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睡得沉而慌亂,她明知自己又掉進一個奇怪的夢魘卻如何不能拔身,隻覺得腳下有千萬隻手將她拖在沉夢之中,她越是害怕,越是無法脫身而出。身體越來越冰冷,想是遊無鏡說的,拔毒後有的並發症,整個人涼得像被拖無入無底深潭。

    突然眉中間一熱,拖住腳的千萬隻手瞬間消失,她倒吸一口冷氣,猛地睜開了眼睛。

    “咦?”莫海西英俊的臉微帶驚訝,尷尬地笑著。

    燕飛頭痛得厲害,一摸身邊的牛皮水袋已全是冰涼,裏頭的熱水早已冷卻——怎麽夏夏中間沒有為她更換過麽?

    “莫……莫掌櫃,你怎麽來了?”

    莫海西笑了,露出臉頰上兩個淺而大的酒窩,舉著茶杯,茶杯底下在滲著水:“今個小驢哥報了假,反正我有空,就把餐籃子給你們拿來了。順便過來看看你,看你睡得不安,嘴唇又有些幹裂,倒了杯水要給你濕濕嘴,卻誰想這茶杯裂了個縫,熱水滴到你臉上了把你弄醒了,這下真是好心辦了壞事。你燙著沒?”

    燕飛冰冷的手抹去眉間的熱水,道:“沒有。莫掌櫃有心了。”

    莫海西道:“見你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看來遊家姑娘的醫術還真是了不得。”

    燕飛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莫海西,僵硬笑道:“恩。”

    莫海西笑道:“怎麽病了一場,倒像是與我見外了般如此生疏?是不是在怪我打擾了你的美夢?”

    燕飛聽到“夢”字不禁顫了一顫,神色慌張地看看四周,生怕莫海西那帶笑的眼能看出她腦子裏閃現出來的景畫般:“怎麽不見夏夏——這孩子,客人來了也不出來泡個茶——”

    莫海西輕輕倒出茶杯裏的水,陽光中冒出滾熱的煙,熱得有些不真實。他小心將這裂壞的茶杯放在了髒物桶裏道:“杯子壞了就別再用了,失禮事小,燙到手事大。”

    燕飛直勾勾盯著莫海西優雅的背影,突然問道:“莫掌櫃——”

    莫海西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輕挑了個眉問道:“怎麽?”

    燕飛心跳得厲害,手越發冰冷,隨著他的轉身感覺到一股溫而鮮目的光影。她盯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喃喃道:“你的簪子,真好看。”

    莫海西笑了,摸摸頭上的玉簪子:“不記得什麽時候買的,一直放在匣中。昨天一直用著的黑玉簪突然斷了,一時又買不到一樣的,就隻能撿了這隻舊的戴著,戴著也不難看。你眼睛可真是尖,一眼就看出來我換了簪子。”

    燕飛臉色蒼白,覺得有些氣息不暢,這時外頭響起了金鈴微小的叮鈴聲,有人迴來了。

    莫海西道:“就不打擾你養身子了。看你臉白如紙,下次讓小驢帶些補血的湯過來養著。就先告辭了。”

    燕飛急切地點了點頭,心中莫名感覺鬆了口氣。

    莫海西出了房間,院子裏響起他與燕錯簡短的招唿聲。不過多久燕錯就進來了,問燕飛道:“餓了吧,這裏有些粥,你先喝點,呆會就可以吃飯了。”

    燕飛心事重重,心不在焉道:“恩。”

    “牛皮水袋冷了吧,拿來我去給你換熱水。”

    燕飛問了句:“夏夏呢?”

    燕錯停了停:“怎麽?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麽?”

    燕飛一愣,忙解釋:“哦,沒,沒有,你願意幫忙,我真的很感激。隻是——隻是這些事瑣碎得狠,向來也是夏夏做慣了,她知道我習慣的水溫,也不怕被唿來使去的。說到這,怎麽一直沒見夏夏,就算無鏡姑娘吩咐過不要進屋,但不至於她一點動靜也沒有。換了平時這個時候,院子裏得都是她的聲音。”

    燕錯熟練地拿出粥倒好,靜道:“遊四姑娘說夏夏的身子暫時不太適合受這裏的藥與毒味,正好鄭小姐婚事快近,黃大寶又一直鬧脾氣,夏夏就過去鄭府幫忙了。放心吧,她走的時候都交代過,晚上迴來的時候你都睡了,她怕吵醒你,所以你們都照不上什麽麵。”

    燕飛奇怪道:“他們的婚期定了麽?”

    燕錯道:“定了,二月初二。據說這日子正陽,配他們兩人的八字。過幾天喜貼就會送來了。”

    “他們都還好吧?”燕飛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喜訊,聽著反而心裏多了層愁雲。

    “都還好。鄭小姐的身體已經好了,說是過幾天可能會來看看你。”燕錯與鄭珠寶的關係也別別扭扭的,當時鄭珠寶指證是他換了金線,後來又間接揭發了他借夏夏夜遊症來裝神弄鬼,燕錯並不是個很大度的人,現在似乎也將以前的怨意放下了。

    燕飛看著自己這同父異母的弟弟總算有所成長,心中也頗感釋然——雖然她沒什麽身份釋然。

    這時燕錯注意到了髒物桶,彎腰撿起裏頭的水杯,似乎在奇怪這杯子怎麽跑到了這裏。

    “剛才莫掌櫃來過,他說這杯子裂了,還滲了熱水在我臉上,壞了就索性扔了,免得放在那裏混淆了到時候又燙傷了人。”燕飛解釋道。

    燕錯握了握杯子,皺起了眉,又摸了摸水壺,問道:“他杯裏的水是從這水壺裏倒出來的麽?”

    “應該是吧。難道他要大老遠去廚房倒一杯熱水來麽?”燕飛覺得燕錯這樣問有點莫名其妙。

    燕錯奇怪地看著燕飛:“可是這水壺裏的水早就冰了,我早上也沒來得及煮任何熱水。何以他扔在桶裏的水杯會這樣熱,就像是剛從滾燙的熱水裏頭打撈起來的一樣?他的這杯熱水是從哪裏來的?”

    燕飛心中冰涼,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腦子裏嗡嗡做著迴答:“我……我也不清楚,我隻覺得眉間一熱,就醒來了。我還見他將杯裏的水倒出來,水在空氣裏都是冒煙的,得是要很燙的水才會冒出那樣的煙霧來。”

    燕錯認真盯著杯子,這杯子倒是沒怎麽裂開,隻是在杯底處有個很微小而規則的圓洞,想是那點熱水是從這洞中滴到了燕飛臉上。他隻是低聲說了兩個字:“奇怪。”

    燕飛覺得自己全身發抖。

    燕錯並未發覺,卻將杯子小心地收進了懷裏,他的這個動作讓燕飛感覺很不安,為什麽他要將杯子這樣小心地收起來?難道這杯子有問題麽?

    燕錯倒好粥放在桌案上道:“以後我們自己生火做飯,不必再向舉杯樓點餐了,送得不及時,也吃不著熱騰的。既然今天的送來了就先吃吧,我晚上再將那些菜做了。”

    燕飛盯著他道:“這餐,不是你們點的麽?”

    “我沒點過,我跟小驢說過,可能莫掌櫃不記得了才又送來了。下午我再去跟他打個招唿。我先去燒熱水。”

    燕飛拿出早已冰冷的牛皮水袋,隨口問了句:“韓三笑與宋令箭呢?怎麽也沒見他們?”

    “上山去了。事情有點麻煩,估計要過好一會兒。你先休息吧。”燕錯像是怕她再往深處問,馬上轉身出去了。

    燕飛瞪著眼睛看著那個詭異的杯子放過的地方,一股無言的恐懼纏滿胸口。

    她記得,剛才那個詭異的夢裏夢到的,就是關於莫海西的。自從連孝、金娘與父親的噩夢帶來的慘劇真相後,她很久沒有再做過夢,她害怕做夢,夢到身邊的人離她而去,因為那很可能又召示著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夢見毫不相幹的莫海西?為什麽莫海西會顯得如此詭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麽要什麽,都砸過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子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近墨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近墨者並收藏子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