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十幾裏處,有個山水環繞的美麗小村落,叫做蕭家莊。裏麵有幾十戶人家,其中有個寡婦老太太蕭夫人,她正是蕭一郎的母親。

    十多年前,蕭家在村裏是最富的一戶。

    蕭一郎的父親兄弟兩個,其中蕭一郎的父親是嫡出長子,為人忠厚,他的叔叔是庶出次子,為人狡詐。他的叔叔為了能夠一人獨得家產,竟然在一郎的爺爺屍骨未寒時                                                                                                                                                                                                                                                                                                                      買通地方官,誣陷自己的哥哥私通土匪,將自己的哥哥投進了監獄。

    一郎的父親雖然忠厚老實,卻是一身的硬骨頭,硬是屈死獄中也不肯承認自己通匪。

    他的夫人為了保住他留下的唯一骨血,帶著年僅五歲的一郎連夜逃亡。

    一郎的叔叔為人不光狡詐,而且陰狠,竟然想斬草除根,勾結了幾個惡棍,在途中截殺一郎母子。

    事有湊巧,正遇上外出販運絲綢的楊耀祖,楊耀祖雖然是個愛財的商人,卻也有付俠義心腸,因此楊耀祖帶領家丁打散了幾個惡棍,救下一郎母子。

    那時候楊耀祖剛得了千裏,深知日後千裏以女兒身頂立門戶定會遇到不少磨難,所以一直想為千裏培養個左膀右臂。

    再者說千楊耀祖雖然將千裏當兒子養,但千裏畢竟是個女兒,作為父親他怎能不為千裏的一生做打算?那時候蕭一郎雖然隻有五歲,遇險後不光沒有畏懼之色,反而是一臉的不屈和倔強。楊耀祖經商多年,閱人無數,,一看便知一郎是個可造之才,因此一見之下,對一郎喜愛至極,便有意將他培養成千裏日後的心腹, 一個能守護千裏的人,甚或是,能與千裏相伴一生的人。

    楊耀祖有了這個想法,於是不惜散盡千金為蕭一郎的父親洗冤,將一郎的叔叔告上了州府衙門。最後,蕭一郎的叔叔耗盡家財也沒鬥過商場老手楊耀祖,終於鋃鐺入獄,最後被斬殺在菜市口。

    隻可惜好端端的一個蕭家,最後落得個財盡人散,隻剩下一無所有的一郎母子。

    蕭一郎的母親是個知書禮、明大義的人,為了報答楊家的恩德,她答應了楊耀祖的請求,讓一郎今後守護著千裏,並讓一郎立下了個苛刻的誓言:一郎要一直守護著千裏,千裏在一郎在——直到千裏娶妻為止。

    那時侯,蕭夫人並不明白為什麽要“直到千裏娶妻為止”,楊耀祖自己清楚,千裏根本不可能娶妻。所以外人看來蕭一郎隻須陪伴千裏十幾年,實際上一郎一生都不可能離開千裏。

    另外,既然一郎一生都離不開千裏,萬一哪天千裏因男兒身份耽誤了婚事,還有個一郎候補著。楊耀祖確實是個好商人,做點好事還不忘賺便宜。

    本來楊耀祖想將蕭夫人接到楊府裏住,也好照應,可是蕭夫人是個很要強的女人,怎麽也不肯再讓楊家為自己破費,寧肯獨自守著蕭家僅剩的一座小宅院。

    楊耀祖了解了蕭夫人的為人,再加上自己對一郎有所圖,因此對蕭夫人十分敬重,平日裏每過月餘便打發千裏和一郎去探望蕭夫人,並為其帶去足夠的生活費,說是一郎的工錢。

    千裏雖然平時比較嬌縱,但對蕭夫人卻總是恭敬有禮,加上千裏長得溫文俊秀,自然是深得蕭夫人的喜歡。

    再說千裏,騎著馬來到蕭家門口,但見門旁楊柳依舊,大門卻上了鎖。

    千裏心知不妙,暗叫“糟了”,急忙下馬到蕭家的東鄰居處打聽。

    蕭家的東鄰居是一對蕭姓老夫妻,平日裏與蕭夫人關係很好,千裏常來,因此認得。

    千裏叫開門一打聽,一郎母子兩人在前不久忽然搬走了。鄰居們都關心地問搬到哪裏,一郎母子卻都不肯說。

    千裏聽罷如五雷轟頂,一下子呆在那裏,好半天沒醒過神來。

    忽然,千裏踉蹌著來到一郎家大門口,雙手捶門,恨恨叫著:“一郎,一郎,你不夠兄弟……不辭而別,如今連家都搬了,一郎,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千裏捶了幾下門,不自覺地淚流滿麵。

    幾年的朝夕相處,千裏覺得在自己心裏,蕭一郎比自己的兩個姐姐還親。姐姐們平時總在內院做女工,而一郎無論談生意還是喝酒打架,總是那個和自己相伴相守,共同進退的。可以說,千裏覺得,兩人不是親兄弟,勝似請兄弟。

    千裏越想越委屈,終於哭累了,萎靡地靠坐在蕭家大門口。

    千裏生性豪氣,從記事起就不曾哭過,就連那次被父親打板子,自己的嘴唇都痛得咬破了,也沒有哭,今天為了蕭一郎的離去,竟然如此失態。

    葉子卿追到蕭家莊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場景:一個陳舊的老式小宅院,門前兩棵綠柳隨風搖曳,雙眼紅腫的千裏不顧形象的抱著膝蓋坐在門前。

    葉子卿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千裏呢。

    相識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千裏今天的形象,,葉子卿居然忽然有點不忍。

    千裏哭過了,心裏覺得舒服了一些,抬眼看見遠處站著葉子卿,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態。站起身來,準備迴府,那東鄰老婦人忽然叫住了千裏:“千裏少爺!”

    千裏一聽,心中忽然有了一絲希望,那老婦人向四下看了看,湊到千裏耳邊悄聲說道:“蕭夫人臨別時囑咐我,說不定千裏少爺會來,少爺來時若是很傷心,就告訴他一郎的姨母家住在京城。”

    千裏聽罷,心裏立即樂開了花,立即學著那老婦人的樣子,也四下看了看,然後湊到老婦人的耳邊悄聲問道:“那一郎他們母子倆是去了一郎姨母家了?”

    “是的。”

    千裏高興地對那老婦人一揖到地:“婆婆的情誼千裏記住了,多謝。”

    說完便牽了馬,瀟灑地飛身上馬,開懷地縱馬而去,經過葉子卿身邊時,馬蹄揚起一片塵土。

    千裏走後,那鄰居的老漢奇怪地問老婦人:“剛剛你為什麽要悄悄的說話?”

    “是啊,我為什麽要悄悄的呢?”老婦人也奇怪地問自己。

    葉子卿眼見得隻不過一會的工夫,千裏便由委頓到雙眼放光,縱馬開懷時腮上還掛著淚呢。

    千裏的臉變得這麽快還真讓葉子卿適應不了,不由得感歎這哪裏象個男人樣。

    感歎完了葉子卿才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施展輕功追了十幾裏山路,氣還沒喘勻呢,千裏又沒影了。

    “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葉子卿罵道,罵完,急忙繼續施展輕功望著遠方的塵土追隨而去……

    千裏的馬是匹好馬,速度很快,剛才葉子卿已經跑了十幾裏山路追千裏直到蕭家莊,現在千裏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他,就又往迴去了,害得葉子卿又一通好攆。

    好在千裏騎術不精,快到杭州城時,葉子卿終於要追上千裏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千裏忽然停下來,好似想了想,竟又縱馬迴程,往蕭家莊方向奔迴。

    葉子卿正疑惑,千裏的馬已經一溜煙地從自己的眼前急馳而過。待葉子卿迴過神來時,隻能看見遠處的一路煙塵了。

    葉子卿又氣又急,咬咬牙迴身跟上。好不容易快到蕭家莊時,卻見千裏又從蕭家莊轉迴,經過他身邊時還衝他——嫣然一笑……

    來來迴迴,葉子卿於杭州城和蕭家莊之間整整跑了兩個來迴,單程十幾裏的山路啊!

    等到葉子卿氣急敗壞地迴到楊府時,千裏悠然地說了句讓葉子卿吐血的話:“子卿,你還記得秦一非的輕功吧?大哥劉易安曾經誇過他,汗血寶馬也不過如此。其實,和你比起來,秦一非更是不過如此。”

    其實,千裏今天並不是要故意收拾葉子卿的,蕭家莊那老婦人告訴千裏一郎的姨母在京城,千裏聽了竟高興地上馬就走了。快到杭州城時,千裏才想起來還沒問問一郎的姨母夫家姓甚名誰,住在京城何處,所以千裏才重返蕭家莊。

    隻是到了蕭家莊千裏有些失望,蕭夫人竟沒留下一郎姨母家的任何信息。不過千裏還是很高興,畢竟知道了一郎在京城,隻要用心定能找到他的。

    晚上,千裏睡不著覺,披衣來到一郎的房間,打開窗,月涼如水。望著窗外熟悉的景物,感受著房內熟悉的氣息,千裏心中流過一絲暖意。

    一雙帶著暖意的手搭上千裏的雙肩,千裏一陣狂喜:“一郎……”

    迴過頭,對上一雙溫柔慈愛的眼睛——是自己的母親。

    “娘,怎麽是你?”千裏失望了。

    看著千裏失落的神情,楊夫人又心痛又自責,好好一個女兒,如今已經20歲了,卻還留在家裏充當兒子頂立門戶,做母親的怎能不心痛?別人家的女兒這麽大時早已經兒女好幾個了。

    “千裏,想念一郎了?”楊夫人試探著問道。

    “娘,我怎麽會想他呢,他走時連個招唿都沒打。”千裏酸溜溜的迴答道。

    聽著千裏酸溜溜的迴答,楊夫人感到一絲欣慰,看來千裏終於有了喜歡的人。

    “千裏,要是你喜歡,嫁給一郎吧。”楊夫人慈愛地說道。

    “嫁給—— 一郎?”母親的話讓千裏感到很意外:“娘,一郎是我的兄弟……”

    千裏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嫁人。

    從出生那天起,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一直把她當作男兒,她也一直以男兒自居。

    這麽多年來,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與蕭一郎有什麽不同。與自己的結義兄弟們喝花酒時,遊獵時,與葉子卿爭鬥時,捉弄秦一非時,自己從來沒感覺出他們和自己有一點點性別的差異。嫁人——多好笑的說法。

    “千裏……”楊夫人有些擔心了:“你……難道……不喜歡一郎?”

    “喜歡?”千裏想了想,忽然嘴角微揚:“就一郎?平日裏連個笑麵都沒有,要說喜歡的話我更喜歡旺才。”

    看著女兒一臉壞笑的模樣,楊夫人心中一滯。

    蕭一郎離開後,楊夫人一直留意著千裏,看到千裏傷心的樣子她還以為千裏終於在情事上開竅了。

    難道,千裏竟然真的一直把蕭一郎當兄弟?

    “千裏……”楊夫人一臉的無奈。

    “娘,我是楊家的兒子,一直都是。”千裏正色道。

    楊夫人心下黯然,略一沉吟,心有不甘地誘導:“千裏,去把一郎找迴來吧,別等他娶了妻,那時他可就不能天天守在你身邊了。”

    “一郎……娶妻……”千裏想著一郎手挽著另一個女人的樣子,不知為什麽,忽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楊夫人看著千裏變幻的神情,想了想,繼續誘導:“等一郎兒女成群時,就更沒有時間陪你了。”

    “兒女成群……”千裏想象著一郎左擁右抱著他的孩子,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不由得嗤笑出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母親已經離開了。今夜母親的話讓千裏想了許多以往不曾想過的事,如——嫁人。

    想想自己像兩個姐姐那樣,身著女兒妝,手拿繡花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笑不露齒,行不露足……

    千裏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做夢去吧,我才不會嫁人呢!”

    再想想蕭一郎,“一郎,我們兄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遊曆山水,放馬平川,多麽愜意——在家哄孩子,你想都別想,還是陪著少爺我吧。”

    想到這裏,千裏覺得找迴蕭一郎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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