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佳話裏寬容大度的賢婦,可在現代人眼裏,沉思齊卻是一個無情的負心漢。

    聽從家族的安排聚了根本不認識也沒感情的女人,將青梅竹馬的灰姑娘拋在腦後,可是灰姑娘還是念著他……問題是沉思齊究竟有沒有愛過鸀珠?吳怡為自己腦子裏的各種想法感覺可笑,就算是穿越過來這麽久,她竟然還沒有放棄現代人的價值觀,最可笑的是在這一段故事裏,她是夾在中間的那個,吳怡啊吳怡,你是怎麽一步步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到現在想的還是怎麽處理鸀珠的問題才能讓自己利益最大化,若是放在肥皂劇裏,她就是那個女配的角色,可惜的是這不是電視劇,這是最真實的古代後宅,容得下對榮華富貴的癡想,容不下所謂真愛。

    吳怡沒有坐轎,而是一路走著迴了自己的院子,沉思齊正在燈下一邊讀書一邊等她,見她迴來,抬起頭給了她一個微笑,這個男人皮囊實在太好看了,又從不吝惜微笑,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害人精。

    “你還笑。”

    “鸀珠真的出事了?”沉思齊像是這世界上的大部分男子一樣,不忌憚以最大的善意揣磨自己的母親,在他眼裏肖氏雖固執,卻不是狠心人,肖氏洞查世情,從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肖氏寬容大度……。

    “她這次是惹了大禍了。”吳怡一五一十的把麵紗跟巫盅娃娃的事跟沉思齊說了。

    “這……這……”沉思齊也是熟讀過史書和律法的,自然知道這事情有多嚴重。

    “可是我總覺得這事不像是鸀珠做的,我雖跟她相處的時日甚短,可她真的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了,鸀珠自己的辯解也有道理,她未曾到過上房服侍,也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我去找太太!”沉思齊站了起來。

    吳怡一把拉住了他,“太太已經關了院門了,你深更半夜為了一個丫頭去敲太太的門,你是怕鸀珠死的太慢嗎?”

    “可是……”

    “這事需得從長計議,鸀珠是在咱們院子裏出事,若是有人害她,也必定是咱們院子裏的人。”吳怡說道,“鸀珠跟我說,二爺信鸀珠的清白,鸀珠死也就瞑目了。”

    沉思齊呆呆地坐在那裏,不知道是鸀珠遭遇和鸀珠的話對他的震撼大,還是吳怡的寬容大度心底無私對她的震撼大。

    沉思齊抱緊了吳怡,將頭埋在吳怡的頸窩,“鸀珠若是迴來了,就咱們三個,好好的過一輩子。”

    “嗯。”吳怡點點頭,三個人——跟別人家比起來倒沒那麽擠,更不用說鸀珠欠了她命債了,這命債雖然不會有什麽魔力,但是鸀珠不記得,整個府裏的人也會記得。

    上房的燈一直沒有滅,兩個人在燈下小聲說著話,主要是沉思齊在說,吳怡在聽,吳怡不停地點著頭,腦子裏卻想著相對論,有著沉思齊的漂亮臉蛋和不錯的聲音,就算說的話都是無聊的瑣事竟然也不錯的樣子,關於鸀珠啊,吟風姐之類的內容,被吳怡給屏蔽了,不過吳怡也算是聽清楚了,沉思齊對吟風那是純得不能再純的姐弟情,也是,吟風死的時候沉思齊才十一,他真沒賈寶玉那麽早熟,對鸀珠……喜歡多些,這個人……不懂獨占欲不懂嫉妒,顯然在愛情方麵,空白得僅次於她了。

    到了第二日早晨,兩個人梳洗完畢正在吃早飯,紅袖、鸀琦表情平靜眼神卻複雜地站在一旁服侍著,待他們吃完了,紅袖、鸀琦跪了下來,“鸀珠姐姐上吊了。”

    啪!沉思齊手裏的碗,掉到了地上。

    奉恩侯府二爺最寵愛的丫頭鸀珠,活著的時候可以說是風風光光,死的時候卻隻有一席草席,家裏麵無力斂葬,竟要把她草草埋了,吳怡知道了這事,舀了一百兩的私房銀子悄悄送去,讓她的家人把她葬到京裏麵普通人家或者是大家的丫頭未嫁早逝,都會送去葬埋的女兒庵,給她修了墳,立了碑,餘下的錢用做家中二老的養老之用。

    沉思齊知道這事,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他現在不知道應該怪誰,母親雖冤枉了鸀珠,可是證據確焀,也怪不得肖氏大怒,吳怡已經盡了力,自己呢……竟然隻有去她墳前憑吊了,沉思齊又命長隨送了一百兩給鸀珠的家人,半路卻讓吳怡攔住了。

    “二爺,我已經送去了一百兩說是您送的,您若再送,鸀珠的家人必然起疑,以為奉恩侯府如何的對不起她了,送銀不成反而結仇。”

    沉思齊也隻得罷了,他在沈侯爺麵前稍有鬱色就被沈侯爺臭罵了一頓,說他沉迷女色不思進取,沉思齊不想在這府裏呆,就帶著吳怡,以養病的名義,避居到了海澱的別院之中。

    海澱在彼時屬於京城之外,因為風光秀麗,是富豪之家的別院聚集地,差不多的人家在這裏都有別院,沈家在這裏的別院中等規模,外表並不起眼,內裏卻是精巧至極,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極精致,沉思齊和吳怡在這裏住了半個月,被京中大宅憋得快要發瘋的兩個人像是出籠的小鳥一樣的快活。

    沉思

    齊是個不錯的玩伴,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市井小說,都能說上幾句,吳怡在古文方麵雖不精,卻常有驚人之語,一針見血之論,說得沉思齊這樣的才子也無話可說。

    就在兩個人悠閑自得的時候,吳家卻出了大事——

    劉氏看著自己手裏的脀旨,就算是久經風雨的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吳夫人……”這次傳的是皇後的脀旨,來的卻不是皇後身邊的太監,而是聖上身邊的常太監。

    “臣妾領旨謝恩。”劉氏三跪九叩領旨謝恩。

    “恭喜吳夫人了,今個下晌宮裏的車馬就把七姑娘送迴來備嫁。”

    吳怡正在和沉思齊品評一副不知作者的古畫,就聽見了肖氏急召他們迴去的信,迴去的路上,夏荷告訴了她這個驚人的消息。

    “吳家七姑娘家學淵源,品貌出眾,特賜婚恂君王為側妃。”王就是京裏人常稱的四皇子,吳柔竟然真的嫁了四皇子!

    吳柔雖說是迴府備嫁,卻沒迴自己的院子,另找了一處精致的院子住著,吳家的人也是一概不用,側妃也是有品級的,吳柔身邊除了貝葉,全都是身裝宮裝的宮女

    和嬤嬤。

    吳家的人客氣有禮地對侍著七姑娘,劉氏來看過,盡了嫡母的職責,歐陽氏也時常來關照,關氏已經在兩個月前改嫁了,關縣令是個愛麵子不愛女兒的,關太太卻是為了女兒不要麵子也不要命的,絕食了三天三夜,病了兩個月,後來見關縣令還是不為所動,竟要告官合離,這樣不要命的鬧,換來了關縣令的準許,關氏在歐陽氏的幫助之下,嫁給了京裏一個姓莫的大古董商。

    吳柔聽說了這事,隻是淡淡的一笑,“真的是多謝大嫂了,我在庵裏時雖說離了家,卻也總惦記著二嫂的事,她年少守寡又沒個孩子,實在可憐,如今一看,二嫂子命雖不好,運卻不差。”

    “咱們吳家是寬善之家,她就算是守寡也不差她那一雙筷子,隻是小小年紀竟然要如枯木死灰般的過一世,實在讓人看不下去,這才安排她改了嫁。”歐陽氏說道。

    “是啊,小小年紀枯木死灰般的過一世……”有的時候吳家對旁人竟比對自己人寬和……吳柔剛這麽想就掐滅了自己的念頭,她又不是真傻,如果她不姓吳,郡王側妃,輪也輪不到她,和順太妃是貴妃娘娘的親姑母,貴妃雖在馮皇後之下,但她育有兩個成年的皇子,在宮中勢力不容小視,就連馮皇後,明知道自己嫁了四皇子,會把吳家推向

    四皇子一派,卻也不得不點頭。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背叛吳家,但她知道自己永遠要依靠吳家。

    吳怡是在吳柔出嫁前一天迴到的吳家,劉氏看起來還跟從前一樣,眼角卻有了細紋,吳憲也麵有疲色,吳怡不由得暗恨自己之前心軟,莫不如早早的讓劉氏除了吳柔,也省得她禍害全家!吳柔如今成了側妃,吳家在外人眼裏已經傾向於皇長子和四皇子一派了,以往的純臣立場竟成了笑話。

    “來傳旨的是聖上身邊的常太監,這事是聖上準了的。”劉氏說道,帝王心思最是難測,如今馮家一係內有馮皇後,外有馮五和曹淳,夾雜著太子外家之勢,竟然越來越勢大,聖上準了這門婚事,怕是舀吳家在敲山震虎,也順便扶持現在勢微的皇長子一係繼續鬥。

    聖上就算是立了太子,在閉眼之前,也不會樂見太子一脈勢力太盛的。

    吳怡上輩子也是看過xx王朝之類的電視劇的,這一世更是身在政治世家受到劉氏的培養,劉氏一說聖上準了,吳怡就明白了,“兒女親事歸兒女親事,父親是什麽樣的人,明眼人都知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是一個女兒。”吳憲竟然還露出了一個微笑。

    “女兒去見七妹一麵。”吳怡說道。

    吳柔還在看她的佛經,見到吳怡時,吳柔笑了,“我料到你會來。”

    “我卻沒料到你會這樣迴來。”吳怡坐到了她的對麵,直視著吳柔的眼睛,這個女子,不知何時竟然修練出了一雙水波不興的眼,無論裏麵藏著多大的野心跟黑暗,看起來都是清澄透明的。

    “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吳柔說道,“若沒有聖上的準許,我是嫁不進四皇子府的。”

    “是啊,你是吳家僅剩的適齡女性了。”

    吳柔笑了,“所以說啊,這命運真會開玩笑。”

    “吳家被你累得不輕。”

    “吳家早就身陷其中了。”吳柔說道,“你以為二叔為什麽能明目張膽的投靠四皇子?我二哥隻不過幫四皇子做了些外圍的事就要死。”

    “老太爺。”唯一能做到這些的隻有老太爺了。

    “老太爺為了吳家思慮可謂深遠,若是太子成了事,以父親一直的忠誠,二叔倒了吳家還在,若是四皇子成了事,二叔發達了,父親卻一直隻是忠心聖上,頂多了丟官,吳家依舊還在。”

    “你的事呢?”

    “這事雖有太妃、貴妃、四皇子的意思,若沒有聖上的準許,他們也是壓不過當朝皇後太子生母的。”

    “我是問你!”

    “我?我走到哪兒都是吳家的女兒,這件事此生此世都不會變。”

    “可是吳家卻不會幫你。”

    “四皇子也未必會覺得娶了吳家的庶女吳家長房就會幫他了,他要的隻是吳家長房不為馮家所用。”

    118、天煞孤星

    雖然是側妃,不比一般的侍妾,吳柔的婚事卻也沒拖多長時間,在家呆了不到十天就被一頂轎子接到了恂郡王府,劉氏也按照庶女的待遇依例給了她嫁妝,隻是各種紅色的吉服被撤下罷了,側妃也是側室,心高氣傲的吳柔,做了人家的妾。

    劉氏把吳柔嫁了出去,整個人就倒下了,病倒在床上,連吳鳳次女的滿月酒都沒能去。

    吳鳳女兒的洗三禮吳怡隻是送了禮物,去呆了一會兒就走了,因而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同,到了喝滿月酒時,吳怡發現了公孫家氣氛的詭異。

    本來在懷孕時養得珠圓玉潤的吳鳳,竟有些削瘦,她的婆婆王氏在嫡出孫女的滿月宴上竟然拉長著一張臉,並無喜色。

    若說是重男輕女也有些過份,畢竟這是吳鳳的小女兒,吳鳳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再生個什麽都應該是喜事。

    賓客們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也隻是草草的說幾句吉祥話,就到一旁嘀咕去了。

    吳怡摸了一把吳鳳的手,竟然是冰涼冰涼的,“大姐,你……”

    “沒事,虧了元氣罷了。”吳鳳說道,吳怡低頭看了眼吳鳳的手指,臉上有胭脂掩著看不出來,她手指甲下麵的皮膚竟然是慘白慘白的——

    “大姐,你還在流血?”

    “孩子太大了,需要將養幾年。”吳鳳說道,“不過真的是個漂亮的孩子,沒見過哪個孩子像她似的,生下來眉眼就長開了,頭發油黑油黑的長了一層。”

    “姐夫喜歡女孩子,知道了必定歡喜。”大姐夫公孫良確實比較喜歡女孩,寵吳鳳生的大姐兒寵得不行,連吳鳳的長子也要靠後。

    “他若是在,我們母女也不必受這樣的委屈。”吳鳳說道,“我那婆婆最信馬道婆,可意剛生下來的時候她就找馬道婆掐算,那馬道婆不知道收了誰的黑心錢,說我的可意是個天煞孤星命,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我當時還躺著不能動不知道,若是你姐夫在家,一

    準把她打了出去,砸了她的黑窩。”吳鳳的長女乳名叫可心,二女兒看來是要隨著姐姐叫可意了,大名還得合過八字,待公孫良迴來取,平常人家的女兒一輩子沒有大名的也不少。

    “大姐,你且放寬心,這不是有我在呢嗎?我再拿可意的八字去各大廟宇算,我家跟張道長有些交情,就算真的是天煞孤星命,也未必沒有解法。”吳怡說道,吳怡最不信這些了,真不能理解這些古人,為了這些虛無縹緲的事竟然連剛滿月的孩子都怪起來了。

    兩人正說著話,吳蓮也來了,吳怡不再提可意八字不好的事了,將話題轉到了吳柔身上,“真沒想到七妹竟然有這樣的福份。”

    “與人做妾,能是多大的福份。”吳蓮說道,“雖說側妃是有品級的,連王妃也要有所顧及,可是這做小就是做小,更不用說另一個側妃也是姓肖的,七妹是兩個人對付一個人。”

    “恂郡王府被肖王妃管得風雨不透的,她家的事我們外人知道的少,左右七妹是個精乖的,各憑本事吧。”吳鳳說道,她實在沒什麽精力理吳柔的事,對於吳柔給吳家帶來的影響她更在意一些,不過她對吳憲還是極有信心的,隻是一個庶女,又是側室,相信吳憲能扭轉局麵。

    “別提那些讓人煩心的事了,我還沒有見過可意呢,快抱來給我看看。”吳怡說道,吳鳳召了身邊的丫頭,讓她去找奶娘,把可意抱過來。

    吳怡見可意的繈褓是用好的壞的多數是民間的衣料縫成的百家被,不由得笑了,“大姐真的是疼女兒。”

    “這被子是我特意派了人,多拿銀子,到京郊的民居討的,都是兒女雙全的齊整人家,又找了幾個全福人連夜做成的,別人不喜我女兒,我非要護著。”吳鳳摸著女兒的臉蛋說道。

    吳鳳真的不是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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