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州大地的海濱小城遼海市,據說能實現一切願望的地球中軸已經於此降臨,爭奪這萬能許願機的戰鬥被稱為“聖杯戰爭”。而與世界各地秘密進行的此類儀式不同,遼海市的聖杯戰爭,才剛剛開始就已經出現了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態。


    從全市範圍的大規模斷網開始,遼海市的異狀開始漸漸浮出水麵,在中軸降臨的第二天中午,遼海魔術界的大小家族們就已經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盡管這消息的內容是那麽令人絕望。


    大學城的某家咖啡館中,嬴大槳兩肘拄在桌子上,雙手合攏十指交叉靠在額前,將他的表情掩藏起來,卻遮擋不住他沉重的唿吸;李秋顏左手托腮,秀麗的眉目凝成鬱結的塊壘,右手在桌子上漫無意識地敲打著,透出些許不安的節奏;夜明玉雙手抱在胸前,緊咬著唇,孩童般的臉龐充滿了成人無法想象的焦慮,雙眼似要瞪出火來,氣氛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之中。


    身為魔術師,他們對於神秘事件的接受能力遠遠超過了絕大多數人,這和年齡與閱曆並沒有什麽必然聯係,而是他們的世界觀根本就是和普通人不同的。他們能夠鎮定自若地麵對異界的生物,能夠自然地接受英靈降世,甚至麵對32組互相殘殺隻留一人這樣的規則也不會提出異議。


    然而在這次的事件麵前,以往的經驗並不能給他們提供什麽幫助,麵對整座城市即將陷入的災難級的事態,他們一時也完全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與之相比,三個英靈倒是顯得輕鬆些,尤其是寶兒,低垂的雙目就像從來沒有睜開過,權杖chivalry更加在意夜明玉的反應。反倒是哪吒收起了百無聊賴的表情,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麽。


    “我覺得,咳咳——”嬴大槳剛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幹澀,就像被阻塞了多年的河道。“我覺得,我們需要先弄清楚,遼海市現在‘異界翻轉’的事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是意外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那麽是魔術師還是英靈做的手腳。如果找到始作俑者,知道實現這一切的原理,那麽說不定就有可能找到逆轉的辦法。”


    李秋顏還沒有開口,就先唿出一股沉悶的氣息:“剛才明玉說是高天明要拉我們陪葬,你能確定麽,這事和詭術沙龍有關?”


    夜明玉沉著臉道:“我剛才恐怕是有些想當然了……這樣的事情,高天明怕是想不出來,而且,這也和他的初衷不符。他的本意是要坐上遼海市的頭把交椅,走到常人難以企及的權力高峰,把原有的高層統統拉下來,用他的心腹取而代之,他自己則掌握著製約他們的手段,從此就可以在幕後一手掌握整個城市,成為數百年來無人能達成的一方之王。也就是說,他原本的目的是統治,而不是毀滅。”


    “那會不會是他在被umpire抓住之前遭遇了什麽,導致他前功盡棄,放棄了一切希望,破罐破摔,索性大家同歸於盡?”李秋顏猜測道。


    夜明玉搖搖頭:“應該不會,或者說如果真的要同歸於盡,直接引動遼海市的靈脈暴走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達成整個城市的異界翻轉需要極為精細的術式,哪怕出現一點疏漏,就會出現次元坍塌,導致次元崩壞。而且既然是異界翻轉,就一定要有一個可供城市存在的異界,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異界,是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如果他是為了同歸於盡而特意發現或者製造了這麽一個異界,那就實在是浪費資源了。”


    也許是開始逐漸接受這樣的現實,她的思路也逐漸變得清晰,遼海第一魔術世家的底蘊開始發揮應有的作用。


    “我們之前走進了一個誤區,就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想要毀掉遼海市。但現在看來,恐怕並不是這樣。我們之前看到的都是異界翻轉的危害,但如果從魔術師的角度考慮,或者說從聖杯戰爭的角度考慮,異界翻轉也許……還是一件好事。”夜明玉自己都半信半疑的說著,嬴大槳和李秋顏的目光也不禁都集中過來。


    “仔細想想,聖杯戰爭之所以要秘密進行,就是為了避免受到外界的幹擾,或者引起正常社會的激烈反彈。神州魔術界本就神秘凋零,魔術師的普遍水準也難以與國際相比,所以這次的聖杯戰爭在魔術協會的眼中,不過是一場過家家的鬧劇而已。而隨著聖杯戰爭的開幕以及戰況發展,一旦被他們知道地球中軸真的具有強大的效用,恐怕整個協會都會傾巢而出,不惜與神州魔術界全麵開戰也要將中軸拿到手。而現在整個遼海市都被轉入異界,再強大的魔術師也無法輕易從外界進入,而具有這個能力的魔術師恐怕也不會對中軸有什麽興趣。”


    “而異界翻轉勢必會對正常社會的運行造成巨大的破壞,整座城市人心惶惶,即使魔術師的存在暴露,普通人也沒有足夠的資本和勇氣對我們造成任何的傷害。或者說,無論這期間遼海市發生任何事,都沒有外界力量進行幹涉,甚至於將所有的普通人屠殺一空,隻要能保證最後的勝利者用中軸實現了願望,那麽一切過程都不重要。”


    夜明玉的推論漸漸進入尾聲,在座眾人的唿吸陡然再次沉重起來。


    “而不同的異界,其特質也不盡相同,我們目前所處的異界不僅適宜生存,而且魔力充沛,靈氣盎然,排除不能獲得生存必需的資源這一項,簡直就是魔術師的天堂。所以,這次異界翻轉的最終得益者——”


    “就是聖杯戰爭的參戰者,或者說,是聖杯戰爭本身。”


    一種荒謬的恐懼感漸漸在眾人心中升起,仿佛真的有某種超於人類之上的莫名存在,正以毫無感情可言的冷漠視線,注視著遼海市正在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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