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怎麽樣了?”韓三笑一直很關心燕飛的眼睛,無論對於誰來說,光明與色彩都是美好生人很重要的一部分。而韓三笑尤其的關心,因為他實在喜歡燕飛那笑起來彎彎的眼睛,那對細致又寬容的明眸。

    “壞不了,好好靜養就行。”而宋令箭卻一直都在半吊不吊的態度,那對眼睛不是她的,似乎就不關她的事情一樣。

    “好好靜養?”韓三笑冷笑了下,“非不萬不得已,你是堅決不肯下來陪陪她是吧?”

    宋令箭煩躁地橫了韓三笑一眼:“你懂什麽。”

    “你們女人的心思,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尤其是你的——你知道海漂這幾天都在幹什麽麽?”

    宋令箭突然睜開了眼睛,靜靜盯著韓三笑。

    韓三笑笑了:“放心,他什麽也沒做,天天除了陪著燕飛,就是一個人在房裏看書。他這個你說的外來人,比你我可都上心多了。不知道是真的如此上心,還是包藏禍心。”

    宋令箭又狠狠瞪了韓三笑一眼,皺著眉沉思著什麽。似乎韓三笑這一故意挑逗的舉動讓她很惱火。

    “趁你還在,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說。你猜這次的命案,新來的上官大人請出了誰?”韓三笑目光炯炯,似乎這個人讓他非常有興趣。隻是他等了半天,宋令箭都沒有半點反應,轉頭一看,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竟然唿吸沉重地睡著了,不知是太無聊,還是太放心。

    韓三笑拿起巾蓋罩在了冒著熱氣的茶壺上,看著宋令箭略顯蒼白的臉,突然想起今天是十月初十,這個十月,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得沒有任何頭緒,卻又像是被某件事情一直牽著鼻子在走。

    往年的十月初十都熱鬧極了,燕飛會為他擺一大桌的菜,送各種各樣貼心的生活用品,這些華麗又實在的行為讓他切切實實地感覺到家的溫暖,感覺到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可是今年卻如此悲戚,悲戚到沒有人想起這個日子。

    宋令箭呢?她好像是五年前的那個春天來的,初春,三月初三。

    他突然發現自己跟宋令箭的到來有種奇怪的巧合。五年前,這裏還隻是個人跡旱至的山林,沒有這麽漂亮的房子,也沒有這麽濃的他們的情感。

    五年,好像很長了,足夠讓一個衝動的少年長成穩重的男子,也足夠讓一個天真的少女褪成優雅的女子,可是他們,好像都沒有變。

    ———————————————————————————————————————  “邦——邦——”小野豬被一陣伐樹聲嚇跑了,他正想罵著哪來這麽煞風景的樵夫,卻奇怪地看到不知何時,樹林裏的一棵大樹邊上支起了一座小屋的框架,循著樹形而建,樣子很優美,若是建好了,可能會更美,林中還有斷斷續續的砍樹聲。

    他循著聲音走進樹林,看到一個細瘦的背影,正舞著斧頭劈樹。這麽瘦弱的個子,砍起樹來卻不顯費力,一斧子下去一個斧麵就沒了大半,沒兩下一橫碗口粗的樹就斷了一半。

    “喂,你在幹什麽?!”韓三笑突然大叫來,果不其然,那背影被嚇了一跳,倏地轉過身來。

    韓三笑愣住了——難怪這樣瘦弱,原來,是個女子,一個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冷冷地瞪著,韓三笑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嚇著你了?我,我認錯人了。”

    少女收迴冷漠的目光,迴頭繼續砍樹。

    韓三笑的好奇心馬上就被挑起來了,他來了大半年,都沒有見子鎮上出現任何一張陌生的臉孔,據燕飛說,在他之前的十來年,鎮上的人除了新生老死,幾乎沒有變動過。什麽時候,這偏遠得跟蓬萊島似的小鎮居然來了這樣一個年輕嬌麗的少女?

    “姑娘,大白天的,你一個人在這密林裏砍樹幹什麽?山下有客棧,而且不貴哦!”

    少女繼續砍樹,動作很熟練,好像就是砍樹長大的,她一棵棵地砍到半腰,等到砍完十棵,她將斧頭別插在腰上,繞到樹後,用腳一棵一棵蹬過去,於是就有十來棵樹向韓三笑轟天倒來。韓三笑怪叫一聲跳開,還是被揚起的灰塵狠狠嗆了幾口:“我不理你了,你一定是故意的,我不跟你這壞姑娘玩!”然後就扭著胳膊繼續追小野豬去了。

    韓三笑在後山上繞了半天,聽到遠遠近近的砍樹聲還在繼續著,她砍這麽多的事,難道是她要蓋那山屋?她一個姑娘家,在山上蓋山屋做什麽?

    韓三笑下山就把那事給忘了,直到有一天在燕飛院子裏打盹,突然被一聲巨響嚇得從竹躺上掉下來,抹了把臉:“什麽聲音?地裂了還是天塌了?”

    燕飛繡著花兒,頭也不抬:“隔壁搬來了一戶人家,一直在裏麵修房子呢。”

    “隔壁?隔壁那不是茅廁嗎?”

    燕飛白了一眼韓三笑:“你才是茅廁呢,那是林員外家的一個小倉庫,廢置很久了,反正他都定居在彩虹村了,這處房子與其擱著,還不如賣了,好歹也給這巷子加點人氣。這不,就有人買下來了。”

    韓三笑站起身,以手作簷眺了眺:“這鬼地方還真有人買啊,冬冷夏熱的,還是死胡同底,他院的正大門對著你後門,還真是貼人家屁股,不當茅廁都浪費。”

    燕飛拿起針:“你再亂說,小心我紮你!”

    韓三笑呲開牙笑笑:“買都買了,還能退不成啊,對了,那家傻子你見過沒有?長啥樣呀?”

    “沒見過。我也是聽到裏麵的倒騰聲才知道這事,這些天來,好像也沒逮著誰出門。”

    “這麽神秘?!該不會是鬼吧?”

    “你才是鬼呢?鬼也要使銀子買屋子住的?”

    “鬼要是不住屋子,那鬼屋又是哪裏來的?你聽聽,你聽聽,大白天的除了倒騰聲,一點人聲都沒有,太詭異了吧~”

    燕飛被韓三笑這麽一說,還真有些毛骨悚然:“你,你別嚇我啊,亂說什麽呢。”

    韓三笑嘿嘿笑起來,燕飛就是木木的,說什麽都能唬住她。第二天,韓三笑被沒頭沒腦的燕飛從屋裏拖了出來,像是見著了神仙一樣,大嗓門在韓三笑耳邊無情地轟炸首:“我昨天見到有人出門了!”

    韓三笑痛苦地在陽光下掙紮著眼皮:“哪裏有人?誰出門了?”

    “對院呀,就是我們對院那間呀!其他也不算是人拉,是一條黑色的大狗,倏一下跑出來不見了,嚇我一跳呢!”

    “我呸!”

    “奇怪的是,那隻黑色的大狗跑出去,跑迴來的時候嘴裏刁著包子店的包子的,好有趣呀,像是很通人性呢!”

    “然後呢?咬你沒有?”

    燕飛一直搖著韓三笑:“要咬也咬你個臭蛋,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吹口哨,吹得很哨亮,振得我的耳朵都快麻了呢。你不信快來看看呀!”她拖著韓三笑向家裏跑去,正跑到巷口,一道黑影迅速地從裏麵躥出來,拐個彎消失了,燕飛拉著韓三笑叫道:“就是它,就是它!——怎麽樣,很大吧,你看看都嚇呆了。”

    韓三笑的臉色是不好看,好像看到了鬼一樣,雖然他沉浸在燕飛無法明白的某種震驚中,但還是很敏銳地聽到巷底深處輕輕的一聲關門。燕飛眼尖,馬上拖著韓三笑繼續向前,還沒有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大手大腳地把門敲響了。“有人在家嗎?”

    裏麵的倒騰聲突然沒有了,燕飛突然想起了韓三笑昨天說的話,心生怯意:“沒人,我們走吧。”說罷提裙就走,韓三笑拉住她:“誰說沒人?沒人那是誰把門關上的?你以為是那大狗的後腿勾上的?”

    燕飛扁著嘴,看看陽光正盛,壯了壯膽:“請問,有人在家嗎?我叫燕飛,就住在對麵。”過了半天還是沒有動靜,燕飛迴頭道:“算了,沒人在。”

    “我才不信沒人在,說不定太陽太猛,裏頭的人睡著了。反正我們就在對院,有人出來了,總能看到的。”一直沒有耐心的韓三笑這次卻出了奇的堅定,沒想到他這句話很有效,說出來一會兒,院門就開了。

    “是你?!”兩人看著門內的人異口同聲。

    燕飛沒空去理會韓三笑的奇怪,上前一步,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是你,宋令箭!是我啊,我是燕飛!你還記得我嗎?”

    門後的人輕皺著眉,冷淡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燕飛要這麽高興,興奮得連自己的音量都無法控製,整個院子裏全是她的大嗓門聲音:“你還記得我呢,好巧呀,你沒有走嗎?你住在這裏嗎?”

    宋令箭冷漠卻不傷人地點了個頭:“如果沒事,我先忙了。”

    “哦——如果有要幫忙的盡管叫我,我就住在對麵——”

    門已經關上,韓三笑從迅速掩上的門縫裏捕捉到這個叫宋令箭的女人憂鬱遊離的眼光——她不像是會憂鬱的人,更不像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迷茫的人,那道複雜的目光,六年整整後的韓三笑還是無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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