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迎,你說她跑去找老爺問鄒氏兄弟的事情了?”老夫人充滿憂慮地問道。


    自從十一年前,鄒氏進門開始,她就不喜歡這個被兒子硬要娶為平妻的女子。五年前鄒氏出事的時候,她雖然不舍鄒氏肚子裏的孩子,卻著實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這個礙眼的女人總算不在了。


    林老夫人和杜氏一樣,從沒想到鄒氏的女兒會在五年後突然冒出來,還妄圖把五年前的事情翻出來!


    “說是老爺生了氣,便走了。並沒有迴答四姑娘的話。”雪迎伺候著老夫人洗漱,說道。


    “老夫人,聽說四姑娘也去找過廖奚先生了。廖先生與博軒先生是同門的師兄妹,說不定對當年的事情也知道幾分。”雪迎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夫人一擺手,很肯定地道:“這事情府裏連麗姨娘都是不知道的,廖先生前兩年才來京城,想必也不會知道。”


    雪迎噤聲。麗姨娘是老夫人看著長大的孩子,如親生女兒一般對待,所以麗姨娘所出的三姑娘老夫人才會為其撐腰。如果連麗姨娘都不知道,果然是一個很大的秘密。


    “老婆子我怕的是,這丫頭不死心的來問我啊。”老夫人歎息道。


    雪迎不解的道:“老夫人不想說,隻管不見她便是,難不成四姑娘還能硬闖進來問您嗎?”


    老夫人正想說些什麽,忽然門口便有丫頭進來傳話,道:“稟老夫人,四姑娘送來一盆時卉,說是給老夫人房中擺著,湊個趣兒。”


    說罷,丫頭們已經把時卉端了進來,那時卉照顧的很好,看起來就是精心挑選的樣子。


    老夫人擺擺手,雪迎忙指揮著丫鬟們把時卉擺在了窗下老夫人看不到的位置。


    老夫人歎道:“看著吧,這丫頭必定跟她娘一樣,是個不服輸的性子。”


    林家正房中,杜氏揮退了下人,捏著一封書信在發呆。


    女兒入了榮王妃的眼,杜氏與榮王妃的關係自然親密很多,這封書信便是來自榮王妃的。信中說了千秋節各家小姐會隨著誥命夫人進宮的事情。


    杜氏雖然激動女兒林靜有了更大的機會成為三皇子妃,卻也對這封書信更加深惡痛絕起來。


    林家的二品誥命夫人是林老夫人,不是她。請封誥命是先母後妻,林老夫人之前是沒有誥命的,所以林方智先給母親請封了二品誥命夫人,但是一直沒有為杜氏請封。所以杜氏身為二品大員的妻子,卻連誥命都沒有。這次千秋節,她仍要隨著林老夫人才能入宮!


    想到入宮時連座位都要在那些小官員家的誥命夫人之後,杜氏的心隱隱作痛。這種日子她已經不想忍了,隻要、隻要阿靜嫁給三皇子,皇子妃的母親就會有加封,這樣,她就不用再忍受屈人之下的委屈了!


    杜氏想到這裏,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甚至自得地想到,不管是鄒氏還是麗姨娘,能入宮的隻有她這個正妻,能嫁給皇子的,也隻有她這個正妻所出的女兒!


    幾日一晃而過,離著千秋節越來越近了。老夫人不知第幾次看著林微送來的禮物歎氣,終於,她對雪迎說道:“去把四姑娘請過來吧,動靜小點,不要驚動杜氏。”雪迎默默地應了。


    林微此時正在做著香水。


    她日日送了禮物給林老夫人,那邊卻沒什麽動靜。又要在丘行院上半日的課,平時不得出門,於是隻好把精力用來鼓搗這些小玩物上,引得永安院裏眾人連連驚歎。


    這倒也不是普通的香水,香水沒費什麽事兒,反倒是這裝香水的瓶子來得別致,是林微自個兒拿著木頭做出來的噴瓶。如今這後宅裏,誰見過噴瓶啊?都覺得是個稀罕物。


    “四姑娘的手真巧,憑奴婢是怎麽也想不出這樣的東西來。”一個叫做燕語的丫鬟,湊在林微身邊讚歎道。


    “是啊,要不怎麽說四姑娘是主子呢。”另一個叫做鶯啼的丫鬟也道。


    “玉磬,你去求求四姑娘,我們也給四姑娘打個下手,隻求到時候能分上一點。”珊瑚、瑪瑙這兩個丫鬟可就聰明多了,隻纏著玉磬道。


    “好呀你們,玉磬,可也不能忘了我們,我們也是要一同的。”燕語鶯啼自然不肯讓珊瑚瑪瑙占了便宜,不甘示弱道。


    林微聽著丫頭們的動靜隻是笑,玉磬眼淚汪汪地看著林微,銀箏則是叱道:“姑娘做了這個手都破了,你們倒惦記著。”


    “好了,銀箏,這東西也不費什麽事兒。”林微見院子的眾人都被這小噴瓶吸引了目光,也是非常高興。


    她住進永安院有幾日了,自然也觀察著這院子裏的新人。玉磬和銀箏是早就跟著她的,算作一等大丫鬟,可兩個丫鬟都與她一般的年紀,若是辦事,總免不了擔心,所以林微有意在院子裏再提拔兩個。


    燕語鶯啼、珊瑚瑪瑙都是林微賜的名兒,四個丫鬟既麻利又勤快,連給林老夫人那裏送東西也是拿捏得極有分寸。林微看在眼裏,也存心要再考驗一番。


    “你們若是想要呀,我可就不做了。你們把我這幾件事情辦好,我保管這院子裏人人都有一份。”林微這話一出,連院子裏做掃灑的小丫頭也不禁直了眼睛,幾個丫鬟們則更是立馬應道:“姑娘盡管吩咐。”


    林微示意銀箏拿了銀子和一疊紙出來,首先喚了燕語,道:“咱們的香水瓶,自然是要先調製香水的。你拿著這些銀子,去各香料鋪子裏,尋一些質量好些的香料來,最好是花香的,什麽茉莉啊玫瑰啊姑娘我都是不拘的。”


    燕語笑眯眯地收下銀子,連連點頭道:“姑娘隻管放心,燕語絕不叫那些店家們糊弄了,必定尋了上好的來。”林微倒也不是胡亂選的人,燕語是家生子,老子娘是管著府裏花草的花匠,若論著花,自然是沒人比得上的。


    其次則是鶯啼,林微先拿了幾張紙過來,道:“這裏的東西,鶯啼你去尋了妥善的工匠做,記著,分開了做,木匠鐵匠隻要是能做的就行,不過,盡量做得好看些,姑娘我可是要送人的。”


    鶯啼拿著這疊紙和銀子,隻遲疑道:“姑娘可是要多少個?說出了大致的數量,我也好照辦。”


    鶯啼是外麵買進來的,性格就要格外謹慎些,她不比燕語這些家生子,背後是沒人撐腰的。


    林微比著大概說了個數量,又對著珊瑚道:“珊瑚你也記著,比著這個數找個工匠打些瓶子,瓶子的模樣我在紙上都畫好了,切記要吩咐工匠,瓶口要小些。另外,要做些玉石的、瓷瓶的、木頭的,就是不可用了鐵的,這香水沾上了鐵,可就不好聞了。”


    珊瑚拿過紙和銀子,當下便收好了,殷勤地道:“姑娘放心,保管出不了岔子。”


    瑪瑙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林微麵前的紙和銀子卻空了。瑪瑙頓時心裏便有不好的預感,見林微隻微笑著對前麵三個丫鬟道:“你們且去吧。”


    燕語鶯啼和珊瑚都下意識地看了瑪瑙一眼,才走出了院子,各自出府忙自己的去了。


    瑪瑙見姑娘似乎沒有意思要分給自己事做,當下也是惶惶,見幾人都走了,也連忙跪下道:“姑娘,瑪瑙這幾日若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姑娘隻管提,瑪瑙一定改了。隻求姑娘給我一個機會,千萬別叫瑪瑙從此就被姑娘厭棄了!”


    林微好笑地扶起跪在地上的瑪瑙,道:“我不分給你事做,一則確實是不需要那麽多人,二則是我有更重要的事給你做。”


    瑪瑙連忙表忠心道:“姑娘隻管吩咐,我願為姑娘做任何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林微笑著說道:“你也聽見了我剛才所說的話了,這香水瓶是個稀罕物,我呢,也不願還沒送給長輩們,就被人搶了先去。她們三個領了任務去,我卻要你去盯著她們,尤其是鶯啼手中的東西,決不能讓外人看見了去。”


    林微又笑道:“這活本來該吩咐玉磬銀箏,隻是她們兩個不機靈,又容易引人注目,我也不想引得鶯啼與我離了心,你能辦好嗎?”


    瑪瑙當即心中一股熱流湧過,拍著胸.脯道:“姑娘放心,我小心地去,保管不叫鶯啼注意著,又查探的清清楚楚。”


    瑪瑙隨即也跟著鶯啼出門了。


    永安院裏一時便隻剩下林微和玉磬銀箏。玉磬向來是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對此事說什麽。銀箏則是皺了皺眉,問道:“姑娘是故意的?”


    銀箏與林微同歲,比燕語幾個要小一些,卻是院子裏最穩重的一個,上一次林微選了玉磬隨行榮王府,也不見她有什麽怨言。這次眼見著幾個後來的丫頭也要越過她去了,銀箏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林微倒是不以為意,笑著問道:“什麽算故意的?”


    銀箏道:“燕語和瑪瑙都是家生子,鶯啼和珊瑚都是外麵買進來的。姑娘賜名的時候卻故意分開了取,連住處也叫兩個人一處,不讓燕語和瑪瑙互相接觸。今日還要瑪瑙去監督鶯啼,姑娘這是想拔出永安院的釘子?”


    林微笑道:“誰知道這幾個丫鬟是杜氏那裏的,還是老夫人那裏的,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銀箏歎息一聲沒說話,玉磬不解地看著她。銀箏卻隻在心裏道,姑娘信不過老爺親自挑選的人,都要背地裏互相挑撥著看人,她和玉磬又怎麽知道,姑娘不會用這四個丫頭來試探她們呢?


    銀箏的歎息還沒引起林微的注意,院門口便傳來了雪迎求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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