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就有了任務。文靜派人給七十二號陣地的李誠送水,一個是孫喜文,另一個是周三慶。本來可以讓周三慶休息,可是,關於水的問題,在他身上有著不可理解甚至不可原諒的原因,不得不這麽做。文靜作為一個指揮員,看到周三慶想用自己的行為來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得支持,使周三慶心中重新振奮起希望,重新堅定起信念。

    兩個戰士背著水上路了,文靜的心仿佛相隨而去。七十二號陣地,是他的戰友,同學,鄭長劍犧牲的地方。他長得很像節目主持人薛飛,他人高馬大,他快人快語,他雷厲風行。現在李誠在那個陣地上,李誠也是個樸實、渾厚、堅毅、果敢的人。文靜忘不了第一次在七十二號陣地見到李誠的情景。

    那次軍工戰士剛從陣地上下來,已經非常疲憊,沒有顧上吃喝,他們這個排還犧牲了幾個戰士,大家心情也特別的沉悶。就在他們準備小小的休整的時候,突然接到師部命令,命令他們立即給七十二號陣地送彈藥。前沿很緊,六零三、六零四的敵人很猖狂,不斷地向七十二號陣地發動進攻。七十二號陣地的戰友急需彈藥,命令又是十萬火急,雖然他們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也不能稍做休息。正在這時,下邊又送來一些燒雞,一並叫他們帶上慰勞前沿戰士。

    文靜上來幾個月,從來沒有吃過熱湯熱飯,更不要說燒雞了。他們一看到燒雞,那香味直衝鼻子裏鑽,口水一個勁的往上湧。可是,這燒雞不是給他們吃的。他們就強壓住一股股熊熊燃燒的食欲之火,上路了。

    五班長吳一奇故意逗趙玉良:“小趙,俺山東德州的扒雞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塞牙,不膩人,麵香麵香的,吃了還想吃,總是吃飽不夠。當年,我爺爺出門一迴來就會給帶德州扒雞。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一說起我爺爺,我就會說,是哪個爺爺?是不是給我買德州燒雞的那個爺爺?我奶奶一聽就嗬嗬大笑。那燒雞……”

    趙玉良也不理他,美麗的大眼睛衝他一瞪,趕快打開水壺,喝了一大口水,把口水壓了下去。他在起程的時候就覺得肚裏咕咕嚕嚕的,就很饑餓了。不要說燒雞,哪怕吃塊饅頭也是好的。可不行呀,時間不等人,時間就是生命,就是勝利。餓著肚子也要走。

    孫喜文看著趙玉良那難耐的樣子,就上前說:“嘿嘿,咱有啥說啥,要叫我吃,恐怕一隻燒雞還不夠呢。我的肚子大,我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送上去,說不定哪位老兄忌雞,一聞雞的味道就難受,這個困難不就要靠我來解決嗎?”

    “在我們老家迴民是不隨便吃雞的,要吃,得要阿訇宰的。”趙玉良趁說話又咽下一口吐沫。

    “哈哈哈,真還說不定能碰到一個迴族兄弟,他不吃,不就是咱哥們的了。”孫喜文得意的仿佛真的碰到這樣的好事。

    戰士們忍著饑餓,自我解嘲,也是偶爾為之。因為有敵人的打炮時時打擾。這時,他們衝過一個一百來米的開闊地時,趙玉良突然向文靜報告:“排長,我的雞丟了。”

    文靜聽後哭笑不得,無可奈何的說:“怎麽搞的?”

    五班長吳一奇立即說:“我把燒雞找迴來。”他迅速的又衝迴開闊地,敵人的炮還在打,他像閃電,時躍時伏,一會兒又迴來了。他大喊:“排長,雞。俺們找迴來了。”這個大漢高興的像個小孩。

    “血!”趙玉良驚叫一聲。大家用目光幾乎同時往吳一奇身上掃。發現五班長的左臂衣服已經被血浸濕。大家關心的說:“班長,你受傷了,快看看。”

    吳一奇瞟了一下自己的左臂,摔了甩胳膊,說:“沒事,可能隻擦破點皮。”

    “班長,都怨我。”趙玉良很不好意思。

    錢光輝趕忙給吳一奇包紮,又像安慰似的拍拍趙玉良。

    隊伍像馬拉鬆似的,終於到了前沿。他們早已經是人困馬乏,筋疲力盡,饑渴難忍。

    再看看前沿上的戰士,他們都像原始人似的。一個個赤身裸體,麵目憔悴,仿佛災荒正在這裏流行。

    “軍工、軍工,軍工上來了。咱們的土地神給送給養來了。”前沿戰士個個都十分激動,叫喊著歡迎他們。

    “有水嗎?”

    “有水嗎?”

    “有水嗎?”

    李誠的臉被戰火烤得更加嚴峻了。他用審判的目光盯著文靜,問:“誰是帶隊的?”

    “我。”文靜心裏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嘛,說:“這次送的是雞和彈藥。”

    “有水嗎?”

    “沒有。”

    “哼哼,”李誠冷笑一聲,“不帶水上來幹什麽?誰要在帶著爛雞巴雞,老子斃了他。”

    軍工戰士都愣住了,文靜也呆呆站在了那裏,不知道如何迴答李誠。

    “你們看看,我的兄弟一個個都成什麽樣子了。我們需要的是水,水!你們知道嗎?山下那些混蛋,一點也不了解山上的實際情況。他們想到吃雞,才給我們送雞。他們有可口可樂,有咖啡伴侶,有冰鎮啤酒,我們有嗎?混蛋,王八蛋,王八蛋,我斃……”他的眼裏流下來淚水,嘴唇起來一綹的血泡。

    文靜看著身在貓耳洞裏的戰士,竟然沒有一個要說吃雞的。都是喊著要水喝。他的心被震動了。他命令軍工戰士把自帶的水壺全部交給前沿的戰士。可惜的是,軍工帶的水差不多在路上以水代飯喝光了。

    文靜問:“你們多長時間沒有喝水了?”

    李誠說:“已經有三天沒有喝到水了。”

    孫喜文上前悄悄的對文靜說:“排長,都怨我們,沒有完成好任務。我們一定再下去一次,給他們背來水。他們在喝八十年代的光榮茶。”

    “嗯?”

    “就是……”孫喜文在身上比劃了一個動作。

    “別說了。”文靜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順臉而下。至此,他才明白李誠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的火。在這片刻之間,他理解力李誠。

    文靜把自己的半壺水到李誠手裏,說:“同誌,我做錯了一件大事。”

    這時,李誠的目光似乎緩和了。他拿著這半壺水,用鼻子聞了聞,但他沒有喝。他眼睛微微閉著,好像遐想什麽,同時自言自語的說:“太少了,太少了。”

    “同誌,請你稍等,我拚死也要給你們再送水來。”文靜發下了誓願,實際上他們何曾稍有懈怠?哪裏歇過腳呢?

    這時,走到文靜身邊一個軍工戰士,他就是周三慶。他對文靜說:“排長,這是我的一壺水。我一口都沒喝。我是想要送給前沿中最需要水的戰士。在我送給他們之前,能不能叫我隻喝一口?”

    文靜望著周三慶那起了燎泡的嘴唇,手在發抖。

    “喝吧,喝吧。”李誠這時也有些感動。

    “不。”文靜製止住他,說:“周三慶,你留下一壺水,送給前沿的戰士,這得給你記功。可……,我知道你很渴,但是,他們都幾天沒有水喝了。有一口水,他們就能活下去,咱們堅持一下,下陣地後再喝。”

    “排長,你的話我能理解。你是排長,又是大學生,這樣做是對的。可有誰能理解我呢?我怎麽知道我還能不能下去?”周三慶說完就走了。

    文靜聽了他的話,心情很是沉重。他自己的水,申請喝一口也不能夠,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他了呢?可能是自己心很硬。可是,這裏正發生著戰爭,是戰爭讓他不得不這樣。周三慶此刻的表現並不是戰友們看不起他的原因,是涉及到另外一個人物,那就是鄭長劍,那一個長的像薛飛一樣的人。

    而這次讓周三慶和孫喜文給李誠送水,不知道他們是否能順利完成任務?叫文靜怎麽能不掛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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