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阿托拿手電照著,“不是毒蜂。”

    趙蘇漾鬆口氣,肩膀放鬆下來。布阿托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又說:“我幫你把血擠出來,你不要大喊大叫。”說著,用牙咬著手電末端,捏住微微紅腫的小包,用力一擠。

    我的老天!很疼啊!!趙蘇漾感覺自己憋得心髒都要爆炸了,右手緊攥左手,布阿托每擠一次,那種被錐子鑽的痛感席卷而來,隻聽“噗”一聲,一滴白色的毒液從患處噴出,血也迅速湧了出來。布阿托又擠了幾下,把傷口處的血擠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

    “沒事了,抹點尿休息一會兒,咱們繼續走吧。”布阿托說著,找了個凸出的樹根坐下。

    聽完穀來的翻譯,趙蘇漾瞪大眼睛,“抹……抹什麽?!”

    “尿。”穀來迴答。

    布阿托打了個哈欠,用一種無比平常的口吻道:“你自己的不行,叫他們誰給你一點。”他還有著一個族長的驕傲,不願對再她伸出“援手”。

    趙蘇漾半張著嘴,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周星馳的電影《武狀元蘇乞兒》,前方飄來毒煙,丐幫弟子們紛紛用尿浸濕布巾捂住口鼻用來解毒。不知尿能解毒這種說法到底有沒有科學依據,她想起小時候跟著鄰居家的孩子們玩耍,一個男孩不知鑽什麽地方去被馬蜂蟄了好幾個包,疼得哇哇大哭,路過的一個老人也讓他先塗點兒尿。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其他三人,岑戈,康振,穀來……就算是她自己的,她也不想塗在身上啊。這時,岑戈朝她走了過來,她一驚,伸手做了個“停”的手勢,下意識說:“你別過來!”

    岑戈蹙眉。

    她那一臉嫌棄是怎麽迴事……

    隻見他從腰包上某個小口袋裏掏了一管什麽藥膏出來,擠了一些在食指尖,按在她脖子下方的一片腫處,慢慢塗勻。趙蘇漾拿過藥膏一看,原來是某種消炎藥膏,這個藥膏挺萬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這裏。

    見她似有質疑,岑戈刻意走到布阿托身邊,聳聳肩,比了個“請”的手勢,“或者,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方法。”

    言下之意,他不會伸出援手,如果蘇漾要使用布阿托的方法,麻煩找康振或者穀來。

    還是相信藥膏好了。

    又走了約莫一小時,布阿托說嬰塚就在不遠處。趙蘇漾摸一摸脖子後麵,發現紅腫的地方消退很多,便放心下來。

    嬰塚位於一個開闊

    地,但往前再走幾步就是斷崖,布阿托提醒大家注意腳下,不要掉下去。他們當年就是在這裏對所謂的攬達“趕盡殺絕”,把活人硬生生打死或打成重傷,推到斷崖下去。在覡族長老們看來,嬰塚與其說是慰藉那些落掉的女胎,不如說是讓這些無辜小生命的“魂靈”鎮住斷崖下的亡魂。這麽多年過去,斷崖下的攬達早已經化為白骨,而現存的覡族也為他們當年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康振指著幾處被壓斷的樹枝,“有打鬥的痕跡……前幾天下了雨,不知腳印是否還完整清晰,你們就站在原地,不要過來。”

    布阿托和穀來本來就不想摻和,各自找了個地方靠著打盹。岑戈用手電四處照著,並未發現有什麽人躲在附近。博擦已經逃走了?還是……躲在村裏?

    其實,找不到博擦,岑戈並不意外。他早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如果在嬰塚順利抓獲博擦,才讓人吃驚。

    康振小心地靠近斷崖,過了一會兒,提高音量叫道:“腳印在這附近加深了!崖邊野草有些被連根拔起,有些土也被蹭了幾條印子!岑戈!你過來看看!”

    岑戈並不急,慢慢靠過去,鞋套和地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情況和康振說得一樣,腳印有正有反,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康振忙著測量,說:“一個……男性,身高170左右,體重在120~130之間,左腳微跛。還有一個……男的,175左右,體重140左右。這裏不但有足印,還有拖行的痕跡,我懷疑有人在打鬥中掉下了斷崖。”

    “怎麽又冒出來一個男的?”連穀來都開始有疑問了。

    這件事,布阿托也很茫然。

    康振在嬰塚周邊的泥土中還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即使被雨水衝淡一部分,還是掩蓋不了一部分滲入了泥土中。“從出血量和血跡散落部位上看,這是兇案的第一現場。”康振篤定到,“讓索麻和岩姑裏確實是在這裏祭祀時被人殺害。但那邊兩個男人打鬥的痕跡……還有待查證。”

    聽聞自己的母親死在這裏,布阿托臉上出現了一絲悲傷,他慢慢站起來,望著前方發呆。

    “老康,你不是帶了繩索嗎?天亮之後把我放下去看看,或許能找到什麽重要的線索。”岑戈指著斷崖對康振說。

    “有點危險……”康振勸告他。

    岑戈走到布阿托麵前,“為了確定一些事情,我必須下去。這斷崖到底多深?底下有水嗎?”

    布阿

    托好一會兒才迴神,迴答道:“沒水,都是石塊,還有蛇。不深,但掉下去肯定沒命的。”

    現在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康振也等著光線足一些好拍照。

    趙蘇漾有點困了,靠在樹幹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件衣服罩在她頭上,隻聽岑戈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包好,免得又被什麽蟲子咬了,不得不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郭一琴硬塞進書包的麵包蛋糕和零食派上了用場,深夜蒼穹下的野餐,還是第一次。布阿托曾在這裏手刃了不少攬達,始終處在警覺狀態,穀來半倚在石頭上打起了瞌睡,手裏還捏著半個沒吃完的麵包。

    蟲鳴使得四周更顯靜謐,間或還有幾隻螢火蟲在遠處飛舞,明明滅滅,好似野狼時開時闔的眼。

    岑戈本就高大,外套可以從趙蘇漾的頭罩裹到腰間。畢竟睡得不安穩,她有時從瞌睡中醒來,偏頭看到岑戈還坐在身邊,跟她靠著同一個樹幹,就能安心繼續會周公。

    晨曦已至,嬰塚沐浴在晨光中,荒涼而肅殺。趙蘇漾醒來的時候,康振已經在找繩索的固定點,岑戈將安全掛鉤分別扣在左右肩上的連接處,腰間已經穿戴好了繩索固定圈。她揉揉眼睛,遠遠地對他喊了句:“岑戈!你自己注意點!”

    他轉身,遙遙點一點頭。

    一切準備完畢,岑戈和康振最後一次調試對講機後,被緩慢地放下斷崖。他在下麵呆了十分鍾,一直很安靜,大家都有點緊張,直到康振的對講機響起一陣電波聲,隨後傳來岑戈的聲音“完畢”,大家才舒口氣。康振和穀來又合力將岑戈拉了上來,他手裏拎著一把沾著幹涸血跡的斧頭。

    康振接過斧頭,欣喜地說:“這就是兇器!”

    “發現疑似博擦屍體,手部皮膚沒有紋理和光澤,整具屍體呈綠色,根據這幾天的氣溫推算,已經死亡至少四、五天。當然,具體死亡時間還得法醫去認定。”岑戈掏出數碼相機,將屍體臉部特寫放大給布阿托辨認,布阿托是個老花眼,認真看了好久,點了點頭。岑戈接著說:“目測,有搏鬥傷痕。左臂傷痕多於右臂,左掌繭多於右掌,博擦是左撇子。”

    正在翻看照片的康振一愣,“可是那幾具屍體……”

    “對,那幾具屍體致命傷都在右邊,顯然不是一個左撇子所為。博擦也不是兇手,他可能是第四個被害人。”岑戈一邊解下身上的裝備一邊說,“兇手故意把我們的目光引到失蹤的博擦身上,想洗脫自己的嫌疑,甚

    至不惜將自己恰好疾病去世的奶奶吊起來混淆視聽,又或者,普羅的猝死也跟兇手有關。”

    “是幾瓦?!”趙蘇漾不禁瞪大眼睛。

    “雖然暫時不清楚幾瓦的真實動機,但就種種線索上看,他的嫌疑上升至第一位。”岑戈迴答,“幾瓦不能說話,這為他自己提供了最好的掩護,他通過父親告訴探員關於博擦現身的線索,希望我們轉而去調查派係爭鬥史,他似乎料定布阿托不肯輕易把真相說出來,能拖延許多時間,即使我們最後問了出來,也找不到博擦。因為博擦已死——從屍體腐爛情況上看,博擦和讓索麻、岩姑裏死於同一天。除了他,村裏沒有人向探員們提起關於博擦的線索,如果他不是兇手,為什麽把一個已經死了幾天的人說成是嚇死他奶奶的‘神秘人’?”

    “居然是他……”趙蘇漾喃喃道,早前一琴就胡亂猜測幾瓦是兇手,誤打誤撞,最後是她贏了。

    岑戈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用水洗了洗手,然後對穀來說:“幫我問問村長,幾瓦的母親究竟怎麽死的,或者,他是否有其他重要的親人、戀人、朋友意外死亡?”

    布阿托摸著胡子想了一會兒:“別的我實在不清楚……我在家裏見過他奶奶普羅幾次,聽她的口氣似乎要求我母親辦什麽事情,帶來一些東西當做酬謝。幾瓦的阿媽是難產死的,唔,年紀比較大了麽,難產也是正常的。生的是個女娃,也沒什麽用,不知為什麽這麽拚命。”

    趙蘇漾聽了這話,真想撿起塊石頭砸過去。生了個女的,就沒什麽用,不值得生,那生個男孩,就值得母親豁出命來?

    康振說:“普羅很有可能找讓索麻要求占卜男女。”

    岑戈接著問:“在占卜男女過程中,讓索麻和岩姑裏各自負責什麽樣的工作?是協作占卜,還是各自為政?”

    布阿托又出現了一絲遲疑,也許是想到那副手銬,歎了一聲,說:“我母親負責占卜,而岩姑裏則負責配藥……唔,就是落胎藥。”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阿安

    桃爺今天買了個包包哦嗬嗬~~~獎勵勤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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