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天朗氣清。趙蘇漾拉開窗簾,伸了個懶腰,倚在窗邊望著外麵發呆。有些人剛起床時就是這樣呆呆的,什麽都不想幹,要過好一會兒才真正能蘇醒。

    四人頭案告破,特案組就此解散,剩下的追捕工作交給當地探員,明天就要搭乘飛機迴長寧,那什麽“全魚宴”也被集體刻意忽視了。昨晚跟岑戈建議了一下,既然馬上就要離開了,不如坐小遊船沿著頓河繞一圈,算是參加了一次“頓縣一日遊”。

    描眉畫目,趙蘇漾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噠!

    岑戈坐在酒店一樓大廳看報紙,修長的雙腿交疊,駝色休閑西裝外套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望向趙蘇漾時眼中帶著欣賞,卻一臉心知肚明。

    “所以又來不及吃早餐。”

    趙蘇漾聳聳肩,路過麵包店的時候買了一個三明治一瓶豆奶,一邊走一邊吃。考上大學後,媽媽曾經提醒過她,如果在學校裏交了男朋友,一定不要買了東西邊走邊吃,會讓男孩子心裏很嫌棄。可她到學校一看,女孩子們經常和男朋友一起捧著關東煮、麻辣燙或者鐵板魷魚什麽的,一邊逛學生街一邊你一口我一口分而食之,別說嫌棄了,分明甜蜜得要命。

    大學生活就別提了,一來聲名狼藉,二來她也根本看不上那些個庸俗又喜歡色眯眯盯著女生看的男同學。畢業後,自己才終於有了男朋友,可是……“那,你要不要吃一口,味道還不錯?”趙蘇漾從善如流,試探地將自己咬了幾口的三明治舉高高。

    腦中已經幻想出自己跟岑戈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一個三明治的美好畫麵了。

    然而,岑戈很不合作地搖了搖頭,些許高冷。

    試探失敗的趙蘇漾悻悻縮迴手,歎一口氣,自顧自地繼續吃。

    排隊等遊船的時候,岑戈去買礦泉水,趙蘇漾偏頭看到一個女生將吃了一半的布丁塞給男朋友,嘟囔著“太甜了我不吃了”,然後那個男的帶著幾分寵溺說“我幫你吃掉就是了”,說著就喜滋滋地吃起來,沒等他吃兩口,女的又反悔了,又嚷著要吃,然後就幹脆摟抱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來……

    別人的恩愛,趙蘇漾看得頭皮發麻,不經意撇了撇嘴。轉念一想,大庭廣眾之下似乎挺別扭的,還好岑戈剛才沒有“就範”,否則他倆也這樣,太有違和感。

    岑戈多精明的人,拿著兩瓶水迴來時瞥一眼她看的方向,一下子洞悉了她那點矯情的小心思。遊船來了,他自然而然摟住趙蘇漾的肩膀,讓她

    貼近自己,免得上船的人群擁擠,磕著碰著她。

    這船行程一共兩個小時,中途路過一些景點會靠岸,以便乘客下船遊覽。船隨著波浪上下起伏,護欄邊站滿了人,往下看,可以看見灰色的泡沫從船下冒出,又破碎開去。

    風吹亂了趙蘇漾披散的長發,她從包裏掏出皮筋,捋了捋頭發,向後紮成一個馬尾。倚著岑戈,她安靜地趴在欄杆上看風景,一會兒又覺得無聊起來,便解鎖手機,拉著岑戈,做各種鬼臉自拍,沒幾分鍾手機相冊裏就多了好幾張合照。

    “傳一張給我。”岑戈偏頭望著她。

    “做桌麵麽!”趙蘇漾激動地問,忙著找張自己拍得好看的。

    岑戈卻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其中一張她表情特別扭曲的,“辟邪。”

    “哼。”趙蘇漾置之不理,走到一邊,用美顏相機拍了一張正常的傳給他,刁蠻地說,“就用這張當桌麵,不準換,隔一段時間我就要檢查一次。”

    “你的桌麵好像不是我。”岑戈不置可否,倒開始講價還價。

    趙蘇漾表情一滯,“呃……‘它’的氣質跟你很像,都是那麽的……嗯……俊帥可愛霸氣無敵。”

    “是嗎?”岑戈挑眉反問。

    “是啊!”某人嘴硬道,她的手機桌麵明明就是一隻花不溜秋的豬,看起來傻極了,跟什麽霸氣什麽俊帥絲毫不沾邊。

    岑戈也不計較,依她所說,把桌麵換成了她的自拍照,湊過去跟她的手機並排著比較了一下,說:“你跟這隻俊帥可愛霸氣無敵的‘岑戈’很相配。”

    趙蘇漾白眼看天空,假裝沒聽見。

    遊船慢慢行駛著,前方一片開闊地,依稀可以看見幾個人影晃動。旁邊幾個乘客伸著脖子看,竊竊私語。

    “那就是發現四個人頭的地兒嗎?”

    “對,就是那裏。還有個古墓……唉,看不太清楚,圍起來了。”

    “破案了沒有?人心惶惶的,還是別往那裏看了,陰森森的,可別冒出什麽東西跟著我。”

    趙蘇漾往那邊看去,對岑戈說:“我們下一站下船吧。我還從來沒見過古墓挖掘現場,見識見識,好編點情節糊弄人。”

    以四人頭案為原型的一些存稿因和別人撞梗而被迫修改了,可古墓一段一直很難割舍,她想著,去看一看也好,沒準將來還能用上呢。

    岑戈本來就沒把那些神神怪怪當迴事

    ,點點頭同意了。

    船靠岸後,岑戈下船的背影讓幾個偷拍他的女生微微歎氣,遺憾地互相觀看剛才拍的照片,一會兒又嘻嘻哈哈地說起別的事。

    角落裏,兩個低低的男聲響起:“我……我沒看錯吧,那個男的是……岑戈?”

    “是他。”

    “他是來找咱們麻煩的?要不要跟上去把他給做……”

    “別輕舉妄動!他早不在那兒幹了,我們上杆子湊過去幹.屁!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到邊境交貨,不是殺人。在這裏把岑戈給弄死了,貨還能不能順利交出去?老子剛才頭都快低到地板了,就怕他看出我們的身份。再說,你自信弄得死他?”

    “怎麽弄不死?二老板前幾年不是把他親妹妹給弄死了嗎?不就是因為這個,他為了保全所有家人才滾蛋的?”

    “你知道個屁!小女孩出現在交易地附近也真是奇了……二老板不常親自動手的,那次為了保證交易順利進行才拔槍,為了盡快把屍體弄走,她還把大衣脫了裹屍讓人趕緊丟得遠遠的。誰知道那一槍打的居然是岑戈親妹妹!多解恨!命中注定啊!”

    “不對吧?我聽說小姑娘早前落在一個變態狂手裏。”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說不定她逃出來後不巧遇上二老板。這事說來玄乎了,聽說二老板私下迴去看過,明明隻打了小妹妹一槍,屍體彈孔卻不止一個。岑戈的仇人何其多,說不定別家為了解恨又多幹了幾槍呢?二老板自那迴後就很有心事的樣子……”

    “早就聽說二老板對岑戈很有意思,大老板幾次三番想把他做掉,二老板都說‘留著慢慢耍’。嘿!要知道,她那次要真被岑戈逮迴去,現在墳頭草都半米了吧?居然……”

    “你小子別亂說!”

    岑戈的腳步頓了一下,忽然往後看去,船上人頭攢動,遊客們有的拍照,有的看風景,似乎沒有什麽異常。然而剛才背後一道寒意又是怎麽迴事?

    “怎麽了?”趙蘇漾搖了搖他的手。

    岑戈迴頭,迴了句“沒事”,順手把空礦泉水瓶扔進垃圾箱。

    兩人往迴走了大概半小時就到了那片原本要建成高級別墅區的空地。人頭出土的地方警戒線已經撤了,隻留下幾個大坑,不遠處就是正在進行挖掘工作的古墓,四周圍著一圈塑料布,還有一些禁止閑雜人等進入的標識牌,兩台挖掘機停在裏頭,看樣子並沒有啟動。

    趙蘇漾好奇

    地走過去,踮起腳往裏看,眨眨眼,一臉興致勃勃。

    一個超大的坑底下,墓門和前室、中室的頂部已經露了出來,經過這些天的清理,墓磚一清二楚,外行人若不知道這是個古墓,定還以為是哪個古代大戶人家頃刻間被掩埋,千年後才重見天日。墓門已經打開,另還開了若幹個通風口,裏頭黑洞洞一片。考古挖掘不是盜墓,找到個入口就鑽進去,一些施工的工人在上麵繼續清理沙土和搬運土塊,力圖將整個古墓構造完整地呈現在人們麵前,也方便專家進入墓室內部。

    問了幾個工人,他們都不是專業從事考古工作的,隻負責挖掘和清理,其他更加精細、專業的工作是由幾個來自鋒州文物研究所研究員、考古局高級工程師和大學曆史、考古學教授和他們的學生來完成。順著工人們指的方向看去,站在墓門口的幾個人就是來自各個單位的專家,看不清相貌,但他們看上去像是發生了什麽爭執,有人要進去,有人拉著。

    探員證很能糊弄人,工人見他二人是偵辦“四人頭案”的探員,就告訴他們,一個專家前天失蹤了,既沒迴原單位也沒迴家,有人說他跟其他幾個專家意見不合負氣離開,有人說他獨自進了通風了好幾天的古墓,都沒個準兒。現在看來,專家幾個比較傾向於那個人自己進古墓了,正在那邊商量是不是也進去探一探,儀器數據顯示,墓室裏通風效果勉強能達到安全標準。

    岑戈遙望著墓穴.入口處,問:“既然有人失蹤,為什麽沒報案?”

    “這種事還要報案,太嚴重了吧。”工人一臉詫異,指著一邊,“那邊不是才剛發現幾個死人頭嗎?報案你們忙得過來麽?再說,那些個專家都是大人物,都有脾氣的,誰知道搞什麽鬼,又沒死人又沒受傷的,怎麽可能去報案。”

    “下去看看?”岑戈征求著趙蘇漾的意見。

    唯恐天下不亂的懸疑文碼字員哪能不同意,本來隻能站在外麵圍觀,現在恰好能借口了解情況到挖掘現場看個清楚,她點頭如搗蒜。

    工人帶著他二人進了挖掘現場,還給了兩頂安全帽。路不太好走,見到幾個專家已是十分鍾之後,他們似乎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見到兩個“閑雜人等”過來亮了一下證件,有點詫異,用一種多管閑事的目光看著他倆,其中一個長得挺漂亮的中年女專家還趾高氣昂地白了工人一眼,工人隻好灰溜溜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東東望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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