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立卓的脾氣變壞了。他原來是個笑彌陀不笑不說話的,現在瞅誰都像欠了他的錢似的。臉黑嘴黑如同兇神惡煞一般。從前做副職時老覺得憋屈,天天盼著坐上頭把交椅,如今做了一把手了卻處處覺得難受。雜七雜八的人沒完沒了的請示匯報,扯皮事麻煩事鬧心事層出不窮,難有片刻的安閑。巴立卓年輕有為,脾氣卻像更年期的中年婦女,說翻臉就翻臉,中層幹部都怕他,隻有梁菁菁發自肺腑地稱讚說,到底是局長啊工作多有魄力啊。

    梁菁菁辦公室的門整天大敞四開,誰也別想偷偷摸摸地溜到巴局長那裏去。梁菁菁甚至有了一種特殊的敏感,足不出戶就可以知道對麵辦公室的情形。雖然巴局長的門關著,裏麵也沒什麽動靜,但她能感覺到巴立卓是在會客,還是在批閱文件。

    對於巴立卓來說,最費時的事情就是外出參加會議。好在梁菁菁已經學會了甄別,大體知道會議重要不重要,該不該一把手參加。有些會議一把手是可以缺席的,比如安全生產、計劃生育、達標創獎等電視電話會議,再比如地方部門召集的形形色色的通報會表彰會。這些一般性的會議副總經理去點點卯就可以了,一把手大可不必禦駕親征。但是有些會議,那是千萬千萬不可以缺席的,一是上級領導聽取匯報的會議,巴局長若是缺席就顯得太不講政治了;二是有關人事安排或者資金安排的會議,有資格參加的卻不參加,那可是太劃不來了。

    雖然梁菁菁的進步很大,但仍需要巴立卓抽出時間教導她。每次巴立卓批評她,梁菁菁總是很受用地聽著,仿佛挨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哪天巴局長忘了評點她幾句,她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就像少了什麽重要東西似的。巴局長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件和接見不完的人,故而巴局長感歎自己不自由,屬於自己的時間太少了。梁菁菁聽了深感責任重大,更加堅定了為他分憂減負的決心。按照巴立卓的提議,秘書小盧被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這使得梁菁菁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不能不加倍努力。

    這天下午,巴立卓去市裏喝酒迴來,拔掉了座機關掉了手機,並對梁菁菁說誰也不許打攪我。巴立卓剛躺到套間裏的床上休息,就聽到外麵一陣喧鬧,開始他以為是用戶闖進來投訴的,後來爭吵聲越來越大,巴立卓有些火了,走出來一看,原來是師傅和鄧聞被擋在了門外。巴立卓連聲嗬斥梁菁菁無禮,說你怎麽敢阻攔我師傅呢?一邊說著,一邊笑容可掬地拉起了師傅和鄧聞的手,真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

    師傅顯然有些拘謹,他環視著美侖美奐的辦公室和寬大得像一鋪炕的老板台,那神情就像是南美土著忽然到了紐約。

    鄧聞感慨說,“見小巴局座比見皇上都難啊。”

    巴立卓連忙道歉,“都是我不好,和老同誌溝通聯係的不密切。”還再三表示,“雖然我分身無術,但是你們可以隨時隨地地找我小巴。”

    鄧聞這才說明了來意,他倆要代表提前退養的職工討還公道。他們算了一筆賬,說每個人至少損失了兩萬元。如果不是當年省局政策的誤導,他們十幾個老同誌是斷然不會提前迴家的。巴立卓和顏悅色地解釋說:“你們提前內退買斷,是郵電分營前的事情了。我這邊現在是電信局了,沒法代表原郵電局說話的。再說省局也已經解體了,分別變成了郵政局、電信局和移動公司。”

    師傅歎氣:“好好的日子分什麽家?搞得亂七八糟的。”

    鄧聞說,“我們不管你們怎麽分家,反正我們生是郵電的人死是郵電的鬼。你們電信的人最多,樓也最高,我們不找你找誰?”

    師傅說,“好歹你是我的徒弟,你就忍心看著我上當受騙嗎?”

    雖說新官不理舊賬,可是巴立卓不能拒師傅於千裏之外,就說你們二老勞苦功高,個人的生活困難我願意幫忙解決,雲雲。鄧聞說我們大家夥氣不公,憑什麽把我們騙迴了家,眼看著在崗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巴立卓百口難辯,心想既然解釋不清還不如冷處理,能拖幾天就幾天,於是敷衍他們說:“等我問問省裏頭的意見吧。”

    巴立卓沒想到,第二天師傅和鄧聞率鬆河地區提前退養的人殺奔了省城。巴立卓接到限令他接人的電話時,上百名老同誌已將省局圍得水泄不通。巴立卓這才醒過神來,原來師傅和鄧聞來找他,隻是打個招唿而已。他們早就串聯好了這次群體上訪事件,而且是全省範圍的大串聯。

    巴立卓不敢怠慢,立即帶了兩輛麵包車親往勤王救架。到了省局一看,老邁的郵電男女一律身穿郵電製服,整齊劃一地坐在大樓的台階上,綠鴉鴉的一大片恍如蒼涼的秋色。在聲勢浩大的上訪人群裏,巴立卓好不容易找到了師傅,在午後刺眼的陽光下,師傅的頭發全白晶瑩勝雪撼人心魄。巴立卓和師傅談判,“跟我迴去吧,您的四個孩子可都在郵電係統啊,你得為他們著想。”

    鄧聞等人冷眼旁觀。師傅不想當“叛徒”,昂然作答:“現在不興株連了,你還能滅了我九門怎的?”

    巴立卓哭笑不得,改口說:“師傅你還沒吃午飯吧?先喝點兒水,休息休息,咱有話慢慢說。”

    師傅眼角微紅,“你說了不算,你還不是省裏的頭頭。”巴立卓拍胸脯,“可在鬆河老郵電的圈子裏,我說話還有份量吧?您要是還認我這個徒弟,就跟我走,我請您和大家夥下館子去。”

    隨行的梁菁菁等人也叔叔阿姨地叫著,千哄萬勸地把鄧聞等人拉上了車。巴立卓默默清點了人數,正好十八個。上訪的老同誌又饑又渴,進了飯店飽餐了一頓。看著師傅疲憊不堪的樣子,巴立卓又心疼又很無奈。歸來的路上,巴立卓陪著師傅坐在麵包車上。小龔隻好開著“巡洋艦”空跑了一趟。

    鬧心事兒層出不窮。次日剛上班,巴立卓就看到了鬆河日報上的一則消息。標題和文章都很醒目,足足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麵。巴立卓看得滿屁股生瘡,一針針刺來地疼。

    家住鐵東的李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當他興衝衝地第一次在家接聽首個電話時,聽到的卻是催費電話。李先生納悶,自已剛裝的電話還一個未打, “欠費”竟然高達一百多元,正當李先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家的電話就被電信部門停機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呢?

    記者署名是李纖雨。又是這個李纖雨!他將報紙摔在了案頭上,正要叫許維新來商量,就見梁菁菁敲門稟報,說有個女記者求見。

    巴立卓氣不打一處來,冒出一句:“帶李玉和!”

    “想不到巴局長還很幽默呢,”李纖雨循聲而入,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想當李玉和,但不反對你把我看作是李鐵梅!”

    巴立卓起身,“失敬失敬,李大記者大駕光臨,興師問罪來了?”

    梁菁菁沏了杯茶,悄然退下。李纖雨俏皮地說,“巴局長,你不要以為我負荊請罪來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無冕之王,何罪之有?”

    “還請巴局長體諒,我是跑經濟新聞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我們歡迎輿論的監督,可是你還有你更好的選擇,那就是核實之後再口誅筆伐。”

    李纖雨微微一笑,從包裏拿出一篇稿子,輕輕地擱在桌子上,“這是記者追蹤,請審閱。”

    巴立卓接過來看了看,概要如下:

    為了弄清究竟,記者來到了鬆河電信局鐵東營業廳。據負責人介紹,電信部門對於一些舊號碼進行重新放號,按規定必須要對該號碼冷凍六個月,放號時必須清空所有費用,像李先生的初裝電話一個未打,就遭遇停機,係電腦放號員的失職誤操作所致。該負責人承諾,他們將盡快開通李先生的電話,除了話費清空外,還將在月租和話費上給李先生造成的損失給予補償。

    鬆河電信局巴立卓局長表示,要嚴肅處理並舉一反三地查補管理漏洞,保證此類錯誤不再重演……

    巴立卓又氣又笑:“看來你不是上香的,而是來拆廟的。”

    “不打不成交嘛。這次你的職務是局長,沒錯吧?”

    “李大記者,請允許我叫你一聲纖雨同誌,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值得你勞心費力窮追猛打?”

    李纖雨笑了,“勞駕你還是叫我纖雨妹妹吧。路見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況公信即為媒體的生命力。”

    “纖雨妹妹,問題隻在於你有話語權,可以左右視聽。”

    “早就想來拜訪巴局長了,但我聽說你們一直在忙著分家,所以不敢打擾。”

    巴立卓冷冷道:“說吧,你還想怎麽樣?”

    李纖雨又是莞爾一笑,“我們總編派我來,向你們求援來了。”

    “聞所未聞,向我們求援?”

    李纖雨循循善誘:“辦報紙不隻是為了主持公道,辦報紙是為了吸引公眾的眼球,好讓大家喜聞樂見,好叫商家來打廣告。所以報紙是否公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吸引讀者。我越來越覺得,電信業是一個津津樂道的話題。”

    “是啊,惡炒電信快成了一種時尚了。我們拚命地發展,讓通信業整整超前了十年,反而成了罪過!”

    “企業利益的最大化,就是全社會利益的最小化。壟斷是對全體人民的公然搶劫!”

    巴立卓大叫:“豈有此理,我乃泱泱國企,企業利益就是國家的利益,國家的利益就是人民大眾的利益!”

    李纖雨脖子一梗,“媒體是民眾的喉舌,有責任為民眾鼓與唿!”

    “別老是強調媒體如何如何,天下的文章都是人寫的,輿論也在於引導。人多就一定正確?眾口一詞的就一定是真理?成語中有三人成虎的故事,文革中有億萬人澎湃的紅海洋。中國電信真是十惡不赦嗎?請手下留情吧,棒殺了中國電信就那麽美好?就不能給我們修正改革失誤的機會嗎?就不能讓我們休養生息片刻嗎?”

    李纖雨連連搖頭,“我今天不是來和你爭論的,隻想研討下廣告的問題。”

    巴立卓正色道:“我知道了,你來拉廣告,我要破費銀子了。”

    “可以這樣理解,不拉廣告我們報社吃什麽?你說那麽幾十個版麵,就賣那麽幾角錢,連紙錢都不夠。”

    “在我聽來不像是請求,有點兒像搶劫,而且明火執仗!”

    “我鄭重聲明,我是來和您協商的,買賣自由平等自願。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家移動公司怎麽天天打廣告,你們為何按兵不動呢?”巴立卓說,“各有各的活法,不過我改變主意了,可以適當發一些,新技術方麵的,比如‘一線通’isdn,也算是討好李大記者。”

    李纖雨做歡天喜地狀,“那就太謝謝巴局長了。”

    “我希望過火的報道越少越好,國有企業也禁不住折騰啊。所以,你和你的同事最好能主持一部分公道,也幫我們說說話。”

    李纖雨撲哧笑了,“巴局長的理解力相當精確,好一個一部分公道啊。這世界確實魚龍混雜,半真半假半黑半白的東西居多,所以連公道也掰成這部分那部分。”

    巴立卓不笑,“你迴去請轉告總編大人,就說巴立卓這部分唐僧肉半推半就了。”

    剛送走了李纖雨,保衛科長慌裏慌張地來了,報告說門口來了一夥鬧事的,將花圈擺在咱的大門口了。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怎麽不采取措施?” 巴立卓張口就訓斥,然後去窗口處俯瞰。果然,大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過往行人駐足圍觀,隱隱間還有哀樂夾雜著哭聲響起。

    正說著,許維新和鄒寬來了。鄒寬是省電信局的下派幹部,分管後勤保衛這一攤。巴立卓聽清了情況,由於市政道路擴建,原本豎在路邊的電線杆跑到馬路中央去了。夜深人靜,一對兄弟駕駛摩托車上路撒歡,不想被電杆的斜拉線奪去了性命。

    巴立卓問那條路竣工了嗎?鄒寬迴答說剛鋪了一半油路,全線禁行的。巴立卓說誰的孩子誰抱著,這是市政方麵的事情,賴不著電信局。關於眼下的事,大家都覺得還是由公安機關出麵好,以免事態擴大。巴立卓就給公安局的高副局長去了電話,對方說你們郵電係統曆來是重點保護單位,我們這就出動警力。

    巴立卓把任務布置給鄒寬,叫他配合公安局行動,並做好相關的取證準備,不打無準備之仗。梁菁菁過來吱唔道,“法院送傳票來了。”

    巴立卓煩躁,“來的好快,對簿公堂在所難免了。我現在想問問,是那個混帳工程隊幹的好事?”

    許維新說,“是王二美的工程隊。我們確實有過錯,杆路和拉線都沒有夜明標誌,所以才……”

    巴立卓一揮手,交待梁菁菁說:“你去把常年法律顧問找來,我們聽聽他有什麽高見。”

    傍晚時分,巴立卓和鄒寬宴請金律師。為感謝金律師當年指點迷津,巴立卓特意代表夫人孔蕭竹和兒子起杯敬酒,說巴奢不僅沒有落下任何傷疤,而且還帥得快要超過歌星蔡國慶了。梁菁菁笑得前仰後合,然後捏著酒杯站到金律師的身前,口口聲聲代表全體普通員工向金律師致以崇高的敬禮,說他才華蓋世名震鬆河。至此,巴立卓才切入正題。金律師聽完了案情介紹,皺眉說這個官司必輸。巴立卓不太高興了,說:“金律師您不是長他人誌氣,滅我的威風吧?”

    鄒寬在上級機關呆久了,說話辦事很理論很書生氣的,插話道:“我們聘請您做法律顧問,隻是為了打贏官司。”

    梁菁菁嚇了一跳,拿眼去看巴立卓。巴立卓哈哈一笑,“金律師,您別見怪。他說的是實話,道出了我此刻的心聲。您說說看,我怎麽才能打贏這場官司?”

    金律師不惱,反問道:“你們聽說過法院的‘四個傾斜’沒有?”

    梁菁菁很想緩和氣氛,就撒嬌似的連說沒聽過沒聽過。

    金律師娓娓道來:“男人和女人打官司,向女人傾斜;老的和小的打官司,向小的傾斜;富人和窮人打官司,向窮人傾斜;集體和個人打官司,向個人傾斜。”

    巴立卓喟然歎息,“主要責任並不全在電信這邊,市政不修路哪能出這檔子事?”

    金律師說:“你就別指望市政那邊了,你是中央企業,理所當然的唐僧肉,不吃你吃誰?”

    巴立卓不服,“我要找市長評評理。”

    金律師搖頭,“我看最好是庭外調解,花錢免災吧。”

    巴立卓說:“我怎麽越來越覺得我是弱勢群體了,誰都可以欺負我,誰都想克扣我。”

    金律師看了看他,說:“看在你我多年情誼的份上,我還是要盡力的,能少賠點兒是點兒。可是目前還沒有《電信法》,隻有省裏頒布的地方條例,你們無法可依,明顯處於下風。”

    酒席散了,小龔開車先送金律師迴家。巴立卓忿忿不平地對鄒寬和梁菁菁說:“這個王二美,啥時能叫我省省心啊!”

    梁菁菁說:“他又不是故意的。”

    巴立卓在前排扭迴身,大聲道:“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還不得把他槍斃了?”

    梁菁菁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馬上改口:“就是,王二美向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巴立卓轉而對鄒寬說,“王二美必須負連帶責任的,也就是說,他要負責經濟賠償的,起碼四分之一。”

    在金律師等人的斡旋下,死者家屬最終得到了安撫,電信局和市政公司各賠償了二十萬元、八萬元。按照巴局長的提議,王二美領導的線路工程隊將課以五萬元的罰款。王二美是以個人承包的方式施工的,罰工程隊的錢就等於掏他的腰包。王二美一肚子冤屈,幾次上樓去找巴局長,都被梁菁菁給擋了駕。他女人霍芳找到了孔蕭竹,希望她吹吹枕頭風,幫一幫王二美。孔蕭竹沒提自己和巴立卓分居的事實,而是滿口答應。

    在收編了最後一家社會尋唿台之後,孔蕭竹才真切地意識到尋唿業務的前景灰暗。足足有半年時間,孔蕭竹都是心神不定的,既期待著聯通人馬的進駐,又害怕融合那一天的到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孔蕭竹確實幫王二美說話了,請求巴立卓放他一馬。巴立卓在電話裏冷笑,“好心替王二美擦屁股,反倒擦了一手屎。”

    話無好話,氣得孔蕭竹砰地一聲摔了電話。王二美更慌神了,數次去敲巴立卓的家門。接連兩個晚上,巴立卓的家都沒人,黑洞洞的窗口沒有一絲燈光。王二美格外納悶,明明打探到巴局長沒有外出,怎麽會去向不明呢?難道他還有一個家嗎?第三天晚上,王二美開車盯梢巴局長。夜幕降臨,酒飽飯足的巴立卓悄然去了遼海花園。但是他沒有留意到馬路對麵有一輛其貌不揚的皮卡,也沒察覺這車子一直尾隨在身後。王二美躲在車裏,將巴局長的行蹤看得一清二楚。

    林紫葉的窗口透射出暖人的燈火。林紫葉千憐百愛地服伺巴立卓歇下,就聽門外有人敲門。一問說是收水費的,女人這才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我叫王二美!” 甕聲甕氣的王二美把一個塑料袋丟進門去,飛也似的跑下了樓。叮叮咚咚的跑步聲迴蕩,樓梯裏感應燈大放光明。

    巴立卓聽到這樣的聲音,就明白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穿了。林紫葉解開塑料袋,又打開皺巴巴的報紙,一看,裏麵是兩捆嶄新的人民幣。

    林紫葉從沒遇到過這陣勢,問:“怎麽辦?”

    巴立卓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封金璧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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