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直播——我們這個案子的兇手沒有這麽做,分屍、埋屍,他意圖掩人耳目而不是昭告天下。”岑戈一邊走向電梯一邊說,話鋒一轉,“但這篇文章和案子一定有某種關聯,想辦法聯係上蒙昧時光。”

    趙蘇漾眼珠轉了轉,幾步跟了上去,“我問問編輯,能不能盡快找出蒙昧時光注冊時的真實姓名和證件號。不過,我也不是白幹活的,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她說這話時心裏想的是這裏有沒有什麽地方美食,像烤鹿肉那樣好吃的,要挾岑戈請她大吃一頓。

    而岑戈在電梯口停下時,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輕咳了一聲,壓低聲音說:“我迴房間洗個澡,今晚……任你處置。”

    趙蘇漾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岑戈平時正經得簡直就是禁.欲係標兵,怎麽現在越來越沒個正形?看來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確實不太一樣。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也壓低聲音道:“你可洗幹淨了哦,我沒那麽好敷衍。”

    岑戈一眼看出她的毫無誠意,這下子卻還是佯裝不知,隻是輕聲提醒了一句:“但願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

    趙蘇漾也幹脆裝傻,迴酒店房間打開電腦,一邊修改前頭的稿子一邊求她的責編幫忙把蒙昧時光的注冊信息發給她。然而,網站是有保密製度的,作者的個人信息不可能三言兩語就透露給別人知道。被逼無奈的趙蘇漾隻好向責編說了自己目前的職業和正在跟蹤的案子,許諾調取檔案通知明天就會發過去。

    責編大吃一驚的同時,還是堅持了原則,一定要看到來自特案組的調檔通知才肯發送注冊信息。趙蘇漾麵子不夠大,隻能等待明日。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趙蘇漾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發了條十分高冷的信息給岑戈。

    “你不是任我處置嗎,怎麽現在還不到位?”

    信息發出去不超過半分鍾,他就迴了一條。

    “開門。”

    趙蘇漾跑過去開門一看,他堵在門口,條紋針織衫、深色長褲加一件黑色外套,沒有一絲“任你處置”的誠意。趙蘇漾一笑,調侃他:“穿得這麽正式,我都不好意思對你下手了。”

    “要不我先脫了?”岑戈挑眉。

    趙蘇漾做個鬼臉,迴頭拿了自己的包,學著當地人的口音道:“啥也甭說了,今晚就陪我吃飯逛街去吧。”

    “正有此意。”

    “哦,是嗎?”

    趙蘇漾明顯不信。

    岑戈腳步一頓,“看來是我不解風情,你有別的意思?”

    “我可沒有!”她矢口否認,“分明是你有!”

    “是,我有。所以,你打算怎麽辦?”岑戈再反將她一軍。

    “我不理你。”趙蘇漾蠻橫道。

    “真不理我?”岑戈揚起一邊唇角,“本來還想帶你去密婺市區吃頓好的,既然你不理我,我們就此分道揚鑣,我去市區,你在對麵路邊攤吃點什麽,早早休息。”

    “吃獨食是可恥的。”趙蘇漾主動過去牽著他的手,“我就陪你去一趟,呃……以免你被陌生人拐騙走。”

    “誰拐誰還不一定。”

    是啊,明明就是你被他拐騙走了啊。

    ☆☆☆

    第二天,網站收到了特案組發來的調檔通知,同時,安全部也給網站負責人打去了確認電話。不多時,網站技術部門將一份蒙昧時光的注冊信息傳給特案組郵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蒙昧時光(真名為鄧星楠)的常住地是國外,十二歲時就全家移民了,近十幾年來,他迴國的次數屈指可數,四個死者出事的那年,他根本沒有過出入境登記。隻能說,他親自作案的可能性為零。

    即便如此,情節如此巧合,鄧星楠可能也是個知情者。

    顧不上時差,趙蘇漾一個越洋電話打了過去,鄧星楠的聲音聽上去還蠻有磁性,問及三年前他寫的《絕路直播》,他說,靈感完全來自於一個早已被國內網監部門封掉的論壇,叫“達瓦紮俱樂部”。

    達瓦紮是土庫曼國的一個小村,附近有豐富的天然氣資源,其中一個天然氣坑被點燃,火焰從未熄滅過,遠遠看去好似地獄之火在燃燒,因此被人們稱為“地獄之門”。

    “達瓦紮俱樂部”——“地獄之門俱樂部”,這個論壇裏的會員都是一群號稱對生活絕望,找尋和研究如何赴死的人,整個論壇氣氛壓抑邪氣,帖子更是找不到一絲正能量,充滿著對人生的質疑和生命的漠視,關於某地某人自殺的新聞轉發比比皆是,底下是一片羨慕和稱讚聲,三觀極為扭曲。

    這些會員想離開世界的起因五花八門,有的讓人匪夷所思。比如,打.飛機時被長輩逮個正著、臉上某個痔上長出一根黑毛卻被父母警告不能剪掉、偷偷飼養的流浪狗咬了小孩被其父母要求賠錢,覺得很沒道理……更多的則是一些常見的挫折和煩惱,比如成績差、欠債

    、失戀等等,當然,也有一部分抑鬱症。

    這個論壇不是獨立的,和國外的幾個類似論壇保持聯係,注冊會員還可以通過友情鏈接去到國外的論壇交流(如果懂得他國語言的話)。鄧星楠是偶然從朋友那裏得知他所在的國家有這麽一個獵奇的網站,從友情鏈接中又發現了藉國的“達瓦紮俱樂部”,就好奇地進去看。

    注冊達瓦紮俱樂部需要邀請碼,他當時閑著無聊,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一個邀請碼。

    鄧星楠說,俱樂部裏自.殘直播很受追捧,也最多人展示。當然,也有許多自.殺帖,發帖人號稱當日要赴死,並準備好一切,拍照片給大家看,此後再沒出現過,不知真死假死。其中幾個帖子被管理員加精置頂,出現在論壇首頁,供大家學習和膜拜。

    這幾個帖子就是他小說的原型。和小說中寫的一樣,幾個號稱要自殺的人都請來一個見證人,將他們的屍體圖片上傳,雖不知道是作秀還是真的,大家紛紛留言支持。

    在他看來,這群整天嚷嚷著要死的人都不會真的去死,他們隻想找一群同類,無病□□,看看誰比自己更慘。在現實中,這些要死要活的人還是照樣活著,照樣作死,真正赴死之人,恐怕也沒心思作秀,爬到十幾樓縱身一躍,大千世界就再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論壇被封後,鄧星楠再也登陸不上了。幾個管理員或許被抓,或許被警告,似乎也沒有換個域名繼續的意思。本來就沒把這個網站當迴事的鄧星楠漸漸也忘了,直到今日接到了趙蘇漾的電話,才知道那幾個加精直播帖中的人真的死了。

    鄧星楠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幾個精華帖的發帖人都提到給他們做見證的是“維特”。他當年好奇查過,維特也是注冊會員之一,但基本沒發過帖子,隻有一些留言。論壇裏很多id都很矯情,非要和死扯上一點關係,“維特”本是一部日記書信體小說的男主人公,最後以自殺為結局。

    “維特。”岑戈重複著這個用戶名,“相信死者們也是論壇的會員,而維特就是四個死者隱秘的‘交集’。”

    岑振用手指扣了扣桌麵,“遠航,跟網監聯係一下,查一查達瓦紮俱樂部以及‘維特’的來曆。”

    “好嘞。”倪遠航答應著,又說:“昨兒我把他們幾個的網絡聯係人翻了個遍,在柯靈、沈碩明、李貝雨的郵箱裏找到一份郵件,裏麵什麽文字沒有,就一行由字母和數字組成的代碼,我當時就懷疑是某網站的邀請碼。發件人為同一個

    ,賬號已經注銷了,現在看來,應該是達瓦紮俱樂部管理員。”

    幾小時後,網監從他們歸檔的封禁網站中找到了“達瓦紮俱樂部”,被封理由為“傳播和散布不良墮落價值觀、違背社會道德”。從取證的數十張截圖中,特案組發現了鄧星楠提到的幾個精華帖,裏頭的幾張照片和幾個人的id讓他們如獲至寶。

    網監部門的工作人員說,查封論壇時,並沒有把這幾個帖子同命案聯係起來,因為沒有人能確定照片中的“自殺身亡”是否隻是作秀,但帖子中的內容無疑在鼓勵人走自戕絕路,將給社會帶來極大的負麵影響。

    四個死者的死狀全被拍了下來,倪遠航一遍一遍放大並補色,交給岑振。

    非專業法醫的趙蘇漾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來,拍照時,幾個人腦門上還沒被釘入鋼針,頭也還沒被鋸下來。其中,馬小山渾身濕透,穿著校服,身體僵直、雙手高舉呈掙紮狀,雙目圓瞪;柯靈、沈碩明頸部勒痕很明顯,衣物完整,沒有撕扯的痕跡;李貝雨唇邊、人中處有血跡。

    “跟我最初判斷的死因沒太大出入。”岑振反複看了幾遍,獨把馬小山的照片挑出來,“拍這張照片時,距死亡時間至少三、四個小時,其他三人都是即死即拍。”

    “馬小山的照片最少,就一張,隻有屍體照,沒有入水照。其他人……”倪遠航整理一下,接著說,“上吊的柯靈、沈碩明各有三張,一張為空繩圈,一張為吊上去時掙紮的樣子,一張為被解下來的屍體。李貝雨兩張,一為屍體全身照,二為麵部特寫。李貝雨是他殺,死的時候沒拍照也是正常的。”

    “馬小山還有一點跟其他人不同——”趙蘇漾提醒道,“他沒有邀請碼。”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白短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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