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教導員範菲菲領到操場的兩人看到偌大的操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兩個人被範菲菲安排在了後排,因為找不到男人而產生的仇恨心理,她要求男孩和女孩分開站隊,哪一個敢越“雷池”半步都被視為對她教導員神聖權力的褻瀆,都是不被允許的。

    蕭喑和方羣互相吐了一下舌頭,看旁邊那些咯咯笑的男孩子蕭喑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屑,一群沒有頭腦的侏儒。

    操場上的這些孩子多是無父無母,當然方羣是個特列,這家愛心孤兒院也是東南省唯一一家上規模的慈善中心,隻是隻要到了十八歲有自己獨立生活的能力之後便需要到社會上掙錢養活自己,這也是愛心孤兒院的無奈,政府的補貼也不是源源不斷的,時常因為種種情況而被拖欠幾個月。

    每到這個時候學校也隻能安排些清湯慰藉一下這些孩子的肚子。上過早操之後方羣隨蕭喑一起跟在‘浩浩蕩蕩的童子軍’一起往食堂飛奔,這情景不亞於打遊擊時的八路逃兵奔逃。

    結果令這群飛奔而來的童子軍垂頭喪氣的是每個人的飯盒內隻盛了兩勺清湯,能夠見到米粒的比中六合彩還讓人興奮雀躍。有的孩子因為年齡小的原因當場就哭了起來,負責打飯的老孫頭一臉的為難,這也是校方的意思他也做不了主,看到這清湯他也很為難。

    這個時候範菲菲陪同校方的一位領導走了進來,三百人多雙眼睛一起瞪向了那個進來的禿頂大腹便便的男人。“這個是我們學校的生活部主任唐萬三。”蕭喑低聲對方羣說著這個據說中飽私囊的校領導,雖然愛心學校實際上是一所孤兒院,但是對外界一向宣稱學校,這年頭隻要打上教育的旗號辦事情就方便的多,畢竟國家對待教育還是舍得下一番本錢的。

    在考察了一下食堂內的夥食之後,唐萬三的臉上布滿了陰雲,好像是關心這些孩子的健康一樣的對著可憐的老孫頭咆哮:“怎麽能讓孩子們吃這些東西呢?快去給每個孩子加塊麵包。”

    剛剛還在哭的那個孩子臉上兀自掛著淚水,但已經被唐萬三口中的麵包吸引住了。食堂頓時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之狀,看到這番情景的唐萬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看來這種適當的好事還是能提升在這群孩子中的形象的。

    而看到此番狀況的蕭喑卻如看破唐萬三詭計的樣子滿臉鄙夷的小聲對方羣說:“這個唐萬三把大的揣在自己懷裏,而在關鍵時刻才會將那一小部分用在施舍上麵,真是一隻成精的老狐狸。”

    方羣因為對這裏的狀況不熟悉,也沒有在意蕭喑的這席話。老孫頭臉色難看的把那些事先授意的麵包拿出來,每個孩子一個分發下去。

    有了麵包的孩子簡直把唐萬三這頭老狐狸當成救世主,接下來唐萬三又在孩子們中間做了一場精彩的演講,當然他並不是每天都是這樣做的,今天跟在後麵的可都是上麵檢查的一些領導,隻是不求聲張的選擇了暗訪。幸虧這些人沒有選擇蕭喑暗訪否則一定能挖出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

    早飯過後,就是一天的學習時間,愛心學校也並非名不副實,至少在教學這方麵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在這裏可以上學一直到初中畢業,如果你有能力的話還可以由校領導推薦上免費的高中和大學,不過在這裏能上大學的那都是鳳毛麟角,畢竟這裏實質上還是孤兒院。

    方羣因為前幾天都沉浸在痛苦的抉擇中,所以範菲菲也並沒有把她安排班級,但是在蕭喑這個令人頭痛的角色鼓動下,被安排了和她一個班級,這讓方羣一下子跳了三個年級,不過對於方羣來說也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一向有這方麵潛力的方羣一旦被伯樂相中之後便會發揮處別人難以想象的潛力。

    當然上課這種勞神的事情蕭喑是不屑於做的,隻是如果不上課平時也確實無聊的發慌,為了找點樂子蕭喑的書包裏可沒少裝課外書籍。

    雖然表麵看蕭喑是個壞學生,但沒有人懷疑她在這方麵的能力,方羣從直覺上判斷如果要用一種動物定義的話她一定是一隻狐狸,用那副慵懶隨意的表情來掩飾內心的鋒芒。

    因為沒有升學的壓力,這群學生也失去了銳意進取的動力,這也讓那些年輕的教導員都是一臉的為難,想著要做好人類靈魂工程師的這幫人又怎麽能忍受自己辛辛苦苦講了45分鍾之後看到下麵已經有半數的學生打起了瞌睡。

    當那個正講述李商隱憶梅的教導老師看到方羣聚精會神的聽他的課時,心中突然湧過莫名的感動,也許是長時間備受冷落的緣故,偶爾看到一個尊重他勞動成果的學生的時候他都有股流淚的衝動。

    “那位和蕭喑坐在一起的女同學,你能來談一談這首憶梅嗎?”被蕭喑暗中授意叫方偉的教導員眼神中流露出感動的神情。

    方羣在眾多人雙眼睛的矚目下站了起來,蕭喑在桌下豎起大拇指鼓勵她發表自己的看法。憶梅這首詩方羣四年級的時候就讀過,不過那時候的感受還不是太深。

    “詩人的思緒並不在梅花上麵,則是為留滯異鄉而苦。梓州離長安一千八百餘裏,以唐代疆域之遼闊而竟稱天涯,與其說是地理上的,不如說是心理上的。李商隱是在仕途抑塞、妻子去世的情況下應柳仲郢之辟,來到梓州的。獨居異鄉,寄跡幕府,已自感到孤孑苦悶,想不到竟一住數年,意緒之無聊鬱悶更可想而知。定定住天涯,就是這個痛苦靈魂的心聲。定定,猶死死地、牢牢地,詩人感到自己竟象是永遠地被釘死在這異鄉的土地上了。這裏,有強烈的苦悶,有難以名狀的厭煩,也有無可奈何的悲哀。

    為思鄉之情、留滯之悲所苦的詩人,精神上不能不尋找慰藉,於是轉出第二句:“依依向物華。物華,指眼前美好的春天景物。依依,形容麵對美好春色時親切留連的意緒。詩人在百花爭豔的春色麵前似乎暫時得到了安慰,從內心深處升起一種對美好事物無限依戀的柔情。一、二兩句,感情似乎截然相反,實際上“依依向物華之情即因定定住天涯而生,兩種相反的感情卻是相通的。

    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三、四兩句,詩境又出現更大的轉折。麵對姹紫嫣紅的物華,詩人不禁想到了梅花。它先春而開,到百花盛開時,卻早花凋香盡,詩人遺憾之餘,便不免對它怨恨起來了。由向物華而憶梅,這是一層曲折;由憶梅而恨梅,這又是一層曲折。恨正是憶的發展與深化,正象深切期待的失望會轉化為怨恨一樣。”(此處借用劉學鍇所編的唐詩欣賞部分,略有刪改)

    從一開始準備看笑話的那些人在方羣說完都傻愣愣的張大嘴巴合不到一處,這哪裏是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孩子可以理解的啊,在他們的心中這裏的學生都應該是什麽都不懂的庸人才對,而方羣的出現在無形中增加了他們的壓力。

    方偉也未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能夠有這種見識,他也隻是一時高興忘記了她還是個臉孔陌生的孩子,而且年齡也普遍小於蕭喑她們。讓方羣站起來後他還有些後悔,但當方羣站起來剖析這首詩歌之時,身上無形中散發著一股無以言表的強勢,那氣勢讓原本精致小巧有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的方羣仿佛一個天生的領導者。直到蕭喑提醒了兩次方偉才從震撼中迴過神來,點點頭示意方羣坐下。

    方羣剛坐下那些迴過神來的學生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雖然他們學習不怎麽樣但當拉拉隊卻是很有潛力的。

    從方羣站起到結束蕭喑都一直是嘴角含笑胸有成竹的表情,好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方羣會有這種驚世駭俗的一幕。望著蕭喑看過來的眼神方羣的臉上莫名的一紅,想起剛剛的那一幕還兀自心有餘悸,她本不是一個愛好表現的女孩,但是當她站起麵對全班同學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一股潛意識支配著讓她要站在上方把所有人踩在自己腳下,這種瘋狂的潛意識讓方羣感到很迷惘。

    方偉在聽了方羣的這次論述之後便開始關注起這個小別人兩三歲的女孩。當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許多學生都聚在一起偷偷談論著方羣,有的甚至開始詢問慵懶隨意的蕭喑,但是一直都不屑於這種東西的蕭喑怎麽可能透露出什麽有價值性的答案。

    下一節是曆史課,當範菲菲走進來的時候還是讓方羣感到一陣好笑,看不出來如此肥胖的身材如果要在曆史上找些安慰那恐怕要追溯到唐朝嘍。

    範菲菲這節課講的是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這段曆史,可能是範菲菲平時的手段讓這些學生不能向麵對方偉時的昏昏欲睡,一個個都強打起精神聽課。範菲菲講了十分鍾之後目光掃視了一遍教室,嘴角露出了滿意的弧度,但當那張微笑的臉在看到蕭喑的刹那突然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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