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離長安城四十餘裏,第二天天剛亮,二人就起床,匆匆吃了早點,離開村子,急忙上路,向東朝去城的方向走來。當時東方發白,太陽還沒有出來,早晨空氣濕潤清新略帶涼意,二人踏著晨露,沿著鄉間土路在空曠的田野上向進城的方向走去,太陽一杆子高的時候來到城裏,一看城裏果然與鄉下不同,街道兩旁淨是店鋪,賣什麽的都有,各種花色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繚亂,一問價錢卻貴得驚人,蠟女道:“城裏東西這樣貴,咱買不起,迴去吧!”燈郎不讚成,道:“好不容易來一次,還能空著手迴去?咱再往前走,說不定還能碰上便宜的呢!”二人沿著街道一邊走一邊觀看城裏的風光,好一座美麗的城市,樓房一座緊挨一座,飛簷鬥拱鱗次櫛比,在旭陽的照耀下各自展示著自己不同的風彩。格調之清新,式樣之奇特,建築之華麗,實在是勝過昆明池許多。

    不知不覺來到市中心,這兒東西南北四條大街在此交匯,過往的車輛和行人川流不息,一座雄奇峻秀的鍾樓蹲在中間,上空飛鳥盤旋。西北角有一店鋪,門外懸掛著許多彩緞衣服,紅、黃、蘭、白、墨、綠各種花色的都有,蠟女受其吸引信步來至店前,便想在此給燈郎選購一身衣服。步入店內,放眼在貨架上挑選了半天,其中一件大紅緞子襖,一條墨綠色緞褲看了十分中意,讓燈郎一試也正好合身,便與櫃台掌櫃討了半天價,待雙方都覺得合適,便掏錢給燈郎買下了。緊接著又在旁邊櫃台上給燈郎買了一頂新帽子,一雙黑靴子。燈郎見蠟女給自己啥也沒買,心中過意不去,尋思著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給她也買一件。二人出了店門前行數步,又來到一家成衣店前,燈郎搶先步入裏麵,正好一件粉底銀花緞子襖質料和作工都很考究,蠟女試穿增色不少,旁邊人也都說好,一問價錢卻貴得驚人,蠟女便猶豫起來,她把衣服拿在手中,翻過來翻過去,掂了又掂,算了又算,終於嫌貴放下要走。燈郎看破了她的心思,不顧她的一再反對,硬強著給她買下了。接著又掏錢給蠟女買了條月白緞褲,一條黑底白花圍裙,一雙粉底繡花緞鞋。蠟女心中高興,口裏卻不斷埋怨燈郎花錢太多,燈郎道“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舍不得花錢,咋能買到好東西?”蠟女方才不再言語。二人又轉了幾家店鋪,精心的給燈母也選購了一身好衣服,又在街上買了些豬肉蔬菜等許多過年要用的東西,便高高興興朝迴返。迴到家已是掌燈時分,燈母已做好飯菜正等他們迴來,蠟女把新買的衣服遞給燈母看,燈母樂的合不攏嘴。飯後迴房,蠟女穿上買迴的新衣服,燭光下在鏡前反複觀看,問燈郎合身不合身?燈郎連聲叫好。看著這件貼身華麗的衣服,蠟女心裏樂滋滋的,她想,人們都說天宮好,自己怎麽覺得人間比天上還好呢?不是嗎?這件華麗的衣服和天上的雲彩有何兩樣?自己在天上還從來沒穿過這樣好的衣服呢!隻有來人間才穿上了這麽好的衣服。唉!人們都說女人是花,是蠟燭,我看就象花燭!誰不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呢?燈郎看蠟女那甜蜜的樣子,心裏也暗暗替她高興。過了幾天,燈母見蠟女把買迴的新衣服還沒有穿出來,知她舍不得穿,催促道:“你現在年紀輕輕的,正是活人的時候,也是穿衣服的時候,衣服買下現在不穿等啥時穿?放到明年又舊了。”燈母催了好幾遍,蠟女才將新衣服穿了出來。

    眼看離過年隻剩幾天了,蠟女忙著清掃房間、拆洗衣被,讓燈郎替她去池邊挑水。燈郎拿起水擔來到池邊,他放眼昆明池,啊!幾個月沒注意,昆明池又發生了新的變化,新添的艘艘遊船上坐滿了少男靚女,在池麵劃來劃去,傳來陣陣歡快的笑聲。岸邊新開的寬暢平坦的大道上人來人往,匆匆忙忙、井井有序。街旁高聳的歌樓酒肆爭奇鬥豔各展風彩,接待著各方的來客。遊人在池邊悠閑的散步,觀賞那清清的湖水和壯麗的亭台樓閣。燈郎內心一陣激動,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境地嗎?如今竟然在昆明池兒女們的手中奇跡般地實現了,怎能不讓人心潮起伏感慨萬千?始祖啊!你托咐給子孫們的事,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了!迴想起為了這一天,自己勞神費心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沒想到自從發明了紅燈籠、舉辦了個燈會,竟引來這麽大的變化。

    他思前想後熱淚盈眶,呆呆的望著湖麵,竟忘了挑水迴家,這時一陣微風吹來,柳絲飄拂,一片柳葉落在水麵,幾條小魚以為落下食物,紛紛串出水麵搶著來吃,水麵上激起一個個小小的圓圈,燈郎好笑,便逗著魚兒玩。忽然背後有人將他拍了一下,大聲說:“屋裏急著用水,你卻在這兒消閑!”燈郎被嚇了一跳,迴頭一看,原來是蠟女挽著兩隻袖子,端著一大盆剛洗好要涮的衣服站在麵前,燈郎如夢方覺,蠟女道:“快幫我將這些衣被涮淨了晾開。”燈郎幫蠟女在清淨的池水中將衣被一件件涮淨,又你執一頭,我執一頭用力擰起來。清水滴答滴答朝下滴,擰好以後,蠟女將衣被抖開晾在池邊的樹枝上,陽光照耀在她健美的身姿上,顯得比平時更加健康美麗。清清的池水倒映出她美麗的身影,燈郎忽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勤勞能幹才是一名女性最大的美德,也才能使她顯得更加美麗!這時,忽然遠處高坡上一位姑娘揮手高喊:“哥哥嫂子,快迴來,有人找。”二人急忙收拾東西迴家。所為何事?原來莊子上另有一家,二老早已去世,隻留下一根獨苗,名叫黑娃,黑娃自幼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常受饑寒,是昆明池最貧窮的一家,燈母看娃可憐,常將燈郎舊衣和家裏的飯菜給娃吃穿,等到黑娃長大,仍是破房爛屋缺吃少穿,都二十好幾了,仍然沒人願意把姑娘嫁給他,窮困難倒了一條剛強漢子!小夥人誠實又勤快,內心很喜歡燈郎這一家人,經常到他家中來,燈母便讓燈郎帶著他,教給他一些文化知識和幹活的技巧,黑娃跟著燈郎學,慢慢心竅開了,他上山割迴荊條,編成筐兒籠兒賣,慢慢也掙來一點錢,手頭活便了,吃穿有了保證,攢錢還蓋了三間大瓦房。別人看他家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人也勤快,也就放心地把女子嫁給他,提了一門親竟然成了。燈郎幫黑娃改名叫明亮,明亮領姑娘進城扯了幾身新衣裳,姑娘娘家雙親滿意,便把喜期訂在臘月二十六日,答應讓他倆成親辦喜事,日子就在大後天,可是明亮家族無人,如今還缺這少那,時間又這麽緊,明亮心急如火,忙亂中忽然想起燈家哥嫂好人品,便著人來請燈郎蠟女過去幫他操辦喜事兒。二人聞言滿心歡喜,匆匆收拾了一下家裏,顧不上吃飯,便急急忙忙過來為他料理婚事。經過分工,燈郎照料外務,蠟女照料內務。蠟女尋來幾個相好的姐妹,替他趕製衣裳,縫被子,做門簾、買單子。燈郎借來一輛大車,安排人紮車棚以作迎新娘之用,又派了幾個人打掃收拾新房,另外幾個人上街割肉買菜,壘起爐灶安排廚子做菜篩酒,從鄰家又借來木椽箔子搭起棚子,下擺桌椅板凳,一切安排就緒,就等著明天迎接新娘了。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迎親的車套上紅纓快馬就出發了,不到兩個時辰,在輕快的馬蹄鈴聲中便將新娘迎了迴來,門口迎放鞭炮,向新人頭上拋撤麩皮,眾人簇擁著將新娘迎進屋。再看新屋,大門前掛著一對大紅碌碡燈,小房門上貼著紅雙喜字,門框上貼著紅對聯,門口懸掛新門簾,窗外貼剪紙窗花,屋內牆壁粉刷一新,上貼新鮮的紙畫兒。房中陳設儉樸,一個板櫃,一對箱子,一對椅子,皆油漆光亮,炕上一對枕頭、兩床被子,新席新褥新單子,板櫃上放一麵坐鏡,兩隻花瓶內插鮮花。蠟台上插著一對鮮紅的大蠟燭,新娘看了心中歡喜。屋裏人來人往忙忙碌碌,有偷著來看新娘的,也有同齡人來表示祝賀的。

    婚禮在屋外棚下舉行,無非是禮賓慷慨激昂說笑逗鬧,新人互相對拜,向長輩和來賓行禮,接著便開始宴請親朋,新人沿桌給來賓敬酒,事畢入了洞房,新娘初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有些膽怯,當她見到有蠟女這樣美麗熱情的嫂子,心中膽怯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二人很快成了朋友,象親姐妹一樣親熱。忙了一整天,還清了各種借具,天已快黑了,燈郎蠟女見喜事辦完了,便起身告辭,明亮拉著燈郎的手,說什麽也不讓他倆走,二人固辭,明亮不肯,沒奈何隻得留下,明亮親自進灶房端來酒菜,要招待兩位兄嫂。燈郎蠟女再三推讓,明亮不依,端起酒杯不住的向二人敬酒。高情難卻,燈郎蠟女不知不覺竟多喝了幾杯,急忙抽身告辭。

    且說燈郎蠟女離開明亮家,相跟著朝迴走,此時她倆心情暢快極了,心想象明亮這樣原先那麽窮的小夥,如今也過上了幸福快樂的好日子,怎能不讓人心裏高興?走著走著,燈郎忽覺渾身發熱,臉上發燒,伸手將上衣紐扣解開,蠟女也覺得身上熱唿唿的,想是酒力發作的緣故。天色漆黑,二人腳底踉蹌,半醒半醉隻顧朝迴走,忽然蠟女看見燈郎通體透明,渾身晶瑩透亮發著寶光,象個水晶人,將路麵和路兩旁的樹木照得清清楚楚,再看他似醉非醉更顯得英俊瀟灑,美貌風流,她驚叫了一聲:“看你身上放光呢!”

    燈郎迴頭來看蠟女,見她肌膚如玉冰清玉潔,渾身玻璃般透明,身上也發著亮光,照亮了身旁的一切,也驚喜地喊:“看你身上也放光呢!”兩個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而笑,結伴而行,象兩盞美麗的燈籠在地上移動。走到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蠟女覺得身上稍涼一些,一看她和燈郎身上都不發光了,又恢複到往日的模樣。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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