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27日

    今天學校舉行運動會,鑫埮站在操場邊懶洋洋地觀看,因為他是被鍾老師從教室“趕”出來的。鑫埮想著最近一個月的事,這段時間他有時幻想複讀高一,有時良心發現逼著自己學一會兒,但感覺自己沒什麽太大的進步,望著那些奮力拚搏的運動健兒和呐喊助威的啦啦隊,他感到鄙夷和不解,覺得那些人像瘋子一樣。

    “真是吃飽了沒事做,這些東西有意思嗎?”體育課經常逃課的他,不喜歡音樂,也沒有去過遊戲廳、錄像廳等娛樂的地方,除了看一些他認為能夠“經世致用”的“聖賢書”之外,他幾乎沒有半點愛好,連一般學生喜歡看的一些時尚雜誌、漫畫等書也不會碰一下。這一切,跟初中的他仍然沒什麽兩樣。

    一縷白光射入鑫埮的眼睛,他略一偏頭,原來是一個女孩上的發卡反射陽光,那女孩正在高唿“加油!加油!”比賽完了,她轉過頭,隻見一張紅撲撲的臉掛滿了微笑,微笑中透出一種自信,“好麵熟、好親切”,鑫埮看著那張臉發出感歎,一股力量迅速湧遍全身,鑫埮突然有一種想認識這個女孩的想法 。

    1999年11月20日

    自從見到這個女孩,鑫埮的生活終於有了一點激情。經過跟蹤,得知她在103班,教室在一樓。鑫埮每天至少路過103班教室2次,就是想看看那女孩自信的微笑,她的微笑讓鑫埮感覺生活中像多了一麵旗幟,引導他向前進。這種笑容在宋蘭,金雪蓮,何歡臉上也有,但鑫埮不敢看。

    在旗幟的引領和鼓舞下,鑫埮學習勁頭足多了,期中考試的結果,鑫埮甚不滿意——全年級377名,這個成績依然偏居下遊,因為分班時,高一時的十個班被分成三個文科班和九個理科班,鑫埮所在的理科班一共600多人。

    “幹脆不談高二,留級算了,和那個女孩在一個班,我就每天看看她就使自己產生了力量,如果和她在一個班那不就成了超人了,成績肯定會大幅度提高。”鑫埮在得知考試結果後心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鍾老師對其從上次月考的全年級452名升至377名相當滿意,當眾宣布成績時對其讚賞有嘉。

    “很不錯!進步非常大!我就說嘛,保送生就是保送生!好好幹,不要急,慢慢來,繼續下去,後年高考時一定可以考個好大學。”鍾老師找鑫埮談話時說道。鑫埮對此又驚又喜,複讀的念頭也沒有了。

    1999年12月3日

    那個女孩改變了鑫埮,但他隻敢天天去偷偷看她而已,不敢找她,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鑫埮給她取名“晴虹”。

    閑暇之餘,鑫埮依然會想怎樣和“晴虹”認識,然後怎樣怎樣……

    教室前方的世界使他想起自己想過的跟“寒冰”去尋找大西洲的故事,想起那中途的變故,鑫埮心有不甘,感覺得自己應該和“晴虹”一起去找到大西洲,於是……

    鑫埮和“晴虹”溜出校園,直奔南海岸聞一多所說的七子之一的廣州灣,駕著烏篷船,漂過南海,入馬六甲海山峽,斜穿印度洋,繞過巴不得島和好望角,進入大西洋,順風北上。

    一陣狂風襲來,“晴虹”不見了,船上卻坐著一個彪形大漢,像個殺人犯一樣,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樣子,

    “你是誰?”鑫埮驚恐地問道。

    “我是北歐的兇神羅基!”那大漢露出滿口獠牙。

    “羅基!”鑫埮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北歐有個神話,相傳在有12個神參加的天國宴會上,突然闖進第13者——兇神羅基,致使光神鮑爾德遭遇不幸,其他天神也處處失利……”

    “你想怎麽樣?你是不是把那個女孩虜跑了?”

    “是啊是啊。我們職責就是帶來兇險和災難,我最討厭幸福了,剛才你們幸福的一對兒被我碰上,我就履行職責咯。”羅基哈哈大笑起來,“從這兒到我們北歐,2萬多裏呀,夠兇險吧?來吧,來我們北歐找她。”羅基說完就不見了。

    鑫埮一屁股坐在船上,“剛才還在暗自慶幸旅途一帆風順,怎麽轉眼間就形勢大變了呢?”南風越來越大,鑫埮想起一首府詩,隨口吟道:

    “海水夢悠悠,卿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歐洲。夢到又如何,離別仍依舊,未若水推舟,送我到北歐……”

    “什麽亂七八糟?還沒完沒了的,到現在怎麽有心情想這個啊!”鑫埮罵了自己一句,駕起船,疾速北行。

    不多日,鑫埮的小船被颶風卷上一個小島,船又報廢了

    “你就是元鑫埮?”一位矮個子男子突然出現在驚魂未定的鑫埮麵前

    “是啊,您怎麽知道?”鑫埮想不到在南大西洋還有認識自己的人。

    “我是拿破侖*波拿巴,在這兒已經等你很久了。”那滿臉威武的中年男子說道。

    “拿破侖*波拿巴?您不是法蘭西帝國的皇帝嗎?您怎麽還活著?”鑫埮很是吃驚,但又為自己能見到這位蓋世雄主而深感榮幸。

    “是的,我就是曾經的法國皇帝,但我沒活著,我已經死了快180年了。”拿破侖說道,“這裏是我生命的最後一站——聖赫勒拿島。

    “聖赫勒拿島。” 鑫埮開始迴憶曆史:1815年夏,滑鐵盧一戰,拿破侖戰敗後被流放到聖赫勒拿島,並於1821年死在島上,隨後其棺木……

    “你是個混蛋!”拿破侖突然罵道。

    “……”

    “在自己的祖國多好,我斷氣的時候就在這裏,而不在我的祖國,我是迫不得已,可你居然要到北歐去送死!”拿破侖咆哮起來。

    “跟我說話的肯定是拿破侖的靈魂,已經近似於神了。所以才知道我的心思,”鑫埮並不在意拿破侖的批評,他早就對批評麻木了,於是在心裏說道。

    “迴去吧!迴去吧!年輕人!”拿破侖用他的鞭子柄輕輕地敲著鑫埮的腦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嘛?你已經靈魂出竅了!現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你的幻覺,迴去吧!迴到現實中去吧!”

    “我不想迴去,現實太殘酷了,要考試還要受冷嘲熱諷。雖然上次考試老師說我考得可以,但我覺得還是太差了,不可能考個好大學,所以……”

    “混蛋!在我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這個詞。”拿破侖正色道,過了一會兒又冷笑著望著鑫埮:“眼前的一切都源於你的幻想,你幻想和某人一起逃學,飄洋過海……你以前不是幻想過這樣的情節嗎?怎麽差不多每次都是這樣啊?”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俗啊?”鑫埮一點兒也不害怕眼前曾經率軍殺人如麻的拿破侖,嬉皮笑臉地問道。

    “這不是一個俗的問題,而是一個土不土的問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樣的想法很土,土得掉渣!”拿破侖沒好氣地說。

    鑫埮哭笑不得,正準備繼續問,他覺得自己跟拿破侖還是挺談得來的,但拿破侖突然舉起了鞭子:“迴去!迴去!不敢麵對現實,就是一個懦夫!現實中該幹什麽就幹什麽,該追求什麽就追求什麽!”

    ……

    現實中還沒上晚自習。“怎麽這次這麽短?”鑫埮想不通,“是不是我想象力沒以前豐富了,不然為什麽想不出什麽故事來?”

    鑫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好玩,這次的幻想一點都不好玩,情節太不曲折了……”他為此感到特別煩燥。

    1999年12月10日

    每次見到“晴虹”, 鑫埮還是特別高興。“她對我而言有很重要的精神價值。”鑫埮這樣評價“晴虹”,“這種精神價值帶給我激情和力量,使我產生充沛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去。”

    想起政治課中關於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論述,鑫埮想:“也許這就是精神文明對物質文明所起的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作用吧。”“該追求什麽就追求什麽!”鑫埮仍然記得拿破包的話,“但是‘晴虹’是該追求的嗎?”

    在他心中,“追求”、“晴虹”兩個詞是怎麽也寫不到一塊兒的。“如果……那麽……”,“要是……那就……”鑫埮天天用這樣的關聯詞“造句”,但他和“晴虹”之間並沒有‘如果’、“要是”,所以也沒有“那麽”、“那就”。盡管他越來越渴望認識“晴虹”,但他的默默注視是不能改變現狀的。說明白了,他沒這個膽。

    2000年1月16日

    幾個月來鑫埮仍然經常見到‘寒冰’, 鑫埮每次都和她對視,不過也僅此而已,雙方誰也沒有說話,

    “也許這就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鑫埮想,他覺得這樣也挺不錯的,“就這樣繼續下去。”他現在根本不想認識‘寒冰’,因為表情淒苦的她讓鑫埮想哭,不如“晴虹” 能給他力量。

    然而隨著對“晴虹”的幻想一次次地破滅,‘晴虹’在鑫埮心中的地位也逐漸下降。

    “為什麽上天不給我一個認識她的機會?”鑫埮老是在埋怨,一次次地鼓起勇氣又一次次地敗下陣來,因為他實在找不到一個說話的理由。

    “如果她遇到了什麽麻煩,碰巧被我遇到,我去幫她,然後……”鑫埮經常這樣想。

    但這一切設想都沒能成為現實,鑫埮越來越苦惱。曾經讓他激情燃燒的‘晴虹’終於變得和白英一樣不再神聖,成為鑫埮心中的一個普通女孩。

    三年後身在大學的鑫埮看到一段讓他共鳴的話:“……迴憶這種事情是一種折磨,但把這些事情放在心底更是一種痛苦。仔細想想,這樣的戀愛,誰能接受?沒有鮮花,沒有等待,隻有默默地注視,而她卻不一定能夠感覺到。不過更多的時候我們喜歡一個人時選擇的卻是這種方式,因為你隻想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她,等著在她需要你的時候站出來,可是事實是這樣的機會並不多,而往往在這種等待中幸福就會溜走……”

    如果這段話提前3年被鑫埮看到,也許他以後的命運就要改寫,因為‘晴虹’等人在某一段時間內在鑫埮心中有著崇高的地位,鑫埮相當在乎她們……

    但是,鑫埮確實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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