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鬼的魏楞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老婆手裏,更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強健的七尺雄軀,這為自己打贏了數不清的硬仗,降服了一個又一個刺頭,自認為雖不能說是全城響當當的雄軀,卻足可以稱為雄霸一角的雄軀,竟然是被手無搏雞之力的老婆,被連蟲子也不敢踩死的老婆,用繡花枕頭活活捂死的!這不但讓他活著如果能活著無臉見人,現在連鬼也羞於去見了呀!因為這種窩囊的死讓他顏麵丟盡,而麵子是他這種街頭混混地位的級別,這窩囊的死使他連最低的級別都混沒了,還咋活鬼呢?因為他們向往那種轟轟烈烈的死,那種死鞏固了他們的地位,豎起了紀念碑,後來者崇敬得憑吊,讓他們在地底下也風光無限。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死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再怎麽著也不能死在老婆手裏呀,這就如威震天下的皇帝死在了螻蟻一般的宮女手裏,不但讓他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旦,而且被釘在了恥辱的柱上!因為這是雄貓被它摶於掌上的老鼠忽地跳起來咬斷了喉嚨!男子漢怎能死在老婆的手裏,兔子怎能死在草的手裏,狼怎能死在兔子的手裏,雞怎能死在蟲子的手裏,鷹怎能死在雞的手裏,因為這世界是一物降一物的,世界的秩序因此而建立,生命因此而生生不息。反常的現象就是逆天而行,總預示著天下要板蕩,而現在死在了妻子手裏,是不是預示著男人和女人的地位要顛倒了呢?因為像妻子這樣馴順的女人尚且要犯上,更何況別的女人呢!於是魏楞的鬼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願看見男人末日的來臨。

    魏楞是地道的街頭混混,這種人自有一套對世界的看法,而且身體力行。那就是世界的秩序是由暴力建立起來的,最有力的證據就是來自自然界的一物降一物,他們以此類推,大到無限的宇宙,小到看不見的微生物的世界,莫不如此。就拿我們人類來說,有力量得國家說話別的國家才聽,否則你說的話不如人家放個屁!國家與國家之間尚且如此,人與人之間更是如此。也就是說你擁有的暴力決定了你在社會中的地位,也就是說你不是臣服於比你強大的暴力,就是征服弱於你的暴力,而彼此平等相處是暴力相持的結果,一旦弱於對方,你就沒有了與人家平起平坐的資格了,你就得去作臣子。

    他們最崇拜英雄,而他們眼裏的英雄是什麽?就是不停地壯大自己的暴力,不停地去征服,不停地去擁有:越這樣越能為所欲為,這世上還有比為所欲為更愜意的事嗎?——這是他們的夢想,也就是說他們認為人活著隻有兩種選擇——去征服,去奴役,被征服,被奴役。而他們認為作為一個自認為是男人的男人,最起碼的征服就是對老婆的征服,最起碼的奴役就是對老婆的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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