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撲天蓋地的包圍而來,一時間仿佛無數冰針紮在了身上一般,疼得讓她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靳蘭軒沒料到她竟然會跟著跳下來,索性一發狠掐著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上官素,鳳婧衣和你大哥都死了,你也該死!”

    鳳婧衣凍得唿吸顫抖,卻笑得冰冷詭譎,“聽說你病好之後還時常夢魘,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金陵大牢的三十六道刑罰還讓你這麽印象深刻……”

    靳蘭軒腦子頓時隨之陣陣炸裂的疼,似乎一些模糊殘忍的畫麵閃現,每一幕都讓她驚恐萬狀。

    “上官素,你該死,你們南唐的人都該死!”她說著,手狠狠掙著她的脖子往水底按刖。

    鳳婧衣早料到她會如此,深深吸了氣閉上眼睛,便開始伸手抓住她的手往開扳,目光冰冷讓人心驚。

    你要陷害我,等人來了看到這副畫麵,到底是誰要害誰?

    “娘娘,娘娘……”去向夏候徹通風報信的碧月跑了迴來,大聲叫著湖裏的人藺。

    靳蘭軒自然知道不能讓夏候徹看到這副畫麵,趕緊想要收手,奈何對方卻緊緊抓著她的手,讓她怎麽也掙脫不得。

    於是,慌亂之間便在水中狠狠提膝撞上她的腹部。

    鳳婧衣不知為何那樣力量並不重的一擊,竟會讓自己痛得難以承受,隻得鬆開她的手護住自己腹部,退開她的攻擊範圍。

    靳蘭軒卻在這時向上遊了些,一腳踩在鳳婧衣身上,借著這股力道破水而出,大唿救命。

    鳳婧衣任由自己沉在水底,看到夏候徹一臉慌亂地趕了過來將靳蘭軒給救上了岸,或許是這湖裏太冷了,又或許是肚子莫名的太痛了,讓她在水中也漸漸無力起來。

    夏候徹將靳蘭軒救上岸,皇後和蘇妙風一行人也陸續聞聲尋到了這裏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都不由大驚失色。

    “四哥,我頭好痛,好痛……”靳蘭軒捂著頭,顫抖而痛苦的叫道。

    上官素的話總讓許多可怕的東西在她腦子裏浮現,她想要看清楚那些東西,頭卻撕裂般的疼痛。

    “蘭軒,蘭軒,告訴朕發生了什麽事……”夏候徹叫她,心想或許是因為淳於越給她金針封腦,她又想起了什麽過去的東西,才會如此。

    可是,這樣的症狀迴來之後便從未發生過,怎會突然如此。

    靳蘭軒痛苦地捂著頭,隻叫著一個名字,“上官素,上

    官素……”

    夏候徹眉頭緊擰,目光森冷地望向一旁的碧月,“說,到底怎麽迴事?”

    碧月被那樣的目光一望,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娘娘請了鈺嬪娘娘過來說話,說是前些日自己太過衝動了,想要和鈺嬪娘娘冰釋前嫌,可是兩人說著說著便吵起來了,奴婢聽到鈺嬪娘娘說當日所受之辱,一定會讓娘娘付出代價,便將娘娘推了下去,奴婢不會鳧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好找人過來幫忙救人……”

    “你……你胡說什麽?”沁芳氣得發抖,也顧不上皇上皇後都在場,一把抓住碧月逼問道,“你說是鈺嬪娘娘將蘭妃娘娘推下水的,那她又去哪裏了?”

    碧月縮了縮脖子,“她做了這樣的事,還會留在這裏等著嗎?”

    “四哥……”靳蘭軒頭痛欲裂,最終一口鮮血吐出,便人事不醒了。

    夏候徹麵色冷厲得嚇人,將靳蘭軒抱起怒聲喝道,“太醫,叫太醫到漪蘭殿……”

    “奴才這就去。”孫平連忙帶著人跑著去太醫院請人過去。

    “皇上……”皇後望了望人事不醒的靳蘭軒,喚道。

    夏候徹冷冷望向皇後,怒意沉沉地道,“叫上官素到漪蘭殿來見朕!”

    說罷,抱著靳蘭軒快步離開了梅園。

    “恭送皇上。”皇後帶著一眾嬪妃宮人跪了一地。

    夏候徹走遠了,一行人方才紛紛起身,個個都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鈺嬪前些日才因為蘭妃受了罰,今日又是禍事臨門,蘭妃病發成這般,隻怕鈺嬪這一次沒那麽好收場了。

    “趕緊的,鈺嬪應該還沒走遠,趕緊都帶人在園子裏找找。”皇後一臉焦急地說道。

    “是。”墨嫣趕緊帶了宮人四下開始尋找。

    鄭貴嬪和方婉儀也知眼下的狀況嚴重,連忙道,“臣妾也帶人在宮裏去找找,找到鈺嬪便通知皇後娘娘。”

    這些人再急,又哪裏急得過沁芳和青湮兩人。

    沁芳還跪在那裏,四下地尋找地張望著,目光不經意望到了湖麵,隱約看到水裏的一個影子,瞬間瞪大了眼睛,那布上的花樣是今早鳳婧衣出門所穿的鬥蓬上繡的金線花紋。

    她忙不跌地朝湖邊爬了幾步,蘇妙風一見有異也朝湖邊走了幾步,看到漸漸湖出來的人影,驚地一把捂住嘴。

    沁芳已經先跑下了水,哭著大聲叫道,“青湮,青湮快救人,娘娘在水裏…

    …”

    蘇妙風也趕緊叫身後的幾個太監跟著下水去救人,轉頭對邊上的對袖道,“快去請皇後娘娘過來。”

    綠袖連忙小跑著去追剛剛離去找人的皇後一行人,追到梅園裏才將人追上,皇後與傅錦凰等人正吩咐著滿園的宮人在園子找鈺嬪的行蹤。

    “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鈺嬪找到了!”綠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人呢?”皇後擔憂地問道。

    “鈺嬪娘娘沉到湖裏了,我家娘娘正帶著人在救人上來呢,讓奴婢請皇後娘娘過去。”綠袖道。

    皇後一聽連忙朝著湖邊折返,一邊走一邊道,“來人,快去太醫院請太醫到淩波殿候著。”

    雖是一臉焦急,同行的傅錦凰卻看到了她眼底一掠而過的冷笑。

    她知道,那是她的計劃實現了。

    皇後與傅錦凰帶著人趕到湖邊,蘇妙風等人剛剛將鳳婧衣服從湖裏救上來,整個人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蘇妙風將身上的鬥蓬解下,蓋到她身上,趕緊催促道,“快,快將人帶迴淩波殿……”

    “人怎麽樣了/?”皇後跟上蘇妙風問道。

    “她那身子一向畏寒,這大雪天掉裏滿是冰渣子的湖裏,豈能好到哪裏去?”蘇妙風急急在青湮等人後麵跟著。

    “本宮差人去請了太醫過來,估計已經在去淩波殿路上了。”皇後道。

    皇後和蘇妙風在前麵快步出風,傅錦凰卻在湖邊慢悠悠地走著,望了望還浮著碎冰的湖麵,深深笑了笑,“皇後果然是皇後,本宮都不得不佩服你!”

    “娘娘在說什麽?”秋月不解問道。

    “沒什麽。”傅錦凰撫了撫紫貂圍脖,笑意幽深道,“走吧,淩波殿瞧瞧去,可別錯過了後麵的好戲。”

    夏候徹,現在你的舊愛新歡都落了水,你是要相信誰的話?

    青湮背著鳳婧衣跑在最前,沁芳一路扶著跟著一起跑,一進淩波便大聲道,“來人,快給娘娘把幹淨的衣服找來,快準備驅寒的藥湯……”

    說罷,趕緊跟著進了屋和青湮一起給鳳婧衣換衣服。

    “先進泉室,裏麵有溫示會暖和些。”青湮接過宮人拿過來的衣服,又轉頭催促道,“快去看看,太醫過來了沒有。”

    青湮將人背進了泉室裏暖榻放著,不見人醒來,以為她是嗆了水,手貼在她

    背上運力讓她將水吐出來些。

    沁芳一邊幫著鳳婧衣脫下來,一邊催促道,“人怎麽還不醒來,你快把脈瞧瞧,衣服我來換。”

    “好。”青湮連忙搭上鳳婧衣的脈搏,片刻之後便變了臉色,“沁芳,她……”

    “怎麽了?”沁芳說著,脫下了鳳婧衣身上冰冷潮濕的裙衫,看到上麵觸目驚心的血跡愣了一會兒,顫抖著聲音問道,“你是說……”

    “她有孕了。”青湮道。

    “怎麽會這樣……”沁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太醫一直說她不易有孕,雖然迴宮之後夏候徹一直留宿淩波殿,鳳婧衣倒也不甚在意,隻是托了墨嫣從宮外尋藥,如今這藥公子宸還沒有送進來,卻不想……她腹中已經有了第一個孩子了。

    “現在怎麽辦?”青湮道。

    沁芳抬袖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快速地將為鳳婧衣換上衣服,起身道,“主子交給你了,我有有事要辦!”

    “沁芳……”青湮迴頭去叫,人卻已經出了泉室了。

    這個關頭,有什麽事比公主的安危還要重要?

    不過沁芳一向心思細,這般說應當是有她的道理,顧不得再去猜想,趕緊將鳳婧衣帶到外麵的寢室裏。

    蘇妙風和皇後進來,望了望床上還未醒來的鳳婧衣,擔憂問道,“人怎麽樣了?”

    青湮一邊給鳳婧衣蓋上被子,接過宮人遞來的暖爐放到床上,一邊說道,“奴婢粗通醫理,鈺嬪娘娘是有孕了,隻是如今……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麽?”皇後麵色大駭,立即急聲催促道,“太醫呢,太醫怎麽還不見過來?”

    蘇妙風望了望床上麵無血色的鈺嬪,緩緩將目光轉向了皇後,事到如今她若還猜不出這背後的種種,便在宮裏白活了這些年了。

    她和鈺嬪都猜到了皇後是要對蘭妃下手了,卻不曾想到她是要利用鈺嬪的孩子來離間皇上與蘭妃之間的情份……

    好一個一箭雙雕啊!

    皇帝有意讓鈺嬪懷上這個孩子,便是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如今蘭妃卻害死了這個孩子,皇帝再念及舊情,也不會再如以往那般縱容蘭妃了。

    這是夏候徹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子嗣,一旦這個孩子生下來,鈺嬪也會母憑子貴扶搖直上,那麽便會成為她後位的威脅。

    如今,她既離間了皇上和蘭妃,又借蘭妃的手除掉了這

    個孩子,不可謂不狠毒。

    蘇妙風想到了,墨嫣自然也想到了,憶起那日鳳婧衣自漪蘭殿受罰,太醫過來診脈那一刹那的異樣神色……

    隻怕那個時候,皇後便已經知道鈺嬪有孕了,這才提出了舉辦賞梅宴之事,又在昨日請蘭妃到了清寧宮,故意刺激她去向鈺嬪下手……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計劃的一樣實現了,卻沒有任何證劇會指向她這個真正的幕後真兇。

    “墨嫣,快去看看,太醫怎麽還不過來?”皇後催促道。

    墨嫣咬了咬牙,連忙出門去,正碰上前去請太醫過來的人,便立即帶了進來。

    “皇後娘娘,太醫院裏的太醫全奉旨去了漪蘭殿,現下一個人都請不到啊!”兩名宮人進門跪下迴話道。

    “還不去漪蘭殿找人過來!”皇後沉聲道。

    那兩人連連磕頭,迴道,“奴才們也去了漪蘭殿,可是沒有皇上的首肯,太醫也沒有一個人敢過來的啊!”

    “廢物!”皇後一拍桌案,怒聲喝道。

    蘇妙風雖不滿皇後對鈺嬪下手,但也知此時並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問道,“那可如何是好,鈺嬪現在這樣子,再耽誤下去,恐怕人命關天了。”

    皇後擰了擰眉,從袖中掏出皇後的鳳印,說道,“帶著這個去漪蘭殿,他們沒人敢攔你,一定盡快讓太醫過來。”

    “是。”墨嫣取過鳳印,快步出了寢閣,直奔漪蘭殿而去。

    蘇妙風焦急地坐在床邊,床上已經放了好幾個暖閣,鈺嬪身上還是冰一樣的冷,於是連忙道,“沁芳,驅寒湯可好了?”

    青湮端著湯進來,遞給蘇妙風道,“有勞靜芳儀了。”

    “沁芳呢。”蘇妙風詫異道,這個時候沁芳不是應該在這裏伺候著嗎?

    “她在給娘娘準備東西,我去看看。”青湮說罷,出去尋到了沁芳的房中。

    一進門,隻看到她快速地剪裁布匹,準備縫製什麽東西。

    “主子怎麽樣了?”沁芳一邊忙碌著,一邊問道。

    “太醫還沒過來,隻是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青湮歎道。

    她是做過母親的人,深深知道失去自己骨肉的痛苦。

    沁芳恨恨地咬了咬唇,快速地穿針引線地開始縫東西,“下手的是蘭妃,可皇後也脫不了幹係,她分明早就主子有了身孕,卻瞞了我們淩波殿上下

    。”

    青湮沉默歎了歎氣,皺眉著望著她,“你這是……”

    “縫嬰兒的衣服。”沁芳一邊忙碌著,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蘭妃不是要耍苦肉計嗎,我們怎麽能輸了她去,這孩子是夏候徹有意留的,他總不會無動於衷。”

    青湮抿了抿唇,大約是理解了她準備這些東西的用意,道,“那你忙著吧,我去那邊看著。”

    “你設法讓公子宸去金花穀再拿些補身的藥材迴來,公主一向畏寒,這麽一折騰,身子怕是更不好了,宮中那些東西根本就是不頂用的。”沁芳低頭忙碌著,卻又不忘細心吩咐了這些事。

    “我知道了。”青湮說罷,離開了房間,替她掩上了房門。

    蘇妙風坐在床邊給鳳婧衣喂湯,卻半晌也喂不進去多少,急得眼眶一酸,“太醫怎麽還不來?”

    鄭貴嬪,胡昭儀和方婉儀也聽到消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朝皇後和皇貴妃請了安,便問首,“人怎麽樣了?”

    皇後一臉憂心地道,“太醫都去了漪蘭殿,已經去請了,現在也不知是如何了?”

    “怎麽會鬧成這樣?”幾人具是震驚之色。

    “好了,都坐下等吧,別站在那裏礙中人伺候鈺嬪。”皇後道。

    宮人搬好了軟凳,幾人沉默地坐下等著消息,亦是等著看好戲。

    漪蘭殿,墨嫣剛到殿外,便被掌事宮女攔了下來。

    “你來做什麽?”

    “讓開,我有事要麵見皇上。”墨嫣麵色沉冷地道。

    “皇上讓你們把鈺嬪找來,你們將人找到哪裏去了?”碧月見她隻是一人前來,便冷哼道,“我家娘娘病重,這會兒皇上正在裏麵照看,沒時間見任何人。”

    說話,招唿著侍衛上前要把人趕出去。

    墨嫣一把掏出皇後的鳳印,大聲說道,“這是大夏皇後娘娘鳳印,你們誰敢攔?”

    碧月有些心虛,曆來若非是重大的事,皇後絕不會讓人拿著鳳印來傳話的,這讓她有些不安起來。

    孫平聽到外麵吵鬧,便從裏麵出來了,看到墨嫣手舉鳳印,便快步過來道,“墨姑娘,你這是……”

    “孫公公,淩波殿出事了,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過來麵見皇上,那邊十萬火急,請你幫幫忙了。”墨嫣請求道。

    “你跟我進來吧,隻是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說話可得小心著點兒。”

    孫平說著,帶著她朝裏麵走。

    皇後將鳳印都拿出來了,可見事情真的是很嚴重了。

    漪蘭殿暖閣內,太醫們都忙著為蘭妃診治,夏候徹麵色沉冷地坐在一旁看著一幫人折騰了半天,也不見拿出什麽方子來,“一群廢物,治不了,你們也都給我滾出盛京城去。”

    太醫們頓時嚇得跪了一地,“皇上恕罪,臣等定當竭盡全力救治蘭妃娘娘。”

    孫平將墨嫣帶了進去,道,“皇上,皇後娘娘派人過來,說有急事。”

    夏候徹冷冷望向墨嫣,“鈺嬪呢,還沒帶過來?”

    墨嫣咬了咬唇跪下,迴道,“鈺嬪娘娘找到了,就在蘭妃娘娘落水的湖底裏撈上來的。”

    “到底怎麽迴事?”夏候徹麵色一沉。

    “奴婢不知是怎麽迴事,隻是鈺嬪現在人事不醒,太醫院的人都來了漪蘭殿,若再沒人過去,怕是鈺嬪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墨嫣急切地說道。

    夏候徹倏地站起身,追問道,“什麽孩子?”

    “鈺嬪娘娘有孕了,隻是現在落了水,人也昏迷不醒,先前來請太醫的人也沒請到人去,隻怕……”

    夏候徹話還未聽完,人已大步朝外走去,孫平連忙招唿著幾個醫術好的太醫道,“你們幾個,還不趕緊過去。”

    碧月正要進來,瞧著夏候徹帶著好幾名太醫準備離開,不由道,“皇上,娘娘她……”

    “好好照顧著你家主子,醒了來通知朕。”夏候徹說罷,人已經消失在了漪蘭殿門口。

    碧月站在原地不由一陣心驚,鈺嬪沒有人帶過來,反而是皇上走了,這是怎麽了?

    ——

    淩波殿,屋內沒有人說話,都隻是沉默地等待著。

    沁芳迴到屋內,接替了蘇妙風守在床邊,整理被子的時候,悄然將藏在袖中的一件嬰兒衣服放到了鳳婧衣的枕頭邊。

    蘇妙風思量著暖爐是不是涼了,趕緊讓人拿了新的過來,摸到被子裏的時候拿暖爐的時候,卻沾了一手血出來,連忙道,“沁芳……”

    皇後等人望過來,皆是倒抽了一口氣,趕緊催促道,“來人,去看看太醫過來沒有!”

    話音剛落,外麵已經有人高聲道,“皇上駕到——”

    皇後等人連忙起身接駕,跪了一地,“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

    夏候徹麵色沉沉地一抬手

    示意眾人起來,目光落在到跪在床邊蘇妙風那一手的血,眉目倏地一緊,“太醫!”

    王太醫連忙診完脈,磕頭迴道,“皇上,來不及了,鈺嬪娘娘的孩子……已經小產了。”

    夏候徹薄唇緊抿,一步一步走近床邊緩緩地掀開被子的一角,隻看到他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化為了一灘血水……

    皇後捂了捂唇,哽咽著聲音道,“皇上節哀,鈺嬪的孩子已經沒了,還得趕緊救大人才是,這已經老半天了,身上一點熱氣兒都沒有……”

    半晌,夏候徹鬆開手,痛苦地別開頭,卻又看到了鳳婧衣枕邊的一件嬰兒小衣。

    “拿過來。”

    沁芳將東西拿出來遞了過去,說道,“這是前日娘娘縫的,說是這孩子若是出生當是秋天了,正好不冷也不熱,這樣的衣服正好……”

    夏候徹一點一點攥緊了那件孩子小小的衣服,沉聲道,“鈺嬪有孕的事,為何沒有人告訴朕?”

    皇後望著他手中之物不由一驚,又很快想到那根本不可能是鈺嬪知道了孩子的事,自己親手所縫,想來是方才沁芳拿進來故意放到那裏的。

    她還未說話,沁芳卻開了口說道,“皇上剛剛才罰了娘娘,娘娘又哪裏肯這個時候告訴皇上。”

    皇後掃了一眼沁芳,便也順著往下說了,“原本今日臣妾今日辦這賞梅宴,一是為給蘭妃接風洗塵,二是希望她們二人能放下恩怨,再也是想在宴上宣布鈺嬪有孕之喜,誰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到此處,她哽咽地停下了聲音。

    她沒有提及蘭妃,但事已至此,誰都會將鈺嬪小產的事往蘭妃身上想,隻是最後如何,也得看皇帝會如何決斷了。

    “不是說鈺嬪推了蘭妃落水,她自己怎麽倒沉到湖裏去了?”胡昭儀望了望夏候徹的麵色,出聲問道。

    “此事隻有她們兩個人在場,如今兩個人都傷成這樣,我們又哪裏知道。”鄭貴嬪道。

    “好了,別說了,先讓太醫診治鈺嬪要緊。”皇後掃了一眼兩人道。

    王太醫跪在床邊繼續診脈,擰著眉頭思量了半晌,卻又沒有說話。

    “到底怎麽樣了?”皇後追問。

    王太醫沉吟了半晌,迴道,“鈺嬪娘娘小產,似乎……並不是落水受了寒,反而……”

    “反而什麽?”夏候徹眸光一利,問道。

    “反而似是腹

    部受了撞擊所傷,才會如此。”王太醫低著頭,戰戰兢兢迴道。

    當時在場的隻有蘭妃和鈺嬪兩人,她若是受了撞擊才流產,那麽那個攻擊的兇手……不言而喻。

    傅錦凰等人沒有說話,卻都無聲地打量了一番夏候徹的麵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隻能看他要怎麽辦了。

    屋子裏站滿了人,夏候徹不說話,便也沒有人敢隨便說,一時間隻有壓抑的沉寂無聲蔓延著……

    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太監進了門,稟報道,“皇上,蘭妃娘娘已經醒了。”

    夏候徹站在床邊望著麵無血色的鈺嬪許久,說道,“孫平,讓蘭妃過來一趟。”

    話一出,傅錦凰等人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

    漪蘭殿,西暖閣。

    靳蘭軒有些虛弱地靠著軟枕,一邊喝著藥,一邊問道,“四哥呢?”

    碧月抿了抿唇,迴道,“皇上去了……淩波殿。”

    “淩波殿?”靳蘭軒秀眉頓時一沉。

    碧月連忙說道,“之前清寧宮的掌事宮女過來,說是鈺嬪傷重,皇上便帶著太醫過去了。”

    “她竟然沒死?”靳蘭軒咬了咬唇,手重重地捶在被子上。

    這話,恰好落在進門的孫平耳中,進了門躬身行了一禮,道,“蘭妃娘娘可好些了?”

    “好些了,四哥什麽時候迴來?”靳蘭軒問道。

    孫平麵色有些冷淡,直言道,“奴才奉皇上的旨意,請蘭妃娘娘現在去一趟淩波殿。”

    “本宮現在現在身子不好,不便走動。”靳蘭軒道。

    孫平淡淡地笑了笑,道,“奴才準備了宮轎在外麵候著,娘娘更了衣快些出來,別讓皇上等急了。”

    說罷,也不管她應不應,便先出門等著了。

    這一迴,皇上是真的動了肝火了。

    半晌,靳蘭軒方才更衣出來坐入轎中,“走吧!”

    淩波殿內,夏候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語不發地看著蘇妙風和靜芳等人照料著床上的人,手上卻一直攥著那件嬰兒的衣服,誰也摸不準他此刻心頭到底在思量著什麽。

    沁芳在床尾收拾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從夏候徹的麵前端過去,他的臉色也愈地沉冷了下去。

    “靜芳儀,蘇煩你扶娘娘起來些,奴婢要換幹的褥子。”沁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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