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穀來的翻譯,趙蘇漾捂住嘴,多想現在就飛鴿傳書告訴一琴,她猜對了!果然是另一派係的後人出來殺人放火、進行複仇!

    布阿托繼續說,其實,那天的大祭祀根本沒有開始,大家都感到恐懼,這時,宗廟燃起了大火,全村人包括他和八倉都認為一定是博擦幹的。廟裏的三具屍體讓他們震驚,兩具屍體明顯較小,不知是誰,一具屍體比較大,他們覺得是博擦。

    探員們的調查和詢問讓布阿托和八倉感到焦慮,想也不用想,定是博擦逃走後跑到嬰塚那兒殺了讓索麻和岩姑裏泄憤,再把二人趁夜晚抬進宗廟,一把火燒了。可他們不想把這段曆史和往事告訴外人,告誡族人,一定不能對探員們透露太多。

    他們不知道博擦躲在哪裏,村子被封鎖了,誰也出不去,布阿托多次想派人搜尋都無計可施,他覺得博擦肯定又迴到了嬰塚那兒,因為那片山頭本來就是攬達的舊地,那時攬達經常通過密道冒出來偷襲他們,也許不必出村就能通過某條不為人知的路去往嬰塚。

    岑戈將手慢慢搭在椅背上,俊眉緊鎖,好似在自言自語,“博擦,四十歲左右,即使多年被囚禁,也不至於太過虛弱。在祭祀前逃走,熟悉去嬰塚的路,對卜算神、占卜、族人的仇恨……全部符合。”

    聽他這麽一說,趙蘇漾心裏更高興了,要不是村裏沒信號,她恨不能馬上打電話給一琴!

    “年輕人,你沒有經曆過那場爭鬥,你不會懂……”布阿托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眼裏盡是滄桑,“攬達對我們的殘忍、無情,為了驅趕他們,我們的上一代和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如果不把他們趕盡殺絕,我們的子孫還會收到他們的騷擾甚至毒害。博擦一定要抓住的,不能交給你們,我們要在卜算神麵前處決他!”

    “你知道嬰塚的方位,現在,帶我們過去,或許可以抓住博擦。”岑戈毫不鬆口,“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也不該由你們處決。”

    “哦不,現在不行!”布阿托擺擺手,“我很願意帶你們去,得等夜晚。”

    “為什麽?”

    “那條路不算太遠,出了村子走五裏山路就到了,可這幾裏路不好走呀!”布阿托解釋道,“一路上,都是攬達以前飼養的毒蟲、毒蛇,其他還好說,有一種毒蜂非常可怕,就那附近有,別的地方絕找不到。一窩來叮人不算,還把卵飛快產進傷口,摳都摳不掉,誰被叮了,刮掉全身皮膚都來不及!”他指著蘇漾說,“這個姑娘這般細皮嫩

    肉,更要不得。這種毒蜂喜陽,夜晚才安分,但也不能太吵鬧。曆來去嬰塚,都得夜晚去,再在夜晚迴來。”

    岑戈看了一下表,神色凝重,“時間不多了,今晚你帶我過去。如果幸運,明晚我們就可以結案。”

    趙蘇漾本還沉浸在猜對兇手的喜悅中,一聽岑戈這麽說,就指著自己問:“帶你去?那……我呢?”

    “你?”岑戈上下打量她一遍,“你知道‘細皮嫩肉’是什麽意思?”

    “誰細皮嫩肉了?”趙蘇漾也學著他的樣子上下打量他,跟肥碩的布阿托和黑瘦的穀來比,他不也算“細皮嫩肉”?然後反問,“再說,你不是叫我多鍛煉嗎?”

    “你不怕毒蟲和毒蛇?”

    “怕。可是呢……”趙蘇漾萬分悲壯地說:“這可能是我‘偽探員實習’的最後一程,今晚抓到了兇手,結案後我很快就因為體能測試不及格,告別這個令人向往且充滿挑戰的職業。所以我要求一個圓滿,親眼看到兇手的落網!”

    她這一番“慷慨陳詞”讓穀來摸不著頭腦,讓岑戈哭笑不得。麵對眼前這位“功臣”的壯懷激烈,岑戈盡管擔心她的“細皮嫩肉”,還是無奈地答應了。

    隻是希望到時候她別被兇手當成人質轉而威脅他。

    覡族這群法盲,如果早一點說出實情,也不至於讓博擦有逃逸的機會和時間。無論如何,結案後一定要建議當地司法機關對龍葳古城所有居民進行普法教育,絕不能讓什麽落女胎、動用私刑等違法亂紀的事再次發生。

    暫時告別布阿托,趙蘇漾心裏一直有所疑問,不禁追上走在前麵的岑戈,舉著手機,指著自己記錄的“跳(什麽)舞蹈→帶人獻祭→點火→唱歌→祈禱→入廟→跪拜”,“你剛才說錯了吧?點篝火的時候村長還沒進宗廟呢,他是看得見誰點火的。”

    岑戈釋然,輕輕搖了搖頭,“正因為布阿托在說謊,所以無法記得那麽清楚。我打亂了順序,故意問一些細節,他果然漏洞百出。如果祭祀真如他所說的這樣,就算倒著問他,他也能倒背如流,又怎會上我的當。”

    趙蘇漾有所啟發,出神地點了幾下頭。

    岑戈總結道:“所有流程類的問題,都可以用這種方法試探——打亂順序,左一個右一個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故意把不相連的程序混在一起,並不必在意細節的正確性,主要觀察他們對流程的熟悉程度。說真話的人不一定記得所有細節,但流程順序不會亂。”

    “學到一招。”趙蘇漾喜形於色,沒羞沒臊地不假思索道:“以後我老公連續三天夜不歸宿,我就用這種方法拷問他!”

    岑戈抬了抬眉,偏頭望著她,“有沒有想過——萬一連續三天夜不歸宿的是你?”

    “天哪!”趙蘇漾有些緊張地捂住嘴,“這類問題有什麽破解的辦法嗎?”

    岑戈停下腳步,瞥向她,沉聲問:“你夜不歸宿要做什麽虧心事?”

    這話問住了她,她茫然地搖搖頭,嘀咕了句“防患於未然吧……”。

    本來是想學幾招審問自己未來的丈夫的,怎麽現在風水輪流轉,發展成似乎被人審問了?

    迴到特案組開會的空木屋,岑戈跟大家說了一下今天詢問的成果,幾個人麵露喜色,就是詹澤琪笑得有點勉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岑戈沒有笑,低頭思忖著,再梳理一遍案件的脈絡。

    現就可能性而言,博擦最有可能就是兇手。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能不能把他捉拿歸案,一個大活人,難道乖乖守在嬰塚等探員去逮捕?攬達就剩他一人,也不排除他萬念俱灰畏罪自.殺的可能。

    雖勝利在望,可岑戈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對,記得趙蘇漾不止一次私下嘀咕,是另一派係的餘孽所為,這是一個小說作者的戲劇思維,可當真相也充滿這樣的戲劇巧合時,總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充斥著霓虹燈的城市難得見到這樣無垠的星空,像一大把砂糖灑在黑布上,遙遙還可見霧一般夢幻迷蒙的銀河直上九天。

    星空雖美,總不及人間。趙蘇漾喜歡的作家馮唐在書中寫道,“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塵世的幸福。”不過,塵世萬般好,她看著前方山路黑摸摸一片,還是感覺有點發毛,不禁從包裏掏出包餅幹吃了壓壓驚。

    不過幾裏路,穀來見她卻背了個書包,不禁問:“趙小妹,你包裏滿滿當當的裝的是帳篷嗎?”

    趙蘇漾不好意思跟他們說,包裏都是吃的,本來沒打算帶這麽多,一琴非說熬夜容易肚子餓,搜羅了一堆塞給她。看看其他四人,布阿托和穀來輕裝上陣,因為要查看現場和尋找嫌疑人,康振斜跨了一個黑色布包,岑戈腰間亦扣著一個小袋子很多的腰包,“l”形狀的棕色皮盒位於腰側。

    電視劇中的夜路都好似安裝了路燈一般明亮,可當你走在有等於沒有的月光下的樹林,一切都不一樣

    。為了不驚擾毒蜂,布阿托拿著一個康振給的小手電走在最前麵,其他三人也握著手電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路上都是蟲鳴,時不時還有一聲不知什麽動物發出的怪叫,伴隨好似毒蛇吐信的“絲絲”聲。

    “黑燈瞎火的,我們這是往哪個方向走呀?”趙蘇漾小心地問。

    後麵的岑戈迴答,“東邊。”

    “你帶了指南針?還是……看星辰的位置?”趙蘇漾抬頭望天。

    “村中卜算神的朝向一致往東,我認為,不是偶然。”

    “你觀察得真細致……”

    趙蘇漾心裏沒底,一步一步很小心,可布阿托非常熟悉這條路,似乎走過上千遍一樣。毫無懸念,她越走越慢,本來走在岑戈前麵,漸漸就落在了最後,手電一照,隻能依稀看見岑戈的背影。

    她此時有點羞愧,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成為一名探員需要過體能測試了。破案不是坐在電腦前看別人收集上來的資料和線索,而是身體力行自己去發現和尋找,沒有鐵打的身體怎能勝任?她咬咬牙,加快了腳步,無論如何也不能拖他們後腿啊。

    布阿托迴頭看一眼,跟唯一能交流的穀來說,“女娃娃就是沒什麽用,迴去生娃娃就是了,湊什麽熱鬧。”穀來是精明人,嗬嗬笑了幾句,沒翻譯出來給他們聽。

    可就在這時,趙蘇漾頗為不爭氣地“哎喲”了一聲,捂著右邊的領子。

    剛才隻感覺一個涼涼的東西掉在脖子上從領口滑了進去,本以為是甲蟲什麽的正準備伸手進去掏,誰知這家夥被掏出來前蟄了一下她脖子右後方。

    該不會是那種叮人還產卵在皮膚裏的坑爹毒蜂吧?!

    “不要喊,我看看。”布阿托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匕首,好像隨時要挖掉她一塊肉一樣。

    “啊,是毒蜂嗎?”穀來替趙蘇漾問。

    “一兩隻的散兵不礙事。”布阿托身經百戰的樣子讓人微微放心,可下一句話卻夠血腥——“割開把卵刮出來就是了。”

    趙蘇漾倒吸一口氣,一副要哭了的樣子,把領子往後拉了一下,給布阿托看。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評論小紅包送給輕輕

    看來這個重男輕女的主題大家反響挺熱烈,這確實是個社會問題。這種毒瘤竟然還存在我們的現實社會中實在讓人不解和惋惜。看文的大多是妞,咱們更要自立自強,反正桃爺自認為自己除了力氣外,其他方麵是不輸給

    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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