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我坐在額娘房裏陪她聊天,順便套點烏楚雲的信息。還沒說幾句,就看見額娘的大丫鬟巧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嘴裏一直叫嚷著“太好了太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什麽事大驚小怪的?”額娘不滿地瞪了巧妹一眼。巧妹立時站好,福身順眼說道:“迴主子的話,而姑娘醒過來了。”額娘一聽這話就雙手合十,“終於醒了,爺知道了肯定高興。”“可是主子,”巧妹麵色有難地說,“那二姑娘醒是醒了,可不認人了。現在張主子正在二姑娘房裏哭呢,已經哭成淚人了,嫡福晉也過去勸了,都不成。您看該如何是好啊?”額娘聽到這話臉刷地就白了,站起來擰著眉頭在房間裏來迴踱步,連手中的帕子掉了都沒知覺。“這該怎麽辦?眼瞅著這時辰爺就下朝迴來了,要知道了定大發脾氣,我們娘倆免不了又要受氣了。”說著說著眼圈兒就紅了起來。聽著她們的談話,心裏更加肯定這府裏的二姑娘已經是21世紀的趙海瀾了。再看看那主仆二人愁眉的樣子,心裏小小地笑了一下,端起茶稍稍抿了一口,走到額娘跟前把帕子撿起,“額娘您的帕子。”又抬起頭微微一笑,“額娘,既然二姐姐醒了,我這就去看看她。”說罷就往門檻跨。額娘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傻孩子,你知道嗎,你這一去待迴兒你阿瑪迴來不定要衝你發多大的脾氣呢!”“是啊。三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張主子,仗著爺寵最會拿捏人。還敢排揎咱們福晉呢。”“巧妹,又多嘴!”額娘厲聲喝止了巧妹的八卦,轉臉牽著我的手柔聲道:“孩子啊,看這光景,咱們要不躲躲?”我心裏實在是著急的想確認趙海瀾是不是已經穿過來了,哪顧的上她們的家庭矛盾,隻能微微一笑,用另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說“去探望二姐姐是理所當然,額娘請放心,不會出什麽大事的。”說完這話我心裏其實也在打小鼓,那位阿瑪的脾氣我是領教過了,今天他的心肝二姑娘失憶了不會因此衝我發脾氣打我一頓吧?在去張氏處的路上,想著剛才的情景,心中微微歎口氣,我的這位做側福晉的額娘,十分懼怕她的丈夫,就連那侍妾張氏額娘都怕她三分。再想想昨兒的情形,這滿府上下算得上關心額娘的也就嫡福晉一人了,可這關心到底是為的什麽呢?

    來到那張氏的居所,那位阿瑪也下了朝趕了過來,穿著朝服正坐在堂中,嫡福晉和張氏也在,跟昨天的布局一模一樣。坐在下首的張氏瞄了我一眼,又拿著帕子抖起肩膀來。“孩兒給阿瑪阿瑪、額娘請安,給張姨請安。”聲音和昨天一樣,不卑不亢。那位阿瑪瞟我一眼,啪地一下把茶杯放下,“你還有臉來!”拜托哎,我怎麽沒臉來?話說你那寶貝二姑娘摔了醒過來我來探望有什麽不對嗎?哼!我病著不聞不問,為這二姑娘到跑的勤,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下。想到這兒,心裏又鄙視一下這位阿瑪。這位阿瑪你等著瞧,別以為我會像以前的烏楚雲怕你,想當年我在美國時麵對那些激進的種族歧視分子我都沒吃過虧!我看者那位阿瑪一臉怒氣的臉,笑了笑,“聽說二姐姐醒了,特地過來看看。”說畢又福了福身朝裏間走去。“你站住!”隻覺一股怒氣向我壓來,那位阿瑪走到我麵前,抬手。抬手?要打人!於是我撤步向後,那位阿瑪就這麽抽了個空。可能是由於他的力道太猛使自己閃了一下,我也因為這個衝勁腳底一滑坐到了地上。噝~好疼!手被地上的什麽東西剌了一下。估計這個動作被很多人看到以為是我被阿瑪抽的摔到地上了。這個時候,我那額娘突然跑進來,抱著我含淚說道:“爺您手下留情呀,我知道爺不待見我們母女,可雲兒畢竟是您的孩子啊……”嫡福晉也走到那位阿瑪身邊,軟語到:“爺,您這是做什麽?有氣也不能這麽發呀,爺也要注意自個兒這身子別氣壞了。二姑娘剛從病魘裏醒過來,您要為她積德啊。她不記事了,咱就請最好的大夫看。”說完又彎下腰把攬到懷裏“看把這孩子嚇的。莫不說孩子小吃不住這一打,眼見著雲兒剛好,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複又低頭對我說“雲兒不哭,傷哪兒了?”我伸出手來,“額娘我沒事,就是劃了個口子。”我的左手掌劃了個不短的口子,現在正滲出血來。“春雨,把我的紅木錦盒拿過來。”嫡福晉吩咐她的貼身丫鬟。那邊阿瑪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表情有些不自然坐在一邊看著他的兩位福晉忙活的給我上藥。經過簡單的包紮,我走到那位阿瑪前,“孩兒手已經沒事了,這就去看看姐姐。”我不管別人的表情,一掀簾子進去找趙海瀾了。

    走進屋中,裏麵恰巧一個丫鬟也沒有,趙海瀾一個人坐在床上,頗為恐懼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見我進來,“你是誰?”在現代,我與趙海瀾接觸也不多,但就在她剛才發話的一瞬間,我就知道眼前的千金小姐已經是穿過來的趙海瀾了。

    “你是趙海瀾吧。是我,被你推下來的李筱竼。”說完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李筱竼?難道你你你也穿了?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的手亂抓人,我能穿過來?都怪你!”說完,她長長地歎口氣。

    我一聽這話就火了,站起來指著她:“拜托你說話前先經過大腦好不好,要不是因為你把我推下樓梯我能穿?我的暑期論文實習報告還沒交呢!好不容易有去摩根實習的機會,你倒好,一把把我推到清朝,怎麽你還委屈?你知道外麵那位阿瑪大叔多疼你?看看我的手!”趙海瀾聞聲看了一眼我的手,竟撲哧笑了一聲。“還笑還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享福,一個侍妾生的那大叔就派兩丫頭伺候你,我好歹也是側額娘生的,可身邊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我都快氣死了!你還說你委屈?你說啊說啊!”

    趙海瀾一看我發這麽大火,歎口氣,聲音立時軟了下來“你別生氣呀,我也知道你更委屈,對不起啊。咱們現在也是同命相憐了吧?”

    “哼!”我看她一眼,坐在一旁不理她。

    “哎,你說話呀!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碰見你這麽個熟人。喂,你穿來多久了?這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唉,你別一下子問那麽多,我前天傍晚剛穿來!連外頭那位阿瑪我都沒搞清楚是誰呢。什麽年代都不知道,要是宣統就慘了。”

    “宣統怎麽了?不好麽?”

    “拜托,那是清末,國家動亂,你腦子有水呀!”

    “別生氣,別生氣,我曆史學的不好。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我哪知道,你那麽聰明都想不出來,問我?那我就一句話,i don’t know。”

    “哎呀,我是說我什麽都不懂,這什麽姑娘的我該怎麽裝。早知道應該多看幾遍《紅樓夢》了。”

    看她這個頹廢樣我心裏不由好笑,看《紅樓夢》就萬事大吉了?於是開口道:“這麽說你是想當這府裏的千金小姐了?”

    “當然了,好不容易可以過這種優遇的生活了,幹嘛不過呀。難道還跑出去跟外頭的人說我是穿來的,誰信呀!“

    “嗯,有道理。”我點點頭,“穿越這種事放到咱們現代人都不能接受,更何況古代。還是你比較靈活啊。”我順著她的口氣稍稍誇了誇她,她微微一笑,說:

    “到時候要是有什麽情況咱們得互相幫助呀。”

    “當然。”我一笑表示肯定。“咦,趙海瀾,咱倆一起從樓梯上掉下來怎麽你比我穿來的晚呢?”

    “我也不知道呀。我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做夢,夢見我在一條河邊跑,後麵好像還有人追我,我突然摔倒然後就醒來了。”

    “啊?”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怎麽沒做夢,穿越女在穿過來的同時還要做夢?

    是夜,我躺在額娘的床上,任由她仔細地把藥粉給我敷到手上。這個傷口我檢查過了,雖然劃的比較長但好在不深,不然照清朝的衛生水平得破傷風的概率恐怕要趨近於1了吧。額娘的藥粉還真好,清清爽爽的好舒服。包紮好,我從桌子上那了個桃子遞給額娘,額娘笑著接過桃子摸著我的頭說:“雲兒真是越來越懂事了。”我順勢拱到額娘懷裏,隨手抄了個桃子啃了一口,心中感歎這純綠色食品還真是香啊!可嘴上隻能說:“額娘,孩兒一直都很懂事啊。”正說笑著,巧妹進來說“主子,爺來了。”額娘一聽,緊緊捏了下手中的桃子,連指甲都掐進去了。我趕緊從額娘懷裏爬起來,剛跳下床,阿瑪便走進來。做了個很不標準的福身“孩兒給阿瑪請安。”“爺!”額娘也迎了上來,聲音有些激動。“都坐吧。”阿瑪坐到桌邊,給自個兒到了杯茶。拉起我受傷的左手,摸摸,“還疼不疼了?”“謝阿瑪關心已經不疼了。”“唔,今兒白天阿瑪發的火有些嚇著我的雲兒了。”我抽迴手,不軟不硬地迴道:“阿瑪說這個做什麽?自古以來父親教訓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有時也難免嚇著子女,這都常有。作為父親不免對某個子女有偏愛,這不代表別別的子女不希望得到阿瑪的關愛。阿瑪在疼愛自己偏愛的子女時,也別忘了我們這些子女也念著阿瑪。還有額娘,額娘見阿瑪的次數不多,可額娘無時不在關心著阿瑪。阿瑪上朝,額娘會擔心阿瑪會不會累著;阿瑪迴來,額娘會想著今兒府上的飯菜合不合阿瑪胃口。”不知不覺,想起我21世紀的父母,他們每天都要很忙碌的工作,有時媽咪一天要帶好幾節課,老爸一天要做好幾例手術。可不管他們怎麽累,媽咪迴家都要為老爸做可口的飯菜,老爸則會給媽咪溫和的微笑和深情的擁抱。多幸福的家庭啊!不知他們現在過的怎麽樣呢,我現在不在他們身邊,也許他們比曉盟的父母還要傷心吧。想到這兒,我咬一下嘴唇,抬起頭一副反正我都說了這些話了,你看著辦吧你要實在討厭我把我趕出去我也沒辦法的表情看著眼前的阿瑪,阿瑪笑了笑一把攬過我摸著我的頭說:“我的雲兒摔一跤可摔好了,變的伶俐起來。”轉頭又對額娘說:“錦玉啊,這孩子將來可是要有福呢!”話語間,眼神中全是寵溺。我長長舒了口氣,我知道,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和額娘在這府中的境況就要慢慢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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