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

    蔡邕感激道:“伯喈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張角淡然一笑道:“老夫隻是適逢其時。老夫等一直在追查這些人,隻欲探明青溝莊慘案之因!”

    蔡邕一愣,不禁望著雪地上那群黑衣人,沒有想到崔老五等人竟如此殘忍,做出這令人發指之舉。遲疑問道:“不知老先生如今是否已知曉其根源?先生可曾告訴官府以追捕匪人?”

    老者淡然道:“事出有因,出乎老夫預料。且此事牽連甚眾,恐怕一方郡守不可為。”

    蔡邕一愣,沒有想到此事竟然如此複雜,一時不知何言以對。

    張角臉色沉峻,心有所動,抬頭仰望……

    天色已黑,唿嘯北風依舊肆虐,漫天飛舞的雪花,穿林越野,飄飄灑灑……

    忽然,一陣淒涼、哀怨的哭泣聲傳來,蔡邕、老者尋聲望去。

    被賊人夾持的婦人,正萎縮的靠在小趙薑媛身上,披蓋的風衣落下,矮小的身材,雙手緊緊摟抱著一個孩子,淚水漣漣,順著蒼白的臉頰串串落下……

    蔡邕的妻子明姬麵露淒色,喘著氣,慢慢跨下馬車,走到婦人身邊。俏目一掃,婦人懷抱著一個五六歲左右的男孩,緊閉雙眼,臉色凍得鐵青,沒有一絲血色,僵硬的躺在婦人懷中,似乎已經死去多時。

    “我苦命的孩子呀,你怎麽會這樣呢?你讓我如何麵對你爹爹呀?”

    婦人淒涼的哭泣,被唿嘯的北風傳播的很遠……

    明姬心中一酸,淚水不禁落下,低聲道:“夫人……”

    婦人隻是望著自己懷中的孩子,低聲哭泣,“孩子,你醒醒呀,娘親帶你去找你爹爹……”噗嗵下,癱坐到雪地上。

    中年書生臉色陰沉,緩緩解開肩上包袱,從中取出一件厚長道袍,輕輕的披在婦人身上

    坐在冰冷厚實的積雪上,婦人望著自己懷中的孩子,抽泣的,柔弱的身軀,在凜冽的風雪中不停顫抖,放聲痛哭,淒涼悲慘,聞著動容。

    蔡邕、張角走近,婦人渾然沒有覺察,隻是望著懷中孩子哭泣叫喊著,“岑兒,你醒醒呀……娘在這裏呢,你不能丟下娘一個呀?”

    晶瑩的淚水,從蒼白臉龐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孩子鐵青的臉上,變成一顆顆雪白透徹的雪子,如同無瑕珍珠,在孩子的臉上輕輕滑過,跌落雪地上。

    趙薑媛淚水漣漣,抬頭望著師傅,哽咽道:“師傅……”

    張角長歎一聲,平靜道:“媛兒,雪地涼氣逼人,將其攙扶起來……”

    蔡邕俯身低聲道:“婦人,你請節哀……”婦人沒有任何反應,青紫的嘴唇,蒼白的臉頰,悲傷的眼淚,哀怨淒涼的哭聲,在樹林中穿梭,在寒風中飄蕩……

    趙薑媛淚水如珍珠,不斷滾落,“師傅……”

    張角輕輕撫摸趙薑媛的頭發,柔聲道:“孩子,這就是老天……天下蒼生,如此艱難……”

    仰頭高聲道:“老頭難道你真的沒有開眼嗎?為什麽呢如此折磨苦難的蒼生呀!!貧道張角願以一己之力為天下蒼生求一福祉。”

    蔡邕聞見如此人間慘景,也非常難過。猛聞張角所言,猛然抬頭,凝神望著張角那張激憤、動容的臉龐,心道:此次進京,定要盡已之力,為這天下受苦蒼生尋一安樂,讓這人家悲劇不再發生。

    那邊黃發大漢將蔡績從雪堆中攙扶起來。蔡績臉上青腫,身上血跡斑斑。喘著大氣,緊緊靠在黃發大漢身上,蹣跚的走了過來。

    猛然之間,黃發大漢停住了腳步,臉現詫異,仰頭望天……蔡績不禁也跟著目光驚訝的四顧打量……

    倏然之間,唿嘯的北風截然而止,一切都立即安靜下來,悄然無聲。飄飄灑灑的大雪竟然也忽然之間停息,萬籟俱靜,整個大地了無聲息。一霎間,一切生機都似乎消失,隻剩下那死般的寂靜。

    眾人都不禁驚訝的仰望天際。

    天色漆黑,不見半點亮光,身側的樹林被黑夜濃濃包裹,仿佛一個巨大的黑影。而那個廢棄祠堂,也消融到遍地黑夜之中,隱約不可見。隻有那滿山遍野的大雪,反射出點點光亮。

    忽然之間,竟似乎有濃雲壓頂,隱隱之中似乎有陣陣轟鳴雷聲,排山倒海似的從天際橫排而來

    寒冬臘月竟然有滾雷之聲?

    眾人都被著忽然的變化驚呆了,哭泣的婦人也抬起紅腫的眼睛,驚訝的望著天空中,就連倒在地上哀憐的黑衣人,也瞪著恐慌的目光,掃射著天宇。那兩個錦衣人則神情憔悴的抬起目光仰望天空……

    “轟隆隆……轟……”猛然之間一個驚天霹靂的雷聲猛然在樹林上空響起,雷聲巨大,震耳欲聾,樹林上的積雪都著震天旱雷打的紛紛落下,眾人都被著忽然的雷聲嚇的一驚,此雷聲仿佛打在每個人的心頭,靈台為之一清,惶恐之心油然而生,天威不可測,頓生渺小、鄙微、膽怯之情……

    張角眼中精光一閃,旋即微閉雙目,嘴唇嚅動,念念有詞……

    趙薑媛害怕的退縮到明姬身邊,緊緊拉著明姬纖手,一雙秀目驚恐四顧。

    明姬也心生詫異,見趙薑媛如可憐小兔,憐愛的將趙薑媛摟一把摟抱在懷中,

    第一聲雷聲漸失,第二聲旋即又來,炸響在整個樹林之上。隻聽見一片沙沙之聲,積雪不斷從樹頭落下,如金戈鐵馬,鏗鏗鏘鏘,踏步而來,眾人一片惶然……

    “轟隆隆……”第三聲雷聲響起。雷聲沉悶長綿,有千軍萬馬衝鋒廝殺之氣,蔡邕心中一驚,竟似乎在著雷聲中隱約有絲絲血腥之味傳來,一股不詳感覺油然而生……

    三聲遠逝,眾人緩緩恢複心智,陡然間一道閃電“劈裏啪啦”劃破夜空,如同靈蛇舞動,金光閃動;陡然間照亮林邊廢棄祠堂,眾人眼前一花,似乎在隱約中看見祠堂之中高高站立一尊金像,金兜銀甲,手持長槍,腰佩彎刀……影像一閃而過,不再複見……

    眾人臉頰一涼,片片雪花飄揚而下,北風唿嘯依舊,仿佛剛才一切都隻是個夢幻……

    眾人詫異,竟不敢言。躺臥在雪地上的崔五跟他那幫家夥,還有那兩個錦衣人,都臉現惶恐,抖抖顫顫,顯然是被剛才怪異事項所驚。

    中年書生踏雪走到張角身邊,在張角耳邊低聲數語。張角微微點頜,默然不語張角眼睛猛然張開,精光閃爍,……

    黃發大漢將蔡績攙扶過來。蔡邕連忙上前接過。蔡績麵頰青腫,嘴角血跡斑斑,痛苦的皺著眉頭

    蔡邕慌道:“蔡績,可好?”

    蔡績緩聲道:“少爺,蔡績無用,牽累公子跟夫人了。”

    蔡邕苦笑,沒有想到竟有如此遭遇。

    “夫君”,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天愈發寒冷,蔡績受傷,那位婦人支撐不住,我們還是暫且到祠堂內一避風寒吧”

    蔡邕看著妻子那張被北風凍著通紅的秀臉,那溫柔的目光,心中一暖,微微點頭。

    明姬試圖攙扶婦人起來,可是婦人渾身冰冷,似乎已經凍僵,站不起身來。

    趙薑媛見此,走到婦人另一邊,想幫著攙扶起來,可是剛剛觸碰到摟抱孩子的右手,婦人渾身一顫,將懷中的孩子緊緊抱緊,仿佛趙薑媛要搶走自己懷中的孩子,哭泣再起……

    雪花曼舞,北風唿嘯。蔡邕看著麵容憔悴,衣不蔽體的婦人,知道這樣下去,婦人孱弱身子根本熬不過去的,攙扶著蔡績走到跟前,低聲道,“婦人,你還是去裏麵休息下,令郎已經過去了,您還是節哀順變,讓令郎早日得以安息。”

    婦人哭聲提高,更加淒涼。

    蔡邕傷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婦人。低下頭朝孩子望去,忽然發現孩子凍得鐵青的臉龐竟然隱隱出現些紅暈,膚肌之下溢出淡淡光彩……

    蔡邕慌忙道:“婦人,婦人,你切莫悲傷,令郎似乎尚有生機……”

    婦人聞言渾身一陣,低頭打量懷中孩子,似乎也發現了孩子臉上隱隱出現的血色,心中狂喜,惶然將孩子緊緊抱緊,不停的的搖晃身子道,:“岑兒,岑兒,你醒醒呀,娘親在這裏呀,我苦命的孩子,你快醒醒呀……”

    趙薑媛詫異的望著婦人懷裏的孩子,臉上果然隱隱流動著一絲光彩,心中詫異,剛才明明看見孩子臉色鐵青,沒有生機,可是怎麽會如此呢?

    迴首,身邊的中年人也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孩子……

    張角聞言走到僵硬的嬰兒身邊,目露精光,細細打量那孩子,僵硬的身子,沒有一絲暖氣,但是臉上皮膚之下似乎真的流轉著一絲光彩,猶如一條小蛇,不斷的遊動。張角心頭一震,緩緩伸手輕探孩子額頭,精光一閃,道:“婦人,切莫傷悲,公子尚有一線生機。”

    夫人聞言,跪在雪地上,摟抱孩子,連連磕頭道:“先生,請救我苦命孩子一命,小女子願為牛為馬報答恩人……”

    張角連忙拉著夫人的手臂道:“夫人,快快請起,生死由天,老夫自當盡力,盡力一試。”

    明姬和趙薑媛攙扶起婦人,勸解道:“大姐,暫且讓老先生診治,吉人天象,蒼天一定會保佑孩子的。”

    張角四周看了下,說道:“各位,我們還是去祠堂內去,老夫正才方便給公子確診。”

    趙薑媛一看那黑咕隆咚的祠堂,心聲怯意,腳步一緩,縮在明姬懷中不動。明姬憐愛一笑,輕輕撫摸趙薑媛秀發輕聲道:“不要怕,這裏有這麽多人呢。”

    黃發大漢大步流星的踏著積雪,率先走進祠堂。片刻之後,一點亮光從中傳出來,黃發大漢舉著一個火把走了過來,對著張角點點頭,一言不發。

    張角微微點頭,從婦人懷中曲腰抱起孩子僵硬的身體朝祠堂走了過去。中年人緊跟其後。

    婦人掙紮著要站起身,腳一軟,有癱倒在雪地上。明姬和趙薑媛一看,換忙上前將婦人扶起,跟著中年書生走了過去。

    蔡邕扶著蔡績緩緩踏進祠堂。進去一看就愣住了,原本剛才閃電之中,似乎看見裏麵曾有一尊雕塑,可是眼前不過一個破舊高台,上麵亂七八糟的倒放著許多靈牌,灰塵厚積。高台兩側,原本鮮豔的屋帷早已經破爛,垂了下來,在絲絲涼風中飄蕩,顯得幽深、詭秘。兩側是個小廂房,木門依舊,隻是窗紙已破,從中不斷涼氣嗖嗖外冒。

    大廳之中,黃發大漢拾的祠堂內頹垣斷壁的木頭,已經在正中地上升起一團篝火,熊熊火焰,在黑漆漆的祠堂中格外耀眼。一股暖氣緩緩升起,眾人渾身一暖。嘎吱一聲,黃發大漢推開右側一扇小門,在空蕩、廢棄的祠堂中給外刺耳。眾人尋聲望去,裏麵停放著不少棺木。眾人心中一驚,毛骨悚然,怯意再起……

    張角盤膝坐在篝火邊,將孩子仰麵放在自己膝蓋上。細細打量。孩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雙眼緊閉,全身僵硬發涼,但是臉頰皮膚之下,果真流轉一道光彩,就像一條靈蛇,不斷串遊。

    奇哉!怪哉!張角不禁動容。自己自幼習得岐黃之書,後更得到師傅指點,已能手到病除,妙手迴春。更何況,自己所見病人,大多窮苦潦倒,所患之病,更多乃缺衣少糧,營養不良而已。但眼前這個孩子,明明生機已逝,但卻又似乎隱藏勃勃生機。

    張角一愣,陡然想起自己太平真經中所言:“情誌過極,非藥可愈,須以本氣遊引,-……是無形之藥也。”

    張角目光一掃身旁侍立的中年書生。中年書生立即打開了身邊背負的包裹,攤在地上,從裏麵取出香燭、黃紙、陶盅等物,一一擺放在張角麵前。

    婦人在趙薑媛和明姬的攙扶下走到篝火旁,目光急切望著張角一舉一動。

    張角拿起麵前一張黃紙,在空中一晃,火焰升起,熊熊燃燒。張角旋即拿起一個陶盅,將燃燒的黃紙放入,然後又從另外一個小布兜中掏出一些粉末樣的東西撒入陶盅中……

    張角撬開孩子緊閉的嘴唇,然後將陶盅中的液體倒入孩子的口中,黏稠的液體緩緩進入。然後將陶盅交給中年書生,微微閉目,左手托起男孩頭顱,右手從孩子的胸口部緩緩撫摸到腹部,如此循環反複。

    張角額頭漸漸升起霧氣,滲出點點汗珠。雙眼緊閉,右手不停。忽然,孩子僵硬的身體一挺,“嗯”的一聲……

    夫人大喜道:“岑兒……”就與撲過去,

    黃發大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夫人的肩膀,夫人騰空的身體頓時停止。

    趙薑媛道:“夫人,我師傅還在施救,不克打擾,請夫人靜心等待。”

    夫人感激的朝趙薑媛一笑,耐著性子急切的望著張角。

    許久,張角才睜開眼睛,一掃眾人,最後落在婦人身上道:“夫人,請恕老頭直言,令公子雖然逃過一劫,但是……”

    婦人緊張道:“先生請就我著苦命孩子一命。”

    張角微微一笑道:“婦人,老夫自當盡力,但是著孩子似乎先天有疾,又遭此大禍,生機雖有,但內損過大,氣息不暢,若無靈藥,老夫也無對策。”

    蔡邕問道:“先生,不知需要何物藥引,伯喈車中尚有些藥物,不知能否一用?

    ”張角道:“此子內損耗盡,心脾俱傷,非一般藥物可行。”

    蔡邕一愣,趙薑媛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道:“師傅,媛兒所采人生是否可行?”

    張角慈祥的朝趙薑媛一笑道:“媛兒,那可是你拚著性命從萬丈懸崖上采摘的,師傅原本打算磨煉之後,給你服用,以固本培元,開啟天竅,方能學我大道。你舍得嗎?”

    趙薑媛果斷的道:“師傅,你老不是從小教導媛兒,救人性命,乃大道根本。媛兒寧可遲悟大道,也要救這位小公子一命。”

    蔡邕沒有想到這麽個女孩竟然說出如此之言,心生佩服。明姬更是微笑的摟抱住趙薑媛,俏目淚光盈盈……

    張角滿意點點頭,道:“孩子,你能有此之舉,師傅也欣慰了。”

    夫人感激噗通下跪倒在趙薑媛麵前,哭泣道:“小女子感謝姑娘救命之恩,銜環結草也難報姑娘恩德。”

    趙薑媛小臉紅暈滿麵,連忙扶起婦人,道:“婦人,請不要如此。媛兒本應如此。”

    然後從自己的腰兜中取出一個長長的疊著整齊的方帕,攤在手心,緩緩掀看,躺著一根千年老參,褶皺烏黑,根須有手指粗……

    趙薑媛紅著臉將人參遞給張角。

    張角慈祥看著徒兒,微微一笑,右手接過人參,緊握在手心。閉目凝神,一會兒,手中發出熱氣,人參仿佛被炙烤般,緩緩從然根須上流下乳白汁液,一滴一滴的落入孩子嘴中……

    一盞茶之後,張角已經是滿頭大汗,而手中的人參也縮成一小團,半天才再跌落一滴……

    張角輕微一哼,收迴手,滿臉疲倦,似乎這麽一下就用盡了力氣。

    然後低沉道:“婦人,此汁液將會緩緩在發揮藥性,隻要多多調養,令郎就會好了。”說完,徑直閉上眼睛

    婦人慌忙再拜,趙薑媛連忙阻止,悄聲道:“婦人,我師傅正在運功恢複精氣,最忌外界打擾,婦人還是早早將令郎安置吧。”

    明姬輕手躡腳的從張角膝上接過孩子,然後用自己的長袍緊緊摟抱在懷中。悄聲對婦人道:“大姐,既然如此,就在著此休息下,暖暖身子。”

    婦人欣喜接過孩子,雙目含淚,感激的看了盤膝閉目如神的張角,恭敬的跪下,慎重的連連叩頭。趙薑媛跟明姬將婦人攙扶起來,三人靜悄悄的坐在火溝旁。

    蔡邕上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如此神技。孩子麵色紅暈,嘴角輕揚,似乎剛才隻是睡著了,剛才不像剛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蔡邕欣喜,自己的愛妻正患病在身,如此,不如請張角一看,或許能診治病根,就此康複。

    看著張角緊閉雙目,神情疲倦憔悴,知道剛才施救已經耗費了他不少精力。中年書生和黃發大漢也盤膝坐在張角身後,雙目緊閉,神情肅穆。蔡邕隻好耐著性子,坐在篝火旁,望著跳動的火焰,思緒萬千……

    祠堂外唿嘯的北風嗚嗚哀鳴,寒氣不斷湧入祠堂內;祠堂內一片寂靜,跳躍火焰“劈裏啪啦”閃出火星,猶如跳動的精靈,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增添些許的溫暖……

    許久,蔡邕眼前一陣刺目暈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糊裏糊塗的睡了一覺。天已發亮,冬日微弱的光線從破爛的窗柵中穿過了,照亮了祠堂。麵前的篝火隻剩下點點炭火,冒著點暖氣。張角嘴角帶笑,中年書生和黃發大漢神情肅然,侍立一旁。身側,明姬、趙薑媛跟那個婦人擠在一起,互相簇擁著睡著了。一邊蔡績也依靠著廳中木柱睡著。

    蔡邕心中一慌欲站起身來,但一夜盤膝,雙腳麻木,一踉蹌,又坐了下去,不禁麵紅,喏喏道:“伯喈失禮,讓先生見笑了。”

    張角淡然道:“蔡先生過慮了。先生是前往京師嗎?”

    蔡邕道:“不錯,學生受老友喬玄大人之邀,去其府衙受職。”

    張角點點頭,道:“那先生一切都要保重了。”

    蔡邕不解張角為何言此。但是兩人的話音驚醒了其他睡夢中的人。婦人一醒過,舉目朝自己懷中望去,見兒子氣虛平和,臉色紅暈,頓時大喜,輕聲唿喚:“岑兒,岑兒……”

    趙薑媛和明姬也轉醒過來,都急切的望著孩子。

    但孩子卻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沉睡中,婦人一急,目光不禁朝張角望去

    張角坦然一笑道:“婦人,無需焦慮,媛兒那隻千年人參,藥力深厚,一小節便可供常人久用。但令郎年幼,且身體大虧,老夫運道逼出人參精華,全部被令郎吸取收殆盡,也正如此,內息恢複緩慢,老夫估計今日傍晚;令郎就可以醒來,一切如常了。”

    婦人聞之,喜形於色,慌忙站起跪拜下去。張角嗬嗬一笑,站起身來,攙扶其婦人道:“婦人切莫如此,這都是天意,天意難測呀!”

    轉眼看著趙薑媛道:“媛兒,時辰不早,我們也該上路了。”

    趙薑媛乖巧的答允一聲。張角朝蔡邕微微點頜,大步走出祠堂,中年書生和黃發大漢緊跟其後。

    蔡邕攙扶著蔡績走出祠堂,眼前一片雪白。大雪已經停止,微弱的陽光照射在雪地之上,折射出五彩光芒。天際茫茫一片,銀裝素裹,到處都是潔白一片,分外美麗。而祠堂邊的樹林早已經被大雪覆蓋,猶如一列列披著銀白盔甲的戰士,昂首挺胸守候在門側。

    蔡邕陡然想起崔五和他的那幫人,可是遍地卻無任何蹤跡,就連那些馬兒也不見了,隻有自己的馬車孤零零的停在樹林邊,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

    而後傳來馬鼾之聲,蔡邕迴首,黃發大漢正牽著自己拉車的老馬從祠堂後麵過來。蔡績瘸著腳連忙結果韁繩。

    張角看到眾人的疑惑微微一笑道:“那些家夥趁我們救病之時跑走了。大雪紛飛,也無蹤跡可循。車兒便將蔡先生馬匹拉入祠堂,以避風寒。”

    蔡邕慌忙感謝,趙薑媛撅著小嘴道:“哼,那些可惡的家夥,竟然如此,真是便宜他們了。”

    張角嗬嗬一笑,慈愛的看著趙薑媛道:“媛兒,這一切都是天定。天命如此,不可強求,老天隻有安排。”

    (崔五等人趁著夜色,偷偷溜走。但是使命未成,不敢迴京複命。又慌忙北渡黃河,迴到河東老家。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崔本性不改,欺壓鄉鄰,為非作惡,結果激起民憤,被一大漢打死。而崔五本河東大戶子弟,官府四處通緝兇手,大漢無奈,隻能塗麵而逃往幽州。此乃後話也。)

    言罷,朝蔡邕一拱手道:“蔡先生,我等四處漂泊,以天為家。這位婦人身體虛弱,那就勞煩代為照顧一二。”

    蔡邕慌忙道:“伯喈自當如此,先生意欲何往?”

    張角豪氣衝天,一指北方道:“北地遼闊,國之重鎮,我等將赴河北。”一拉趙薑媛小手道:“媛兒,我們走了!”

    婦人聞言慌忙跪拜在地,:“多謝先生救治小兒,先生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

    趙薑媛攙扶起婦人道:“大姐,我師傅立誌拯救天下黎民,此舉乃是本意,大姐不必過謝。”

    婦人拉著趙薑媛的小手,淚水漣漣道:“姑娘,你要多多保重。他日有緣,一定會讓犬子報恩情於姑娘。”

    明姬依依不舍的拉著趙薑媛的手,道:“小妹妹,此刻一別,不知何日重逢,他日有隙,一定要到京師找姐姐哦!”

    趙薑媛甜甜一笑,連連點頭。

    張角一笑,領先飄然而去。趙薑媛揮手告別,一蹦一跳的追上張角。中年書生和黃發大漢朝蔡邕等一拱手,跟著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串長長的腳印,朝著北方延伸而去……

    蔡邕望著遠去的四人身影,此四人來之忽然,去如鴻雁,來去匆匆,似乎就像一場夢而已。

    明姬靠近蔡邕,低聲道:“夫君,老先生好像神仙人物般神秘!”

    蔡邕一愣,心中茫然。舉目再望,人影已隱然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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