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著實嚇了天罡婆婆一跳,畢竟柳一忠是她的嫡係侄孫,她道:“怎麽會是他?他可是武林正教盟主。”

    既已開了頭,嶽中天就不再顧忌,直言不諱道:“就是因為他是武林盟主,所以怕有人動搖他的地位。青山一戰,少大俠勇挫域國雙聖,眾人歡喜,唯見他暗藏嫉妒神色。”

    天罡婆婆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道:“真有此事?”

    嶽中天道:“當然,我也隻是猜測,希望事實並非如此。”

    少雲飛心地善良,不肯相信這是事實,他道:“應該是一場誤會吧,柳盟主可是親筆書信替我向婆婆說情,救峰兒一命,隻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丟了那封書信。”

    嶽中天不以為然地冷笑道:“若提此事,老朽更加堅信柳一忠有莫大的嫌疑。你們仔細想想,殺手未至,先盜地圖和書信,其目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算追殺未果,他們也不想讓少大俠順利地找到天罡婆婆。不瞞直說,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懷疑,十年前柳一忠曾一招敗於我毒魔宮宮主而懷恨在心,便與天鷹堡聯手盜取各派武功秘笈,先嫁禍,後聯手八大門派滅我毒魔宮,好讓他的盟主之位可以高枕無憂。如今青山之戰,少大俠絕技又讓他深感不安,一定又想借天鷹堡之力誅殺少大俠,免除後患。”

    李欣欣很幼稚地接話問道:“既然如此,當初他拒絕贈予書信和地圖不是更省事?”

    嶽中天輕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對柳一忠的蔑視之意,他道:“當時少大俠力退域敵,這是何等的功勞,眾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拒絕?”

    嶽中天越說,大家覺得越有理。天罡婆婆又氣憤又慚愧,氣得是柳一忠身為武林盟主竟如此胡作非為,愧得是他乃自己嫡係侄孫,難逃教誨失職之過。不過她還是希望這些揣測並非事實,而是另有它因。

    少雲飛又道:“那天鷹堡堡主又是何人?他為什麽要為柳一忠冒如此大的危險,一旦暴露偷盜秘笈之事,那可是要遭八大門派圍剿的滅頂之災啊。”

    嶽中天歎了一口氣道:“這事,我也未能想出個究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盜走少大俠地圖和書信的必是當年盜走各門各派武林秘笈之人。此人盜技可謂天下無雙,料想他已折迴天鷹堡複命去了。天鷹堡堡主一旦得知五大殺手未能得逞,一定還會有所動作,大家務必要多加小心。”

    不覺中已過數個時辰,直至兩個嬰兒再次啼哭之時,方才想起正事。天罡婆婆為兩個娃兒把過嬰脈後道:“兩個娃兒傷勢不算嚴重,但由於身體稚嫩,不能急於求成,恐怕要曆經數月的天罡之氣治療,方能康複。”

    隻要性命之憂,少雲飛夫婦也就放心了。

    由於身染劇毒,少雲飛夫婦不敢靠近少逸峰,隻能遠遠地看著他,一想到幾個時辰之後,一家三口天各一方,相聚無期,夫婦倆人淚如泉下,心如刀絞。

    嶽中天輕聲地說道:“少大俠、少夫人,時間緊迫,想想看有什麽事需要交待少公子,日後由老夫代為轉告吧。”

    經嶽中天這一提醒,少雲飛立即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片,咬破指頭,給少逸峰畫了一張仙獸島地圖,塞進他的繈褓中,他希望等少逸峰長大以後能迴仙獸島看望他的師叔師伯們。

    由於兩個嬰兒身體嬌弱,又同受內傷,再也禁不起雪山之寒,於是決定隨毒王嶽中天借居楊家村,天罡婆婆每日下山一迴,替他們運功療傷,待身體康複之後,再帶迴雪山撫養。

    不管少雲飛夫婦多麽依依不舍,他們還是要隨天罡婆婆前往雪山,隻有冰凍在雪山之巔,暫保性命,一家三口才有團圓的希望。

    待天罡婆婆和少雲飛夫婦麵朝天嶽雪峰轉過身欲行之時,嶽中天將手中兩個嬰兒輕輕放在地上,猛然騰空而起,出乎意料地朝天罡婆婆的後背揮掌打去,不過使用的招數極為平常,不像要取她性命。天罡婆婆聽聞身後有掌風襲來,急速迴身,揮出一掌,掌法甚是精妙,將嶽中天打個措手不及,震出十餘尺。

    看著嶽中天側身伏地,口淌鮮血,三人都驚呆了,他為何要偷襲天罡婆婆?天罡婆婆本想動怒,但仔細一想:剛才嶽中天那招笨拙的掌法不像要置我於死地,倒像在試探些什麽。於是平息一下肝火,問道:“嶽中天,你這是幹什麽?”

    嶽中天吃力地站了起來,揖手道:“婆婆,失禮了。江湖險惡,天鷹堡殺手個個陰險狡詐,為了少大俠夫婦的安危,不得不出手相試,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原來嶽中天擔心有詐,方才探手相試,麵對他如此用心嗬護,少雲飛夫婦感激涕零。

    看在嶽中天用心良苦的份上,天罡婆婆不僅不予計較,還深表敬佩,她道:“嶽先生擔心我乃天鷹堡假冒之徒,想試探一下我的天罡真氣,以辯真假?”

    嶽中天為自己不自量力的行為甚為尷尬地說道:“現在確信不假,不過婆婆的武功……”

    天罡婆婆見他欲言又止,就代他言明,道:“江湖中人均曉我天罡門武功招術平淡無奇,是不是沒想到我剛才那一掌還算略可著光?”

    天罡婆婆自然是客氣了,剛才那一掌可謂精湛絕倫,江湖中能及者恐怕寥寥無幾。

    嶽中天讚道:“婆婆謙虛了,剛才那一掌出神入化,無人能及,隻是不知,為何掌法?”

    天罡婆婆道:“此乃我天罡婆婆隱居雪峰五十年,自創的雪花掌,還差幾招善在鑽研之中,日後若有機會還得向嶽先生討教討教。”

    嶽中天羞愧地迴道:“豈敢,豈敢。剛才那一掌讓婆婆見笑了。”

    天罡婆婆道:“方才那一掌你我都婆毫無防備,老太婆出手太重,實感抱歉。”

    嶽中天紅著臉自嘲地調侃道:“無礙,無礙。隻是這數月老朽看來得和兩個娃兒湊個熱鬧,一同閉門療傷了,哈哈。”

    天罡婆婆也調笑道:“嶽先生這下也可以放心讓老太婆帶走少大俠夫婦了?”

    嶽中天羞笑:“放心,放心。那老朽就先帶兩個娃兒找個落腳的地方,明日以蕭聲為號,和婆婆在楊家村會合了。”

    目送他們遠去後,嶽中天帶著兩個娃兒來到楊家村,樸素的村民們非常熱情,搶著給他們收拾了一間幹淨的草屋,又送雞又送鴨,弄得嶽中天甚是難為情。

    話分兩頭,天鷹堡此次派出六大高手,唯剩神偷步英正平安返迴,讓天鷹堡堡主焦灼難安,雖然看不清他那蒙得嚴嚴實實的頭臉,但是在大堂之內不停來迴的腳步聲卻透出濃重的煩躁和不安。一旁列隊排站的天鷹七煞低垂著頭,不敢吱聲,哪怕言辭稍有差誤,很可能因此引來無端的殺身之禍。

    天鷹堡堡主忽然停下腳步,朝步英正湊過他那緊蒙的頭臉,步英正幾乎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因憤怒而略顯沉重的喘息之聲,不覺心中一緊,微微顫栗,天鷹堡堡主很不甘心地再次問道:“五個人全都死了?”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從他的聲音可以判斷,大概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步英正點點頭,小聲應道:“是的,全都死了。”

    時光就像忽然停止,靜了下來,連蚊子偷偷溜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辯。

    半晌,天鷹堡堡主深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道:“沒有其它要說嗎?”

    步英正的思想掙紮了一下:還是如實稟報吧,如果隱瞞,日後一旦被查出個端倪,恐怕連妻女性命都不保。潤潤嗓,步英正將天嶽雪峰腳下看到的一切細細道來。

    說完,天鷹堡堡主仰天大笑:“他們夫婦中了七彩蝴蝶之毒,凍封雪山?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看來五人沒有白送性命。”

    步英正不語不答,誰都不想在天鷹堡堡主麵前多費唇舌,百害無一利。

    天鷹堡堡主又道:“他們沒有發現你?”

    步英正簡單明了地迴道:“沒有。”天鷹堡堡主略帶稱讚地說道:“你們步家‘踏雪無痕’的輕功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代更比一代強。”

    步英正微微一笑,不予搭腔。

    天鷹堡堡主再道:“你剛才說天罡婆婆自創了一套什麽武功來著?”

    步英正簡潔地重複一遍道:“雪花掌。”

    天鷹堡堡主自言自語默念道:“雪花掌。”然後獨自陷入沉思。沉思什麽?除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天鷹堡堡主才迴過神來,他道:“步英正,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在沒有新的任務之前你可和妻女團聚了。”

    步英正木訥的臉立刻露出喜悅的笑容。謝過之後,急忙離開天鷹堡大堂,朝步家閣飛奔而去。

    天鷹堡大堂百步之外的正對麵是一座約摸十畝大的庭院,庭院裏林立著數百座獨立的樓閣,樓閣裏住著都是天鷹堡弟子的家眷,每個樓閣都以各自姓氏為名,因此步英正所住之處名曰步家閣。

    步英正離開大堂後,天鷹堡堡主轉向一旁呆站著的天鷹七煞大聲地嚴肅令道:“左右使、三大法王均已喪命,你們抓緊給我練好各門各派的武功。”

    七人齊齊應聲道:“是!”

    步英正離開天鷹堡一晃眼就是十多日,當初離開時,妻子藍紫蓮剛生下一女嬰取名為步香玉,這半個月來他度日如年,日思夜想,今天終於可以跟妻女重聚,心中自是激動萬分。一進屋門吻過妻子後,便將女兒抱在懷裏又親又咬,樂得合不攏嘴。直到藍紫蓮準備好晚膳,步英正才依依不舍地將熟睡的女兒放進搖籃裏。

    用膳之時,藍紫蓮能和步正英才能說上話,她道:“這一路上辛苦了吧?”

    步正英搖搖頭,道:“不辛苦。”

    藍紫蓮壓了壓聲音問道:“他們五人呢?”

    步正英利索地迴道:“死了。”

    話剛出口,閣樓外便傳來哭天搶地的嚎哭之聲,想必五人的家眷也剛剛獲悉親人的死訊,悲痛欲絕。

    藍紫蓮一下子也沒了心情,放下手中的筷子,跟著輕輕啜泣。

    步正英忙走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裏,輕撫她的秀發,柔聲問道:“怎麽了?”

    藍紫蓮哽咽著聲音說道:“如果今天你迴不來了,我們母女倆該怎麽辦啊。”

    步正英拍拍她的肩,道:“別瞎想了,隻要你們活著好好的,我就一定不會有事。”

    夜越來越深了,庭院裏的哭泣聲依然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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