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著盛情之下。


    馬老板當下也是笑著道:“多蒙官人看得起啊,是,我們高攀了。”


    之前林家一直向馬老板提親,但馬老板卻始終沒鬆口,今天總算答允了。


    林高著連忙道:“哪裏,哪裏,能結下馬老板這親家,我們林家才是三生有幸啊!”


    林延潮這一刻才知爺爺大擺酒席的用意,原來是為了自己三叔啊,還真是老奸巨猾啊。


    雖說用這個詞來形容爺爺不太好,但林延潮心想這樣一出酒席擺下來,比什麽大媒說親都有用啊。


    林延潮偷眼看去,但見三叔在一旁聽得反而沒有林延潮意想的那麽激動,隻是看出眼眶裏隱隱有淚花閃動。


    坊甲笑著道:“此事就這麽說定了,我們這一桌都是見證啊,你們兩家可不能反悔啊!”


    林高著正是托坊甲向馬老板說媒。坊甲也是熱情一力促成此事,當下見兩邊答允,就趁熱打鐵,免得有人反悔。


    馬老板笑著道:“就這樣,不反悔了,要不要當堂立個字據啊?”


    坊甲笑著道:“不敢,不敢。”


    林高著笑嗬嗬地道:“好好,總甲多虧你幫忙,今日咱們喝個痛快,不可比我先醉。”


    坊甲笑著道:“你們林家酒這麽好,就算你林大官人不請我,我也是要來討幾杯喝啊!”


    說著二人大笑。


    林高著笑著道:“你放心,到時候那杯媒人酒,你是逃不掉了。”


    坊甲樂嗬嗬地道:“那敢情好啊。”


    一桌的人本來不知,但聽了坊甲這麽講,一桌人都是明白了,都是站起身來敬酒笑著道:“今日林家可是雙喜臨門啊!”


    “馬老板,也是要恭賀你了。不說林家出了個秀才,就是林官人一家,為人也是沒得說,咱們街坊平日裏。也沒少受他恩惠啊。”


    “是啊,你女兒嫁到他家算是一輩子享福了。”


    眾人圍著馬老板,老板娘二人敬酒,而他們聽了這一番奉承。臉上都是笑得十分燦爛。


    馬老板也不忘了給林延潮敬酒道:“林相公,年紀輕輕,真是前途無量啊!”


    林延潮笑了笑,他不由心想,今日這一幕若是淺淺的老爹。程員外見了會有何感想。


    下麵林延潮一桌一桌的敬酒,他沒有滿飲,但也沒人挑剔什麽不是。


    次日。


    林延潮一大早即去提學道衙門,院試錄取了五十五名生員也是一並到來。


    新進生員先向陶提學行了拜師之禮。陶提學少不了對眾人訓話,勸誡一番。


    然後陶提學在府學,縣學教諭麵前,按籍貫分配弟子進學。


    院試規矩是,由五名弟子入府學,另外入府學縣學的第一,可以直接保送為廩生。其餘都充作增生。然後院試成績在前的弟子,可以優先挑選自己去府學還是縣學。


    林延潮就有些犯了難,府學和廩生他隻能選一個啊,這是一個選擇題啊。


    翁正春當然簡單,他是院試案首,是肯定去府學作廩生想也不用想了。


    可是林延潮這第二就不行了,去了府學,翁正春占了一個廩生,自己就隻能遞補為增生了。


    那去縣學,自己是成為廩生。但又有點不甘心。


    府學與縣學比較有什麽不同呢?廩生與附生,增生又有什麽不同呢?


    首先廩生好處很多,生員擁有免役免糧,見官不拜。不受刑名等等特權都有,此外還有很多福利。


    第一個福利官府月給廩米六鬥。


    第二個可以在童子試時,給考生作保,賺外快。


    第三就是廩生可以選貢入監,但附生,增生不行。


    乍聽起來好像廩生比較劃算。但想想看府學也不錯。


    首先是廩生人數多,朝廷規定,府學廩生四十人,縣學廩生二十人。


    其次府學比縣學入貢機會大。


    廩生有章程的,新入廩生必須等前麵的廩生,要麽鄉試中舉人了,要麽入貢,朝廷開恩貢了,要麽等不到掛了,用這樣論資排輩的方式等著,生員將此稱為挨貢。


    從廩生熬成監生,機會有多大?


    若是林延潮入府學,還不是廩生,待在歲試中考上了廩生後,排在四十個廩生裏最末開始輪。大明的體製,府學是一年貢兩人,多久能輪得上看天意。若是入縣學,馬上就是廩生,在二十個廩生裏輪,按照規矩,縣學則是三年貢一人,看似速度慢了一點。


    林延潮左思右想了一番,才作了決定。


    下麵馬上就有書吏給新進生員提具筆墨,讓生員填寫親供,這也就是相當於報誌願了。


    翁正春毫不猶豫地就填了府學交了上去,然後府學的盧教諭很滿意地在親供上出具印結,算是認可翁正春入學了。


    下麵輪到林延潮了,盧教諭和侯官縣學的江教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延潮會選擇府學,還是縣學?


    要知道盧教諭當日看了林延潮的文章後,讚賞不已,認為不出數年,必成文章宗匠的,這樣的弟子,若是能歸入他的門下,得之栽培,當然是很好的。


    在他看來林延潮選擇府學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原因不是林延潮想的那些,而是他盧教諭是堂堂的兩榜進士啊,而縣學的江教諭隻是舉人,選擇誰當老師,不是不言而喻的事嗎?


    可是事情就是這麽令人難以理解,林延潮在親供上揮筆寫下的,卻是侯官縣學。


    盧教諭頓時抓狂了,用指頭叩著幾案板著臉道:“林延潮,你可要想清楚了,院試第二,是可以入府學來讀書的。”


    林延潮見是盧教諭畢恭畢敬地道:“是,晚生早想清楚了。”


    一旁江教諭忍不住了道:“盧教諭你這麽是犯了規矩的。”


    盧教諭冷笑道:“我不過是讓他考慮清楚一點,何來犯了規矩。”


    “你。”江教諭敢怒不敢言,畢竟對方官位高於自己,又是進士出身。


    一旁書吏問林延潮道:“那你如何決定?”


    “還是侯官縣學吧!”林延潮想了會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是選侯官縣學?”盧教諭忍不住了。


    林延潮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因為……因為離家近啊!”


    盧教諭頓時一口老血差一點噴出來,你娘的,侯官縣學和府學都在省城內,你居然和我說離家近。


    “孺子不可教也!”盧教諭仰天長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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