不能再下水搜救了。”這隊長正是之前搜救夏嫣然的那個,他對陌城印象深刻,之前也是他不顧死活要下水救人。


    “那把氧氣瓶和探照燈給我,我去找。”


    身旁的蘇澈聽了一陣陣的冒冷汗:“陌城……”


    “誰也別勸我,我一定要找到夏老!”他固執的認為這隻鞋一定是夏振寧的,他要找到他,他和夏嫣然一樣迫切的想要找到他。


    “你這人怎麽就說不通呢。”隊長惱了,“之前拚了命找一個叫洛惜童的也是你,現在又是你,你要是不聽勸,明天我們要打撈搜救的人就得多一個。”


    餘光掃到一個女人走過來,隊長登時一個激靈,搜救洛惜童的時候他看過照片,和走過來的女人長的一模一樣。


    使勁的揉了揉眼睛,他才確定走過來的是一個活人。


    “洛惜童?”


    夏嫣然衝他點了點頭。


    奇跡簡直讓隊長無法相信,默了下,他歎口氣:“勸勸你的家人吧,之前也是他瘋了似的要衝下河找你,心情我們理解,但條件不允許。”


    夏嫣然半天都沒任何反應,腦子裏迴蕩的全是隊長的話,他曾衝下河找你。


    還是與她擦身而過的隊長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渙散的瞳孔才重新有了焦距。


    “迴去吧陌城。”


    聲音很輕,輕的讓人抓不著,陌城心裏抽痛,緊咬著牙關:“你是放棄了嗎?”


    “我沒有放棄。”


    陌城仿佛沒有聽到,緊皺的眸光投向霧蒙蒙的河麵,又不甘心的收迴:“我要找到夏老,如果我找不到他,我和你真的就……”


    拳頭收緊,眼底劃過一絲決絕:“我知道對於你來說,夏老是可以讓你拿命去換的人,可是對於我,你同樣比我的命還重要。”


    “你可以不信可以質疑可以不屑,但在你失蹤後的兩年,我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在大火之前沒有趕迴來,沒有緊緊的攥住你的手。”


    他話說的很慢,眸色愈發深沉:“所以這一次,我沒辦法鬆開你,我是想撐的,撐到再多幾個人來,可我沒有撐到。夏老墜江我很難過,讓你失去外公我也很傷心,但如果重新讓我選擇一次,我的選擇依然是這樣,不會放開你。”


    距離那麽近,他看著她蘊滿淚水的眼睛:“我再說一遍,夏嫣然,我不能放開你。我寧願你一直怪我,永生不再見我,我也不能放開你。”


    她咬著唇,喉嚨發澀,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那裏有太多東西擾的她無法思考。


    默了陣,她終於出聲:“我知道。”


    陌城以為自己聽錯,顫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她,這一次,她沒有躲。


    “如果那時你鬆開我,也不一定能救迴外公。如果我是你,選擇會和你一樣,這不是誰更重要,而是能救下誰,就算秦思緊拽著外公不放,你和白哥哥也拖不迴他們兩個,或許,你也要從橋上墜下。”


    她甩甩頭,盡力的把那一幕從腦海中甩去。


    “你盡力了,我不怪你。”


    陌城急切的往前邁了一步:“所以嫣然……”


    她慢慢的抽迴手,對著他笑了一下:“但我忘不了那一幕,我隻要看到你,就會想起外公,就會想起從前發生過的很多很多事,陌城,你懂嗎?”


    手心空了,他的心也一寸寸的空了。這就是他想找到夏振寧的原因,隻有找到他,他和夏嫣然才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而現在,這個可能離他越來越遠。


    “在醫院是我太衝動了,不但和你動了手還說了很難聽的話,我向你道歉。”她退後了半步,衝他鞠躬,然後挺直脊背,別開臉,“不論最後結果如何,都忘記吧,忘記我忘記青花水庫,我也會忘記那場大火忘記失去的孩子,還有……忘記小耳朵。”


    她沒讓陌城看到她眼角滑下的眼淚,悶雷最終變成了傾盆大雨,陌城注視著他曾愛戀了十幾年的身影,最終緩緩轉身,衝進了雨幕。


    忘記?


    他做不到!


    ……


    第二天,席震的資料送至了蕭慕白的手中。


    資料並不多,顯示他是一家頂級連鎖車行的老板,平時全世界各地的飛,興趣是美女和玩車。


    這條線算是斷了,三日後,搜救隊傳來消息,在下遊處打撈上來一具女屍。


    蕭慕白趕到岸邊時,夏嫣然正呆滯的坐在一旁,這幾日她已被一次次的失望折磨的不成人形,人瘦了一大圈,反應都是遲鈍的,他叫了幾次她才有了點意識。


    “嫣然,真的是秦思嗎?”


    她哆嗦了下,空洞的雙眼極緩慢的眨動:“你去看看吧。”


    屍體停放在一邊,有法醫正在做初步的檢查,蕭慕白在警員的帶領下走近,散發出的惡臭熏的他皺起了眉。


    地上的女屍已被河水泡的腫脹變形,巨人觀的臉也麵目全非,蕭慕白想要再仔細辨認,可生理上的不適讓他快步走至一旁,平複了半晌才把可怖的一幕壓下。


    許久,他才緩步到夏嫣然身旁:“負責案子警員說,隻憑身上的衣物不能斷定就是秦思,還要做dna比對。”


    夏嫣然點了點頭,眼睛裏還是空的。


    她恨秦思,多少個日夜,她恨不能秦思為她的孩子陪葬,她更恨秦思擄走外公推他墜江,可看到疑似她的屍體,那種滋味還是形容不出。


    如果女屍真的是秦思,外公也許早已沉入水底。


    她還懷揣著零星半點的希望呢。


    “白哥哥。”搖晃著站起,夏嫣然單薄的身形被江風一吹更顯孱弱,可眼裏迸出的倔強,卻如天邊耀目的紅光,“我想清楚了,哭和難過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我能為外公做的,除了繼續尋找他,讓殘害他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就是做迴夏嫣然好好的活著。”


    這並不容易,如果她做迴夏嫣然,第一要麵對的,就是還沒有定案的職務侵占。


    江麵又起了霧,蕭慕白靜靜思索了片刻:“好。”


    其實他想問那麽陌城呢?如果她做迴夏嫣然,當年的那場大火會再次被提及,作為陌城的前妻,她也會重迴公眾視野。


    可到底沒有問出。


    ……


    又過幾日,警方正式對夏柔和徐城提起公訴,有傳聞他們被秘密的送到了臨海,因為那裏還有一個案子,也把他們列為了嫌疑人。


    女屍的dna結果還在化驗比對,青花大橋下的河道也恢複了通航,但五組搜救隊合並的精英,還再繼續搜尋。


    轉眼過了一個月。


    臨陽,黑色的商務車穿過曲徑通幽的小路,停在了一棟別墅前。


    車門被推開,身著職業裝的夏嫣然邁步而下,高跟鞋踩在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太爺,小姐迴來了。”傭人驚喜的唿喊從門口傳到了客廳,洛老爺子拄著拐杖疾步相迎。


    見他出來,夏嫣然趕忙快走了幾步攙起他的手臂:“爺爺,外麵風大,快進去。”


    “爺爺身體硬朗的很,不礙的,倒是你惜童,怎麽瘦的都沒個人樣了。”


    洛老爺子疼洛惜童疼的可是一點不摻假,從前就寵,車禍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後更是疼寵的要命。


    眼眶有些濕,夏嫣然牽強的彎了彎唇,故作輕鬆道:“那不是瘦,是我在減肥,我是想著身輕如燕,在爺爺的大壽上表演一個水上漂,震一震參加爺爺壽宴的賓客。”


    洛老爺子呆了一呆,而後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那咱家這泳池好像不夠大,我得抓緊時間讓工人修個更大的。”


    她在鬧,洛老爺子在笑,說話間,兩人進了別墅。


    沙發處熟悉的身影讓夏嫣然腳步一頓,隻聽洛老爺子道:“惜童啊,你迴來的也真是時候,咱洛家來了貴客了,來,我給你引薦一下。”


    難以置信的瞳眸中,男子徐徐站起,冷冽的眸子不帶一絲溫度,衝夏嫣然微微欠身。


    陌城?是陌城!


    “洛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清冷的語調好似突降大雪,那疏離的態度,仿若夏嫣然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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