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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七的清晨,方運坐車前往景國學宮。


    今天是入學海的大日子,再加上這是人族第一次大規模開放學海,自然成為街頭巷尾的話題,一大早就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在學宮街附近。


    作為天子腳下的京城百姓,他們總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善於侃天侃地、談聖論祖,無所顧忌,也更喜歡湊熱鬧管閑事。


    龍馬豪車一路行駛,為了避免撞到兩側密密麻麻的行人,速度很慢。


    方運在車上能聽到京城百姓在侃大山。


    “多虧了文曲星天降,以後我兒子也肯定能中舉!”


    “據說學海裏全是文心魚,就算瞎子進去,也能釣一兩顆文心出來。”


    “胡扯吧,文心魚那是能隨便亂釣的?我家以前有個進士鄰居,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海邊釣上一顆殘破的文心。”


    “以前學海一次最多進兩三千人,現在倒好,差不多能進三四萬人,肯定爭的厲害。”


    “那些老進士占了大便宜,新進士們要倒黴啊。”


    “學海什麽樣,誰都不知道,肯定是公平的。”


    ……


    方運一路聽著京城百姓的閑談抵達學宮門口。


    一身白衣墨梅服的方運剛一下車,周圍所有的人都停止說話。


    “見過方虛聖!”


    “濟王晨安!”


    “方全甲冬安!”


    方運麵帶微笑,掃視眾人並輕輕點頭,然後穩步向前走。


    前麵所有人主動讓路,並低下頭,不敢直視方運。


    兩側人低聲議論。


    “好一個威武昂揚的讀書人!”


    “居移氣,養移體,方虛聖去年看著還是個孩子,現在越發英武了。”


    “能把柳山壓得養病三個月,方虛聖和以前比已經大不相同了!”


    方運在眾人議論聲中,進入景國學宮。一路上不斷有熟識的讀書人前來,一邊聊一邊走。


    不多時,方運來到景國學宮。


    學宮廣場上站著許多讀書人,有的是五年內中進士但沒去過學海的。有六十歲以下的立功進士,還有少數翰林和一位大學士,人數足足近千。


    僅僅京城就有這麽多,那全人族各地的人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這些人如果能在學海中釣到文心,必然實力大漲。對人族的助力極大。


    時間一到,方運與所有人一同進入聖廟大殿內部。


    大門轟然關閉,隨後整座大殿一團漆黑。


    方運隻覺眼前一閃,發現自己站在銀白沙灘之上,前方的海洋蔚藍如鏡,天空一碧如洗,淡淡的海腥味充斥著鼻腔,讓人心曠神怡,心神為之一振。


    方運再向兩側看去,心神怎麽也振不起來。數萬讀書人擠在一起,看上去亂糟糟的。


    這些讀書人最差也是身穿進士袍,穿翰林袍的也不少,青衣大學士有零星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


    老人因為年紀過大,骨質疏鬆,看起來十分矮小,兩排牙齒幾乎掉光,褶皺的雙唇內陷,皮膚上到處都是老年斑。這樣的老人。應該曬著太陽慢慢度過餘生。


    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蒼老的氣息,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沒有絲毫的渾濁,反而充滿了對學問和未知的渴求。無比純粹。


    他身著紫色長袍。


    在看到紫袍大儒出現在學海的時候,方運本能地一愣。


    學海並不難進,隻要參與過各國的殿試,必然能獲得進入的機會,而人族的大儒雖然不能說每一個都驚才絕豔,但絕對不可能有太差的。早年成為殿試進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若連殿試進士都當不上,別說成大儒,成大學士都難。


    方運本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可仔細一看,恍然大悟,然後臉上露出敬重之色。


    旁邊的景國進士低聲道:“若是我沒猜錯,那位應該是著名的‘笨學士’,前些天受文曲天降的恩惠,晉升大儒,現在可以叫他‘笨大儒’了。”


    “噓……別亂說話,他已經是大儒了,不能再那麽叫了。”


    “你多心了,這位可是著名的老好人,從小到大無論誰罵他,他都笑麵以對,從來不曾生氣。再說了,我不僅沒有輕視他,反而十分尊敬他。”


    “方虛聖,真有這種人?”


    方運點點頭,正色道:“笨學士與常人不同。他自小就很笨,一句話,先生隻說一遍,普通學生就能順著說一遍,但他要聽五遍甚至十遍才能順下來。至於背誦,一章論語,普通學生一個時辰就可背得滾瓜爛熟,但他至少要三個時辰才能背下來。他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為他覺得別人既然那麽說,自然有其道理,他要學習;若是別人說的沒道理,他就更不用生氣,因為,他覺得生別人氣很浪費時間,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他……真的很笨嗎?”


    方運想了想,道:“那要看怎麽定義。他二十七歲考上童生,四十二歲考上秀才,五十六歲考上舉人,七十三歲中進士,而且是當年啟國的最後一名。八十二歲成翰林,九十歲成大學士,現在應該是一百零一歲。”


    周圍對笨大儒了解不多的人驚呆了,沒想到人族竟然還有這樣的讀書人。


    方運繼續道:“他叫田鬆石,不僅口吃,而且還經常迷路,年少的時候經常被人誆騙,甚至連簡單的算術都常常算錯。但是,他從未放棄過學習,他記文字,記文意,記人,記事,把所有看到的都記下來。因為有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他成進士後,一邊讀書,一邊行走天下,去過人族每一座城市。”


    “這……這般厲害?”


    方運目光深邃,道:“還有更厲害的。他覺得自己笨,每個文位就隻學一首戰詩。他在秀才的時候,隻學《與子同袍》;在舉人的時候,隻學《大風歌》;在進士的時候,隻學《詠桂樹》,在翰林的時候,隻學《詠霸王》;在大學士的時候,隻學《仙鶴吟》。除了《仙鶴吟》是三境,其他四首詩都是四境!”


    附近的人露出駭然之色,這種人真的笨嗎?


    “對了,他書法四境,被譽為最可能突破書法五境的人之一。”方運道。


    “什麽?”眾人更加驚駭。


    最後,方運緩緩道:“他讀的書,比每個大儒都多。他很厲害,很厲害。”


    眾人對笨大儒肅然起敬,方運可是虛聖,連一國狀元都不可能讓他連說兩個“很厲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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