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酒吧,裝潢故作陳舊。


    牆上擺的老式物件、牆角停放的舊式機車、舞台上不插電的木吉他,都沉澱了時光和歲月。


    舒嶽陽把玩著車鑰匙,走到宋婕麵前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環視了一圈:“這麽多年了,黑子什麽都沒變。”


    “人變了呀!”宋婕一身鉚釘皮裝,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幹練,把酒往舒嶽陽麵前一推:“陽少,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多年的好兄弟,竟然為了這麽個女人,把羅胖子給揍去醫院過年。”


    “哈哈!”舒嶽陽敷衍的笑了笑,隨即伸手把我拉坐在他身邊,取了自顧自瀟灑的喝了大口,說:“我哪兒知道,羅胖子這麽禁不住揍啊?他人呢?”


    “在路上。”宋婕點了支煙,翹著二郎腿帶點輕蔑地瞄了我一眼:“我可警告你啊舒嶽陽,要連這種貨色都動心,那些年我也算是白瞎你了!”


    舒嶽陽跟著往我這邊偏頭,似笑非笑的說:“這個......你懂的嘛!”


    “我懂個屁!”宋婕對舒嶽陽這種態度有些炸毛,起身不客氣的指著我鼻子,說:“楚旭去了哪兒這個賤人肯定知道,現在你他媽跟她撐腰,瞧把她給得瑟的!”


    我連忙垂下頭,不敢給宋婕造成有半點挑釁的錯覺。


    “她不知道。”舒嶽陽沉著而又堅決的說完,起身輕輕握住宋婕的手,往下按著牽在手裏,提高了聲音:“這打狗,還得看看主人是不是?我在她那衝的卡還沒消費完,那她這段時間,是不是應該屬於我獨享?”


    心裏又是狠狠一顫,百般不是滋味,在舒嶽陽這兒我不單是個物件,更是他名下的一條“狗”而已。


    “哼!”宋婕輕哼一笑,說:“她勾人的本事我算是見識過了,連我哥都被迷得七葷八素的,你該不會也被她......”


    “那是......魅力。”舒嶽陽婉轉打斷宋婕的話,語氣稍微舒緩一些,打趣著宋婕說:“要是你再多點兒女人味,你們家楚旭肯定也會被你迷得,這麽七葷八素......”


    “你他媽過份了啊!”宋婕怒了:“按你這說法,敢情還是我在家裏不夠風/騷/浪/蕩咯?都他嗎什麽屁話啊,要不是這狐/狸精百般獻媚,那麽多年都規規矩矩的楚旭,怎麽能亂來?”


    宋婕話音剛落,宋子傑帶著羅胖子就走了進來,挑釁著問:“誰啊?惹我妹子發這麽大火?”


    “哥,這丫欺負我。”宋婕就像是找到救星一樣,指著舒嶽陽撲進宋子傑懷裏。


    舒嶽陽坐在原地,抬了下眼皮招唿著:“傑哥。”


    宋子傑橫眼看著舒嶽陽:“陽少,去ls修度八年迴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成仙兒了啊?”


    “還好,沒徹底成。”舒嶽陽淡淡的迴應:“不過,應該也不遠了。”


    “行啊陽少,現在跟傑哥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宋子傑拉開凳子坐在舒嶽陽身邊,看似無所謂卻語氣很重的說:“羅胖子這個事兒,今兒你得給哥一個說法吧?”


    舒嶽陽躺在椅子上,目光轉向舞台上對著那怔怔發呆:“沒說法。”


    “我/操!”羅胖子激動得伸手拎起舒嶽陽的衣服:“你他嗎翅膀硬得,連宋哥都不買賬了?”


    我嚇得連忙站起來:“羅少,那天晚上的事兒是我不對,對......”


    “道個屁的歉!”舒嶽陽收迴目光,猛地把我給推到旁邊去,直挺著胸膛對羅胖子吼:“就不買!咋的?”


    我往後退了幾步,被站在身後的宋婕給擋住,她狠狠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小聲說:“迴頭看看?”


    迴頭就看到酒吧門口圍了好幾十號人,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善茬。頓時嚇得我從後麵抱住了她,帶著求饒的口吻說:“陽哥,你讓我給羅少道個歉吧?外麵......都是他們的人!”


    “滾!”舒嶽陽根本不管我說什麽,手肘把我往後用力一拐,繼續怒瞪著羅胖子,“胖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玩女人的花樣兒可是一點兒沒變啊!你他媽對這事兒有什麽不服的,衝我來就行!”


    此刻的舒嶽陽,再不是半年來我在認識的那個舒嶽陽了!


    沒有在li''s的城府和沉穩,也沒有在員工麵前的寬容和大度,像個20出頭的毛頭刺青,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叛逆得,天不怕地不怕誰敢惹老子就幹翻誰的戾氣。


    瞬間讓我想起,輿論出來後那次半夜,他給我送錢到家裏的時候,也帶了點兒這樣桀驁不羈。


    舒嶽陽的毫不畏懼,讓羅胖子的手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半響,宋子傑才站出來,“行了,大過年的,都先喝兩杯再說。”


    “哼!”羅胖子虛張聲勢的提了個勁,還是鬆開了舒嶽陽。


    舒嶽陽理了下被拉皺的衣領,坐下拿起酒瓶喝著酒,眼神也依然充滿殺氣的盯著羅胖子。那如劍般淩厲的目光,讓我都覺得特害怕,總害怕一言不合,舒嶽陽會掄起酒瓶朝羅胖子給砸過去。


    挑釁對峙的味道很濃,即便宋子傑在那打圓場的迴憶,多年前兄弟幾個的糗事。可舒嶽陽就跟著了魔似的,喝著悶酒還愣看著羅胖子,半點沒有要消氣的意思。


    眼看宋子傑好言很久,舒嶽陽還是不給台階下,他有些按捺不住的說:“陽少,今兒你丫中什麽邪了啊?喝杯酒道個歉就能化解的事兒,擺著臉是給我看呐?”


    “傑哥,事兒要到此為止,以後咱還能是哥們兒!”舒嶽陽傲氣的迴應。


    宋子傑冷眼看著舒嶽陽說:“你為個女人出頭跟兄弟幹仗,這事兒說出去丟不丟麵兒?還有我妹子那事,我可是聽說你在中間參合了不少?現在你什麽表示都沒有,怎麽到此為止?”


    舒嶽陽忽然湊上前,森冷的盯著宋子傑,沉穩而又不失力度的說:“我可是聽說家父帕金森,在家躺半年了?”


    “你——”宋子傑氣得把桌上酒瓶往外一推,皺著眉頭兇道:“你他嗎從哪兒聽的?”


    舒嶽陽皮笑肉不笑的,繼續說:“萬一家父哪天有個意外,傑哥想好怎麽去麵對那些,搶地盤和財產的哥哥們了嗎?”


    “靠,你他媽什麽玩意兒啊,敢詛咒宋伯!”羅胖子在看不下去了,掄了酒瓶就要衝上來。


    宋子傑攔住了他,說:“繼續。”


    “我是勸傑哥,別在危機四伏之前,再多得罪幾個兄弟......”舒嶽陽湊近宋子傑的耳邊,小聲說:“另外啊,我接下來要投個藥物項目,專門爭對帕金森症的......”


    舒嶽陽說一半留一半,話中有話,讓宋子傑和宋婕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越來越難看。再沒了剛才唯我獨尊的那份狂傲,都將信將疑的盯著舒嶽陽,像是在思索什麽。


    沒兩分鍾,宋子傑忽然變了臉,拿起酒瓶敬著舒嶽陽,“陽少,現在我還真得對你刮目相看啊!說不定再過幾年,我得尊稱你一聲陽哥了?”


    舒嶽陽這才沒繼續較勁,也笑著附和:“哈哈,那倒不至於,傑哥是尊長,永遠是哥!”


    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我狠狠地鬆了口氣。


    就在我以為這麽算是和談下來的時候,卻看到舒嶽陽臉上笑著喝酒,手卻伸進了衣服袋子撥電話。


    幾秒鍾後,就聽到門外傳來喧囂。


    有個人跑著進來,黑著臉說:“不好了傑哥,來了幾個民工要往這衝!”


    “民工?”宋子傑皺了皺眉頭,立即把目光轉向舒嶽陽問:“你叫來人?”


    舒嶽陽麵帶微笑的攤開手,聳聳肩做出毫不知情的樣子。


    而我分明在他的包裏,看到手機還沒有鎖屏,而發出來的光亮......


    “去看看!”宋子傑說完,就領著羅胖子他們風風火火朝外走。沒幾分鍾又驚慌失措的折返迴來,衝著舒嶽陽大吼:“我cao尼瑪的舒嶽陽,敢說不是你叫來的人?”


    舒嶽陽還沒迴答,門口想要攔下“民工”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領頭衝進來的那個男人戴著口罩,提著砍刀氣勢洶洶的走到宋子傑麵前,沒有半句多餘的話,直接就像失去理智一般朝他亂舞。


    宋子傑連連閃躲著,一邊往後退一邊大喊:“cao,誰啊?你他媽知道我誰嗎?”


    來人就是個亡命徒,他紅著眼步步朝宋子傑逼近,眼看把他逼到了吧台的角落,才停下來扯下口罩,撒瘋地衝宋子傑大喊:“傑哥,臨死之前老子讓你看看,我是誰!”


    當宋子傑看清楚了來人,忽然就慌了神,接連往右邊羅胖子那挪去......


    這比電影裏還要血腥和殘暴的場景,讓我早就嚇得渾身哆嗦的撲進舒嶽陽懷裏,牢牢抱緊了他。


    可他卻淡定的護著我,毅然坐在原地穩如泰山,還喃喃自語著說:“十年一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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