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輕笑起身,向禦花園外走去,隻幽幽丟下一句:“公孫一族的滅頂之災就快到了,我們自然也該離開了。”

    實則她清楚半斤所問的離開指的是永遠的離開,但她卻並不想迴答這個問題。

    安笙也並未奢望過,楊沁月與柳妃真的能助她出宮。君修冥豈是好糊弄的。

    走出禦花園,半斤看到湖麵是的情景,立馬上前擋了她的視線:“娘娘,湖邊風大,您還是跟我迴宮吧!”

    隻可惜,安笙還是看見了,船艙之中,君修冥一襲常服,正與清妍小酌。

    清妍身著雪紡白裙,溫和的日光下,美得恍若仙子。

    她手握酒杯,盈盈而笑,為君修冥斟酒。

    美人在側,男子清眸含笑,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安笙眼底一片涼薄,唇邊隱隱噙著諷刺的笑,笑自己曾還期許著帝王能待她與眾不同,到最後,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跌入他溫柔的漩渦。

    正當她迴過神色之時,君修冥的船已緩緩靠岸,目光凝視著身穿單薄的她。

    安笙妾了妾身,恭敬的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清妍清傲的看了眼她,並沒打算向她行禮,手腕故意的一抖,手中酒壺啪的一聲摔落在地。

    “怎麽這般不小心。”君修冥牽起清妍的手臂,溫柔的用錦帕擦拭她手背上迸濺的酒液。

    清妍麵頰微紅,一副小女兒的嬌羞之態,扭捏的收迴手臂:“皇上不要這樣,姐姐還在呢。”

    而後,他才掃了眼俯身行禮的安笙,淡漠的迴道:“起來吧。常德,看座。”

    安笙低斂著眸,剛想迴絕,又聽他說道:“妍兒,朕已經如你所願,放下了所有的公務陪你,今晚你是否也能如朕所願?”

    清妍微微低下了頭。羞澀的點了點頭:“皇上好壞呢!昨晚可將妾身累壞了。”

    君修冥犀利的眸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似想從她眼裏尋找到難過的神色。

    安笙卻一直低斂著眸,眸光些微的渙散,極好的隱藏了心中對他的失望。

    船艙內極是平靜,尤顯清冷。

    她的不為所動,深深地刺痛了君修冥的心。

    安笙不願在這裏看二人秀恩愛,妾了妾身:“臣妾就不擾皇上雅興了,臣妾告退。”

    話落,她也未等他答應便落荒而逃了。

    或許師父說的沒錯,這個男人永遠都不可能是她的歸宿,而她也不可能選擇他。

    君修冥神情落寞的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目光一瞬變得冰冷,鬆開了懷裏的女人。

    安笙離開後並未迴坤寧宮,而是直接向太醫院的方向而去。

    路上。半斤想要開口勸些什麽,可剛剛的事實卻又都擺在眼前,隻能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後。

    彼時,太醫院的太醫正在研磨藥材,屋內散發著濃重的中草藥味。

    張太醫見到安笙時,有片刻的微愣,隨即,眾人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事,連忙行禮:“微臣叩見皇後娘娘。”

    安笙淡聲迴了句,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嗯,起來吧!”

    “屋子裏藥味太重,皇後娘娘不如跟微臣去外室?”張太醫說罷,放下了手中藥草,並用清水淨了手。

    安笙不以為意,反而饒有興致的在藥房內轉來轉去,隨手抽了一根何首烏把玩。

    張太醫見她並不願意出去,試探的開口:“皇後娘娘親自來太醫院是?”

    安笙墨眸掀起淡淡漣漪,蒼白的麵頰有些許的波動:“本宮近日閑來無事,便也學了些淺顯的醫術,所以特意來太醫院看看。”

    張太醫跟隨在她身後,問道:“不知微臣是否能幫到皇後娘娘?”

    安笙輕笑,那一抹愁緒很快被極好的掩藏:“本宮在醫書中看到一種藥,服下後可以讓人高燒不退。”

    張太醫高大的身體一頓,問道:“娘娘問這個是?”

    安笙雲淡風輕的笑:“不過隨口一問,張太醫這麽緊張做什麽。”

    一旁的半斤附在她的身後,低聲道:“娘娘,前些日子清妍王妃用過這一招。”

    安笙漫步到院內,轉眼看向半斤。不解問道:“她裝病做什麽?”

    半斤明顯對清妍的所作所為極為鄙視:“自然是想博取皇上的憐愛,娘娘確定要用這一招嗎?張太醫這個人,可不好收買,他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

    安笙斂了唇邊冷意,神色淡然,點了點頭。

    為了避免惹起人猜疑,她又迴過了身,隨意取了些藥材,口中還故意念念有詞的罵道:“寧王妃,好你這個狐狸精,本宮就不信抓不到你的把柄!”

    屋子裏,大多數的太醫也都聽到了皇後口裏的話語,都以為皇後來此,不過是找寧王妃的證據。

    反倒王太醫捏了一把冷汗,最近他給了寧王妃一張有助於懷孕的藥方。

    安笙拿著手裏的幾味藥材迴了坤寧宮,想要蒙騙過君修冥,那麽就一定不能是張太醫為她診治。

    正當她苦惱之時,半斤匆忙的從殿外走了進來:“娘娘,外麵有個公公找您,他說他手上有你想要的東西。”

    安笙皺了皺眉,她想不出宮裏還有第三個人會幫她。

    當然,她似乎也猜出了是何人,點了點頭:“帶他進來。”

    猶還記得從壽安宮出來的那日,她看見的那個神神秘秘的太監,應該就是他了。

    當他進來時,安笙見到他的容貌時,整個人怔住:“王良,怎麽會是你?”

    他朝她行了一禮,唇邊一抹不著痕跡的笑:“賢妃是易容的高手,怎麽能輕易相信在下的這張臉!”

    安笙走到他的身前,欲要抬手摸向他耳邊時,卻被他躲了過去:“賢妃的蠱術出神入化,在下可不敢讓您靠近呢!”

    安笙冷冷一笑:“沒想到,到現在你還不信任我,本宮不過是感到奇怪,王良的臉,又如何能進宮?”

    他淡然的迴道:“自然是拖賢妃的福,若不是賢妃將太後氣的臥床休養,公主又怎會想到請王良入宮獻藝替太後解悶。”

    倒也的確有這麽一迴事,安笙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將懷裏藥粉放在了桌上,開口說道:“這是賢妃要的東西,將藥粉在火燭上燒掉便可。副作用很大,賢妃慎重用藥。”

    安笙把油紙拆了開,撚起少許的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質疑的看向他:“你怎麽知道我要的是無霜花粉。”

    曾經她在冰棺裏睡了三年,她體質虛寒,對於寒性之物是絕對不能碰的。

    而世上最至寒的便是無霜花,師父曾對她耳提麵命,讓她萬萬碰不得那東西。

    他很自然的迴道:“接觸賢妃,當然也要對用蠱之人有所了解,防患於未然。”

    安笙眼底一抹深思,溫笑道:“謝了。”

    他擺了擺手,麵無波瀾:“不必了,從此你我便互不相欠。張太醫那邊,我自然會給你處理好。”

    話落,他便轉身離開了坤寧宮。

    而安笙看著他消失在眼底的身影,一雙眼眸如同浸了墨的黑曜石,沉浸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宛如看不到的深淵。

    唇

    角那微微勾起,似笑似諷那一點點優美的弧度,如碎裂在水上的冰,悄然一揚之中,除卻豔麗,還有危險。

    這裏,還有誰值得她去信任?

    翌日

    半斤捧著一件嶄新的豔麗羅衫,緩緩步入內殿:“主子,我新縫製了一件緋紅宮裝,中秋夜宴時穿著喜慶。您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適,我再改。”

    安笙有片刻呆愣。看著她手中捧著的華美豔服,戲謔一笑:“若是我說,我不喜歡呢?”

    半斤的表情一僵,低頭迴道:“主子若不喜歡,我再重新裁製便是,隻是時間上有些趕了。”

    安笙輕笑,臉色卻略顯蒼白:“放在一旁吧,我很喜歡,謝謝你。”

    半斤這也才高興的點了點頭,轉而又看了一眼燭火裏燃燒的藥粉,心裏有些擔憂。

    安笙用藥很小心,每晚睡前隻在燭火中燃燒少許。

    起初並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但日複一日,她身體的溫度越來越冷。麵頰逐漸褪去血色,變為一種病態的蒼白。

    她吃的越來越少,一連又過了好幾日,最後安笙幾乎無法進食。

    半斤這才不得已的去了養心殿將皇上請來。

    實則君修冥早已得知坤寧宮的情況,一直都默默地看在眼中,疼在心上,也曾深夜時常坐在她的屋頂,隻想就這樣安靜的陪著她。

    他也三番五次的親自去過太醫找張太醫院詢問安笙的情況,直到今日,坤寧宮終於派了人過來,他也才有了理由過去。

    君修冥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奏折,匆忙趕去了坤寧宮中,也就兩日不見,她卻又瘦了不少。

    而接下來的幾日,他出入坤寧宮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每日都親手喂她吃藥喝羹湯。

    安笙很順從的吃下去,但沒過多久,又如數的吐了出來,她實在費解,他的溫柔施舍給了多少女人?

    起初,君修冥以為她是在與他置氣,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簡單。

    每次吐過之後,她痛苦的靠在榻邊,麵色慘白如紙,唿吸急促,緊閉著的眼簾上掛著剔透的淚。

    她在極度的痛苦,卻又極度的隱忍著。

    為此,君修冥大發雷霆過。而張太醫給他的答案隻有一個:心結難舒。

    醫者醫病,卻醫不了心。

    夜,萬籟俱寂。

    坤寧宮中,燈火搖曳。

    君修冥坐在安笙身旁,讓她半靠在懷中,端著一碗燕窩羹,一勺勺小心翼翼的喂給她喝。

    君修冥溫柔輕哄:“丫頭,再喝一小口,好不好?”

    安笙無力的笑:“喝了還是要吐的,皇上又何苦在臣妾這裏耗著,還不如去壽安宮與寧王妃共度良宵。”

    君修冥墨眸陰沉,心裏一窒,前幾日他寵清妍,不就是做給她看,沒料到卻換來如今的局麵,每次看她吐得痛苦難耐的模樣,他心裏更痛。

    但他還是一次次堅持著讓她吃東西,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喂著她。

    他真怕有那麽一日,她什麽都吃不下去了,那就真的隻能等死:“丫頭乖,隻吃一口就好,張太醫說你隻是厭食,慢慢調理就會好的。”

    若非一日日哄著她,君修冥都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好的耐性。

    他隻是太怕失去她。

    安笙順從的喝了,而後癱軟的靠在他胸膛中。

    君修冥輕擁著她,天南海北的將一些趣聞趣事說給她聽,他知道她向往外麵的世界,也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留在宮裏,有時,很多事君修冥寧願不知道。

    恍惚間,安笙有種錯覺,好像是又迴到了萬花穀的日子,隻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嘔……”不過安靜了片刻而已,安笙突然推開他,趴在床邊痛苦的嘔著。

    剛剛吃下的東西如數吐了出去,吐到最後,連綠色的膽汁都嘔了出來。

    “娘娘,喝口溫茶潤潤喉吧。”半斤雙手捧著茶盞遞了上來,是她最喜歡的雨前茶,嫋嫋茶香氣順著嵌開的茶蓋溢出。

    安笙接過喝了一口,但很快,連喝下的茶水一並吐出去。直到胃中空空,再無可吐之物。

    她靠在軟榻上,身上單薄的紗衣都被冷汗浸透了,眉心緊蹙著,雙手緊抓住心口衣襟,痛苦而微弱的掙紮著。

    君修冥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將頭深埋如她肩窩,沙啞低吟:“丫頭,告訴朕,你究竟想要什麽?”

    張太醫說,她是心結難舒,那麽,她的心結究竟是什麽?!

    安笙癡癡的笑著,微弱的聲音幾不可聞:“妾身一無所求。”

    同樣的問題,他問了不知多少次,而她的答案,始終如一。

    君修冥痛苦的閉上雙眼,此刻,他寧願她說:她想要自由,放她離開。

    那麽,至少證明她

    心中還存在一絲奢求,而如今,她無願無求,連信念都沒有的人,才會看淡生死。

    而他,不想她死,也不要她死。

    她淡淡嚶嚀了句:“皇上。臣妾累了,想休息。”

    君修冥明白,她是在趕人了。

    入秋後,每一個寒冷的夜晚,她並不需要與他相擁入眠。

    幾次強留下來的結果,不過是她一夜不眠,直到天亮。

    君修冥寧願她傷他,也不願她再傷害自己了:“嗯,你好好歇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他無奈的歎息,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後,便離開了。

    君修冥邊走,邊對身後常德吩咐道:“明日命禦膳房將再準備些新式的菜品給皇後,若能讓皇後吃後不吐,朕重重有賞。”

    “老奴遵旨。”常德躬身應著,臉色卻有些難看。

    這幾日下來,禦膳房也不知被杖責了多少禦廚,一個個行刑的時候高唿冤枉。

    兩人尚未走出坤寧宮,清妍便迎了過來,微微一拜道:“臣妾參見皇上。”

    君修冥低聲詢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清妍淺笑,溫婉動人:“臣妾聽說皇後娘娘近日食欲不振,所以燉了人參雞湯送來,這湯已經燉了整整一日,半點葷腥也沒有,皇後娘娘一定會喜歡喝的。”

    清妍說完,忙吩咐侍女將溫熱的雞湯送入殿內。

    “辛苦你了。”君修冥安慰一笑,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夜晚寒涼,怎麽不進去呢?”

    清妍癡癡一笑。迴道:“臣妾見皇上與皇後在殿內,不便打擾,便隻好等在這裏…呀,痛……”

    她話音未落,便蹙眉唿了一聲痛,將手抽出他掌心。

    君修冥擔憂的詢問:“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他強勢的扯過她的手,發現手背上有幾處紅腫的燙傷。

    帝王的臉色瞬間沉冷下來:“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清妍身後跟隨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踉蹌的都跪了下去。

    為首的司琪搶先迴道:“迴稟皇上,我家主子親手為皇後娘娘燉湯,不眠不休的燉了一日一夜,連手都燙傷了。”

    清妍板起臉訓斥了句:“住口,誰讓你這婢子多嘴的。”

    君修冥輕歎,溫聲道:“妍兒有心了,以後這些事讓奴才做就好,何必親力親為。”

    清妍嬌笑:“奴才們笨手笨腳的。臣妾哪裏放心。我隻希望,皇後娘娘能快些好起來,近日皇上為了皇後的病傷神,人都瘦了一圈兒,臣妾看著心疼呢。”

    君修冥溫聲道:“你有這份心意,朕已感欣慰。夜涼了,朕送你迴壽安宮吧。”

    清妍含羞的靠在他胸膛,輕點了點頭。

    而在她看不到的暗影中,君修冥墨眸深沉如海,並無半分溫潤與笑意。

    清妍眼巴巴的送雞湯來,究竟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他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如今卻不得不做樣子,如此君寧也才會放鬆警惕。

    他與清妍相攜著離開。卻沒有人留意到,半敞的窗欞後,倚著一抹纖弱的身影。

    安笙吃力的站在窗前,看著他們相擁,真真是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呢,他看著清妍時溫柔的眸光,生生的刺痛了人眼。

    安笙唇角微揚著,笑靨中帶著嘲諷與說不出的淒傷,一雙明眸璀璨,剔透的淚珠在眸中盈盈而動,冰涼入骨。

    她動作遲緩的從懷中取出一包藥,將白色的藥粉在燭火上點燃,一縷白煙嫋嫋而起,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詭異。

    安笙絕美的笑著。她何時變得這般柔弱了?

    ……

    時間輾轉而逝,很快便是中秋之夜。

    此時的安笙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纖腰不堪一握。

    臉頰深深的凹陷,顯得一雙明眸更大也更清澈。是的,病魔折磨著她的身體,卻永遠無法玷汙那般純淨的靈魂。

    月餘以來,太醫院的太醫被君修冥訓了多少次,隻怕連他們自己也數不清了。

    安笙的病日益加重,帝王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坤寧宮中,白楉賢以張太醫的身份半跪在安笙榻邊,隔著一層薄薄的絹帕,兩指搭在她手腕內側。

    真正的張太醫早已被調包,至從那個黑衣人冒充王良的身份離宮之後,便將消息傳達到了白府。

    白楉賢得知情況,便立馬以張太醫家人的命脅迫了張太醫,這段時間他若安分守己,他的家人自然無恙。

    但當白楉賢得知安笙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便不得已的入了皇宮。

    他劍眉緊鎖在一處,憂心的說道:“那藥,別再用了,我怕你身子承受不住。”

    第一次見到白楉賢時,安笙也有些意外,但她不是愚鈍,隻是不願拆穿,師父畢

    竟是陪伴了她數十年的人。

    至從那個人拿出她想要的東西那一刻時,她便已經起了疑心,在冰棺沉睡三年的事,除了師父。再無人知曉。

    也是因此,她的身體才開始畏寒,而此事,隻怕隻有她師父知道,若不是師父告知,他一定不會知道。

    她淺然一笑,甚是不以為意:“隻有他懂得心疼了,才會放我出宮。”

    白楉賢有些急了,又道:“若是他一輩子都不肯放你出宮呢?”

    她笑的淡漠,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若願意看著我的生命如何在他麵前一點一滴流逝,我倒是不介意。”

    白楉賢忽而低吼了一聲:“安笙!”

    他此時才明白,她是在以死相逼,若皇上不肯就範,她也沒打算活下去。無霜花若是繼續用下去,無異於慢性自殺。

    白楉賢緊抿著雙唇,重新換了藥方,又換來半斤去備藥。

    安笙半靠在床榻上,靜靜的看著他忙碌。

    直到殿內半斤等人離去後,她才輕笑著開口道:“是在湯藥中加入了抵禦無霜花寒性的藥吧?!師父,別白費力氣了,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吃什麽吐什麽的。”

    這一次,她是真的將白楉賢激怒了,的確,是激怒,其實她很少見到師父發火的模樣,俊臉冷的嚇人。

    他像一頭憤怒的猛獸。向她直撲過來,雙手扳在她肩膀,低吼著:“安笙,別玩的太過,我沒允許你死,早知現在又何必當初。

    若這碗藥你敢吐出一滴,我會即刻將一切稟明皇上,你說,到時他還會放你出宮嗎?隻怕你一輩子也別妄想了。”

    安笙睜大一雙明眸,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眉心輕蹙起:“師父,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現在又為何威脅我?師父這樣,讓徒兒很難做啊!

    如今公孫一族勢力逐漸的瓦解,皇後自然也再無作用,我若以皇後的身份再留在宮中,不過是一個廢人,而且王氏也開始記恨公孫淑媛,再以她的身份留下,我很難保全自己。”

    白楉賢理直氣壯的迴道:“不管怎樣,我就是威脅你,這件事與我的確有關,那個人也的確是我指引他找到你的,但我後悔了,我不允許你這樣折磨自己。”

    安笙微怒,別開眼簾,緊抿著唇不語。原本以為是她一直算計著別人,卻不料她卻一直被自己的師父算計著。

    “娘娘,藥熬好了,您趁熱喝……”半斤端著

    白瓷藥碗推門而入,話未說完,聲音便卡在了喉嚨中,眼前的一幕讓她徹底震住了。

    白楉賢高大的身軀將安笙壓在身下,從半斤的角度看去,姿態極是曖昧。

    她倒還算鎮定,否則手中藥碗早已摔落在地了。

    她顫聲開口:“娘娘,你們……”

    白楉賢緩緩起身,卻依舊沉著臉色,聲音卻出奇的淡定,對半斤吩咐道:“伺候她喝藥吧。”

    半斤應了聲,將藥端給她:“是。”

    安笙接過尚有些燙的湯藥,幾乎是負氣的仰頭一飲而盡。

    白楉賢在藥中加入了幾味性情溫和的藥物,抵抗了無霜花的藥性,也有暖胃的功效,這一次安笙終於沒有出現嘔吐的症狀。

    喝過藥後,安笙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個時辰,清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半斤等人半跪在床前,華美宮裝,金玉首飾早已準備妥當。

    半斤含笑上前,將她從榻上扶起:“娘娘,您終於醒了,宮宴很快就開始了,奴婢為您梳妝吧。”

    安笙有些吃力的撐起身體,淡聲詢問了句:“一定要去嗎?”

    “這……”半斤欲言又止,而後低聲迴道:“皇上吩咐過,若娘娘身子不適,便不必出席了。”

    “那便不去了吧。”安笙淡漠的開口,渙散的眸光隨意瞥了眼窗外:“今晚夜色不錯,扶我到禦花園中走走吧。”

    “是。”半斤微俯身,利落的從櫃中取了件常服,質地柔軟的雪紡白紗,穿在安笙身上,如夢如幻,一根琉璃發簪斜插在發髻中,在瑩瑩月光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柘。

    安笙站在禦花園中最高的假山之上,腳下是一彎平靜的蓮湖,碧綠的湖水死一般的沉寂。

    夜風徐徐,揚起她柔軟的發絲與雪色的紗衣,在如墨的夜。飄渺的幾乎失去真實。

    視線平靜的眺望著遠方,墨眸中卻空洞的可怕,沒有任何人物的倒影。

    來到這裏,她早已迷失了最初的自己。

    彼時,比起壽安宮中的鼓瑟吹簫,禦花園中的寧靜恍若另一世界。

    半斤等坤寧宮的宮女遠遠的站在假山之下,安笙不允許任何人跟隨。

    她站在高高的巨石頂峰,一站就是一個時辰,身形未動分毫,更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著什麽扳。

    君修冥由壽安宮而來,遠遠的,假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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