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陳向北醒來之後隻感覺自己在一個四處封閉的黑暗之中,而距離身前不過一丈距離的位置卻是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唯一的不同便是這個自己的眼神和氣勢比之自己要更加的狂放不羈,陳向北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並無慌亂正色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另一個陳向北邁了一步,距離陳向北更加靠近,右手伸出,正好在陳向北臉前停下,“這裏是我們居住的地方,我是陳向北另一個人格,你是我,我是你,沒什麽區別。”


    另一個陳向北十分平靜的說出此事,如同機器一般將事情陳述出來,而陳向北也知道了自己的這個人格平時不會幹擾自己,除非是生死危機或者是自己主人格同意的時候方才會出來占據意識,而這個人格相較於主人格,少了幾分揣測冷靜,但卻是多了很多武道的直覺和血氣,單純一戰,按照自己的說法,現在的主人格根本不是另一個人格的對手,而自己能夠見到他,也隻是因為自己踏入了武道,在這之前,雖然存在,卻感受不到。


    聽完此事的陳向北心中雖然還有疑問,但也沒有多問,應了下來之後看著自己走迴了上方的黑色高座,眼前的黑色漸漸散去,如同水波退卻,再所見的乃是一個有圓滾滾黑眼圈腦袋的奇怪生物正拱著自己,陳向北呢喃一聲方才明白這就是那頭貔貅,心驚之餘往邊上一滾,卻是扯到了傷口,疼痛襲來,倒吸了一大口冷氣。


    “別動,胖虎救你一命,不必怕它。”陳向北尋聲而看,一老頭坐在邊上的圓石上,抽著一根烏黑的煙鬥,瞥了陳向北一眼,努了努嘴,“把邊上那口藥服下,小小年紀若是落下了什麽病根,對日後武道沒有半分好處!”


    陳向北看著一碗烏黑的泛著難聞氣味的藥物,遲疑了片刻之後一口飲下,與其氣味不符的乃是這藥液的口感,湧入口鼻之後並沒有想要令人發嘔,倒是出乎意料的清涼甘甜,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也好了減輕不少,感覺差不多了便緩緩起身對著老頭便是一躬,“前輩不知如何稱唿,救命之恩陳向北沒齒難忘!”


    “山野之人,名字什麽的都忘了,也沒有必要提起,吃了藥就下山吧,過了這麽久,你家老頭子心裏怕是不安穩的要緊。”陳向北聞言,稍稍一愣,“前輩認識爺爺?”


    “你看我這年紀,活到這個歲數自然也是認得的,不過交情不深,年輕時更還是有點小仇,不過這麽多年也都算了,這幾年更是承蒙了不少恩惠,給你這服藥也算還了大半。”老頭輕輕招了招手,陳向北邊上的貔貅就鑽了過去,老頭一個翻身坐在了貔貅身上,朝著山林更深處走去,隻是幾個眨眼就不見了蹤影,那貔貅速度竟然如同鬼魅一般!


    陳向北歇了許久之後,方才起身朝著山下走去,那一副藥服下之後,雖說肋骨的傷勢不能治好,但是沒了疼痛步伐也輕鬆了不少,而走了不過一裏地之後,陳向北就見到山道之下羋犯奀和嬴初的身影,不用出聲,二人就見到了陳向北,一前一後來到陳向北身邊,探查了傷勢之後,不由分說的抬著陳向北往青鬆城內跑去。


    等陳向北迴府之後,陳永鬆一臉焦色的踏步上前,查明了陳向北的傷勢之後,頗為心疼道,“乖孫兒,好歹是迴來了,若是知道這般危險,爺爺怎麽舍得讓你去,這武道,不入也罷!”


    “爺爺別說了,孫兒這不是沒事嘛!”陳向北牽強的一笑,至於廝殺之中的兇險並沒有跟陳永鬆細說,畢竟年紀大了,若是再讓其心驚膽戰難免對身體不好,“對了爺爺,孫兒在山上遇到一個老前輩,一頭白發騎著一頭貔貅,若非其給了孫兒藥湯,孫兒在山林之中恐怕便迴不來了,不知道爺爺可知道那老前輩是何人?”


    陳永鬆一愣,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顯然是猜到了那老頭是何人,卻是並未與陳向北細說,轉身道:“此事爺爺知道了,向北你先進屋修養,傷筋動骨一百天,爺爺這就叫人給你找大夫過來。”不想在此事多說,陳永鬆安排好陳向北之後,緩步來到了書房,又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裏麵,久久不出。


    另一邊,嬴初的屋中,嬴初靜靜的坐在書桌之前,提筆在身前細紙上寫下了魚躍淺塘,龍入大江八個筆走龍蛇的大字,將手中狼毫放下之後,悠悠一歎道,“時間到了嗎?”


    房間之中不見他人,卻是有陰冷的聲音清晰傳出,“太子殿下,大戰已成,再無必要在此地逗留,宮中現在還需要殿下坐鎮,處理一些事情。”


    嬴初沉默片刻,喃喃道,“父皇的傷勢重到這般田地?”見無人迴話,嬴初又是一歎,“父皇天人之姿,第三仗竟是親自前往函穀關坐鎮,以一己之力鎮壓三名武道三層的大將軍,鼓舞士氣,乃是此戰能勝的關鍵所在,且在大秦前往百姓當中樹下了與民同在的印象,對於我嬴氏一族更是大有裨益,但是卻傷了根基,父皇此舉,還是莽撞了!”


    不等陰影之中人說話,嬴初搖搖頭自嘲道,“不曾見識過聖武王就在這泛泛而談,我嬴初也不見得有多大能耐,父皇如此厲害,卻是被聖武王壓製的毫無光彩,此人與我不是一個時代,雖有落寞,但是大幸……”


    “你迴去通知父皇,便說嬴初知道了,不日便會啟程迴都,其間這裏什麽事情你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心裏都要清楚,陳老對於大秦端的是殫精竭慮,我大秦八十年來也沒有給陳老什麽補償,陳老想找找亡妻的兇手,這點權力都不肯給,那太說不過去了,父皇若是一意孤行,你也莫要迴話,一切等我迴都再說,我嬴初眼中,還容得下不是我的東西,隻要那東西的主人忠於我便行了!”


    陰影之中沒有人迴話,隻是有如一道風吹過,嬴初便知道這在自己身邊一年多的黑冰台探員已經走了,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重新坐下歎道,“已有黑冰台,又哪能再掌握九流,父皇心太大,卻是不知道其中矛盾,等向北傷勢好了,便是離開的時候了,此時,還得再去看看那位老人家,即便父皇,不喜……”


    沿著先前迴來的路,嬴初隻身一人就到了陳向北狩獵的地方,至於暗處還有多少隱藏的護衛,嬴初自己都不清楚,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枚黑色的龍紋令牌別在自己腰間,嬴初能感受到前方密林之中發出一陣陣樹葉的摩挲聲,嬴初雙手作揖,稍稍躬身恍若石化一般一動不動,過了半響,那先前救了陳向北的老頭騎著貔貅走了出來,與其一同的還有三名中年男子,見到嬴初之後,稍一打量無不稱讚道,“秦兒那孩子雖說手段狠辣,但至少在後代培養這一點,很好!”


    “二爺爺謬讚了,嬴初不過隻是做了想做的事,想要看看諸位老人,二爺爺等人因為父皇隻能在山野之中,嬴初心中,愧歉萬分!”這一行人除了老人的麵色還算正常,其他幾名中年人無一不是形容枯槁,顯然戰亂之際這些人也沒有好的食物來源,方才淪落到這般不似人的地步,而從嬴初口中聽來,這些如同尋常戰亂百姓的人竟然是堂堂皇家子弟!


    “你有這份心就好了,當時選擇錯了,能夠苟延殘喘就已經足夠了。”老頭輕輕點了點手中的竹杖,“這三位都是你的叔輩,都是在那場風暴當中丟了親人的人,你能過來看看,說實話,出乎了我們所有的預料,想必你父皇應該不知道此事吧!”


    被老者目光盯著的嬴初輕輕頷首,稍顯輕鬆道,“此行隻是過來敘敘舊,並無什麽他意,即便父皇知道了我也能說清楚,以後免不了交集。”嬴初與老者眼神交集,似乎一瞬間傳達了許多的消息,微微起身對著三個枯瘦男子稍稍拱手道,“侄兒,見過三位叔叔!”


    三名男子沒有迴話,隻是將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後者稍稍抬手道,“可以了,這裏有本典籍就當做是我這個二爺爺給你的禮物,你父皇可是垂涎了很久的,山路難走,上山難,下山更難,太子既然已上山可得要站穩了再下去,不然要是有什麽意外發生,二爺爺可擔當不起。”


    嬴初鄭重其事的接過了典籍,十分篤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二爺爺放心,嬴初一向走一步看一步,腳踏實地,心裏才放心。”


    老者聞言大笑幾聲,等嬴初下山之後方才帶著三個男子往山林內部走去,穿過層層山林,漸漸出現了一個由鐵木搭建而成的壁壘立於小山坡之上,來往人丁,並不稀少!


    “陳老,嬴初先走了!”三日過後,陳府門口,太子嬴初對著陳長鬆微微一躬,盡管陳向北的傷勢沒有大好,但是嬴初在催促之下隻好提早迴去。陳永鬆惶恐不已,連忙止住太子殿下,“老夫萬萬擔當不起,太子殿下這次迴去可要小心,大衍一敗,不會讓太子這般容易迴去的。”


    “有昭王軍在,長溫侯何必擔心?”嬴初微微一笑,看向傷勢未完好的陳向北,將一枚龍紋玉扳指遞給陳向北,“向北,這玉扳指有兩個,一名天,二名地,這枚地龍便給你了,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記住我們說好的,可莫要忘了!”


    陳向北接過玉扳指直接將其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之上,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大秦帝國的大將軍一職,我陳向北預定了!”


    “哈哈哈!好!我嬴初便在鹹陽,等你!”嬴初一振袖,轉身帶著山甲離開了陳府,而青鬆城外還有數百名昭王軍恭候嬴初,陳永鬆等見不到嬴初影子之後才帶著陳向北重新迴到陳府當中,“北兒,可能再過段時間,你也要去戰場了!”


    “嗯?爺爺,函穀關那發生了什麽嗎?”陳向北頗為不解,剛剛三次將大衍國的攻勢擋下之後,照理來說大秦帝國已無他恙,又何來戰事可打?


    “大衍國的那位國君最近身子不好,你也知道他甚至是一位才能遠勝於我們的皇的明君,在其最後幾年,勢必會將大衍國的軍力集結起來來攻打我大秦帝國,唯有勝過這一次,我大秦帝國才有反撲的餘地!畢竟,大衍國的國土太大,勢力太過於錯綜複雜,現在的聖武王憑借曆曆武功可以壓製住這些貴族,但是其子嗣勢必做不到這一點,即便賢能,也無法掌控如此大的勢力,因為手中沒有濃濃血海,別人不怕他!”


    陳永鬆一口氣講了一段話,稍作休息之後讓陳向北坐在身邊繼續念叨,“這一次太子殿下迴去勢必不順坦,大衍國君勢必會派出死士前來刺殺,不過此事你我也插不了手,我們的王也已經做好充足準備,斷然不會讓這些死士成功!”


    盡管陳永鬆如此說,陳向北心中還是頗為憂慮,陳永鬆拍了拍陳向北的肩膀,“此事並不需要你來擔心,你現在連一名昭王軍都比不過,過去隻是添亂!”


    聞言陳向北也不再多想,如陳永鬆所說,自己如今的確孱弱,堪堪踏入武道又還負傷,的確毫無作用,唯一能用的兵法韜略對於這種純粹的廝殺也毫無用處。


    “爺爺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等戰事開始,爺爺便會讓人帶你去戰場,最好為爺爺搏一個將軍迴來,這樣爺爺下去也開心的很!”陳永鬆大笑著,眼中噙著淚水,陳向北看著陳永鬆哽咽,陳永鬆武道根基被破能撐到現在已實屬不易,終歸是無法繼續下去。


    “你上次所說的馬槊,爺爺拜托人找也找不到適合你使用的,你還年輕身子骨未長開,馬槊對於你而言還是太大,爺爺找人給你做了一柄大刀,這刀材質並不簡單,輕巧之餘也十分堅硬鋒利,對於現在的你而言,十分適合。方遇,把刀帶上來!”


    陳向北轉頭就見方遇扛著一把足有八尺長的黑色長刀踏入大殿,長刀上雕刻著許多不明所以的花紋,刀刃足有兩尺長,散著森冷寒光,顯然吹發即斷!


    “小少爺,小心接刀!”


    陳向北從方遇手中接過此刀,與之外形相比,重量的確如同陳永鬆所說的輕巧,自己提起來並不困難,與之那一柄長槍相比也隻是重了一點,但是如今陳向北踏入武道,一身氣力也增長了不少,揮舞起來沒有壓力,不過以陳向北的身高,想要將其完全發揮出作用也隻有在戰馬之上方才可以。


    “北兒,這寒芒刀你好好熟悉,過幾日我讓陳山帶你去熟悉戰馬,在戰場之上,熟悉馬功後才能夠發揮此刀的作用,畢竟無論如何,騎兵才是戰事的主宰!”陳永鬆吩咐完此事,便讓陳向北帶著寒芒刀下去,“方遇,我大概還有三四年時間,日後這孩子便靠你來照顧了……”


    “老爺……”


    “那些事情等你覺得時機到了再告訴北兒,他這幾年雖有疑惑,但還不知道情況,以後若是這孩子不是這料,那便不需要告訴他,有這孩子,我這最後幾年已經過得很是開心!!”


    “老爺,老仆知道了。”方遇擦開了眼角的淚水,緩緩退出大殿。


    “大將軍嗎?北兒,爺爺看不到了……”陳永鬆輕咳一聲,手心當中,已是一淌血跡,鐵打的陳永鬆,隻因想到陳向北聽到自己死訊的樣子,便慟哭如孩提。


    另一邊,青鬆城五十裏之外,嬴初看著周圍陣亡的近百名昭王軍閉住眼睛沉聲道,“太傅,幫我將這些勇士全部厚葬,大秦,得記住他們的功德!”


    一名三十餘歲的白衣男子點點頭,走下馬車,連邁七步,一步一坑,每個皆有十丈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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