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綠的景色,點綴著這崇山峻嶺,大山裏的道路曲曲折折,蜿蜒盤旋。有些鎮子或村落的道路可謂是繞纏在大山上的羊腸小道!坑坑窪窪,磕磕絆絆,凹凸不平!石頭是不缺的,滿目的青山,硬硬的石頭。雨後不久,偶爾看見大山上滑下的泥土和那大塊的石頭,滾落到山穀中!令人擔心害怕!通往村落的道路更是難走,王洪剛他們提心吊膽,慢慢往前走著。

    酷暑驕陽,饑渴難耐,偶遇一陣山風,感覺很是涼爽!王洪剛幽默地跟同事們說:“也好!不用洗澡了,天然洗法!哈哈!”同事們笑著,也有的說:“要不,咱們休息一會兒吧!我是走不動了,太累了!”於是,大家坐在路旁的石頭上,看著群山,產生著各種感慨!他們突然看見幾個娃娃,從那邊走來,越來越近了!和他們相遇時,他們卻高興不起來!都有十幾歲了吧,有兩個還光著膀子,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頭發蓬亂,看不出他們有幹淨的地方,有一個的鞋子已經破爛,其他幾個的衣服也同樣看不出潔淨和整齊!有的衣服已經被荊棘劃破,大山上的孩子,笑容裏永遠有美好!

    “小朋友!你們沒有去上學嗎?”有一同事相問。

    “有地(上過),我們老師病——嘍!”一個說。

    “有十天莫(沒有)有上學嘍!老師摔倒了嘍,在醫院裏——”另一個又說。王洪剛的同事又問:“你們是哪個村子的?咱們一起走,好嗎?”其中一個小男孩說:“擴一(可以)!我們就是前麵那過(個)村地(村子的)!”

    順著陡峭難行的山路,王洪剛看見了前麵山坡上那幾十戶人家。等看見那所小學時,他們幾個感到有些心涼!那是一排草房,孤零零的,教室的前麵有一塊寬敞點的地方,在中間的位置立著一根略粗點的竹杆,五星紅旗在杆頂飄揚!而王洪剛他們要去的鄉鎮,還要穿越這個山村才能到達!他們隨身攜帶的礦泉水已經喝完,向老鄉求水時,老鄉用淳樸的話語說:“你們先坐坐哈!我去燒水,山泉水,給你們泡茶!”

    王洪剛看著山腰裏的村落,分散在山坡上,不禁感慨:這真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故鄉雖然窮困,那畢竟是故土!他把幾個麵包分給了同路的孩子,看著孩子們吃麵包的笑容,聽著那銅鈴般清脆的笑聲,他略有開心……

    又有幾個孩子跑了過來,王洪剛跟小張說:“也給他們幾個每人一個麵包吧!”小張答應著,從旅行包裏拿出麵包。他看著孩子們在山坡上打鬧嬉戲著,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時光!頭腦中突然產生一個念頭:要和他們校長談談,孩子們不能停課!要走出大山!培養大山裏的希望!

    當他問及校長時,那位老鄉說:“在醫院裏——”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大山裏的小學教師和校長是一個人!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沒有老師的情況下,孩子們就滿山坡的跑!互相追逐著,嬉戲著,卻不曾考慮未來如何!“那校長什麽時候迴來?”他問那位老鄉,老鄉歎了口氣,然後說:“他的腿跌斷嘍!夜裏下雨,為給學生輔導功課!啥子(什麽)時候迴來,我也不清楚地(不清楚)!”王洪剛又替那位艱辛的校長擔心,心中默默祝福他早日康複!

    他又對老鄉說:“你看,我能不能給孩子們講幾天課?我有這個能力和條件!請相信我!”

    老鄉說:“擴一(可以)呀!教教娃兒學文化,我們大家都歡迎!來了幾過(個),都走嘍!”他又接著說,“要上頭同意,幹部同意,這樣才好哈!”

    王洪剛跟老鄉說:“您放心吧!我會說服上頭和領導的!”說完話,他和老鄉話別,帶領招工組成員繼續往鎮上走去。在路上,他跟同事們說:“到達鎮上時,你們按計劃行動,我要去鎮教委,看看這件事能成不能成!你們去相關部門辦理手續,不要掉了公司的相關文件材料!走時在那個村裏的小學找我!”

    見到那位管教育的領導時,王洪剛主動伸出手,並作了自我介紹。可是那位領導還是不相信,問他:“你圖什麽呢?不要半分錢!這裏沒有人認識你!我看,恐怕不行!”王洪剛卻說:“領導可以打電話詢問我們公司,也可以網上查詢我的相關材料,我相信我們領導,在不影響工作的同時,是允許我獻點愛心的!”

    那位領導看著王洪剛的名片,若有所思,半信半疑。又問:“我們這裏非常艱苦!你作為一位公司副總,能受得了這個苦嗎?”

    王洪剛迴答說:“那十幾個孩子更苦!我一個成年人有何怕苦!”

    “我們也考慮到了,可是現在實在沒有可以去的人選了!有一個誌願者剛走,最近換了幾個人了,都因為艱苦,隻好讓孩子們在家幾天!”

    “聽說有十天了吧?”

    “是呀!是呀!可能有十天了!……”

    “我們可能在四川招工二十天,他們有什麽事情會用手機和我保持聯係的!在這短短的二十天裏,我要為孩子們講解正常的課本知識,還要教他們如何愛國,愛家鄉,走出大山,學會本領,建設家園!”

    “你的熱情,令我非常感動!我想……可以試試!”那位領導接著說,“我們可以負責你的食宿問題,你不要工資,也不太好吧?你看……”

    “您不要說了!一切為了孩子!給我個機會獻份愛心吧!”

    ……

    王洪剛說通了那位管教育的領導,成了一名短期的代課老師!每日裏,隨著東方那旭日的冉冉升起,他和孩子們行著少先隊隊禮,把那五星紅旗迎著朝陽慢慢升起!孩子們那認真而嚴肅的表情告訴他:祖國在他們心中有多重!永遠有老師熱愛和關懷他們!他們的未來是光明與燦爛的!

    ……

    從同事那邊傳來消息,王洪剛已知曉,在鎮的那邊開始修路了!順著蜿蜒的山道,窄窄的,可以通車的公路一直往大山外修去!他似乎感覺這個鎮的人們在不遠的將來就可以坐著公共汽車去城裏了!心中為他們感到自豪,並表達深深的祝福!他在這所山裏的小學裏已經待了十天了,為孩子們講課,和他們做遊戲,教他們堅強,並要求他們將來要建設美好的家園!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給孩子們批改著作業,閑暇的時候,他把所見所聞寫成了自己的日記。鎮教委給他送來了一袋大米,專門委托一位老鄉給他做飯,一日三餐需到那位離學校近的老鄉家裏去吃的。那辣辣的下飯菜,他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嘴裏不住地說:“行!好!感覺很好吃!”

    那天傍晚,他發現有一個小同學沒有迴家,慢慢地在草房前徘徊。那孩子叫姚強,他走向前問他:“姚強同學!怎麽沒有迴家呢?”那孩子有些害羞,他問了幾聲,才慢慢跟他說:“家裏,我地(的)家裏無米嘍!爺爺說,明天早上才能吃飯,我迴去那麽早,做啥子嘛!”王洪剛說:“不要緊!跟老師去吃嘛!來,跟我走哈!”那孩子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跟著他去了。吃完飯,從姚強的嘴裏得知,他的爸爸和媽媽都去打工了,家中就他和爺爺在一起,奶奶去世了,再無其他親人了!爸爸匯的錢花完了,爺爺正忙著借錢呢!飯後的王洪剛,再也坐不住!趕忙讓那位老鄉找來一個布袋,把鎮教委給他的那袋大米倒出一半,放到肩上,領著姚強去了那位老人家……

    在那昏暗的草房裏,那位老人正在發愁,王洪剛也看了一下這個家,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外,好象再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了!他把米放到老人的跟前,說:“大爺!您和孩子先吃著,我再幫你們想想辦法,啊!”那位老人有六十多歲,那背已明顯有些彎曲。姚強告訴他說:“我地(的)老師!……”老人家緊緊握住王洪剛的雙手,什麽也沒有說出口,但他感覺出那老人似乎流淚了!那手有點涼,顫抖著……

    王洪剛感覺到,這真是故土難離啊!從老祖宗建家說起,世世代代都在大山裏,他們也已經習慣於這種生活。倘若去了一個生的什麽地方,他們還或許不習慣。但他又想,雖然是故土,這種地方不利於生活,也不利於後代的發展,怎麽都願待在大山裏呢?如果國家在移民工程上作作文章,把大山深處的人們來個大轉移,統統安排到富庶地區,那青山綠水作為旅遊觀光的目的地,豈不更好?那些轉移出來的人們在富庶的地區或許能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幫助地方更好地發展經濟,且充實了當地的勞動力市場,那發展豈不是更快?

    ……

    孩子們那濃腔濃調的“川味兒”,使他剛開始有些不懂,慢慢的,他也就能夠和孩子們溝通起來。但心中有些擔心,如果他們接觸不到普通話,等他們長大以後,又怎樣和山南海北的國人去交流呢?從那時起,王洪剛就注意教孩子們說普通話,還給他們說有怎樣的好處。孩子們也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跟著他讀詞讀句,他還要求孩子們在生活中盡量用學會的標準音去說話。並告訴他們學習在於積累,隨著大家學的詞和句的不斷增加,相信他們一定能夠說好普通話!

    某日,老板給他打來電話,跟他講:“你獻愛心我支持,可是不能影響到我們的招工計劃!”

    “是啊!老板!我知道了!我也是出於同情他們,沒有好的辦法,我就給他們代幾天的課吧!”

    老板又說:“本來公司裏就有人造你的謠,你這下更好,還給人家代課!哎呀!你有沒有考慮到影響?”

    接完電話後,他感覺到同行的同事中有人多嘴了!把這件事情已經偷偷匯報給老板了!過去他曾經跟老板講過:“我們應該更加注意的是結果,而不是某人做事的過程!”也難怪,這件事情畢竟是他自己的主意,沒有向老板匯報過,現在迴想起來,似乎在邏輯上犯了一個錯誤。有人卻偏偏在後麵盯著你,就看你的漏洞在哪裏!他有些懊惱!也有些自責!招工的期限就要到了,招工計劃才完成了一半,現在孩子們也離不開他。他有些左右為難,但他知道,事情還要繼續!盡量做到兩全其美,不管別人怎麽去評論了!

    終於,在招工期限就要來臨時,他們在鎮子上招到了二十名願意出去打工的工人!有的還有些擔心,自言自語:“該不是騙人的嘛?”有的還說:“騙啥子人嘛!他們地(的)副總還在山上給娃娃們代擴(課)地(的)嘛!”

    那位校長在王洪剛臨走之時也基本康複,孩子們簇擁在王洪剛的周圍,有幾個娃娃流著眼淚,跟他講:“老師不要走嘛!我們會想你嘛!”王洪剛跟孩子們說:“如果有時間,我會再來看望大家的!這是我的電話,想老師了,就給老師打個電話!”他給娃娃們發了幾張名片,那一張張紅紅的小臉蛋兒,確實有些不情願!拉著他的手,一直送到山腳下!校長激動地說:“多虧你嘍!你受苦嘍!二十幾天裏,你變黑了嘍,也瘦嘍!你去看望我地(的)時候,擴(可)不是這過(個)樣子地(的)嘛!謝謝嘍!一路走好!一生平安!謝謝你嘍!……”王洪剛看見,那位校長的兩行熱淚已經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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