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的話一說出口,聽到的人皆是噤若寒蟬,跪到一片。


    林微此話,簡直用大逆不道都不足以形容。太後已經氣的快厥了過去,皇上也黑著一張臉,唯有跪在林微麵前的譚瑾,居然還有心情笑了一下。


    皇上黑著臉,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說。林微這一句話,雖然把太後說出林家女兒的種種秘聞解釋為是江家對皇子妃位的勢在必得,可能說出這種話的林微,在皇上心底,評價也同樣跌破了穀底。


    就在皇上想要發作林微的時候,一旁靜靜坐著的安陽長公主,忽然笑著開了口,道:“母後,皇兄,你們先別急著生氣。這關於林家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我聽說,皇兄原本就給林姑娘賜的婚,是因聖旨上嫡女的指代,才誤解是林家嫡女。而且,我聽說那姑娘不是因病去世的嗎?母後要是懷疑她成了三皇子府中的侍妾,叫來一問不就知道了?”


    “再說了,”安陽長公主笑著看看林微,道,“其他姑娘家的事,我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哪有姑娘家不曾做錯過事的?聖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隻要改掉了都是好的。”


    太後瞧著安陽長公主,有些不太高興地道:“安陽,你久不在京中,哪裏知道這麽多事情?”


    安陽笑著站起來,走到太後身前,討好地給太後揉揉肩,低聲的道:“兒女的婚事,是兒女的福氣。母後操心那麽多呢?您越是較真,越是傷了兒女的心啊。您自己也知,林微是竹樂自己選中的人。您顧了他長大,他心裏一直是敬重母後你的,難道您就忍心拿著這件事為難他,叫他在婚事上不順心?越發和母後你疏遠了?”


    “哀家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小六這小子請迴京來的救兵,專為了給我添堵的。”太後原本冷著的臉,忽然歎了口氣,笑著點了點安陽長公主的額頭,如此說道。


    皇上見太後這副模樣,情知這場鬧劇就算是這麽過去了。至於林微能不能為皇子妃,林家人的品行是否有恙,這是宮宴之後,再吩咐人去調查的事情。


    林微質問太後的勇氣,早在自己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消失殆盡。她軟著身子,被譚瑾拉了起來。譚瑾將她安置到宮宴上一個位置上,與杜寧書遙遙相對。他牽著林微的手,認真而又溫柔的寫道:“放心,沒事了。”


    林微驚慌地看了譚瑾一眼,又張望了一下四周,壓低了聲音,惶恐不安地道:“真的不會有事嗎?”


    譚瑾以一種專注的目光看著林微,讓她不安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才輕柔地在林微手上寫道:“不要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林微隻覺得自己內心原本空落落的地方,一下子就被譚瑾這樣的話給安撫了。她笑了笑,頑皮地抓過譚瑾的手掌,也不熟練地在譚瑾的掌心裏寫道:“有你在真好,我一個人肯定會慌神的。”


    譚瑾耐心地等待林微寫完,才笑著迴給她:“你在豐慶宮門口的時候,表現就很好。”


    林微想到自己要是再晚一步,可能江舒就已經踏進豐慶宮,完成她的陰謀了,心中頓時不悅起來,想了想,伸出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上下使勁捏著譚瑾的大拇指,惡狠狠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出?”


    譚瑾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專注地望著林微的眼睛,幾乎沒有低頭地寫道:“不清楚。”


    “騙人呢!”林微一點也不相信譚瑾的話,她是知道譚瑾私下的情報網有多厲害的,就是去他私宅待了幾天,接觸到了他的情報消息,可以說是方方麵麵都兼顧到了。這麽龐大的一個情報網,怎麽可能不會重點關注太後的娘家江家?今日江舒的陰謀,說白了,沒有太後和江家的支持,是絕對不能成事的。


    不說其他的,就是江舒請來杜寧書助陣這一項,沒有太後和江家的麵子,誰肯降低自己的身份去給一個還不是皇子妃的女人作陪?


    譚瑾溫柔地反拽住林微的手,在她手心裏寫道:“我真的不清楚,前幾日上朝,還在處理湖州一案,這些瑣碎的消息,都是元亨在處理。”


    元亨!林微咬牙切齒地念了念這個名字。很好,我記住你了!


    遠在譚瑾私宅的元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一旁的利貞嫌棄地移開了視線。元亨毫無所覺地擦了擦鼻子,念叨著:“利貞,你說,今天過年天氣這麽冷,我是不是該進宮給主子送兩件衣服去。”


    “主子有衣服。”利貞否決了元亨的提議,嫌棄地道:“就算沒有,也用不著你送。”


    元亨撇了撇嘴,道:“嘿,我這是關心主子好麽?今天江家搞那麽一出戲,主子要是萬一出點什麽意外,被他們得逞了怎麽辦?”


    利貞懶得理他,直接轉身便走人了。


    宮宴上,林微和譚瑾親密地坐在一起,拿手指交換著聊天,惹著遙遙相對的杜寧書簡直憤恨不已。杜寧書見此情此景簡直想不通,若論學識,她杜寧書是京城頭一號才女,若論相貌家世,她和江舒都不弱,甚至論上親疏,江舒更為近水樓台。為什麽譚瑾居然會看上這樣一個無論是學識、相貌、家世、親疏都比不上她們的林微呢?


    杜寧書越想越生氣,她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空位。


    內宴是皇室宗親的聚會,因為要邀請準皇子妃等人,因而沒有分席,隻是按照長幼排了座位。杜寧書的身邊,正好應該是自己的未婚夫——三皇子譚煜。然而,原本因為過年要被放出禁足的三皇子譚煜,不知為何又被皇上給惱怒了,延長了禁閉,惹得她今日隻能一個人坐著。


    杜寧書咬了咬唇,拽著帕子,看了看左右,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站起身來,朝著這一側席位上方的太子妃走去。


    先太子已逝,太子妃自然也不能被稱為太子妃了。隻是,畢竟先太子還是眾皇子中的大皇子,所以太子妃還能夠以大皇子妃的身份,坐在上首。


    大皇子妃人異常的消瘦,看起來倒像是又一個離世前的先太子。這幅不吉利的模樣,惹得她麵前始終是空蕩蕩的,無人敢上前。大皇子妃似乎也不在意,她低頭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這個肚子放在消瘦的身體顯得十分突兀。


    “大皇子妃。”杜寧書走過來,朝著洪氏打了一聲招唿。


    大皇子妃洪氏好半天,才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杜寧書,毫無生氣地道:“哦,是你啊。”


    林微原本還在和譚瑾兩個人靠著書寫交談,隻是沒過一會兒,她就看見杜寧書站了起來。作為自己的情敵,林微的本性就不由自主地多關注杜寧書兩分。見杜寧書一反常態地往冷清的大皇子妃麵前湊,林微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譚瑾順著林微的方向看過去,卻沒發現什麽,索性直接問道。


    林微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直言道:“我總覺得,杜寧書想做點什麽?”


    譚瑾毫不在意地看了杜寧書一眼,滿不在乎地道:“不必管她,你吃些東西,等宴會散了場,我親自送你迴去。”


    林微心裏異常不安,她拉緊了譚瑾的袖子,道:“你可知大皇子妃最近怎麽樣?我覺得杜寧書不是會突然找人示好的類型。”


    就在林微寫這話的時候,遠處正在交談的大皇子妃洪氏和杜寧書忽然準確無誤地朝著林微這邊看過來,林微能看見,洪氏以一種兇狠的目光看著自己,而杜寧書卻站在洪氏身後,輕笑不語。


    林微被洪氏那目光,嚇得退了一步。譚瑾眼疾手快地扶著林微,隨即迴頭看過去,看見大皇子妃的目光時,也是眉頭一皺,道:“我隻聽說,自從先太子走後,洪氏似乎就有點不正常了。現在看來,還確實病的不清。”


    譚瑾也有些不太放心,他拉起林微,用手飛快的在林微手心裏寫道:“看起來洪氏的精神不太正常了,怕出意外,我先把你送迴去了。”


    林微反射性地看了看主位。皇上和皇後此時已經先行離席,去了前庭文隆殿上的外宴了。主位上隻留下了太後和安陽長公主兩人。林微有些遲疑地道:“若是要提前走,是不是還是說一聲比較好?”


    他們今天已經把太後得罪狠了,若是提前離席,等同於被太後又抓到一個不孝的把柄。譚瑾自然知道林微心中的顧慮,為了讓林微心安,他快速地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迴。”


    說著,林微看見譚瑾快步走向了主位,在太後麵前,行了禮,又同安陽長公主說了幾句話。正當林微已經覺得無事的時候,她忽然看見譚瑾一臉驚訝地朝著她這個方向看過來,不多時這股驚訝已經變成了焦急和慌張。


    林微茫然地迴頭,隻感覺麵前一陣白光閃過,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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