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顏再次匆匆布好隔音結界,但當她看到畫麵上的內容時,依然慢慢變了臉色。


    雖然看上去像是高科技,但夜明玉的手環卻是實打實的魔術道具,即使是遼海市已經全麵脫離因特網的現在,魔術通訊道具也依然能發揮非常穩定的效用,甚至比之前更加好用。


    畫麵的開始,拍攝者站在一座小山上,他的四周都是遼海地區常見的樹木,鬱鬱蔥蔥,他甚至還用手掰下一小截樹枝,拿在手中。


    接著,視野隨著他的腳步變得開闊起來,他開始走出樹林,他努力強壓不安的聲音也漸漸傳出:“族長,我現在在遼海市東側內陸邊界的一座山上,這是附近最高的山,如果是在平時,從這裏可以一覽附近的全景,視野非常好。”


    李秋顏點頭道:“他說的沒錯,青蓮觀就在那附近,本身就是很接近遼海邊界的。”


    嬴大槳內心會意,對這影象的內容也信了七八分。他起初還有些奇怪,市內斷網的問題為何會牽扯到市郊。他畢竟是知道些許內情的魔術師,心裏隱約猜到會與聖杯戰爭有關,但當那個念頭真正出現在他腦海裏,他也不禁為這個瘋狂的想法而感到驚恐。


    是的,早已見慣了死亡,甚至並不畏懼死亡的嬴大槳忽然感到了一絲驚恐。


    或者說,在場的青年和少女們,作為脫離了常人世界的魔術師,對於遼海市的異狀早已有了猜測,隻是他們寧願相信那隻是自己的狂想。如今,那噩夢一般的猜想卻開始走進現實。


    畫麵中那人的腳步越走越慢,在即將走出樹林時甚至停頓了一下,仿佛發自內心地不願再前進。但他的理智最終戰勝了本能,完整而清晰的畫麵伴隨著他顫抖的聲音呈現在眾人的麵前。


    “本來從這能看到下麵的山,還有公路、民居……可現在……”


    一道巨大的屏障,遮天蔽日般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那是一道白色的屏障,也許是一股氣流,也許是漫天的風雪,也許是遮天的海水……總之,在視野開闊的邊界之山上,人們的目之所及,全都是這一眼看不到頭的屏障。


    “這是……什麽……”李秋顏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幾乎就要窒息。


    雖然是錄製的影像,攝製者就好像猜到觀眾的反應,帶著些許絕望說道:“那是無法逾越的屏障。無論以何種方式,想要穿過那道屏障的,就會一直被困在那裏。不會撞上任何東西,那屏障不像我們看起來那樣具有實體,而更像是某種障眼法,如果走到它附近,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對麵還是以前的樣子,公路和民居清晰可見,但就是……永遠無法到達。”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說法,這人舉起自己剛才折斷的樹枝,上麵還清晰可見暗綠的葉子。他口中低吟咒語,不多時,這根斷枝上靈光閃動,流動的魔力將其層層包裹,形成了一顆纖長的魔彈。隨著吟唱接近尾聲,斷枝的尾端燃起魔力的火花,仿佛火箭發射一般發出隱約的轟鳴,最後驟然射出!


    沒人懷疑,這顆魔彈能輕而易舉地穿透200米內人的心髒。它一往無前的急速衝刺,射向那遮天蔽日的屏障,然後——


    便沒有然後了。這氣勢洶洶的魔彈就像並沒有射中任何東西一般,沒有任何碰撞與聲響,在巨大屏障之前靜止一般消耗著自己的能量,屏障之後的世界是那麽觸手可及,結果卻是咫尺天涯。


    終於,它耗盡了魔力,自半空跌落,如同人們此刻的心情。


    “這樣的屏障,已經包圍了整個遼海地區,就連西側的海域,也在某個距離處被阻斷。現在的遼海市,已經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聯係,任何信號都無法穿越這道屏障。請家主早作決斷。”畫麵在攝製者蒼白的敘述中漸漸變黑,仿佛預示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結局。


    打破了詭異的沉默,絕望的真相自嬴大槳的口中吐出:“異界。”


    “這是異界啊!”


    在場的魔術師中,嬴大槳未必就是神秘知識最為淵博的,但要談到對異界的印象,恐怕沒有誰比他更深刻。經過他改良的家族秘術,其效果就與眼前的情景極為相似。雖然能夠看見,但卻永遠無法觸摸到,雖然時間相同,但卻並不處於相同的維度,也就是說,屏障的裏麵和外麵,是兩個世界。


    不是任何誇張或文學上的修辭,而是真正的字麵意思。


    遼海市,從空間維度上來說,已經不再屬於原本的世界了。


    雖然依然能夠互相看見,但遼海市和一牆之隔的鄰居城市,已經分屬兩個世界。


    其實並不需要嬴大槳的解釋,李秋顏和夜明玉,幾乎也是第一時間就理解了這種畫麵的含義。其實在昨夜,嬴政就已經說過類似的話:“這座城市恐怕已經脫離了正常的世界軸,進入了異世界。”但當時嬴大槳和李秋顏都以為,嬴政指的是遼海市魔力突變的現象,是想說靈脈複原了的遼海市已經脫離了“正常世界”的概念範疇。沒有想到,“進入了異世界”竟然真的是字麵上的意思。


    如果結合嬴政所說的話,那麽遼海市現在到底在哪,這個問題似乎就比較容易迴答了。


    就像是“裏世界與表世界”這樣的概念,遼海市就像是忽然翻了個麵,由“世界的表側”轉入了“世界的裏側”,與之前的正常世界完全隔絕。而這個“世界的裏側”正是數千年前神州大地神秘最為鼎盛的時代,天地之間靈氣充盈,日月精華哺育萬物。


    或許隻有最為狂熱的魔術師,才會感到些許的痛快。但對於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人來說,這都是無疑是最遭的事態。


    因為遼海市擁有數百萬的人口,每天衣食住行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而在與世隔絕的狀態下,這些物資根本無法得到補充,很快就會消耗一空。而現在的遼海市已經成了茫茫空間中的一座孤島,卻沒人知道該怎麽迴去。


    整座城市的穿越,聽起來是那麽的浪漫不羈,然而那末日的鍾聲,卻已經無聲的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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