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微林雪林萱三個,早早地朝著丘行院趕了過來,等待上課。


    林微身邊帶著玉磬,林萱也帶著一個丫頭,林雪則是孤身一人。幾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丘行院卻大門緊閉,始終不見有人開門。三個女孩子對視了一眼,林萱哼了一聲,對著林雪毫不客氣地道:“二姐,你是姐姐,去敲門吧!”


    林雪無聲地點了點頭,就要上前敲門。林微皺眉,吩咐玉磬道:“玉磬,你去敲門。”


    玉磬的動作自然比林雪要麻利些,林雪見玉磬上前,尷尬地笑了笑,站在原地不動了。


    “篤篤篤、篤篤篤。”玉磬敲了幾聲,裏麵卻無人迴應。


    這下姐妹三人著實有些困惑,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看剛換上去的匾額,丘行院,沒錯啊。辰時一刻,也沒錯啊。


    “這先生不會還沒起吧?”第一個說話的自然是林萱,她皺著眉頭看著緊閉的大門,滿臉的不高興。


    “許是我們遲了些?”林雪的口氣也有些遲疑,這時辰可是先生通知的,應該不會出錯才對。


    “玉磬,再敲一次。”林微也不知道這先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索性讓玉磬再確認一次。


    這一敲可壞了事,從院牆上忽然倒出一盆涼水來,玉磬正在院門下倒是沒事,林微眼疾手快拉著林雪後退了兩步。“啊!”林萱則扯著丫鬟尖叫著後退。


    不過這水卻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整整一盆墨水。這麽傾瀉下來,現場幾位的衣裙上都沾了墨跡。


    “我最喜歡的一套衣裳!”林萱怒極,看著自己衣裙上幾個明顯的墨點大唿小叫。林萱帶來的丫鬟倒是給她擋住了大部分的墨水,現在活脫脫一個小泥鰍。


    林微和林雪也是看著彼此髒掉的衣服歎氣。她們可沒料到有這一出戲,誰也沒帶備用的衣裙過來,若是要迴住處取,隻怕這幅狼狽的模樣也傳遍了府中了。


    就在林微和林雪糾結的時候,院門忽然開了,從裏麵躥出一隻黑色大狗來,兇神惡煞地朝著林微她們撲來!


    林萱幾乎嚇得痛哭流涕,連忙後退,不小心還摔了一跤,將頭上的首飾也摔了出去。


    林微和林雪也是受驚不小,她們連忙後退躲避著這隻惡犬,可這院門前的空檔,如何容得兩人躲避?林雪見狀,心一橫,便擋在了林微麵前,顫著聲音道:“四妹妹快跑。”


    林微也來不及多想,見地上一處有根圓木棍,慌忙地拾起來,揮舞著棍子去驅趕那隻惡犬,一邊還道:“玉磬,快去叫人來!”


    玉磬也是嚇得不敢動,她可是最先麵對惡犬的一個,沒想到惡犬沒朝她弄過來,反倒朝著小姐們去了。聽見自己姑娘的吩咐,玉磬抖著腿想走快些去叫人。


    “好了,照夜,迴來吧。”不知何時,丘行院的門口站了一人。那人雖是個女子,卻穿著一身書生的青衫,筆直地站在門口。她板著臉,唿喚愛犬迴來。黑色大狗迴到這女書生的身邊,親熱地轉了轉圈,才被女書生打發進門了。


    姐妹三人仍然驚魂未定,最狼狽的林萱還摔在地上,她也不笨,見狀便抖著聲音問道:“你是廖先生?這狗是你放出來的?”


    廖奚則是冷著一張臉,道:“馬上收拾整齊進來見我,若是沒來的,我隻當沒有這個學生。”說罷,廖奚就轉身進了屋子。


    院外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她們可還沒忘記,那條狗在裏麵呢!


    磨蹭了一會兒,幾個人還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膽戰心驚地進去了。廖奚端著茶坐在主位上,沉著聲音道:“我知你們三位都是林府的小姐,這次受林老夫人所托前來講學,是不得以而為之。我個人,是不太願意收不認識的學生的,所以,我希望你們按照我的規矩。”


    林微對廖奚的身份沒什麽概念,林萱卻是一邊不服氣一邊讚同著,廖先生是女子中有名的大家,前來教她們這個庶出確實算屈才了。


    廖奚見她們三人無人反駁,便又道:“林老夫人要求我先教導你們禮儀教養,依我看,你們三個都毫無貴女儀態!”廖奚指著林萱道:“我記得你是三姑娘,恕我直言,三姑娘在麵對閉門時焦躁不安,麵對潑水時慌張失措,麵對烈犬則更是進退無度,就你這番舉止,連身邊的丫鬟都不如。”


    林萱漲紅了臉,她是老夫人麵前最受寵的姑娘,何嚐受過這樣的指責!


    廖奚又指著林微道:“四姑娘雖比三姑娘好些,卻還是同樣的問題,尤其是最後麵對烈犬時,你拿著木棍是想做什麽?上去搏鬥嗎?四姑娘難道有信心打過一隻烈犬?不過,找人唿救還算做的不錯。”


    林微心下不平,林雪擋在了她麵前,難道她要看著林雪生生地被狗咬,拿著木棍好歹也能趕走惡犬呀!


    林微以為廖奚接下來就會點評林雪了,誰知道她轉而開始講課,仿佛忘記了還有林雪的存在,道:“今日第一課,我要訓練你們的走路。我做一遍,你們便跟著學一遍。”


    林微愕然迴頭看著林雪,隻見林雪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似乎習慣了被這樣對待。


    “四姑娘,請你看著我的動作。”廖奚的點名,讓林微隻能轉迴頭繼續聽課。


    一個上午,廖奚教給林家姐妹的都是最基礎最簡單的禮儀動作,可林微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個女先生對待她和對待林萱都是一模一樣的態度,一邊叱罵著一邊糾正她們不標準的地方,唯獨對待林雪的時候,就會直接忽視過去。整整一個上午,林雪就沒有得到廖奚的一次指正。


    到了午膳的時候,一天的課就告一段落。廖奚讓她們明日再來後,就把她們統統攆出了丘行院。


    這一上午的課上下來,三個姑娘都是腰酸背痛的。林雪的臉上還帶著深深的失落,林微見狀也隻能安慰道:“二姐姐,先生脾氣內斂,想必對你也是滿意的。”


    林雪低頭,溫柔地語調說道:“多謝妹妹安慰,我明白。”


    待林微迴到永安院,銀箏湊上來,笑道:“姑娘,你讓我辦的事,我辦好了。”


    林微“哦”了一聲,疲倦地點點頭道:“說來聽聽。”


    銀箏道:“姑娘吩咐我去打聽廖先生的事,我托到前院,才總算從小廝的嘴裏打聽到的消息。廖先生是江明人,與譽滿天下的博軒先生是同門。自從三年前來到京城後,曾給京城第一才女杜小姐做過先生。”


    林微聽了,問道:“可是與杜氏同族的杜小姐杜寧書?”


    銀箏笑了笑道:“可不是,那杜小姐不僅自己是京城第一才女,她的哥哥行舟公子,也是博軒先生門下,京城八才俊之一呢。”


    林微在腦海中思量著,又問道:“那位博軒先生,最出名的弟子便是這八才俊嗎?”


    銀箏忽然有些臉紅,一旁端來茶水的芸娘笑道:“姑娘你問她,她也是不知道的。銀箏她們自幼在府裏長大,哪裏知道那麽多?”


    “哦?”林微揮揮手讓銀箏下去,轉而問芸娘道:“這麽說,芸娘知道?”


    “若要說博軒先生名下,如今最有名的弟子的話,自然當屬君子雙玉。”芸娘將茶水安放在林微麵前,笑道。


    “這君子雙玉,是兩個人?”林微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就連原本的林微的記憶中也沒有這些消息。她知道君子雙玉,也是林雪遇見譚瑾時才說與她聽的。


    芸娘頭一次見姑娘願意聽這些,也樂意多說幾分,道:“君子雙玉,說的是如今京城兩位溫潤如玉的公子。這兩位公子相貌堂堂,氣質非凡,家世顯赫,加上他們的名號與玉有關,所以被博軒先生讚為君子雙玉。”


    芸娘道:“這頭一位啊,是當今的六皇子,年十五,名諱瑾,字玉潤,號竹樂,因而都稱竹樂公子。六皇子七歲身患啞疾,口不能言,但其人貌若美玉,氣如青竹,在書畫上很有才名。”


    “這第二位,則是江家的公子,名瑜,字子瑕,號懷瑉,與竹樂公子在書畫上不分上下,為人也是謙謙君子,與他交往仿若清風拂麵,最是自在不過了。”


    說著說著,芸娘忽然歎了口氣,道:“姑娘如今也不知道了,夫人還在的時候,常說舅爺也是博軒先生的弟子。隻可惜夫人去了五年,舅爺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然姑娘之前哪會淪落到那步田地。”芸娘口中的夫人自然是鄒氏。


    “芸娘,你說我有舅舅?”林微大驚,受原身的記憶影響,她一直以為鄒氏是孤女,卻沒想到鄒氏居然還有兄弟。


    芸娘抹了抹淚,道:“自然是有的,舅爺當年在京城的名氣,並不比君子雙玉差上分毫。不然以夫人的家世,老爺再怎麽也不會應下平妻之位。隻是夫人福薄,早早地就去了。”


    芸娘忽然握住了林微的手,哭道:“姑娘,你要爭氣。你要打聽到舅爺的消息,夫人去世的不簡單。當年夫人的東西還有很大一部分在舅爺手裏,隻要拿迴這些東西,就是林府的人也不能拿你如何。”


    林微抽出了手,心亂如麻,道:“芸娘,你讓我想想。”


    譚瑾當時聽了小廝的建議放過她,是不是因為欠了自己舅舅的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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