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吳榮王倒是好整以暇,他似乎算準宮中會宣召一般,不一會兒就到了。


    自己的娘親有多強勢,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以她的性子,當然是要把陳俏俏的事情翻一個底朝天了!


    “母後!這麽著急忙慌的找我來做什麽?”吳榮王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趙顥!你不要給哀家做出這副樣子!你說,你是怎麽想的,陳俏俏那樣的女子你竟敢帶到哀家的麵前來!她根本就是和哀家一個輩分的啊,你怎麽能要一個祖母級的女子?”高太後隱隱約約的有一絲怒色。


    吳榮王倒是不慌不忙,“母後,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那又不是陳俏俏的親生的,況且,就算是祖母又怎麽樣?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和輩分有什麽相幹?”


    高太後強忍住怒氣,知道不能和吳榮王硬抬,於是深深的皺眉,歎息的道:“孩子啊!我知道你對龐狄念念不忘,這才看上了陳俏俏那張臉!可是,這世間要想找幾分相似的女子多得是!,你放心,哀家一定給你找一個更加像的迴來,我們是皇家貴胄,怎麽能要這樣出身的女子?你是要我們皇家淪落為天下的笑柄嗎?”


    見高太後提及龐狄,吳榮王的神色微微的黯淡,卻看了一眼皇帝,卻又笑道:“母後這是哪裏話,龐狄已經是王家婦,我又怎麽會有想法?我是真心喜歡這陳俏俏的,她的身上自有大家閨秀沒有的東西!”


    “哼!什麽東西?是商賈之家的俗氣?還是長袖善舞,周旋在男子中的市井之氣?亦或是殘花敗柳的衰敗之氣?”高太後有些咄咄逼人,


    吳榮王不禁皺眉,“母後,你不能這般的埋汰她!昨日你不是說隻要兒子喜歡,你沒有意見的嗎?”


    “哀家說的是家世清白!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皇家的,就她那般的,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屑為妻,你是被什麽迷了眼睛!”高太後有些氣喘籲籲,她發現,自己實在是不懂這個兒子的心思。


    “母後,她隻是寡居罷了,怎麽就家事不清白了?況且,她的的確確是商戶,那又如何?就是我們皇家還有皇商呢!?這些皇親國戚哪個明裏暗裏沒有一點點生計?真的是都靠著俸祿的嗎?”吳榮王毫不示弱。


    宋神宗微微的皺眉,“二弟!你就少說幾句吧,沒有看見母後已經氣得不輕了嗎?”


    高太後望著執拗的吳榮王,心裏泛起一絲的失落,“好!好!哀家的話你不聽了是不是!反正哀家就一句話,你不能娶她!哀家有生之年都不會認下她的!趙顥,你休得逼迫哀家出手!”這番話很有警告的意味了,就連皇帝的臉色微變,高太後怕是還沒有說過這麽重的話呢!


    吳榮王見高太後這麽的激烈,唯有不語,看見皇帝眉頭緊鎖,不禁暗笑,這個皇帝。看著自己挨罵,他不是應心喜的嗎?這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哼!他怕是在煩擾看吧?就是要攪亂他的全盤計劃!


    吳榮王跪下,“母後,你何至於如此生氣?母後若是不喜歡,我不娶她就是了,反正我孤身一人也這麽多年了,也不在意這一輩子都孤單!”


    高太後怒色未平,“好!你休要那這個威迫哀家,你要孤獨終老,那就隨你去!哀家絕不攔著,你要是想娶她,那是絕不能夠的!”高太後雖然平時看著慈祥,但是她有著自己絕對的執拗,絕對的信條,這是永遠也邁不過的規條。


    吳榮王抿著嘴唇,隻是跪著不說話,宋神宗隻能勸道:“母後,既然二弟都說了不娶了,母後就消消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正僵持不下,王公公突然衝了進來,“太後!太後!不好了,公主府傳來消息,說是公主不行了!”高太後頓時臉色大變,身子晃了一晃,厲聲喝道:“狗奴才!你說什麽!你說什麽!”她如今隻有這一個女兒,要是先她而去,高太後頓時覺得人生毫無生趣了!


    皇帝和吳榮王都是一驚,“不得胡言亂語!說清楚,到底怎麽了?”


    那王公公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公主府的乳娘傳來消息,公主已經米水不進了!怕是挨不過幾日了請太後和皇上去看看!”


    高太後頓時癱坐在低聲,皇帝厲聲喝道:“怎麽是乳母來傳,駙馬哪去了?王詵去哪裏了?”


    “這……聽說駙馬已經有月餘不曾迴府了!”王公公看也不敢看一眼暴怒的皇帝。


    高太後頓時淚如雨下,“冤孽,冤孽!淺予!淺予!哀家的淺予!哀家要去看她!”


    皇帝頓時默不作聲了,這門親事是他做主的,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王詵不是一個普通人,他與蘇軾常相遊從,而且被視為蘇門的成員之一。兩人交往非常密切,以至於後來烏台案中,王詵也被蘇軾牽連,處罰甚重。同時,王詵在整個北宋名流界還擁有廣泛的號召力,他家的庭院常常匯集大批北宋的文化政治精英聚會,彼此意氣相投,擁有類同的政治抱負。


    宋神宗就是看上他才貌雙全,還有不俗的家事,才會把自己珍愛的妹妹賜婚於他,這卻是悲劇的根源!


    女方金枝玉葉,性格溫柔,男方才高八鬥,出身顯赫,本來是天賜良緣,但是僅僅因為政治原因,就毀掉了雙方的婚姻。


    宋朝嚴防外戚,對外戚的政治生涯有嚴格限製和打壓,比如宋仁宗天聖元年詔:“駙馬都尉等自今不得與清要權勢官私第往還。如有公事,即赴中書、樞密院啟白。仍令禦史台常切覺察,如有違犯,糾舉以聞。”景佑元年(1034)五月,詔“如聞戚裏之家,多與朝士相接,或漏禁中語,其令有司察舉之。”也就是說,連駙馬的私人生活都不能得到保證,和朋友往來也要受到監視,甚至要經常報告。


    身為駙馬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種幸福,但是對於出身於北宋名門之後(北宋開國將領王全斌之後),才華橫溢,並且擁有政治抱負的王詵來說,這場婚姻就是一場噩夢。從成為公主的丈夫這一天開始,他的一切政治夢想都毀滅了,也許他也曾經想過像王安石,蘇軾,歐陽修這樣成為經綸事物青史流傳的人物,也許他也曾經想過在北宋最後一次巨大的變法運動中能舒展自己的抱負,可惜,這場不湊巧的婚姻讓他成為了犧牲品。


    於是,王詵開始自暴自棄,他縱情詩畫,肆意妄為,把感情寄托在藝術和女人身上。


    王詵也許並不憎恨公主,但是對他來說,公主是他人生的災難,是毀掉他前途的原因,這樣的不可調解的矛盾結局就是,兩人十多年的無愛婚姻。盡管公主已經盡到了她能做的一切,但是王詵視若無睹,他寧可他的感情放在妓女身上,也不願意放在妻子身上。


    這場婚姻無所謂對錯,公主和王詵都是受害者,對雙方的家族來說也是悲劇。


    寶安公主愛王銑。王銑是畫家,但公主不是,所以進不去丈夫的圈子——連娼妓歌姬酒廊女等“下三濫女人”都是所謂“藝術圈”的人,但公主不是。還有比這更悲涼的嗎?


    那公主算什麽呢?駙馬家裏的管家婆?粗使丫頭?也許甚至不如一些,這駙馬十天有九天不在自己的府裏,都是在風花雪月的場所,


    王銑的本職是官員,但他更像專職畫家。


    王銑跟蘇軾、米芾、黃庭堅、秦觀等人都是好友,這些朋友都自視才高行為不羈,喝酒賞月寫詞作畫是他們的共同愛好,狎妓更是他們的共同愛好。


    普通人真是心眼好過頭了,挺寬諒藝術家,以為狎妓也是藝術生活的一部分。不狎妓搞不出作品來——但是狎妓搞出來的作品,就算成為名作,也多半跟狎妓有關。狎妓成癮其實跟吸毒成癮一樣,是一種惡習,是一種心理疾病。王銑家裏經常高朋滿座,開夜宴,喝花酒。歌姬妓女來來往往,家裏跟酒吧夜總會差不多。不少歌姬妓女日子混久了,就成了王銑的小妾。


    王銑十分喜愛書畫金石收藏,他的很多藏品,連皇帝也沒有,一般的官宦之家的公子,就經常到他家裏來看藏品。收藏書畫需要耗費大量資財,公主少不了從自己的生活費裏倒貼,駙馬要多少就拿多少,公主並無半分不情願。公主並不是沒文化的嬌縱女孩兒,她愛讀書,寫得一手好詩詞好文章。而且,公主比王銑小十餘歲。從任何方麵來講,她都應當得到王銑的尊重和愛護,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王銑是寡居的母親盧氏養大的,公主做了媳婦之後,把盧氏當親媽侍侯。盧氏生病,公主搬到婆婆的隔壁居住,每天安排老人家膳食,而且親自配藥嚐藥,服侍老人喝藥。這些付出,隻換來王銑一刻鍾的感動——或者他根本認為這是媳婦的本分,沒什麽感動不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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