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鬱言燦爛地笑著,頹唐地從窗台上下來。

    重心不穩的她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小言,你怎麽了?怎麽會摔倒在地上?”陳沁本想來看一下鬱言,卻意外地撞上鬱言摔倒的場景。

    鬱言不等陳沁上前,便站了起來。

    淡笑地看著陳沁:“沁兒,你來啦。”聲音飄忽不定。

    陳沁詫異地叫道:“小言,你開口說話啦?太好了!”

    陳沁高興的跑上前,握住鬱言的手,興奮地笑著:“我要趕緊告訴哥哥。”

    鬱言依舊笑著,眼神沒有焦距。

    “沒關係,遲點告訴他吧。”鬱言搖搖頭,“他會來吧?”

    “當然咯。”陳沁狡黠地笑著,“他呀,越來越偏心了。你放心,他就算不來看我,也會來你這的。”

    鬱言伸手撫摸著陳沁的長發:“沁兒……”

    “嗯?”陳沁有些奇怪鬱言竟對自己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小言,怎麽了?”

    “對不起。”

    “幹嘛要說對不起啊?”陳沁眨眨澄澈的眼睛,笑得單純。

    “我把你哥哥搶走了。”低低的聲音。

    陳沁一愣,隨即寬容的一笑,伸手輕輕敲了一下鬱言的頭:“怎麽能說‘搶 ’呢?哥哥是喜歡你的啊。我也很高興,哥哥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更何況……”

    聲音悲傷起來:“我都活不了多久了。”

    “沁兒,”鬱言連忙製止陳沁說下去,“不,你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你不在了,誰陪著他呢。”

    “我很放心啊。”陳沁一臉釋然,“不是有你嗎?”

    “有我……”鬱言放下手,低頭輕輕重複這兩個字。

    陳沁點點頭,很用力很用力的點頭:“嗯。”長長的頭發隨著頭的振動跟病服摩擦出細微的聲音。

    鬱言笑了:“幹嘛那麽用力的點頭?脖子不會痛啊?”

    陳沁說:“為了顯示我的百分之百放心啊。”

    “那如果……”鬱言猛地抬起頭,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如果我也不能陪呢?”

    “你怎麽這麽說?”陳沁心中突然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隻是說如果。”鬱言聽出了陳沁的不滿,勉強笑道。

    “不可以,沒有如果。”陳沁堅定地說。

    鬱言輕輕地說,淺棕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白白的霧氣:“把哥哥還給你,不好嗎?”“小言,你再這麽說,我可就生氣了。”陳沁背過身去,佯裝生氣。

    鬱言見狀,伸出手搖了搖陳沁:“好了,我隻是隨便說說。別生氣了。”

    陳沁轉過身,佯裝微怒地瞪著鬱言。

    鬱言一臉無辜。

    “撲哧——”陳沁最終憋不住,還是笑了出來。

    “沁兒,你居然耍我……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呢。”鬱言笑到,伸出手便去撓陳沁的腋窩。

    “哎呀……”陳沁驚唿道,不甘示弱地還手。

    兩個臉色蒼白的少女笑作一團。

    (17)

    玩鬧了好久,終於停下。

    兩人氣喘籲籲,麵色紅潤地望著對方。

    “沁兒,”

    “嗯?”

    “我很認真的跟你說……”

    “怎麽了?”

    “你身材……真的不太好……”鬱言故作嚴肅,卻還是笑了出來。

    “小言!”陳沁羞紅了臉,背過身去。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鬱言走到陳沁麵前。

    “沁兒,我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了……”

    “我也是呢。”陳沁興奮地說,“我好希望,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可是時間不多了……”鬱言淡淡道。

    陳沁一愣,看著鬱言,心中怪得發癢:她說的這麽直接?怎麽會呢?她不是這樣的人啊。

    鬱言注意到一陣沉默,驀然反應過來。一臉歉意的望著陳沁:“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

    陳沁搖搖頭:“沒事。”

    ——因為你說的,是實話。

    (18)

    “沁兒,你一定要答應我。”鬱言忽然一臉誠懇,“如果,隻是如果。如果我陪不了陳諾,拜托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小言,你覺得你的病比我還嚴重嗎?”陳沁站起來,望著鬱言,真的有些生氣了,“你覺得我活的會比你久嗎?你怎麽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沁兒,你別急……我隻是說如果。”鬱言連忙起身,安慰道。

    “沒有如果。”一向溫婉如水的陳沁大聲對鬱言說道。

    鬱言笑:“你看,你比我還在乎你哥哥。”

    “小言,你到底是怎麽了?”陳沁拉起鬱言的雙手,皺著眉問,“難道你不喜歡哥哥了嗎?”

    “喜歡、不喜歡,又怎麽樣呢?”鬱言笑到。陳沁皺緊了眉。

    鬱言將手輕輕的從陳沁手中縮迴,轉身走向一旁的桌子。

    “小言,你……”陳沁欲言又止。

    (19)

    鬱言再次轉身時,嚇到了陳沁。

    “小言!你在幹什麽?”陳沁叫道。

    她看到了血,鮮紅的血緩緩流淌出來,滴在潔白的瓷磚上,紅得觸目驚心。

    鬱言右手拿著鋒利的水果刀,左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很深、很深。

    血,就是從那裏流出來的。它很快染紅了鬱言腳下的那塊瓷磚。

    “你知道嗎?我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我是一個錯誤,很嚴重的錯誤。”鬱言笑著說。

    “小言,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陳沁皺緊了眉,“但我告訴你: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沁兒,你答應我,好不好?”鬱言帶著哭腔,請求道。

    “好好好,”陳沁連忙說,“我什麽都答應你。小言,別做傻事。走,我帶你去找醫生。”

    陳沁趁鬱言不注意,連忙上前奪過水果刀,然後扶著鬱言。

    (20)

    鬱言淡淡的笑著:“好,我去……”

    血滴落了一地,順著瓷磚間的縫隙流轉,纏綿。

    走到門旁,鬱言用盡最大的力氣,將陳沁推到門外,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小言!你幹什麽!你快開門啊!快開門啊!”陳沁頓時變了臉色,不斷著敲著門。

    鬱言用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反鎖上了門,然後緩緩癱坐在了地上。

    血,依舊在蔓延,散發著濃濃的腥甜

    眼皮,重重的合上。

    ——終於,可以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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