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迴到校門口的時候已經很晚,我知道上網也見不著江楠了。趁著走路的機會我想整理一下心情。我下車還沒走幾步,就遠遠看見一對男女在對罵著什麽,男的說我操你媽,那女生立即格崩拉脆地大聲迴敬:你迴家操去!看來是一對狗男女在吵架。現在的青年都不是善男信女,好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融掉,不好了吃掉對方的心思都有。用我們鄉下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好起來狗舔逼,孬起來兜逼咬——十分貼切。我邊走邊想,離他們越來越近了,我想繞過去的當兒,忽然見那女生揚起手來狠狠地扇了那男生一個巴掌。那聲音脆生生的嚇了我一跳。

    女生打完之後捂著臉就跑。我正想,這妞兒你打了人家的臉捂自己的臉幹什麽啊。還沒尋思完,這女生就迅雷不及掩耳一頭紮到我的懷裏來了。要在平時,我心裏一樂,說不定還會張開雙臂吃個便宜豆腐。現在卻不敢,紅顏禍水呀,那個男生就在眼前呢。在那女生與我相接觸的那一瞬間,我顧不上她雙肘撞在我胸口的疼痛,趕緊高舉雙手,同時以求饒的眼光去看那男生,告訴他我是多麽的猝不及防,可一抬眼,那個男生卻迴頭瀟灑地大踏步走了。

    女生碰上了我的身子立即吃驚地閃開了。借著校門口的燈光,我看見了一張漂亮的臉,因為表情帶著驚訝和委屈,顯得特楚楚可憐,那雙眼睛更是飽含淒楚。這與剛才大罵出口的她判若兩人。我的心突地一下就跳了起來。她連連說幾聲對不起,然後飛快地走開了。我懊喪的很,隻好看著她的背影喃喃地說:“沒事,歡迎下次再來”。

    我往學校裏繼續走,陳燃和江楠暫時也沒多餘的心思想了,我腦海裏盤旋著那雙淒楚的眼神。走了一百來步,我突然想:那姑娘該不會去自殺吧?

    我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已經很晚了,宿舍馬上要關門。她跑哪去?去幹什麽?要是出什麽危險……我沒法往前走了。停住了幾秒,我突然迴身飛奔起來。我象瘋了似的四處亂找,商店,馬路上,車上,牆角,樹底下,我的眼睛搜索每一處。我先順著路往北竄了幾百米,沒發現,估計她沒這個速度跑那麽遠。我又迴頭往南狂追了幾百米,我仔細看了每個能夠藏匿的地方。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在我有點喪氣,準備再迴到東門的時候,我看見路邊的那個溜冰場門口有個身形有點象她的女孩子正往裏走。溜冰場那個巨大的口子就象一個猛獸張大的嘴巴,要將她吞噬。

    我飛跑過去。沒錯,是她。這次我可以仔細觀察一下了:黑色緊身t恤,牛仔褲,馬尾辮。腰很直,胸部很挺,走起路來那腳略有點外八字——這是我們學校藝術學院舞蹈班的女生的典型特征。舞蹈班的女孩一直就是我們男生的夢想。好身材很多女生具備,但隻有跳舞的女孩子們有這樣挺直的腰身和脖子,有這樣的如天鵝一般的氣質。說實在話,平時見到舞蹈班的女生從眼前經過,我的唾液腺立即會產生大量分泌物。我想,如果有一天能夠欣賞其玉體橫陳,那就是上上很多輩子修來的福了。

    溜冰場叫m隧道,是我們學校愛好溜冰的學生的好去處。我很少來這。一是我對溜冰沒什麽興趣,盡管這裏很便宜。二是此地一直都是我的一塊心病。因為在這塊一百來平方米的地方,陳燃經曆過一段她始終不能釋懷的故事。而我自己對這故事始終也耿耿於懷。每次從這裏經過,我常常產生心理障礙。一旦有同學邀請我來此處,我都一口拒絕。

    那女生沒發現我,先在鐵欄杆外麵站了半晌。不一會,有個長頭發的年輕男人上來搭訕,她便和那男人一起去買了票,領了鞋子,哧溜溜地就滑進了場子。

    場子裏溢滿著汗臭。裏麵dj震耳欲聾,本來柔美的流行歌曲經過合成,有了重金屬的味道。燈光明明暗暗,各色人等就在這狹小的場地裏撅起屁股繞圈子,或快或慢,或進或退,場子就成了個飛速旋轉的旋渦。如果以小動作透析大人生的話,那麽這些不厭其煩的重複算是見證了人活著的無聊。

    她在那個男人的帶動下,速度越來越快。想來她本人也算個高手,這麽快看得我頭都暈了,她不但沒絲毫害怕,還很興奮的張大嘴巴哇哇大叫。周圍男生眼光都被她死死牽住。無疑,這樣聚焦式的注視叫她越發受用。那馬尾巴在她的後腦勺驕傲地飄了起來,象一麵勝利的旗。我貪婪地欣賞著她那撩人的身材,心想,女人真是善變,剛才滿眼淒楚,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春風滿麵了。

    我在旁邊傻看了她半個小時,她忽然脫離那男人的懷抱,朝我滑了過來。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有些驚訝又有些期待,心兒鹿撞似的碰碰亂跳。可她在我麵前停了下來,並不是和我說話。她接過我身後一個人遞給她的可樂,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地喝了一氣,然後毫無顧忌地打了一個嗝,二氧化碳全衝進了我的鼻子。因為穿了溜冰鞋,她立即比我高出了一個頭頂,那突出的胸部就在我眼前起伏,挑撥得我的腦子頓時五彩斑斕。她喝完水眼光一低就看見了我,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我以為她發現我在盯著她的胸部,臉燥得不行。她很善意地朝我笑了笑,張嘴說了聲什麽。場子裏的音樂太響,我聽不清楚她說什麽,正要問。那個男滑了過來靠在了她的身邊,他朝我微微一笑,摟著她的腰示意:我們應該開始了。她立即腆著圓圓的屁股轉了身。

    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悵然走出了m隧道。一到外麵,突然撲過來的新鮮空氣嗆了我的鼻子。我仰麵朝天,使勁打了一個噴嚏。據說,一個噴嚏能夠在瞬間將鼻子裏的細菌射到十幾英裏外,速度趕上宇宙飛船。如果幾百個人對準一個目標同時打噴嚏,那麽肯定能夠打下一架f16.

    我正胡思亂想的當兒,手機收到一條消息,一看,是江楠興師問罪來了。這丫頭出口就是粗話:他媽的你在哪啊,等了你幾個小時!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撒了個謊:我電腦壞了,上不了。去外麵網吧,客滿。

    江楠顯然知道我說謊,迴複:你要知道,我此時此刻是多麽地相信你啊。不用迴了,我睡覺。拜!

    我趕緊跑迴學校,宿舍裏楊東他們還在戰鬥,他們捧著牌象捧寶貝似的在那看,一邊看還一邊思考,好象研究什麽專著。楊東可能手氣太順,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而李連偉則一臉的憤憤不平,說話已帶了三分火氣。看見我進來,楊東有點詫異:喲?怎麽跑迴來了?她不跟你幹了?

    我沒好氣地說,今天諸事不宜。我急忙打開電腦,開了qq.那滴滴滴來信息的聲音足足響了怕有幾十下。我想這下完了,古老的賽揚1.2的cpu,一下收這麽多消息肯定受不了。果然,還沒等我提取出消息,鼠標就死在屏幕上不動了。我使勁磕了兩下,沒用。隻好重新啟動。趙良傑聽見那聲音,立刻就笑了:你欠多少人的錢啊?我笑了笑沒理會他,等機子重新啟動,再查最近聯係人,那些留言全是江楠的。除了前幾條詢問我在不在,接著後麵九十多條的便全是那個表示憤怒的qq表情。充分展示了她精力過剩。最後一條她說,哈,正好一百條!現在你可以忙活一陣子了。這次隻是個警告,如果下次再放我鴿子,我一手指把你捏掉!

    一手指把你捏掉——這是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用來威脅我的專用口頭禪。那次,她和我坐在學校的木球場草地上,我左邊屁股貼著她右邊屁股。我很想研究一下月亮的背麵,她卻一本正經地要和我討論人生。她說,我這一生呀,就希望有份完美的愛情。我問,你認為完美的愛情應該是怎麽樣的?她說,就是有個很聽話的男人唄!我叫他往東,他絕對不往西。我聽完很不屑她的淺薄,說,這樣的雄性動物寵物市場一大堆呢,要多少有多少。

    然後她問我,你們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麽?是愛情嗎?我立即說,不是!她問,那是什麽?我扭捏了半天才說,是小雞雞。她聽完立即恍然大悟,從那以後她就鑽研出了這句專門用來對付我的口頭禪。可她並不知道,我每次聽見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頭總漾起一種莫名的甜蜜。在這話裏我象是得到了一些信任和疼愛。它象把梳子一樣撓得我心裏癢癢的,舒坦的很。

    我懷著非常愧疚的態度找了個理由仔細迴複了她,然後打開音樂。悠揚的旋律中,徐徐晚風掠過門窗,捎帶走晾在陽台上的潮濕衣服的水分子,繞過正紅著臉爭辯的李連偉和趙良傑,又輕盈地飛了出去。涼悠悠的風吹在身上,象甜蜜往事的撫慰,更象陳燃依偎在我身邊時她那長發的輕柔的挑撥。我看了看時間,正好是零點。這是今天與明天的交接處,是過去和將來的互相道別的站台。我心情暢快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聽見時光唿嘯。而海口的夜,愈深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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