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多少淚,她已流盡。

    海棠花落,幾多愁。

    冷冷的陰風撲麵,花開,花落,已無分別。

    錯過,怪不了誰。

    一生要醉多少迴,才能不心碎。

    為他,她流了多少淚。

    相思,化成灰。

    花落,一切皆已成空。

    抓著空空的風,惆悵萬分。

    她一個人在院中走動,至花開花落。

    一男子,此刻走上前來。

    “這位姑娘,我可否與你一敘?”

    若萱迴過頭,看見了他。

    是他,那個救過自己的男人。

    恍惚中,卻想起了他。

    頓覺可笑,立即明了了一切。

    “若萱多謝李公子救命之恩。”

    李慕楓笑言,“若萱姑娘多禮了,慕楓真是愧不敢當。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否和你的朋友那樣,叫你一聲若萱?”

    “也好!”若萱隻是淺笑。

    這二人,徐徐前行著。

    李慕楓看著那已逐漸枯去的海棠花,由衷的說:“海棠敗了,美麗的東西,不乏接替。”

    “是啊,她不知春將盡,妄想鋪滿紅塵繁華。花如人,人如花,終將盡,不複全!”

    李慕楓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隻說:“海棠敗了,還有可以接替它的。若萱,你心中如何想,怕是隻有你自己知道了。我隻想告訴你,天下之大,好男人多的是,你又何苦執著一人?”

    “也許你說的對,我對他,現在,可能隻有恨,沒有愛了吧。”

    李慕楓隻是笑,隨後才說:“真心身邊的人,眼前的人才對,比如說。。。”他又笑,一隻手,輕輕地拍著若萱的肩膀。

    若萱一怔,旋即明白,猛的一後退,那李慕楓望著自己的眼神,多像當年的他啊,如今,飛散了。“李公子,我想你誤會了。若萱讓你費心了,可是,你應該想得到我是怎麽想的吧。”

    “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若萱,好好珍惜你身邊關心你的人,你這麽善良,必會再次找到好的歸宿,就像海棠花,來年,依舊盛開如舊。”

    她淺笑,卻不語。

    是,是!蕭廷負了她,她也恨過他。

    可自己,對他還有情嗎?

    當天劍再次揮向她的時候,她笑了。

    獨留一人,生亦何歡,死亦何求?

    越深的愛月無能為力。

    幽幽花香鑽入鼻息,不禁心神為之一鬆。

    往事倒影如潮,曆曆湧上心頭。

    眼前微風煦日,淺草殘花,有蝴蝶立於花枝妖冶搖曳。

    孤帆遠影原隻是場空,她的心,如同跌入穀底。

    眼前事亦幻亦真。

    相思莫相負,逝如流水,不可挽迴。

    血月神教

    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

    歲月不重來。塵上衣尖,不上眉尖。

    “可從遠方來,遺我一書劄。上言長相思,下言久別離。”他的口中,始終念叨的,始終是這幾句。

    酒會幹的,人會離開的。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

    她與他同時冷硬的人,恰如黎明時分,蒼然天色。兩山相依,靜默對峙。

    一壇酒,一下子灌下去,也沒有任何感覺。

    地上,已經倒著七八個酒壇子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提著壇子,又是一口猛灌。

    他癱軟的坐在地上,“咳咳,咳咳咳咳。”突然皺了眉。

    又是微微的血跡。

    幾日來,他終日飲酒,也終日會咳血。可他,卻不想停止。不知道是在懲罰自己還是為什麽。

    “來人,拿酒來!”他又叫道。

    好久之後,忘佳進來了,手中卻端著茶,她蹲下,遞給他。

    蕭廷卻一把打碎了,隻朝她吼,“我要酒,你給我酒!”

    忘佳不言語,隻是收拾著那殘片。

    突然,蕭廷口中喃喃念著,“若萱,若萱,你痛不痛?”

    他又是一陣猛咳。

    忘佳看不下去了,站起來,不知道在張望什麽,看到地上的那些壇子,終於下定決心,一一搬起來,然後再一一砸碎。

    “夠了,教主,你喝夠了沒有?你現在知道後悔了是嗎?教主,為什麽當初你殺她的時候,沒像現在這樣呢?你那個時候為什麽不覺得痛?現在才明白,教主你不覺得晚了嗎?”

    “你算個什麽東西,有資格來指責我!”

    “屬下是沒資格,可是屬下說的都是實話,我說的全是她現在的情況!教主,你喝酒算什麽本事?還不如去安慰她!她有多痛,教主你知道嗎?心痛,不,她可能已經麻木了吧。教主,這就是你給她的愛嗎?”

    “滾,你算個什麽東西,給我滾出去!”蕭廷現在,是什麽也不想聽。

    忘佳淒淒的一笑,出去了。

    蕭廷仰起頭,那湛藍的眸子裏,微有淚光的出現。。。

    最傷的,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隔煙隔柳,見了你,你眼已無我。

    玉樓人遠綠腰閑,不為相思,誰會感觸?

    月如砒,發如雪。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次日

    白日寂靜,風吹過,滿院落花。

    開了房門,隻道:“忘佳,你在這裏一夜?”

    忘佳此刻跪在那裏,迴答,“是,教主!屬下忘佳,前來領罪!”

    “何罪?”

    “昨日,屬下大膽直言,請教主恕罪!”

    蕭廷沒有任何表情,末了,才說:“你起來吧,我沒怪你!其實,你說的又何嚐不是實話呢。”

    忘佳站了起來。

    “她,好嗎?”終於,他問出了這句話。

    思慮良久,方答道:“還好。但,夫人說,她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

    沒有親人?嗬,自己也不算親人了。

    是,傷得那麽深,她憑什麽原諒自己。

    揮手讓忘佳下去,一個人站定。

    伸出一隻手去,無奈的閉上了眼。

    “若萱,希望從此以後,你能過的好。這樣,我也會少一分歉疚。”

    挽留不住你,伸出手去,握住的隻是虛空。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轉瞬間,東風已將年華偷渡。

    情到極處便酣暢淋漓。

    江湖如棋,人生也如棋,人人都身不由己。

    盈盈而笑,宛若秋水。

    從別後,憶相逢,幾迴魂夢與卿同。

    一樓煙雨暮淒淒。

    雨露沾花,疏影斷。

    丐幫

    湮沒在沒有他的孤獨裏,如海繁花,不與己相關。悵然迴首,桃葉渡,孤舟望斷,看不到任何自己期待的事。

    她,也算迴到自己的天地中寂寂老去。不再侵擾他。兩相忘,許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世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你已走遠,無力隨你而去,唯有留在自己的天地中。心,早已為你傷痕累累負累不堪卻也麻木幾時。

    有生之年,都不敢迴顧那份愛。

    “若萱。”此刻,突然有人叫她。

    她迴過頭,看是吳堵,隻是點下頭。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可否說來給我這個乞丐頭聽聽?”吳堵隻道。

    她隻是笑,卻道是如此---“吳大哥說笑了,若萱在這世上,還有什麽可念想的?不過如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吳堵也大笑道:“哈哈,若萱你才是在說笑呢。怎麽,你這算頓悟了?說的這麽哲理,怎麽,算是笑話我這個乞丐沒文化嗎?”

    她這次不發一言了。

    “我隨口一說,你可別在意。”

    她仍不語。

    吳堵隻好硬著頭皮說:“若萱,你的傷,沒事吧?”

    “傷?吳大哥費心了,若萱沒有傷,所以根本沒事。就算有,那種傷在我眼裏現在什麽都不是。”她平淡的迴答。

    吳堵一時之間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迴答,“若萱,你沒事就好。我說句話也不怕你不愛聽,以你自身來說,何愁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人?”

    若萱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旋即道:“吳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吳大哥是覺得若萱在這裏不合適嗎?既然吳大哥開口了,若萱明白,若萱走便是了。天下之大,也不會無我容身之地的。”

    吳堵隻是幹笑,“我就說你會誤會,我隻是說,你應該有更好的歸宿。他,不值得你這麽做!”

    心如明鏡般的,她隻微笑,“吳大哥,你認為我對他還有情嗎?如果是這樣,若萱也無話可說。”

    “你的命,也夠苦的。自從平靜大師過世後,你就無依無靠。本來我們大家都以為蕭廷可以給你幸福,可以是你一輩子的依靠,可誰想得到他是阿卑羅王呢。漢陽和黃湘,雖然幾經磨難,可是卻能在一起。雖然黃湘現在被血月神教抓走了,但我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可是你,終歸是我們最擔心的!”

    “吳大哥,有什麽話直說好了,不需要拐彎抹角的。”若萱一語點中一切。

    吳堵隻是笑,“若萱,你可真聰明,那我也不瞞你了。我希望你不要和蕭廷有任何牽扯了,他不配你付出真心!其實如果你早點和他做個了斷,何至今日結果?”

    她不做任何言語,隻看著吳堵。

    “若萱,我問你,你看的出慕楓對你有什麽不同嗎?”

    她一聽這話,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了。“吳大哥,若萱也是個明眼人,自然看的出來,李公子對我是什麽用意,看來吳大哥也看出來了。可是很抱歉,我不會接受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隻是想問問你的意思,我明白愛情給你帶來的諸多傷害,想你不會輕易接受這樣一份感情的。那你在適當的時候就找慕楓說清楚好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有機會還是好好散散心吧。”說完,他走了。

    若萱隻輕輕一笑,再不言語。

    笑送春歸,心無悲戚。

    真的不痛了,亦不去想了。

    你可知如此清靜的狀態,是多麽難得,入眼能看見多少似錦繁花嗎?

    隻是,放得開嗎?

    如風,又如夢。

    前事已成海市蜃樓,此地不再有槳聲燈影水光。

    她仰頭,隻一笑。

    笑自己癡,笑自己傻。

    兩下裏放手,再不牽纏不清。

    人會老,情會逝。

    逝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竹林

    竹葉搖曳的沙沙作響。

    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飛身而過,從那竹葉之上踏過去。

    在竹林中,還有另一個人。

    手中的扇子輕搖,輕啟唇,“李慕楓,你做的很好。”

    “殷如墨,你可不可以停止你的計劃?”

    殷如墨手中的扇子一抖,厲聲道:“休想!難得我心情好,你別激怒我!我看是我沒叫你殺死唐若萱,你心有不甘吧?好啊,反正唐若萱現在對我沒用,不如成全你,殺死她好了。”

    “不!”李慕楓第一次反駁他,“我不會幫你做此事的。”

    殷如墨的臉色,霎時一黑,“李慕楓,你別太把自己當迴事了,你不過是我手下的一條狗罷了!你以為非要你才能殺得了唐若萱嗎?”

    “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如果蕭廷真心愛她,就應該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真心?你真可笑。教主隻是拿她當一枚棋子,用完了就可以丟了。也許教主曾經對她動過情,可那都過去了。現在,用完了,隨手一扔,哈哈哈哈。是那個女人自作多情,以為教主很愛她,殊不知教主隻是逢場作戲,玩一玩罷了。”

    李慕楓覺得這個殷如墨簡直是瘋了,登時朝他道:“殷如墨,你敢動若萱一下試試,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呦,幹嘛這麽激動,動這麽大的氣,難道,你喜歡上了唐若萱?和阿卑羅王搶女人,也不是說著玩的,還好教主現在對唐若萱沒情意了,否則,你可是死的很慘的。不和你閑扯了,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吧!”一陣笑聲之後,竹林中隻剩下李慕楓一人。

    故人不在,前事難追,時間停止了流動,感受到天地間蒼涼的寂美。

    塵世間,總有遺憾。

    怪隻怪,他的一生,從未遇到過如此女子,所以一下子情難自禁。

    多希望,天涯明月下,攜一匹瘦馬,佳人在側。

    細雨淋漓,惆悵不知從何處撲打過來。

    白牆綠蘿,石板清流。

    春秋長夢。

    花開,花落,已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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