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麽沒有迴來?你可以迴來,可以迴來將一切都交代清楚。”蔡大娘似乎已被雲淡悲慘的往事打動,同情道。

    “我病好之後,一直想迴來看看你們。但博兒病重,一直沒能治好,我不敢離開太久。後來博兒病好之後,我也曾想過迴來,卻記不得來時的路了……”雲淡黯然道。

    “那燕伯父是為何失蹤的?”韓三笑隻想知道這個事實。

    “我——我不知道,那晚我與雲清上了山,就再也沒有迴過這裏,我不知道燕哥哪裏去了,直到前些日子迴來,打聽起才知道,原來十六年前的那個八月十四,燕哥竟然失蹤了……”

    “鎮上很多人,都以為你們私奔了。”宋令箭淡淡道。

    “蹦——”的一聲,黑俊一拳擊在桌上,驚得碗筷直跳,“大哥絕不會做那等厚顏無恥之事,你休得血口噴人。”

    “既然你當年沒有對不起燕衝正他們,為何你不表明身份,暗地打聽?”燕錯冷冷道。

    “當年阿血因我而死,雲清又長得與我一樣,誰會相信我有孌生姐妹之事,定然以為我在脫罪才胡口捏造——他們一定恨極了我……”雲娘愧疚道。

    “這麽說,大哥受人暗算,墜落山崖,也是你口裏說的那個孌生姐姐做的?”黑俊冷冷道。

    “燕哥受人暗算?墜落山崖?這是怎麽迴事?”雲娘詫異道。

    黑俊清淚直流,語聲卻仍舊那麽平靜:“那日我埋了阿血之後,隻有一念頭,就是跟去殺死那個魔女,決不能讓她再害大哥。她往山的方向跑去了,於是我也跟著去,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大哥帶著博兒追了上來,讓我快點下山,雲蘭在山下等我們。又是這個毒女,她還想再幹什麽?!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麵目——我覺得自己不對勁,語無倫次,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大哥的神色變得很不對勁,他一直往後看,往後看,好像後背刺了什麽東西一般,我一心隻想快點告訴他,雲蘭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但大哥沒有心思聽,他變得很虛弱,博兒突然扶住了他,在他後背腰處拔下了一根針——一根粉紅色的,拇指長短的針,一根跟誤刺在阿血胸前一樣的一根針——”

    雲娘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我看到那根針後,整個腦袋都像要炸開一樣,大哥說,他帶著博兒上山時碰到了雲蘭,這針一定是雲蘭不小心別在了他身上,他又不小心刺了進去——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已經對大哥下了殺手——我不停地跟大哥解釋,說雲蘭的針有毒,會吃人……大哥變得越來越虛弱,還對我很不耐煩,爭執中,他突然被腳後的樹根絆到,失足掉落山崖——我來不及——我來不及拉他了,來不及拉他……他就這麽掉了下去,誰都救不了他,他在墜落過程中一聲都沒有叫,或許那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燕哥他不會……不會……”

    黑俊收迴放在桌上的手,轉過身道:“所以,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麽?十六年前,我就是動搖了,差點相信了你的唆使,害得阿血死無全屍,害得大哥掉落山崖,你說一切都是那個雲清做的,但現在你又說雲清已死,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那個不是你?!十六年後,你這張畫皮麵具,還想再欺騙多少人?多少人?!”

    雲娘突然眉一皺,瞳孔急劇縮小。

    坐在邊上的黃善柔預感不祥,正轉身垂詢,雲娘卻搖了搖頭,無比溫柔又堅決地用目光製止了他的靠近,這兩個人有著某種自然的默契,或者是以柔克剛,或者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心有靈犀。

    “當年在原子裏,她到底跟你們說了什麽?”

    黑俊咬牙切齒道:“你說的那些顛倒是非的鬼話,現在想起來我竟會為那些荒謬之論而動搖!——你說大哥想納你為妾,但你已心有所屬,而且不想插足人家家庭,堅決拒絕了,大哥隻能作罷,但仍舊對你好——你不想再如此受人恩惠,多次想要離開,都被大哥阻止。你隻能退而求其次,提議兩人為孩子訂下娃娃親,這樣大哥便再不能對你有非份之想……最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你的滿口胡話,竟然差點要聽從你的唆使,將那根針刺進大哥的肉——隻有阿血,阿血在懷疑,他要搶那根針,你卻將針紮在了他的肉上……”

    雲娘聽得淚流滿麵,似哭又似在笑。

    “好狠啊——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十六年了,雖然我如願以償,過上了避離風雨顛沛的平安日子,內心卻一刻也沒有安穩過。阿血經常出現在我夢裏,他帶著博兒,說要將他從我身邊帶走,陪他共赴黃泉。他……他滿身都是血,血肉在他身上不停地掉下來,瞬間就化成了枯骨……我每日,都那樣害怕,害怕別人跑來告訴我,說博兒病重身亡,隨先列而去……這些都是我造的孽,不應該還報在我的孩子身上……”

    “雲嫂,這些好日子本該都屬於你的。你沒有害人,何須要如此自責……”黃善柔心疼道。

    “善柔啊,我沒來得及見上燕哥最後一麵,燕家因我家破人亡,我背了一身的債,一身的債啊……再無顏麵……”雲娘像個孩子,看著黃善柔哽咽失聲,他是如此的像,像極了當年對她保護有加的男人。

    “雲嫂——你聽我說,沒有人會怪你的,沒有人會怪你的……你忘了,你幫過很多人,救過很多性命……”黃善柔竭力安穩著雲娘的情緒。

    雲淡越發不能持聲,破碎地哭道:“沒有用的……沒有用的,我救再多的人,都贖不了我的命債……我負了燕哥好意,更誤了燕家的前程……我殺伯人,伯人死,我不殺伯人,伯人因我而死……”

    宗柏警覺奇高地站了起來:“夫人——夫人,你怎麽了?”

    雲淡臉色極為蒼白,眼睛微然泛紅,看著宗柏哭泣得像個孩子:“對不起,我——”

    黃善柔慌張起身,推開了桌子,眾人大驚,雲淡腹間一片血紅,一根鮮紅耀眼的紅針刺在腹間,卻不知為何流出那麽多的血。

    “雲嫂——”

    “夫人!”

    黑俊淒厲大笑:“其人之道,還施彼身!這就是你的報應!你的報應!”

    黃善柔大怒,一掌打在黑俊身上,他整個人向後飛退而去,重重撞在了石牆之上,隻是他卻感覺不到痛了,依舊瘋狂地笑著:“這根針,這根針等了你十六年!當年我從阿血屍骨上拔下來的,現在還給你!阿血,大哥!你們看到沒有!我為你們報仇了!報仇了!哈哈哈哈!”

    宗柏飛快地拔去了這根針,雲淡已再支持不住,血水從她七竊流出來,淡而微熏,但她卻在笑,笑得安祥釋然:“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宋姑娘——宋姑娘,求你救救我娘——”上官衍滿眼淚光,推著宋令箭走向雲娘。

    宋令箭未料到有此一變,上前握住了雲娘的手腕。雲娘卻輕輕地抽迴了手,淚水和著血水並流而下,說不出的淒美動人,她的眼神開始渙散,神誌不清:“藥娘,這一次,不必再救我拉……”

    “娘——娘!你醒醒!你撐著點,宋姑娘會救你的,她會救你的,娘……”上官衍手足無措,反複擦去雲娘臉上的血水。

    “別動她——”宋令箭急促道,她從懷中拿出針袋,卻被黃善柔製止了。

    “你想幹什麽?!”黃善柔怒瞪她道。

    “不想她馬上毒發身亡,現在就可封死她的穴道,我若現在袖手旁觀,她必死無疑,若是有殺心,我大可不必施針。”宋令箭冷冷道。

    “博兒……我的博兒……”雲淡神誌渙散,向人群之外伸手喚道。

    “娘——娘,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你要堅持住……”上官衍流淚道。

    韓三笑奇怪地看著上官禮,雲娘在叫他博兒,難道上官禮才是當年的雲博麽?

    上官禮已經沒了任何反應,隻是愣愣地瞪著雲娘,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黃善柔見雲娘血愈流越淡,鬆開宋令箭的手道:“快點——雲嫂要撐不住了——”

    宋令箭熟練穩手地將針飛快紮在了雲娘身上,雲娘破碎的淚臉慢慢平靜,再發不出任何聲音,瞪著上官禮的雙眼緩慢沉重地閉上了。

    “娘……娘……”上官禮無助地叫著,緊緊拉著她的手,多少悔怨,多少內疚,再也啟不出口,再也補償不了。

    遠處西坡安靜的廳房中,瓶中嫣然的蘭花不勝風吹,悄然飄零了最後一個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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