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迴來,可能是又待在酒吧裏喝酒去了。看著窗外陰暗的低沉的天空,突然間感到了一種絕望,就像當年被關進黑房子裏的那種絕望,從心底蔓延開來,看不到屬於我和他的未來。

    我和他已經在一起十年了,可是他又許諾過我什麽呢?關於我們的愛情,關於我們的未來,他從來沒有做過許諾。可我的一生又有多少的十年可以用來等待他的許諾,覺得有些累了,也許該就這麽的放手,對於他,對於我,都是一種解脫。

    有些懷疑自己當初遇上他是不是就是一種錯,而現在等待他的許諾是一錯再錯,我不知道。頭卻開始隱隱作痛,好象要被撕裂一樣,以前是不會這樣子的,可是現在隻要一想到我和他的關係,我和他的未來時頭就會隱隱作痛。

    曾經,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唯一知道我們過去的人,安然說:“雨薇,林和你都是那種沒有未來的人,還是趁早放手吧!”

    我曾一次又一次得攤開自己的手,想讓自己放手,可是當我看到他用孩子一樣的純真的眼神看著我時,我卻放不開手。於是他成了我的毒鴆,明知道他是我的毒藥,我卻甘之如醴,我知道自己沒有救了,也許永遠都無法逃離,因為這毒已經深入我的骨髓。

    門開了,他走了進來,就是這個男人,我的毒鴆:淩亂的發,嘴角總愛邪邪地笑,卻會用孩子一樣純真的眼神看著我,總是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冷了加一件黑色的夾克,藍色的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

    第一眼看到會給人一種很陰冷的感覺,好象是那種生長在陰暗深處的寄生的植物,而他的寄主就是我,而我卻快要枯萎了,因為他,或者那些為他瘋狂的女人,可是他總對我說:“那些女的隻是玩玩的,你對我是不一樣的。”我從來不問他,自己和別的女的有什麽區別,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答案,或者他根本就是個小孩,不知道怎麽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

    一身的酒氣,混雜著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地看著我,嗬嗬地傻笑,說:“薇,好象要刮台風了,不怕,有我呢?”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不怕,有我呢?”曾經有個少年拍著自己的胸膛說,臉上有著很幹淨純粹的笑,可是從什麽時候起那個少年變成了眼前這個男人,擁有著成熟的外表,胸膛裏跳動的卻是一顆不成熟的心,笑容卻是邪邪的,總愛用明亮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別人?好象是從一個夏日的午後開始的吧,原因我卻不知道,因為他不願意告訴我,好象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和他之間開始有一種東西,叫秘密。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心底有一種無名的火冒了出來,“你還知道迴來的,不用迴來醉死在外麵算了。你還迴來幹什麽?”我的聲音很沙啞,說出的話卻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即使他爛醉到一塌糊塗,需要我到警察局認領的程度,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他一句重的話,今天的我是怎麽了?

    他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坐在沙發上,然後把手環在自己的胸前,歪著頭,愛理不理地問我:“那你想怎麽樣,分手嗎?”

    分手,原來他可以這麽輕易地說出“分手”這兩個詞,原來十年的時間真的什麽都算不上,什麽都不是,心感覺到了疼,很疼很疼。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手抬了起來,然後是很重很重的“啪”的一聲,我的手有些麻了,而他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紅印,怎麽會這樣,我這是怎麽了?

    他有些呆呆地看著我,我知道那是因為在他的眼裏從來不打人的一直很柔順的我打人了,酒似乎醒了一半。然後很冷靜地站起來,走向冰箱,拿出一塊冰敷在臉上,嘴角是冷酷而陌生的笑意,那不是我所熟悉的林。

    “你終於厭倦我了,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厭倦我的,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分手吧!”他的聲音裏有著疲憊,眼眸裏有著孩子的天真,還有一種疼痛的東西。

    怎麽會變成這樣子的結局?我不明白。可是也許這樣的結局,他很早就知道,我也很早就知道,隻是我們都拒絕去麵對。現在我們都累了,累到隻能放任自己麵對這樣的結局,盡管這個結局不是我們所想要的,可是總要麵對,無處可逃。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指尖撫過這個我曾經向他許諾過,要永遠陪他的男子的臉,冰冷的臉亦如大理石般,沒有溫度,不能在給我我想要的安全感和溫暖。

    曾經,在他,那個隻能算孩子的他,聽到那個關於我永遠會陪他的諾言之後,他哭了,伸出了左手,讓我咬一口,留個疤,他怕那個隻是他的夢。那個疤在他的左腕上,很小的疤,已經很淡了,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就像我們的愛情。

    我伸出我的左手到他的麵前,放到他的嘴邊,“你咬我一下,讓我可以確定你說的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眼淚,隻是眼睛感覺到一種幹澀的刺痛。

    他抬起頭看著我,沒有咬我,隻是抓起我的手,攤開我的掌心,很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唇和他的手都是冰冷的,沒有溫度。可是他眼底的疼卻刺痛了我的心,眼淚從掌心流了出來,“薇,你哭了,我會心疼的,對不起。我不能這麽做。”

    不能這麽做?你到底不能做什麽,不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分手,還是那隻是你的一個玩笑,或者你不忍心去咬一個被你傷害的卻和你在一起十年的女子的手?

    我試著去笑,他曾說過喜歡看我笑,實在笑不出來,有些力不從心,心底很疼,很疼,好象被人挖掉一塊血肉的那種疼。感覺迴到小時侯,自己笨手笨腳地縫不小心被荊棘撕裂的衣服,怕奶奶會罵,然後自己縫卻紮到手指的那種疼,他們說那是因為十指連心。

    我抓起他的左手,他的左腕上戴著一串我在一個古寺給他買的檀香木念珠,買下時我希望我和他能幸福平安,我也有一串,隻是我戴在右手。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在他的左腕上,那個原本很淡的傷口上,知道嚐到了血的腥甜,我才鬆開,我隻是希望他會記住我。

    “疼嗎?”我抬起頭問他,希望他會疼,又希望他不會疼,因為他是個怕疼的孩子。是啊,他隻是孩子,又如何能給我我所想要的未來?在一起十年,隻是一錯再錯,隻是我和他都不敢承認當初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一個錯。

    他點了點頭,臉上有著隱忍的疼,“疼,但是我知道你這兒更疼。”他指了指心的位置,我的眼睛感到了一種酸澀的刺痛。為什麽明明是兩個最為互相了解的人,傷彼此卻傷的最深?心好疼,好疼。

    也許會是最後一次,燒好開水,雪白的毛巾,沾濕,小心地拭去他臉上的冷汗。而他已經陷入昏睡中,如孩子一樣甜美的睡容。是我以前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他的手往往也仿佛是一種習慣一樣地抓著我的手,以後怕是再也不會了。

    曾經還是少年的他很喜歡突然俯下身親我的臉頰,然後抱起我在空曠的操場上旋轉。聽著風在耳邊飛過的聲音,那時的我覺得我是這個人的公主,他會把我嗬護在掌心,會把我當成他的寶,會陪我過一輩子,那是一種幸福的守望。

    現在才明白那隻是我年少無知的夢想,總會有夢醒的時候。隻是這個夢做得太久了,十年,一做竟然就是十年。現在醒了,攤開掌心,發現自己什麽也沒有抓住,十年的光陰最後是了無痕跡,隻是一片空白。

    曾經的少年已經長大,卻擁有著一顆很不成熟的心,依舊是個小孩,盡管擁有著讓別人瘋狂的英俊,邪邪的笑,嘴角有著若隱若現的酒窩,卻一如孩子的天真。十年了,我看著他變成這樣的人,卻還是不了解他,也許我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愛情,隻是一種習慣。

    我俯過身,把他有些淩亂的發用手揉了揉,曾經很喜歡趁他睡著的時候把他原本有些淩亂的發弄得更亂,以後也許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或許會有另一個女子伸出手去弄亂他的發,會是他的妻,或者是他的女兒?曾經,他說想要一個像我一樣的女兒,他會很寵她,給她所有一切她想要的,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寶貝。我曾經有過一個他的孩子,可是他或她夭折,甚至沒來得及哭,更不用說看到太陽。

    想到這時,我會習慣性地撫向小腹,曾經有一個生命在這裏安眠,似乎還依稀能感受到身體被撕裂的那種痛。因為他的無心,我沒有站穩,然後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很痛,還有好多的血,夜好黑。

    我吻了吻他的額頭,最後一次,真的決定放手了,也許對我,對他,都是一種解脫,心累了。他的眉心皺了皺,可能做噩夢了,可是還是很好看。很冷靜地關好門窗,從臥室拿出涼被,替他蓋上,夜會很涼的,在有台風的晚上。

    打開門,不要迴頭,怕自己一迴頭就會舍不得走,會崩潰掉。雨,很大,也很冰冷,打在臉上是硬生生的痛。而我隻是很迷茫地看著這一切,因為不知道去哪兒,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除了他,我不認識其他的人。

    公司裏的同事不是很熟悉,除了第一次在公司的迎新酒會上見過外,他們的臉對我來說是很模糊的一片。平時也沒有機會看到,因為我是待在家裏工作,對著電腦,把廣告創意直接發給老總。

    不知道走到哪裏了,我感覺到累,抱著膝蓋,蹲在地上,低著頭,數著經過的人。數到第十個時,我抬起頭,看到了一張不同於林的男人的臉,不是很英俊,可是卻有著林沒有的成熟與穩重,眼底有著傷口的痕跡。我問他:“可不可以帶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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